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十三
明智光秀幾乎就要下意識的去捂自己的臉了。 他心里又驚又懼,不停思索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綻——難道說,是面巾掉下來了? 但很快,一陣風(fēng)穿過游廊,蒙在他臉上的面具被吹得貼合肌膚,呈現(xiàn)一個比真實長相扁平許多的輪廓。感受到臉上難以忽視的細(xì)膩觸感,明智光秀總是稍微安下了心。 他的面巾始終牢牢的遮著臉,將和三郎一樣的長相藏得好好的。 “竹中先生為什么會這么問?”明智光秀鎮(zhèn)定地回答道,“若是有關(guān),我早就是‘織田’而非‘明智’了?!?/br> “雖然因為語氣不同而很容易分辨,但是,你和殿下的聲音一樣?!敝裰邪氡l(wèi)說道,“而且你的眉眼也和殿下很相似?!?/br> “這樣嗎?我都沒有發(fā)現(xiàn)。”明智光秀故作輕松道,“倘若真的能和殿下相似,也是幸事?!?/br> “你是這樣認(rèn)為的?”竹中半兵衛(wèi)并沒有被他的輕松混過去,表情始終有點冷靜過頭的樣子,“我在美濃也曾聽過你,被明智家收為養(yǎng)子并繼任家主的存在。如果不是美濃內(nèi)亂,想必明智先生必定會大放光彩?!?/br> “竹中先生過譽了?!?/br> “所以,明智先生不是美濃人吧?”竹中肯定地說道,“帶你到美濃的侍從是尾張人,那個時候殿下還未繼任家督,尾張也就沒有開放國境——那么,是什么原因,讓明智先生從尾張跑到美濃?” ——竹中半兵衛(wèi),這個人的心思,實在太縝密了。 正因為他說的都是實情,明智光秀的心里無可避免的升起一種被看穿的恐懼。他緊盯著竹中半兵衛(wèi),大腦在面臨如此恐慌的情況下,唯一能想到的就是…… 絕不能暴露,他才是真正的織田信長這件事。 這樣的認(rèn)知竟然讓他奇異地鎮(zhèn)定了下來,不知不覺緊蹙的眉也松開,又再擰緊。他強力讓自己脫離竹中半兵衛(wèi)問話的陷阱,從頭到尾梳理出竹中暗地里為他準(zhǔn)備的那根繩索,試圖找出應(yīng)對方法。 在美濃聽說過——這不可能,明智家只是小家族,彼時竹中半兵衛(wèi)已經(jīng)成為竹中家的家督,才智驚人,不會注意到這一個已經(jīng)搖搖欲墜的明智家,更別說是“明智光秀”這么個小小養(yǎng)子。 至于他的侍從是尾張人,這的確無可辯駁。但是早在數(shù)年前,那位與他一起逃出尾張的侍從就已經(jīng)在齋藤道三和齋藤義龍這一對父子的戰(zhàn)爭中身亡。之后套到越前出仕朝倉,再雇傭的侍從只是因為他的偏好和對往事的追憶,更多的選擇了尾張人。 竹中半兵衛(wèi)不像細(xì)川藤孝,沒有見過他的長相。自離開尾張后,明智光秀也從來沒有留下過畫像,面部也沒有什么特點,即使有人知道了他的長相告訴了竹中半兵衛(wèi),也很難將一個人的長相描述得和本人一樣。 而竹中半兵衛(wèi),也不可能僅僅因為猜測他和三郎長得像,就帶人面見三郎——倘若這么沖動的話,竹中半兵衛(wèi)就不會是隱居時都被三郎下令不能為難、出仕后立刻得到重用的角色了。更何況,竹中并不知道他和三郎相似和相似程度如何。 也就是說,竹中半兵衛(wèi)手中,并沒有證據(jù)? 從一開始的“和殿下長得像”,也很自然的變成了“明智光秀是不是美濃人”,話題改變得很快……竹中半兵衛(wèi)是在詐他?為的什么? 快速回憶起這些日子里發(fā)生的事,明智光秀勉強聯(lián)想起織田軍分成四大軍團這個大事,藏在面巾下的臉終于不再緊繃。 “我確實幼時在尾張生活,隨后才到美濃。但是竹中先生不用擔(dān)心,殿下也知道這件事,或許說,我能從尾張離開,正是托了殿下的福?!泵髦枪庑阏f道,“我與殿下相識已久,不過這還請竹中先生保密。” 竹中半兵衛(wèi)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 “我對殿下的忠心毋庸置疑?!泵髦枪庑氵@么總結(jié)道,“你是在懷疑羽柴先生嗎?” “會這么說,明智先生才是懷疑羽柴先生吧?”竹中半兵衛(wèi)反問道。 “——我自知在織田家影響力不高,承蒙殿下看重,才有幸得獲軍團大將一職?!泵髦枪庑愕恼f道,“羽柴先生能想到在我的名字中取一字用在姓名中,實在是讓我受寵若驚?!?/br> 這下,竹中半兵衛(wèi)才點了點頭,俊俏憂郁的臉上露出一點轉(zhuǎn)瞬即逝的笑意,輕聲道:“我也這么覺得。