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說錯什么了嗎？”房門一關，何西燭緊繃的情緒放松下來，想到自己最后的那番話，雖想不明白問題在哪，仍覺得懊惱又自責。

    “不是您的問題。”姜醫(yī)生沖兩人搖了搖頭，示意他們先冷靜下來。

    他看著手里的藥片，露出了為難的表情：“不過之前的計劃，怕是不能用了?！?/br>
    “這是治療幻覺的藥?！苯t(yī)生對何西燭解釋道，“從前夜小姐并不排斥，但因為您的關系，她現在對于失去幻覺表現的格外抗拒?！?/br>
    “原本想讓您引導她克服對幻覺的恐懼，但現在看來，還是需要讓夜小姐先分清現實與幻覺?！?/br>
    姜醫(yī)生讓何西燭先回家休息，明天再繼續(xù)。

    何西燭仰頭泡在浴缸里，她腦子很亂，想的最多的，都是夜雨時最后發(fā)出來的嗚咽。

    聽上去難過極了，就像是要被人拋棄。

    她是覺得自己讓她吃藥，是為了離開她嗎？

    怎么可能離開呢。何西燭想，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舍不得她。

    水漸漸涼了，連帶著體溫都失去了最舒適的溫度，但何西燭沒動，她就像是感覺不到身上的難受，只呆呆地望著浴室里的天花板。

    姜醫(yī)生的話她記得很清楚，他說，最壞的打算是等夜雨時清醒后，會將自己劃分成陌生人，這樣她就再難與夜雨時親近。

    “系統(tǒng)！”何西燭煩躁、無助地揉亂了自己濕淋淋的長發(fā)，“她會不要我嗎？”

    ——任務定律：無論愛或恨，NPC將永遠停留在親親身邊。

    “你是說，除非死亡，NPC永遠不會離開玩家？”

    ——短期分別不算在內。

    “是嗎?！焙挝鳡T好像突然活過來似的，她跨出浴缸，系上浴袍，渾身上下都冷的要打哆嗦，唯獨心里，熱的好像能冒火。

    “謝謝你啊系統(tǒng)，不過這么重要的定律，你也不早點告訴我?！?/br>
    雖然心里還裝著事，但就像是搬開了最重的一塊石頭，何西燭這天晚上睡得還算不錯。

    她早上九點多才起，慢吞吞地洗漱，換完衣服已經十點了，何西燭站在窗戶前，看到了對面那輛屬于姜醫(yī)生的小車。

    姜醫(yī)生平時都是下午才來，今天倒是格外的早。

    她拿出手機給姜醫(yī)生發(fā)了消息，詢問需不需要自己過去。

    等了一會，沒等來姜醫(yī)生的回復，倒是夜星河敲響了房門。

    他今天沒穿西裝，羽絨服里是簡單的保暖衛(wèi)衣，像是沒發(fā)出過類似的邀請，站在門口有些局促地詢問何西燭要不要去家里吃早飯。

    何西燭當然要了，正好她還沒點外賣，想著餓一頓了事的。

    姜醫(yī)生就在客廳喝粥，見到何西燭過來樂呵呵地朝她招手。

    “夜小姐還沒起呢，您吃完早飯時間應該正好?！?/br>
    何西燭去洗了手，接過管家端來的牛奶燕麥粥和剛炸好的小油條。

    油條還是燙的，一口咬下去，頓時滿足的何西燭忍不住嫌棄起那家自己一連吃了好幾個月的外賣。

    “她睡前吃了藥，等會醒來是清醒的?！苯t(yī)生說，“您只要進去同她說說話，夜小姐自己就明白了?！?/br>
    “有什么不能說的嗎？”何西燭捧著粥碗問。

    “也沒什么，只是如果夜小姐說了不好聽的話，還請您看在她是病人的份上不要介意?！?/br>
    “不會介意的?！焙挝鳡T說，“她會說什么？是怪我多管閑事，還是直接讓我滾蛋？”

    許是覺得何西燭背景特殊，這輩子也沒幾個人敢跟她說重話，姜醫(yī)生只是笑笑，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何西燭覺得自己懂了，她可能聽到比滾蛋更難聽的。

    管家上了鬧鐘，照例去問夜雨時吃不吃早飯，姜醫(yī)生將她攔住，詢問何西燭愿不愿意上去。

    何西燭自然答應，她吃完自己剩下的最后一口油條，正對上夜星河欲言又止的表情。

    “還有什么事嗎？”

    “是我請您來的。”夜星河終于開口，語氣里帶著些許懇求，“您可以沖我發(fā)火，但……請不要責怪雨時，她病的很嚴重，受不得刺激?！?/br>
    何西燭快被氣笑了：“我脾氣很好的，你們怎么都不信?！?/br>
    “要不等會你們跟我一塊進去，覺得我哪句話說錯了，就把我拉出去?！?/br>
    何西燭看得出來，夜星河對她的提議是真的有點心動，但對于治療的事情，還得是姜醫(yī)生做決定。

    他按住了蠢蠢欲動的夜星河：“我相信何小姐，我們就在一樓等您，如果夜小姐肯吃飯，您沖樓下大點聲說一句就行。”

    “行?！焙挝鳡T點頭答應，“放心吧，我上去了?！?/br>
    任務二比任務一麻煩多了。何西燭想，見次老婆都跟要打仗一樣。

    何西燭站上了三樓，她站在房間外，偷偷趴在門上聽動靜，好半天沒敢進去。

    屋里靜悄悄的，也不知是隔音太好，還是夜雨時沒有睡醒。

    她推開門瞧了眼，看見床上的被子鼓著，人應該還沒起。

    關門進屋，隨著靠近床邊的每一步，何西燭忍不住屏住呼吸，腦子里想的全都是該怎么叫她起床。

    然而當她走到床邊時，卻被床上的人嚇了一跳。

    夜雨時已經醒了，這會正睜著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也不動，就一錯不錯地看著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