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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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背影消失在太醫(yī)署,拾翠不禁疑道:“她是想干什么?” “斷尾求生?!庇葺钙届o道。 就像上輩子,陳貴妃薛元清休棄她用來撇清自己一樣。 只不過這一次陳貴妃舍棄的是自己,來成全薛元清的一線生機。 有一句話她與薛晏清皆未訴之于口,卻心照不宣。 這一連串事端,見了兩次血,把皇帝的面子里子都掀出來踩爛了。 熙和帝極好面子,得知始作俑者是二十余年的枕邊人,恐怕不會顧念舊情,只會震怒更深。 不僅陳貴妃危矣,薛元清與柳舒圓不被牽連也很難。 現(xiàn)在正是薛晏清展露頭角的大好時機。 虞莞心下暗念著,卻發(fā)現(xiàn)太后與含舒嬤嬤尚在身邊。 而一向低調(diào)的醫(yī)女杜若,則不知何時站在了太后的身后,望著自己、滿眼歉然。 虞莞心中一個咯噔,不會吧……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太后似笑非笑,瞧著眼前宛如璧人的一對小夫妻。 真是想不到啊,看著這么登對,竟然連圓房都不曾有過。 虧她春日宴上相看了那般久,真是煞費了她這老婆子的苦心! 她涼悠悠地開口道:“阿莞、晏清。來說說罷?!?/br> “為何你們婚后二月余,不曾圓房過?” 第36章 中意 杜若被薛晏清輕輕掃過一眼, 那眸中清冷之意,使她平白膝蓋一軟。 太后注意到他的小動作,不滿道:“怎么?你還怪人家告訴我了?” “是哀家逼問的, 這女孩兒才說!” 她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兩人:“若是哀家不問,你們豈不是要瞞到哀家入土?” 虞莞與薛晏清自知理虧,垂頭不語。 眼前的太后娘娘與同陳貴妃對峙之時判若兩人。生氣亦不是真的生氣,她又變回了康寧宮中性子和軟、喜愛談笑的老太太。 虞莞心下稍稍寬慰。 滿門血仇。 她幾乎能想象到,過去的數(shù)十年間, 這一根尖刺是如何生長在太后心尖的rou里。 幸虧太后心智□□, 性情絕非常人可比。 在不能為家族平反的日子里, 她依舊把非親生的熙和帝撫養(yǎng)成人,不曾怨怪、遷怒。 只可惜……養(yǎng)大的孩子是個白眼狼。 寧可為先皇矯飾罪過, 也不愿為太后洗冤、讓她稱心。 若是薛晏清能夠踐祚……衛(wèi)氏,是不是就能平反呢? 太后見虞莞竟然被自己訓斥還敢走神,忍不住想敲一敲她的腦瓜。 五人之中, 不知虞莞與薛晏清尚未圓房的只有拾翠與含舒嬤嬤。 含舒性子恬靜沉穩(wěn), 不曾出聲。 而拾翠則一臉難以置信地捂住了嘴:“不可能!” 太后看了眼她, 雖沒這小丫頭夸張, 自己初初知曉時也是這般心情。 萬壽開宴之前, 她還與宮妃們暢聊這對小夫妻幾時能抱孩子。 怎么轉(zhuǎn)頭就迎來這晴天霹靂? 逆料,拾翠接著說出的話更加石破天驚: “殿下與小姐分明時常睡在一處……怎會……” 杜若女官與太后娘娘是不是搞錯了什么?她與白茱眼睜睜看著兩人時常歇在一處,怎會什么都沒發(fā)生呢? 聽了這話人人皆有些吃驚, 太后更是難以置信。 不應(yīng)該啊,皇帝這個風流成性的, 怎會生出了個柳下惠的兒子? 虞莞早在太后質(zhì)問起房事起,就不敢扭頭,生怕與身旁的男子目光相觸。 在長輩面前暢談敦倫之事, 于她而言還是太過羞恥。 