羽柴先生將自己的地位放的太低了——以至于讓人感覺不安?!?/br> 而兩個人都沒有說出來的一句話是——恰好還是在這種敏感時期。 即使足利義昭出任再高的官職,憑借他的才能,也絕無可能在短短幾月里就收買了織田家在京中的勢力。細(xì)川藤孝確實能力出色,但他實在太過聰明,即使會幫著將軍收買人心,也不可能讓將軍這么肆無忌憚的宣揚對織田信長的不滿,甚至要大名們討伐信長。 到底有沒有人,給將軍行了個方便,這種事還很難判斷。 “目前為止羽柴先生還是很努力的。”明智光秀這么說道,“不過依據(jù)殿下的想法,接下來的戰(zhàn)役,要出動的不止是羽柴先生那一軍團?!?/br> 言下之意,也就是明智光秀他會就近監(jiān)視。 “感激不盡。屆時我也會自請隨軍?!鳖I(lǐng)會了明智光秀的意思,竹中半兵衛(wèi)態(tài)度真誠地說道,隨后突然話鋒一轉(zhuǎn),“不過,明智先生與殿下確實很相似?!?/br> 他伸出手,在明智光秀唯一露出來的雙眼上虛虛一指:“眼睛的形狀,一模一樣?!?/br> 明智光秀鎮(zhèn)定道:“這樣嗎?只有眼睛,也當(dāng)不得相似二字??上疑砘挤渭?,為了避免傳染,不能揭開面巾和竹中先生相見?!?/br> “沒關(guān)系。”竹中半兵衛(wèi)說道,“我相信明智先生對殿下忠心不二?!?/br> —— 和岐阜城內(nèi),竹中半兵衛(wèi)和明智光秀神奇的交鋒不同,三郎在松永久秀離開后,就獨自出城去…… 去見松永久秀了。 這么沒有危機感的表現(xiàn),如果讓織田家的家臣——尤其是柴田勝家這種年紀(jì)的——知道了,對著三郎必定又是一陣苦口婆心然而并沒有什么用的勸諫。 事實上,三郎雖然行動力強,但也不是真的毫無危機感(真的嗎?)。他之所以前來找松永久秀,一共有兩個原因。 第一,即是松永久秀送信來的時候,曾悄悄對他請求私下再相見,言語中頗有還有其他消息的意思。 第二,就是松永久秀他……是個黑幫成員。 還不是讓人聯(lián)想到黑幫成員的那種看著像的人,而是徹頭徹尾的、實打?qū)嵉?,在某年某月某日,突然就從平成年間穿越了的一名黑幫。其穿越之隨意,完全能和三郎腳一滑就摔下圍墻穿越的模式相提并論。 然而可惜的是,松永久秀已經(jīng)不是三郎見過的第一個穿越的人了——三郎第一個見到的、甚至送了他一把槍的穿越者,就是歸蝶的父親,美濃的前任大名齋藤道三。 附帶一提,齋藤道三在穿越前是巡警,因為穿越年份太長,完全忘了歷史是怎樣的發(fā)展,因此才從從容容的將戰(zhàn)國時代生的女兒歸蝶嫁給了織田信長,又從從容容的沒記住自己會被親生兒子刀劍相向,以至于兵力難以和兒子齋藤義龍對抗,死在了戰(zhàn)國時代。 這種槽多無口的穿越,也就讓三郎在第一次震驚了一下。對于穿著西裝和花襯衫出現(xiàn)的松永久秀,他只是在遺憾沒有穿學(xué)生制服,好和松永久秀來面對面,很快就開口道:“……沒想到在戰(zhàn)國還能遇到警察和黑道?!?/br> “啊?你在說什么?”松永久秀并不知道三郎的想法,相比之下,第一次見到同樣穿越而來的三郎,他還挺高興,“織田信長這個名字,在以前的世界即使是我也聽過。” “嗯,因為信長是要奪取天下的嘛?!?/br> “哦?原來最后奪取天下的人是信長嗎?難怪這么出名?!睕]有受過多少年教育的黑幫成員意外地挑了挑眉,直接將這當(dāng)成未來的事情給接納了,隨后大手一揮,“你奪取天下也好,成為將軍也好——別想壓在我頭上。哪怕你是最后奪取天下的人,只要給我一點機會,我就一定會徹底打倒你?!?/br> “隨你啊?!比刹]有被挑釁到,態(tài)度散漫道,“反正我是一定要奪取天下的?!?/br> “那你最好做到,我可不會對你手下留情——不過眼下看來,你說不到很快就要死了也說不定?!?/br> “?” “哼哼,我之前有說過吧?還有其他情報?!彼捎谰眯阊銎痤^,傲慢地說道,“你meimei嫁過去的那一家,近江的淺井,也收到了將軍的信——淺井久政已經(jīng)決定偏向?qū)④娔沁吜??!?/br> “沒關(guān)系的吧?”對于人其實一向不是很能記清的三郎,想了半天才記起淺井久政就是他的妹夫淺井長政的父親。 但他只是態(tài)度隨意從容的說:“淺井家的家督是長政,淺井久政再怎么想也和我沒關(guān)系???” 松永久秀只是大笑道:“希望是你想的那樣——信長。死在這上面的時候別怪我沒說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