穿越之四百零九
明智光秀嘴上說著是想要得到答復, 實際上他根本沒有問出問題,僅僅是在告知這幾位付喪神他能夠接受的答案。 于是鶴丸國永也就問了:“但是明智殿下也是知道的吧?主公終有逝去的一日。您不能接受的,到底是充滿意外的‘死’,還是連主公逝去的可能都不想考慮?” 聞言,明智光秀的眼神仍然靜如潭水, 未有分毫波動。在這種鎮(zhèn)定的眼神下, 他慢條斯理地、明確地表達出自己的想法:“我并不認為有人應當永存。倘若在‘本能寺’之前, 三郎就因為自己決定出征而意外逝世,我亦不會心懷怨恨, 除非是我未能在踐諾, 沒有在敵人襲來之前先為他而死……只是,你們和三郎本人都已經(jīng)清楚地知曉了信長會死于本能寺,并接受了這一事實——唯獨這件事, 我難以接受?!?/br> 他面巾仍然沒有揭開,但在稍稍一頓后, 口中發(fā)出的卻是與他沉靜的表象截然不同的、充滿譏嘲的輕笑。 “唯獨‘宿命’, 我絕不信其不能更改!如果你們難以做到,便由我來將之打破!” 在他沙啞卻鏗鏘有力的話音落地的瞬間, 在場的刀劍男士幾乎是下意識的看向了窗外! 窗外天空布滿陰云,細細的雪花正不斷飄落下來。在陰晦的天色里,既沒有隱隱的雷聲, 也沒有乍然撕裂一切的閃電。 檢非違使, 沒有出現(xiàn)。 這是代表明智光秀仍然沒有撬動歷史, 但是因為這一次他所思所想沒有刀劍男士的干涉, 因此沒有被檢非違使發(fā)覺? 任是對明智光秀的立場再疑惑的人,也不會再疑心他此刻表現(xiàn)出來的忠心。會發(fā)出這樣以人力去干涉宿命的狂言,已經(jīng)遠超逢場作戲能做出來的程度。即使刀劍男士并不知曉,明智光秀這樣堅決態(tài)度下的信心是從何而來,但是這一點不妨礙他們明白,明智光秀是真的打算像他說的話那樣去做。 不,如果明智光秀并非“這個時代原有的明智光秀”的話,這樣的信心或許也能得到解釋。 早在刀劍男士與時間溯行軍開始干涉之前,這個人就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在(三郎與光秀)雙方都未察覺的情況下,交換了彼此的人生! 他難以接受的,不是“死于本能寺之變”,而是“明知死于本能寺之變”啊。 即使是與明智光秀打過不止一次的交道,刀劍男士也沒想到會有某一天會從這位始終克制的織田家臣身上窺見這樣復雜、又不能以“負面”一詞來概括的人性。他們毫不懷疑,倘若三郎在沒有外力干涉的情況下——比如金崎殿后,因為運氣不好導致喪生,明智光秀的反應絕不會是現(xiàn)在這樣。幼時即接受的、武家的教育,足夠讓明智光秀接受戰(zhàn)爭帶來的生命風險,并且將為了追逐目標而死作為榮譽的一種,不管死者是他或是三郎。但是在這個前提下,明智光秀又強烈地排斥著三郎的死局,既不在乎在這個結(jié)局中三郎的死法是榮譽還是羞恥,也不認同三郎先前數(shù)次明示的“無所謂”的心態(tài)。他不曾越過三郎去決定——即使是在這一刻,他也沒有試圖越過三郎本身的意志去決定些什么,那些“不可能交由其他什么來決定”的話語,如呼吸一樣理所當然的帶著保留的成分,就和明智光秀每一次向三郎提出建議時一樣。 但這些話,也在其說話人不自知的情況下,透出讓人難以生出反抗之心的專|制。即便他的本意只是幫助三郎,但會誕生“讓某人的人生不被所謂‘宿命’束縛”這想法本身,也是對他人人生的干涉。 異常矛盾。 匪夷所思。 人與付喪神果然還是有區(qū)別的。不是武力,不是身體素質(zhì),也不是相貌才能,而是更加根本的什么東西。即使是以刀劍之身存在了數(shù)百年,對各個時代的風土人情、推崇的特質(zhì)都有所了解,甚至受到了深重的影響,刀劍付喪神們也不會像明智光秀一樣——那是他們經(jīng)歷了再多政治的風浪,都不可能具有的、充滿了矛盾與難言魅力的人的思維。 “我明白了?!痹谀郎愕募澎o中,壓切長谷部開口道,“那么,我會——” “長谷部還要先回安土和其他人商議吧?畢竟還是近侍?!柄Q丸國永直截了當?shù)卮驍嗔怂?,“所以長谷部的發(fā)言先保留吧。至于就我本人來說……” “愿助你一臂之力,明智殿下?!?/br> 說完后,白發(fā)金眸的太刀又怡然自得地補充道:“啊不過,如果有命令的話,我還是會以信長公為主哦?想來這方面明智殿下不會介意吧?!?/br> 明智光秀當然是毫無疑問地搖了搖頭。 ———— ———— 明智光秀的問題對壓切長谷部而言暫時結(jié)束了——老實說,壓切長谷部也很懷疑,為什么他能在鶴丸國永和一期一振(說不定還包括其他刃)聯(lián)手搞出那么多事后,還能在心塞之后堅定不移地信任這兩個無風也起浪的家伙。但是他也必須承認,他同樣期待著能夠盡快改變現(xiàn)狀。 在他懷有想要讓審神者存活的私心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清楚其中的風險會有多大。