拾翠震驚之下一時失言,連忙捂住嘴,但是看向兩人的目光中仍有星星點點的驚愕。 虞莞狠狠瞪了拾翠一眼。 拾翠這話的意思,豈不是薛晏清他……么? 越聽越像是小姐對房事心生不滿、借丫鬟之口向太后吐露苦水。 她把頭偏向另一側(cè)、越發(fā)不敢看薛晏清的臉色。 男子不能人道、女子失去貞潔,皆是難以啟齒的污點。拾翠一個失言,這等黑鍋就險些要扣在薛晏清頭上! 要是太后果真誤會了薛晏清有隱疾…… 虞莞光是想了想,就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 本是她有意無意的回避,才致使圓房一直不成。 又怎能令拾翠胡亂攀指,把黑鍋一股腦扣在別人身上? “回稟太后,是我之過?!彼f。 逆料,另一道凜冽之聲從身邊傳來:“是我之過?!?/br> 兩人聲音竟凌空交疊在一處。 虞莞忍不住訝然回視,就見薛晏清也回望過來。 四目相對之時,她心神蕪雜,乍然失了言語。 咦? 太后到底多活了幾十年,一眼就瞧出這對小夫妻之間仿佛另有隱情。 不圓房……倒不像感情失和之故。 于是她干脆板起臉來,佯怒道:“你們兩個可真是,嘴里還有沒有句真話了?當著哀家的面還敢一起撒謊欺瞞!” “哀家要一個個問,含舒。” “奴婢在?!?/br> “你守著門,莫要讓其他人接近。虞莞,你先進來,哀家要先問你?!?/br> 虞莞硬著頭皮,隨著太后的背影走進了太醫(yī)署的病房中。 她心中已經(jīng)打定主意,若是太后質(zhì)問起來,就把一切如實相告。 萬不可讓其他人為她的任性負責。 含舒嬤嬤閉緊了病房的門,只有陽光才能曲折地探進來窺視著。 昏黃的房間中,不知是否是虞莞的錯覺,太后的神情好似比當時柔和了稍些。 “哀家再問你一遍,入宮以來,不算那些魑魅魍魎,單就長信宮中可有人給你委屈?” 虞莞愣了一下,太后怎的突然問起這個? 她稍一思索就作答道:“不曾。” 何止沒受委屈,薛晏清甚至極少給她一點兒不順心,反而事事周到地照料。 “那就好,那就好?!碧笠娝卮鸬脠远?,不似作偽,心放了下來。 她一反之前的怒態(tài),反而笑道:“阿莞,哀家可以這么叫你么?” 虞莞道:“自是可以的?!?/br> 太后欣慰地點頭:“晏清這孩子呢,是哀家看著長大的。他生母離得早,臨走時囑托哀家?guī)兔φ疹櫵?。雖然與他并無血緣,但是哀家心中他就是親孫子?!?/br> 虞莞認真地聽著,一時不知道太后這話何意。 “而你呢,又是哀家世界上唯一的血親?!碧笳f完這句話,嘆了口氣。 “你們兩個,手心手背都是哀家的rou。當時在春日宴上,哀家本想把你們指成一對,相互體貼。不想竟然好心辦成了壞事?!?/br> 她眉頭微蹙,仿佛十分懊惱的模樣。 虞莞這才明白過來。她坐到太后的身側(cè),遲疑了一下,把手輕輕地搭在老太太的背上,為她順氣。 “我……”她不知該如何開口。 先前與薛晏清貌合神離,已經(jīng)讓眼前的老太太有些失望,她自認理虧。 但是,一夕之間與他變成恩愛佳偶,她也做不到。 太后更深地嘆息一聲:“若是百年之后哀家不在了,你們小夫妻若是還不能相互扶持,哀家可怎么走得安心呢?” 她眸中擔憂之情真切,這樣一雙渾濁的卻慈愛的眼朝虞莞望過來,即使知道太后在使苦rou計,虞莞不是鐵石心腸,也難以拒絕。 她低著頭小聲道:“虞莞明白了。” 虞莞跨出門時薛晏清恰好進來。兩人錯身之時,她聞到那熟悉的甘松薄荷香,忍不住抬頭瞧了薛晏清一眼。 他刀刻般的下巴微微抿起,眼神是一貫的古井無波。 不知道太后會跟他說些什么? 她突然控制不住地想,若是太后突然勸明白了他,薛晏清突然殷勤備至地對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