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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逼近了最高閾值,紅色的警戒數(shù)字看得人難免不安。 “大腦前額皮質過度活躍。他很焦慮,大概是有心事正在胡思亂想?!?/br> 小助手有條不紊道,“可能會干擾治療效果,但不是大問題。我加一劑麻醉讓他睡著就好了?!?/br> “行。” 葉嘉禾抬頭看向艙內。隔著巨大的透明墻體,沈聞敘沉睡在成分復雜的營養(yǎng)艙里,身體輕盈地飄浮著,雙眼緊閉的神態(tài)卻并不輕松。 他很早就知道夏嚴關三人的存在,進入高中前也考慮過是否要采取措施,讓他們離付安陽遠一點。 他更希望付安陽身邊只有自己一個人。甚至想過可以用些手段,讓三人家里出些不大不小的問題,不得不離開現(xiàn)在的學校。在付安陽孤身一人時再重逢,得到全身心的依賴是更順其自然的事。 他可以做得干凈又隱蔽。他做得到,可他沒有。 他不想承受那萬分之一的風險。不想未來的某一天事情被發(fā)現(xiàn),付安陽會覺得他很可怕。 即便他已經變成了那么可怕的人。 所以他做出了完全相反的決定,私下里把發(fā)小四個人調進了一個班級。付安陽是重感情的人,朋友有事不會坐視不理,相比一趟趟往別的班跑,放在身邊照應至少能更省心些——省下來的時間,也會屬于他。 可即便是考慮了這么多,按照最優(yōu)方案進行到現(xiàn)在,他仍舊感到不滿。 或許是高估了自己,無法心態(tài)平穩(wěn)地看待那些與他共度多年時光的朋友們。 如果不是為了夏予添那個男朋友,付安陽不會被噴泉澆濕生病。 如果不是為了夏予添,付安陽不會改變計劃放棄和他度過周末。 明明別人都是麻煩。 明明可以只依靠我。 沉睡的時間過得飛快,沈聞敘再醒來時已經是周末一大早。 信息素水平降到了正常范圍,所有指標都基本穩(wěn)定。但一同被溶解的似乎還有他手腳的力氣,走出艙門時腳步輕飄飄的。 “回到家吃些營養(yǎng)餐,好好休息。這兩天免疫系統(tǒng)會稍微差點,小心著涼。不過年輕嘛,很快就能恢復的。” 許教授今早也在實驗室,對這個稍顯罕見的病例更上心些,“更進一步的治療方案正在推進,還需要些時間?!?/br> 沈聞敘勉強笑笑,“沒關系?,F(xiàn)在就已經是幫了我大忙了?!?/br> 葉嘉禾已經守在外面,遞給他一只未開封的口罩,“回公司還是回家?我給你叫早飯。” “先出去再說?!?/br> 沈聞敘戴上口罩,捏了下鼻梁,失去血色的指尖快要和口罩邊緣一樣雪白,“想去外面曬曬太陽。” 他沒急著回任何地方,讓司機沿著街道緩緩地開,降下車窗對著街景發(fā)呆。 在實驗室里睡一覺像是睡了幾百年,恍如隔世。看看熱鬧的景象會有重新活過來的感覺。 葉嘉禾睜眼接過來接他,還沒吃早飯??蛇@會兒也沒出聲催,跟他并排坐在后座干等著。 直到近午,肚子不爭氣地叫起來才被沈聞敘發(fā)現(xiàn),笑道,“辛苦你了。去前面找個地方吃飯吧。” 葉嘉禾“嘁”了一聲,別過頭去不看他,小聲嘀咕,“反正是我欠你的?!?/br> 司機把車停在了近處的茶樓。兩人下車隨便點了些吃的,沈聞敘沒什么胃口,捧著暖融融的蕎麥茶坐在窗邊,從二樓往下看,街道上行人逐漸多了起來。 他愛好清奇,對擁擠吵鬧的環(huán)境,雖然不喜歡身處其中,但很愛看。從這種孤立的上帝視角去看。雖然熱鬧都是別人的,但自己看到也會有那種“歲月靜好”的感嘆。 葉嘉禾對他日常走神的人間觀察行為已經習慣,自顧自地咬著奶黃包,吃得太急被噎了一口。沈聞敘幫他倒茶,卻見他拍著胸口還瞪大眼睛,在往樓下指指點點。 順著他的手指看下去,鬼鬼祟祟四人組從街角處冒出頭來,像在跟蹤什么人。 “怎么到哪兒都能碰見他們啊?!?/br> 葉嘉禾灌下茶水順氣,“你是不是要去……喂!我還沒吃完!” 沈聞敘先一步起身下樓。他只來得及再抓起兩只匆匆跟上,沒有隱藏行蹤,跟著鬼鬼祟祟的步伐跑到路口時被發(fā)現(xiàn),手里和腮幫子里都還有半只核桃包:“看什么看唔!沒見過人吃午飯嗎?” “……” 付安陽從關綺綠的小挎包里抽了張濕巾遞過去,“你嘴角奶油快流下來了?!?/br> 沈聞敘莞爾。 他今天穿了套白底綠紋的衛(wèi)衣褲,雙手插在口袋里望向紅綠燈,頭發(fā)被車輛駛過的氣流吹亂,像棵迎風招展的小白楊。 相比之下,沈聞敘臉色有些蒼白,摘下口罩像是剛出院的病人。 夏予添一回頭發(fā)現(xiàn)跟蹤小隊多了倆隊友,搞不清楚狀況,“啊哈哈哈,你們來這里也是逛街嗎?” “不用在意?!鄙蚵剶⑽⑿Φ?,“我們只是來看熱鬧?!?/br> “……” 付安陽莫名也跟著笑起來。 哪有人會把看熱鬧說得這么理直氣壯啊。 隔著個紅綠燈,手挽手肩并肩的小情侶正站在奶茶店門前點單。他們這才沒跟丟。 沈聞敘對其中稍矮的人頭有點印象,“是跟著他們嗎?” 是害付安陽被音樂噴泉淋感冒的那個人。關綺綠小聲說“是”,拖著一臉無奈的嚴謹往電線桿后躲了躲,“大家小心隱蔽!不要聲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