眼下鶴丸國永和一期一振完全超綱的行為……看在這兩個刀劍男子反復橫跳最后安全跳回來的份上,壓切長谷部還真什么也不能做。 帶回安土嗎?別開玩笑了,帶回去的話明智光秀這里的野武士和其他刀劍男士誰來接受!誰來和明智光秀日后對接信息! 就連扣下本應供給丹波這邊的“刀劍(媒介物)”都不行!玉剛砥石這種重要物品就更不可能因此限制送過去的數(shù)額了! 想要和這兩個人手合(對練),都奈何現(xiàn)在大家都身經(jīng)百戰(zhàn),打起來勝負難料! ……所以最后壓切長谷部只能含恨扣掉了這兩個付喪神的工資(沒錯,三郎也會給他們發(fā)工資的),并且將日后送來代為供給靈力的“壓切長谷部(媒介物)”全都改為“歌仙兼定(媒介物)”和“藥研藤四郎(苦參味)”。 不管這個做法到底有沒有用,至少在某一瞬間,鶴丸國永是真情實感的被威脅到了。 當然,在做出這種決定之前,壓切長谷部還是沒有忘記詢問一期一振他們在丹波具體實行的所作所為的。 一期一振那下意識的就從壓切長谷部刀下保護住時間溯行軍、簡直熟練得讓人心疼的動作當然不是第一次就養(yǎng)成的,時間溯行軍與明智光秀的交流同樣從一開始就不順暢。刀劍男士與時間溯行軍立場相反,在最初幾次試圖互相傳信的時候,出于對明智光秀人身安全的考慮,當然不可能放任明智光秀獨自面對這些敵人——然而有多少靈氣凜冽的刀劍男士在附近,送信的、比起甬道更類似傳送法陣一類定義的通道就會吐出多少時間溯行軍,直至雙方靈力與邪氣達到平衡。 丹波人手太少,一期一振在摸清了這種對應的規(guī)律后,很快就改為獨自守衛(wèi)。但哪怕只有一期一振一名刀劍男士在側(cè),只要他距離明智光秀夠近,不似傀儡般呆滯又不似“統(tǒng)帥”般具有類人思維、正介乎二者之間的一根筋時間溯行軍就會立刻躁動起來,比起送信更優(yōu)先攻擊。 在那時候要從突然發(fā)狂的時間溯行軍手上及時的奪信,個中艱難,已經(jīng)不必多說。再加上奪信后還要刀下留刃,免得沒有辦法把回信送回去……一期一振花費了很大力氣才弄清楚這種見面就打的狀況根源,勉強才找到一個能及時救援明智光秀又不至于刺激道時間溯行軍的角落,提心吊膽地看著一人一溯行軍近距離接觸。 當然,意外事件也不止這些。 因為時間流逝上不共通,時間溯行軍送信的時間非常沒有規(guī)律。雖然身在丹波明智光秀幾乎沒有摘下面巾的時候,但他畢竟是個需要正常進食的人類。就在時間溯行軍撞見明智光秀真容的那一個當口,時間溯行軍立刻就拋棄了對明智光秀時不顧不理的被動態(tài)度,兇戾地就撲了過去。 如果不是一期一振聽到了檢非違使出現(xiàn)時的雷響,反應迅速地擋了下來,明智光秀就能提前與這個世界說再見了——在這之后,明智光秀竟然還能有勇氣繼續(xù)試探敵人(時間溯行軍),現(xiàn)在說來,一期一振都覺得不可思議。 好在隨著明智光秀與那邊通信成功的次數(shù)增加,對方理解了這里的狀況——又或者是竹中半兵衛(wèi)總算在那邊立穩(wěn)腳跟,送信的頻率漸漸固定下來,作為信使的敵短刀也終于能夠壓抑住天性的躁動。 ……然后它就在這一次被壓切長谷部砍了。 經(jīng)歷了這么多天的風風雨雨,一期一振發(fā)自內(nèi)心的認為,近侍的事情果然不是那么好做的——不管是三郎的近侍還是明智光秀的近侍。哪怕這種種行動說著復雜、實際cao作起來并不困難,在陳述的時候,一期一振也由衷地覺得心力交瘁。 能數(shù)年如一日地承受住意外事件發(fā)生的壓切長谷部,與能游刃有余的在意外事件中反復橫跳的鶴丸國永,說不定才是整個本丸中最強悍的存在。 “至于明智先生之前與那一邊的來信,已經(jīng)全部如今日般被毀去了?!睂⒆约旱慕?jīng)歷敘述完畢,一期一振說道,“但是具體內(nèi)容,我均有默記下來。如果需要的話,我現(xiàn)在就可以謄寫一遍?!?/br> “那就麻煩你了。”對一期一振的精彩經(jīng)歷嘆為觀止,壓切長谷部立刻道,“我與鶴丸會盡快返回安土,爭取獲得主公的允許,讓鶴丸重新到丹波這里。如果一期你對信件有什么問題,剛好也可以現(xiàn)在先說一聲——” “確實有?!?/br> 已經(jīng)鋪好白紙、研墨提筆的軍裝太刀眉頭輕輕一蹙,低聲地對另外兩位刀劍男士說道。 “信沒有默寫完畢前,我再怎么說也只是白費口舌。因此只能在此對你們稍作概括……” “是‘時間’。這些信件中,‘事件’指向的‘時間’,太過明確了。” ※※※※※※※※※※※※※※※※※※※※ 人物太復雜了,不好寫。(嘆氣) 所以又新揭示了一位刀劍男士的味道——苦參味的藥研。 苦參,分布于俄羅斯、日本、印度、朝鮮以及中國大陸的南北各省區(qū)等地。據(jù)說是中藥里最苦的一種(可能是之一?)。 藥研(冷漠):就因為我名字叫藥研?你虧不虧心? 現(xiàn)在我有自信可以說,我們百章內(nèi)有望完結(ji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