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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凌絕等了他一會兒,舒臨卻一時半會兒沒有結(jié)束的意思。 他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了,跟個孩子一樣發(fā)著脾氣,似乎這樣兩人就能和以前一樣,顧凌絕還是那個顧凌絕,會冷著臉?biāo)柚顾@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 旁邊的人動了。 卻是轉(zhuǎn)身向外走去,下了樓。 舒臨愣了好一會兒,下巴的水滴滴答答落在前襟上,濕了一片。 但是沒有人來給他耐心地擦掉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換一件就是。 過了許久,他抬手使勁抹了把眼睛。 天氣陰沉沉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早讀完就來了一場語文突擊測試,卷面上的字密密麻麻的,舒臨每個字都認(rèn)識,卻沒一個進了腦子。 他下意識往旁邊看了一眼。 顧凌絕已經(jīng)答完了一個卷面,正在看閱讀題。修長的手指握著中性筆,指節(jié)分明,修韌有力。 舒臨情不自禁地盯著,直到語文老師站到了自己旁邊,他才驚醒般地回過頭。 考試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大半,他只答了幾個填空題,那些詩句竟然都會,是顧凌絕逼著他背的。 如果表現(xiàn)好,還會得到一個獎勵,比如他親手做的水果沙拉,或者是微辣的小燉鍋。 舒臨有些難過。 明明兩個人就坐在一起,他卻突然好想顧凌絕。 這次考試舒臨考得一塌糊涂,作文寫了什么他都不知道。 習(xí)慣性地轉(zhuǎn)頭想和同桌說話:“顧……” 剛喊了一個字,顧凌絕就站起了身,手里拿著習(xí)題出了教室門。 從頭到尾,都沒有看舒臨一眼。 舒臨感覺心臟被人拽住了,緊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舒臨想了一會兒,卻不知道該怎么說。 只是不喜歡顧凌絕。 但一想到顧凌絕以后都不會這樣理他了,畢業(yè)后大家各奔東西,以后再也見不到他,就難過得飯都不想吃。 他不知道這樣算不算喜歡。 舒臨無精打采地靠著椅背,看見顧凌絕桌肚里的兩個面包和一盒牛奶。 那是他帶的,顧凌絕今天早飯都沒有吃就走了,坐的公交車。 舒臨再生氣,卻也還記得他的胃,他舍不得顧凌絕餓肚子。 顧凌絕沒吃。 但也沒扔。 是不是,顧凌絕還是有些在乎他的呢? 這樣一想,似乎又有了些力氣。 憑著這樣的信念支撐著,他渾噩地過了一整天。 回到家,難得父母都在,只是氣氛不太好。 舒父在打電話,不知道對面說了什么,一向溫和慈祥的父親竟然破口大罵:“我才抵押了一個月,和銀行白紙黑字清清楚楚……放你媽的狗屁,老子連逾期都沒有申請過,你沒權(quán)利拍賣的我房子??!” 他呆呆的,腳步無意識往前走了幾步。 然后看見了桌子上銀行下發(fā)的律師函。 舒臨這才知道是家里的房子早被抵押出去了,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或者是有人故意使壞,本應(yīng)是三個月的抵押期忽然變成了一周。 他不知道債務(wù)有多少,但肯定是一周內(nèi)還不上的,無法按時還款,他們房子便會被銀行拍賣。 舒臨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他雖然遲鈍地察覺到家里生意出了問題,卻不知道已經(jīng)嚴(yán)重到了這個地步。 其實應(yīng)該能想到的,父親那樣低聲下氣地求顧家,就該知道了。 李慧云從花園外面進來,看見舒臨手里拿的東西,臉色頓時巨變:“小臨……” “mama,”舒臨看著她,里面有些迷茫,但也清澈,像是長大了一般,“借到錢了嗎?” 李慧云喉間一哽,眼中的疲憊再也掩藏不住,連日的奔波勞累讓她紅了眼。 樹倒猢猻散,墻倒眾人推。 舒家雖然算不上什么不得了的大戶人家,但在商場也是光明磊落,本不止于此,卻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讓他們一步步走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會借到的?!?/br> “爺爺和大伯那里呢?” 李慧云不說話。 舒臨便什么都懂了。 他微微張著唇,難以置信的模樣。 象牙塔里的孩子誤打開了現(xiàn)實的大門,外面是血淋淋的世界。 舒臨覺得有點冷。 晚飯吃得很沉默,放下碗筷后,舒臨從兜里掏出一張銀行卡。 “你們拿去吧,可能幫不上什么忙,”他看了那張卡最后一眼,“別說不要,我不是小孩子了?!?/br> 舒父留下了那張卡。 舒臨清醒地意識到,家里是真的困難了。 今天可真不是個好日子,好像連老天爺都在懲罰他。 舒臨想,什么都在變壞。 他可能,供不起顧凌絕上大學(xué)了。 此刻竟然很慶幸顧凌絕和自己絕交了。 這樣至少,自己不和他玩了,他也不會那么難過。 但是躺在床上的時候,卻還是情不自禁想和同桌發(fā)消息。 微信聊天框里還是和顧凌絕發(fā)的無聊表情包,他問顧凌絕是不是豬。 顧凌絕不是。 他才是。 舒臨在鍵盤上來來回回的戳,聊天框里的內(nèi)容打了又刪,刪了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