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夜晚是個黑色玻璃球
夜晚是個巨大的黑色玻璃球,將她抓進去,冰冰涼涼地裹住她,予她一身的壓抑和冷清。 她蜷縮在她的被窩里,面頰上潮濕一片,昏昏沉沉間跌入黯淡的夢魘中。 這個夢太暗太深,迷霧似的,攔住她,不允許她脫身。 她究竟夢見什么? 她的爸爸要結(jié)婚了! 夢里的沉霖,西裝筆挺儀表堂堂,深情款款地走向眼兒嬌媚的蘇允之。 一對杰出登對的璧人,他們的結(jié)合是眾望所歸,神父代表上帝莊嚴地發(fā)問:“沉霖先生,你愿意娶蘇允之小姐為妻嗎?” 他冷峻的臉上難得帶笑,他頷首,輕柔地許諾,我愿意。 周圍聚光燈閃亮,歡呼聲迭起,觥籌交錯中,也不知是誰先吻了誰,吻得熱火朝天,吻得纏綿癡醉。 沒有人知道,她滿面淚光地站在角落,心痛得像被整個無情碾碎。 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嘲諷她:“呵,沉凈初,你以后就是孤零零一個人了!沒有mama,也沒有爸爸!” 是啊,以后就剩她一個人了! 盡管從前,也不曾徹徹底底地被什么人在意過。 這個念頭閃過的那一刻,她心臟一陣鉆心的疼痛,肺腑悲涼到無法言說。 好似一盆涼水兜頭,她忽然清醒,睜開一雙烏黑的眼睛,麻木地盯著虛空,疲憊至極,傷感至極。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變成這樣,情緒受他如此波動,不再是從前理性的自己。 她不喜歡這樣拎不清的自己,她該笑著祝福的,不是嗎? 可她一時半會兒做不到,她只得放縱一場,發(fā)泄自己堆積的負面情緒。 她很難過,抱著被子坐在床頭流淚,她安慰自己,哭過后要慢慢治愈,一定要在不久后好起來。 此時屋里沒有一絲光,她把自己融進黑暗里,悄悄地脆弱,像是執(zhí)行告別儀式,淚珠越掉越兇。 “小初?”沉霖不知何時走了進來。 他開燈,靠近她床前,俯身輕柔撥開她臉上被淚浸濕的發(fā),她抽動著肩膀,他擔憂地低聲問,“怎么在哭?” 凈初下意識將臉躲開,不讓他觸碰。 她曲起手臂拭去淚水,起身在薄裙外套上外套,暗夜里她的聲音格外冷清,如冰水般涼透:“不關(guān)你的事?!?/br> 說罷轉(zhuǎn)身,不再給他一個眼神,繞過他直直往外走。 不想跟他呆在一個空間里,她要出去透透氣。 她難得如此橫沖直撞地忤逆他,沉霖臉色發(fā)沉,伸出長臂攔住她,聲音威嚴得讓人不敢造次,“小初,不要鬧?!?/br> 她在鬧嗎?凈初再次紅了眼眶,晶亮的一雙眼睛里水洗過一般,星星點點的閃爍。 這樣迷離動人的一雙眼睛,竟惡狠狠地瞪著他,仿佛他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沉霖心腸被軟化,他無奈地低嘆一聲,控制不住地伸出手去,將小小的她拉入懷中。 “抱歉,我語氣重了?!彼麑⑺υ趹阎?,扣住她的腰,先是道歉,再是親吻她光潔的前額。 他問她,“你不喜歡允之?” 凈初心里發(fā)苦,握緊拳頭,擠出一個憔悴的微笑:“喜歡又如何,不喜歡又如何?” 沉霖聽著她硬邦邦的發(fā)問,靜默地端詳她與自己有叁分相似的眉眼。 他倏地明白什么,嘴角上揚,意有所指地低笑道:“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不娶?!?/br> 凈初一愣,神色怪異地回視他,卻見他竟低下頭來,薄唇靠近,吻了吻自己。 她本能想要抗拒,可新鮮煙草的獨特淳香味很快感染她的味覺,他的唇舌柔軟且蠻橫的鉆進來。 撩撥,占據(jù),索取。 凈初腦袋里“嗡”了一下,被他說的話和這荒唐的一幕嚇到。 男人的聲音里帶著動情和愉悅,他摸摸她的腦袋,抵著她的額頭,沉吟道:“我很高興,你在意我,小初?!?/br> 她腦容量明顯不夠用,一時消化不了這么多,她心如亂麻地抬手去推高大的他,卻撼動不了分毫,反而被他固定住后腦勺,吻得更深。 她的唇瓣在顫抖,天空一般純凈的面容上染上紅暈,在他熟稔吻技的帶領(lǐng)下,她成了一株飽脹嬌嫩的花骨朵,灼灼其華,耀眼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