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三十二
鐵炮在扣動扳機后,大到讓人無法忽視的巨響立刻從離他們僅僅二十米的地方傳出。馬被嚇得長嘶一聲,兩只前蹄高高豎起——頃刻間,又是一聲槍響! 原本還坐在馬上、試圖控制馬的三郎身子一晃,竟然就這樣栽倒下去??! 這樣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所有人都要心臟驟停了。 “我去那里看一眼!”原本跟在后面的羽柴秀吉當機立斷的大聲說道,翻身下馬就朝聲音傳來的地方飛奔而去。他個子小,又行動敏捷,只是幾息之間就跑近了槍響的地點。 原本躲在那里的男人已經(jīng)無影無蹤,只有匆忙撤退導致草葉還在搖晃。但這個男人顯然也很有忍者的風范,因為羽柴秀吉只是目不轉睛的看了那些漸漸平靜的草葉一會,就判斷出這不過是為了混淆他人判斷的騙局。 真正的、這個前來刺殺織田信長的甲賀忍者逃離的方向…… 羽柴秀吉嗤了一聲,像是猿猴一眼攀著樹枝往上爬,做出登高遠眺的假象。他的草鞋不動聲色的在樹枝上蹭了兩下,將原本粘在上面的泥土給刮掉大半。隨后才一躍而下,帶著怒容飛快地趕回去,高聲回報著自己的發(fā)現(xiàn):“沒有腳印——是忍者所為。” 織田家的隊伍已經(jīng)停滯,士兵們大多面面相覷,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而事發(fā)時距離三郎最近的池田恒興,已經(jīng)滿臉惶恐地下馬,握緊三郎的手。在看到那張和十多年前相比仍然沒什么變化、此刻雙目微闔的臉,他的表情立刻猙獰起來,仿佛即刻食人的惡鬼。 前田利家原本是拿著槍的,在看到三郎倒地,他幾乎連槍都拿不穩(wěn),還是及時回過神,用腳勾了一下才重新將槍勾回自己的手中。他甚至沒有再與佐佐成政抬扛的興致,兩個人此時是如出一轍的兇神惡煞,厲聲咆哮著派遣士兵前去搜尋膽敢刺殺織田家家督的人。 就在隊伍的最中心已經(jīng)陷入混亂,家臣們臉色糟糕,襲擊者不知所蹤的這種時候—— 栽倒在地臉色蒼白的三郎猛地睜開雙眼,慢慢從地上爬起來,苦惱地用手揉了揉自己的頭:“啊啊,嚇了我一大跳?!?/br> 事實上才是被嚇得快栽倒在地的池田恒興又驚又喜道:“……殿下?!” “摔下馬好痛哦。本來還有點先打瞌睡,這下子完全清醒了?!比苫瘟嘶文X袋,“不過,這樣被襲擊總覺得又會多出點什么——” 他懶洋洋地說道:“‘時間溯行軍’一類的?!?/br> 在場的家臣大部分都是曾隨著三郎十騎撤退回京都的人,比如池田恒興,又比如前田利家。因此他們雖然不理解“時間溯行軍”是怎樣的存在,但并不妨礙他們想起僅僅是半個多月前遭遇到的、針對他們主公的刺殺危機。 池田恒興當即拔出了刀,警惕地環(huán)視四周。而在金崎殿后中作為殿軍、一無所知的羽柴秀吉則在看到三郎連傷都沒受的時候,只能瞇起眼掩飾掉眼中的失望和惱怒,改換成驚喜和緊張,連忙跪下在三郎身邊,連聲問道:“請問殿下真的沒事嗎?還有‘時間溯行軍’一類,難道是來刺殺您的忍者——” 就在羽柴秀吉忙不迭的對三郎表示關心之際,樹林里突然一陣sao動。在樹蔭的暗色襯托下,乍然浮起的淡淡白光就像是即將出現(xiàn)的神跡一樣。白光仿佛是一個圓環(huán),但因為是橫著的,并沒有人能具體看出那圓環(huán)到底是什么,又或者里面畫了些什么。 白光圓環(huán)只持續(xù)了幾秒,隨后朝四周炸開,只留下點點螢火蟲般難以在白日惹人注意的微光。在它原本身處的位置,已經(jīng)不是肆意生長著雜草野花的樹蔭,而是密密麻麻的擠滿了人。 ——時間溯行軍。 這種奇異的一幕,讓不少親眼見到他們的士兵都驚叫出聲,竊竊私語的聲音和范圍都越傳越大,眨眼間就有了好幾種揣測。