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瓏此時就“借住”在靜庵堂的東廂內(nèi)。

    庵堂雖是清凈地，但也離不了柴米油鹽醬醋茶，白素錦出手大方，給了筆豐厚的香油錢，很快就在東廂的一間小院子里見到了林瓏。

    林瓏眼中的驚訝和意外白素錦意料之中，聽庵里的師太說，林瓏住進(jìn)東廂房后，只有開始幾天兩個仆婦來過，蘇家的主子從來沒出現(xiàn)過。

    “大將軍夫人今日來，是來看我的下場嗎？”林瓏神色消沉，形容枯槁，整個人由內(nèi)而外透著nongnong的自暴自棄。

    白素錦毫不在意，走到她身邊坐下，雨眠在示意下退了出去，順手合上了房門。

    “下場？”白素錦眉角微挑，上下打量了林瓏一番，臉上的表情淡淡的，“如果你自己都認(rèn)定了這是你最終的下場，那么——權(quán)當(dāng)我今日沒來過吧?！?/br>
    林瓏聞之猛抬起頭看過來，眼里帶著急切，但仔細(xì)打量白素錦好一會兒后想到了什么似的撇了撇嘴，“是她讓你來試探我的吧？不愧是姐妹啊......”

    白素錦也不意外，抬手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潤嗓，“全臨西府的人都知道，白家大爺夫婦只有一個女兒，并無姐妹。”

    林瓏挑了挑眉毛，眼神復(fù)雜地盯著白素錦看了一會兒，見她神色坦蕩、目光篤定，心底的猜疑和顧慮當(dāng)下消了大半，“那夫人此來所為何事？”

    揣著明白裝糊涂嗎？

    白素錦也懶得和她打太極，“和你做筆生意而已。不過嘛，這會兒看到你，有些后悔。”

    “我如今這般處境，哪里還有什么值得夫人看中！”嘴里說著喪氣話，可林瓏眼里卻又隱隱閃著光彩。

    “你也用不著和我兜圈子試探?！卑姿劐\嘴邊噙著抹冷笑，“我說看到你有些后悔，是因?yàn)榘l(fā)現(xiàn)你依然還是那么......蠢?！?/br>
    林瓏登時憋得臉色通紅，嘴唇動了動，卻不知怎么反駁。

    “怎么，我這般說你覺得委屈？”

    “賤妾不敢?！?/br>
    之前還口口聲聲自稱我，這會兒就稱賤妾了，不委屈是什么？！

    白素錦落在林瓏身上的視線漸變冷肅，“在我看來，你蠢在兩處。一，自恃得了男人的寵愛，便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二，自覺得了男人的寵愛便能得到一切?！?/br>
    林瓏身體陡然一震，頭更低下了兩分。

    “蘇/榮再看重你，也不會娶你做正妻，更不會在你深陷危機(jī)之時挺身護(hù)你到底，知道為什么嗎？因?yàn)樗揪筒皇莻€能靠得住的男人。當(dāng)然，也不能說他不喜愛你，只是這份喜愛是建立在不對抗家族、不損傷臉面、不沖突利益的前提下。可憐你，還以為攪黃了我與他的婚事便能得成正果，實(shí)際上不過是替他人做嫁衣裳而已?！?/br>
    “自恃寵愛便肆無忌憚，所以，你兒子的死，罪在歹心之人，可你自己，同樣有不可推脫之責(zé)任。你在這庵堂里任是再自怨自艾、日日詛咒，又何用之有，不過自欺欺人罷了！”

    林瓏雙手握拳雙肩微微顫抖，兩行熱淚無聲滑落。

    白素錦言盡于此，靜靜啜茶看等林瓏調(diào)整心情。

    三盞茶后，林瓏安撫下心情，抹掉臉上的淚痕，起身端端正正跪在白素錦跟前，啞著聲音道：“賤妾懇請夫人指條明路?！?/br>
    白素錦抬手示意她起身，將一張寫著生辰八字的紙遞給她，“幾日后，蘇五少路遇神算子，得悉破解困境之法?；氐教K家之后，該怎么做，端看你自己了?！?/br>
    “夫人今日之言，醍醐灌頂，賤妾不知該如何回報(bào)夫人大恩？”

    白素錦起身，整了整衣襟，“我平生最恨兩件事，一是被人覬覦，二是被人計(jì)算。你心思通透，必定會想明白我愿看到你坐穩(wěn)蘇家后院的緣由。今日我可以給你一句話，日后不管蘇家如何，只要你穩(wěn)住了，就必定不會重蹈今日之苦楚?！?/br>
    林瓏復(fù)深深叩了個頭，而后起身恭敬地將白素錦送至小院門口。

    出了庵堂東廂，順著青石小路走上百步，兩邊便是清幽的竹林，靜謐深遠(yuǎn)，走在之間，心境仿佛也被這純粹的竹綠所洗滌，有種行在方外的錯覺。

    從靜庵堂回府，門房的小廝說大將軍早一步回來了，這會兒正在前院書房，交代了見到夫人就請夫人先過去一趟。

    書房里只有周慕寒和薛軍師兩人，白素錦進(jìn)去后打過招呼后，周慕寒讓她坐在身邊的椅子上，將兩本奏折遞過來。

    白素錦看了看周慕寒，又看了看薛軍師，兩人但笑不語，白素錦坦然打開。

    奏折很長，白素錦看的很仔細(xì)，尤其是朱批的內(nèi)容看的尤為仔細(xì)。

    看完最后一行字，白素錦合上奏折，腦子有些發(fā)麻，聽說大喜來臨的時候，會有一種眩暈的感覺。白素錦這會兒終于是體驗(yàn)了一把。

    “這上面的意思是......皇上要在西疆和北疆的邊境開辟通商口埠，為了嘉獎我募糧勤軍有功，除了減免商稅，還會特殊照顧我們的商隊(duì)？”

    天上掉餡餅了，還是大餡餅！

    周慕寒點(diǎn)點(diǎn)頭，“不僅如此，我還給你要了十萬引鹽，免稅的?！?/br>
    白素錦幾乎要忍不住去托自己的下巴。乖乖的，大將軍啊，那是十萬引鹽，不是十斤啊，你也太給力了吧！

    白素錦覺得自己要出去跑兩圈，哦不，還是先去算算有多少銀子要入賬！

    “大將軍，看來夫人非常高興，剛剛看您的時候，那眼睛亮晶晶的跟裝了星子似的?！毖妿熯€是第一次看到白素錦這般生動的面容。

    周慕寒沒說什么，但臉上的神情卻是輕松得很。

    “不過，看皇上的意思，對那兩位怕是要從輕處置的意思，咱們這邊，動到眼下的程度也差不多了。”薛軍師轉(zhuǎn)了話題。

    “無礙，這只是個開始而已，錦娘那邊的才是后招?！敝苣胶旖浅冻鲆荒ɡ湫Γ妿燁D時覺得后背發(fā)涼。

    第74章 家底

    “可是白家那邊......”薛軍師欲言又止。

    周慕寒了然他所想，從桌案的抽屜里取出一疊紙遞給他。

    薛軍師接過來翻看，越看心里的波動越大。直到看完最后一行字，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將手里的那疊紙遞還給周慕寒，“夫人可知道這些？”

    周慕寒唇角漾出一抹弧度，“這些都是錦娘讓大管家暗下查探的?！?/br>
    薛軍師聽后松了口氣，“沒想到白家的水會這么深，以夫人的年紀(jì)，能有這般堅(jiān)忍的心性，實(shí)屬難得，將軍果真好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