眼見時間溯行軍竟然真的出現(xiàn),池田恒興反而冷靜了下來,沉聲對身邊的侍衛(wèi)說道:“不要慌!傳達下去,這不過是六角家忍者的障眼法——這樣就被嚇到了,像什么樣子!” 大約是忍者在普通人眼里早已被傳的三頭六臂、無所不能,因此池田恒興這樣鬼扯的解釋,竟然很快就被士兵們所接受,之前即將有的sao亂飛快的平息下去。 唯有曾經(jīng)當過探子的羽柴秀吉和他曾經(jīng)當過忍者的弟弟羽柴秀長對此嗤之以鼻——如果忍者的障眼法能做到這個地步,那目前能在這個戰(zhàn)亂時代占據(jù)重要地位的就不會是什么織田、武田、朝倉,而是豢養(yǎng)了大批忍者的六角、筒井、細川和上杉了。 而且……羽柴秀吉的臉色冷了下來。 他發(fā)現(xiàn)這個被織田信長稱為“時間溯行軍”的隊伍,竟然和當時他不得不在金崎拼死戰(zhàn)斗時遇到的,淺井軍的援軍頗有相似之處。 而且,在上洛之時,他自請為前鋒攻打南近江,也有見到這些配著打刀、野武士一般的時間溯行軍——難道這些真的是六角家豢養(yǎng)的、出身伊賀的忍者?! 羽柴秀吉的表情一時間變幻莫測。不過,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些“時間溯行軍”上的時候,并沒有人在意他的表情,即使看到了,說不定也會認為他只是和一些士兵一樣,被這樣堪稱神奇的出場方式驚到了而已。 等看清樹蔭底下的敵人后,池田恒興等幾個見過時間溯行軍的家臣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氣,發(fā)自內心的慶幸這次出現(xiàn)的敵人里沒有能引起士兵恐慌的、形如牛鬼的妖物。 密密麻麻擠在樹蔭底下的“時間溯行軍”,數(shù)量大概在20到30之間??赡芸紤]到這是圍觀者眾多的白天,這次出現(xiàn)的都是類人的模樣。其中有三郎見過的敵打刀,還有羽柴秀吉見過的敵太刀。 在敵打刀和敵太刀后,還有新出現(xiàn)的四名時間溯行軍。其中三名都是手持長|槍,身穿盔甲的高大男性,臉頰比起骨骼突出的敵太刀來說要豐潤許多,背后背著大型的、蛇骨一般的飾物,身上的盔甲也顯得堅硬和穩(wěn)固。 他們統(tǒng)一撕掉了左邊的袖子,露出肌rou鼓脹的左手和左邊胸膛。并沒有敵打刀那樣的滿身傷痕,但結實的肌rou看上去也像是經(jīng)過千錘百煉。柔順的白發(fā)從他們頰邊飄下,發(fā)的最下端還透著濃稠的黑。相比神情木然、態(tài)度呆板的敵打刀和敵太刀,他們雖然同樣眼睛里會迸射光芒——這點在日光下并不明顯,但那種光芒已經(jīng)不是無意識的,而是更像具象化的視線一樣,受他們本身意識的控制。 這些持槍的人——時間溯行軍的敵槍,望著對面嚴陣以待的織田家家臣和士兵,目光最終落在三郎身上。他們翕動嘴唇,竟然張口說話了:“——速戰(zhàn),可。(要速戰(zhàn)速決才行。)” “有,刀。(有刀劍付喪神的氣息。)” “信長,此。(織田信長就在這里。)” 他們似乎只能說簡單的幾個詞,聲音也是沙啞至極,光是聽著,就讓人擔心他們的聲帶會不會因為太干而斷裂。敵槍們彼此交換了信息,最終回頭將目光集聚在最后的敵薙刀身上。 比起在這里的任何一個時間溯行軍,敵薙刀的裝束都能算是最正常的。他穿著狩衣,戴著烏帽子,單衣和差袴都是深色,脖子上帶了一個奇怪的、塊狀物的墜子。漆黑的長發(fā)從他腦后披散下來,過長的劉海遮住了大部分臉,唯獨雙目炯炯有神——字面意義上的。 雙手持著薙刀的敵薙刀一眼就看到了被家臣們圍在最中間的織田信長,平淡地下令道:“以‘忍者’的名義,擊殺織田信長?!?/br> 看上去漫長,但事實上距離時間溯行軍到達、敵槍確認信息、敵薙刀下達命令,也不過是過了短短兩分鐘。隨后敵薙刀揮起手中薙刀,一馬當先地朝著三郎沖了過來! 在率領大軍的情況下,還能讓敵薙刀接近的話,甚至不用家臣,織田家的士兵就要準備切腹謝罪。因此沒等敵薙刀接近,在兩側的士兵就率先一擁而上,驅馬持槍朝著敵薙刀刺擊而去。 敵薙刀甚至沒有防御。他直接迎上那些呈圍堵之勢的士兵,在槍尖齊刷刷的朝著他身體的各個部位刺擊而來的瞬間,猛然揮起薙刀。有察覺不對的士兵緊急勒馬,但槍尖已經(jīng)被削落,更有甚者,槍尖直接從中間斷裂,可見敵薙刀手中本體驚人的鋒銳。 因為槍普遍較長,山路又下載,士兵們雖然呈現(xiàn)包圍的姿態(tài),但沒有真正的貼近敵薙刀,因此都只是槍被損壞了,人沒有受到傷害。就在前方士兵準備撤下,空出位置給武器完好的士兵上的時候,敵薙刀已經(jīng)不耐地縱身一躍,踩著一個士兵的馬頭借力,朝著三郎的位置直劈而下! 他身后,敵槍、敵太刀和敵打刀也已經(jīng)氣勢洶洶地沖了過來。敵打刀沖在最前,對于這群騎馬擋人的士兵,只是木然的揮出幾刀,頓時士兵的身體應聲而裂,馬也只是咴咴叫了一聲就被斬落頭顱,馬血人血灑落一地。敵槍則更有威力,他甚至踩著自己的同伴借力,銀亮的槍尖連續(xù)捅穿了好幾人的胸口,不僅解除了敵薙刀可能有的被包圍的風險,還給其余同伴打開了道路。 山路實在是太狹窄了。原本正是預料到狹窄不易埋伏,才選擇的千草嶺。但這樣的狹窄,也就意味著軍隊必須削減列的數(shù)量,而增加行。這樣就在軍隊被人攻擊某一個點的時候,很難進行救援。 或者說,誰也沒想到會殺出這些頂著“忍者”之名、武藝超群的“時間溯行軍”。 薙刀并沒能成功落在三郎身上。前田利家橫起長|槍,槍尖抵著薙刀的桿,猛地發(fā)力將薙刀連人帶本體推后一步。有著長臉的武將只覺得虎口隱約發(fā)麻,但眼底燃起的已經(jīng)是澎湃的戰(zhàn)意,傲然的擋在三郎面前:“口出狂言!想要殺殿下,就先過我這關!” 慢了一步的佐佐成政立刻露出嫌惡的表情:“呵,少在那里放大話。敢對殿下出手的家伙,就化成我的功績吧!” 這么說著,佐佐成政持刀向敵薙刀殺出。 被兩名虎將護在身后,無論是身份還是地位都無比貴重三郎卻是從頭到尾都一派輕松的模樣。 他甚至還有閑心對著敵薙刀道:“噫,感覺你們好像很針對我——我有什么地方惹到你們了嗎?” 敵薙刀只是輕松地應付著兩個武將的圍攻。 就在三郎以為自己得不到回答——原本也沒以為會得到回答的時候,他才突然回答道:“大概是你身為‘織田信長’這件事?!?/br> “這樣就沒辦法了,因為我必須當信長才行?!?/br> 三郎一點也不覺得被威脅了,他只是撓了撓后腦,以無奈的口吻這么回答道。 隨后他戳了戳佐佐成政和前田利家的后背,高聲叫道:“這些人就不用管了,不要造成無所謂的傷亡——畢竟,有專門對付他們的部隊,要各司其職……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啦。” 他如此宣布道:“第一部隊加入石切丸、和泉守兼定,出陣。第二部隊,螢丸、鶯丸、骨喰藤四郎,鳴狐,隊長小狐丸——出陣!” 一直行駛在隊伍的后方,運送物資的車夫只覺得前方的馬匹突然精神一震,好像車的重量減輕了不少一樣,連腳步也變得輕快起來,速度驟然提升。他不得不勒了勒韁繩才維持在原先的速度。 他所看不到的是,在接受到出陣命令后,原本停留在車上的刀劍男士突然消失不見。 下一秒,原本提著薙刀本體與織田家兩名武將對抗的敵薙刀,就像被什么重重的攻擊了一樣,整個飛了出去!! “繼續(xù)前進吧——數(shù)珠丸和小狐丸要加油哦,別讓他們傷到人。”對著無人可見的刀劍男士這么囑咐道,三郎驅馬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