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小鳳啊,你說我們養(yǎng)了你這么多年,把你拉扯大也不容易啊。當年……當年我們就是鬼迷了心竅,是我的錯,是我的錯,但是在心里我是真拿你當親生女兒看的呀。你可是我的寶貝女兒喲,誰也搶不走!” 聞言,李撫臣瞇著眸子上下打量了那李月紅一眼,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李撫臣話音剛落,令眾人都沒想到的是,那干癟矮小的老婦下一秒忽然沖上前,就想要抱住李母。李云疏反應極快地一把拉住自己的母親,將李母拉到了身后,讓那老婦撲了個空。而李撫榛也因為這動作而踉蹌了一步,徐昱卿便正好接住后跌的母親。 李月紅見一個猛撲沒有成功,眼珠子一轉,便又擠出兩滴眼淚,道:“小鳳!媽不知道他們這些人是從哪兒來的,但是媽養(yǎng)了你這么多年,真的不能沒有你?。∫郧岸际菋尩腻e,你怎么怪媽都行,但是你千萬不能不認我??!” 雖然李月紅盡力地表現出一副誠心悔過的模樣,但是那種深藏在骨子里的尖酸刻薄卻完全無法遮掩。 很明顯,她現在是想繼續(xù)拉住李母到自家這條船上。一點錢她可不滿足,只要有李母在,李月紅敢打包票,想要多少錢,那就有多少錢,絕對不夠花的! 李云疏神情晦澀地垂眸望著眼前這個不過齊到自己胸膛的老婦,嘴唇緊抿,面色不悅。 他上輩子的時候,也見過不少后宅里的爭斗。楚家三房的小妾就是因為錯了一句話,就被大夫人抓到了把柄,直接上了家法,從此再也無法下床。 李云疏雖然不曾參與過這些齷齪的事,但是他心里卻也明鏡得很,身在外院,對內院的事也了如指掌。而與那些人相比較起來,李月紅這場面明顯就不夠看了,僅僅是一句話,就能讓李公子抓住無數的漏洞。 想到這,李云疏面無表情地問道:“李月紅……是嗎?你之前好像說,母親是發(fā)了高燒被你們救回來的,是嗎?” 李月紅聞言一愣,偷偷在心里想了半天,確定自個兒說的話是沒什么漏洞后,才點點頭道:“是啊,當年要不是我們趕緊地給小鳳降溫,那小鳳恐怕也活不到這么大嘍!”說這話的時候,還不忘邀功、不忘向李家人施恩。 李云疏卻慢慢地勾起唇角,冷笑道:“你們是在路邊發(fā)現高燒的母親的,這點沒有問題。但是你后來又說,你們是因為有個男人抱著不停大哭的母親,才會注意到她的。” “是??!小鳳當時就一直哭啊哭啊,我聽得心都軟了呢?!?/br> 李公子微微搖首,道:“李月紅,你真的見過發(fā)高燒的嬰孩嗎?”聽了這話,李月紅倏地一愣,而李云疏卻又給了她致命一擊:“你知道……無論是嬰孩還是大人,當他們發(fā)高燒的時候,真的有這個力氣大·哭嗎?” 事到如今,李月紅終于發(fā)現了自己謊言的漏洞,她急得額頭上冷汗直冒,突然道:“這……這都四十多年前的事了,我們都記錯了,當初小鳳沒有哭!沒有哭!” 李公子見狀輕輕閉上了眸子,淡笑道:“一個謊言的完美,需要千萬個謊言去彌補。你不用再說了,多說、多錯?!鳖D了頓,李云疏又道:“如果你們只是想要點錢,我想外公外婆他們也會給你一些的,這件事就當這樣過去了吧。但是如果你們當初不是真的救了母親,我想……你們會承受不起這個懲罰的?!?/br> 李云疏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極淡,仿佛只是隨口一說,但是那鄭重肅穆的神情卻看得李月紅整個人一怔,猛然后退一步,心臟開始不安地跳動起來。 李國龍卻沒發(fā)現李月紅的異常,他一把將李月紅推到一邊,走到李云疏的身前就罵道:“媽的,你這小子是跟誰說話,你他媽知道嗎?老子是你舅舅,那是你外婆,你這么說話是想死啊?什么懲罰,你還想對你舅干什么?!” 李云疏的眸色一下子冷了下來:“要錢,可以有。但是前提是,當初真的是你們救了母親,而不是……” 李云疏的話沒有說完,意味深長地待人補充。而李國龍卻誤會了他這是在諷刺自個兒一家人,當即就是怒上心頭。 之前被霍錚那一眼震懾,已經讓李國龍感覺是丟盡了面子。如今遇上這么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他自認為的),他怎么還能被這種小毛孩罵?! 李國龍惡狠狠地一瞪眼,右臉上的紫色胎記如同爬蟲一樣蠕動起來:“喲李云疏,你是膽兒肥了呀,知道你是在和誰說話嗎?” 李云疏輕挑一眉:“和流氓惡棍?” “你……!”李國龍勉強控制住怒氣,又說:“好,我不和你扯這些有的沒的。反正今天,你們不拿錢就別想我們走……??!” 李國龍話還沒說完,李月紅一腳就踩在了他的鞋面上,讓他發(fā)出一聲痛叫。而李月紅則是繼續(xù)說道:“別聽國龍的,我們和小鳳之間……怎么還要錢呢?誒小云啊,我這都多少年沒見過你了,你還記得外婆嗎?” 李月紅的套近乎讓李云疏在心底冷笑一聲,道:“外婆?我只有一個外婆,很可惜,不是你?!?/br> 李月紅的臉上閃過一抹兇光,但是她又很好地掩藏下去,勉強笑著說:“你生外婆的氣沒關系,但是小鳳是外婆的女兒??!是我這么些年,一把屎一把尿養(yǎng)大的!無論如何,她都是我的女兒,這是不容改變的!錢,我們可以不要,但是小鳳,一定要和我們走!” 聞言,李云疏心中大怒,還未開口,便聽一道低沉磁性的男聲響起:“這是……人質?” 李云疏順著那聲音轉首看去,便見霍錚正微垂著眸子,目光冰冷地望著那李月紅,直看得后者吞了口口水,不敢再說話。 霍錚抬步上前,走到了李云疏的身邊。他的個子很高,即使是對于李云疏來說都高出了接近小半個頭,而此時,無論他是看李月紅還是李國龍,都是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傲然姿態(tài),讓別人是平白地就少了一絲底氣。 “你們真的不想要錢,只要人?”語氣淡漠,仿佛隨口一說。 李月紅趕緊地點頭:“對!我們不要錢,我們只要有小鳳就夠了!” 李月紅說這話的時候沒有敢抬頭看霍錚的臉色,她自然也就沒有發(fā)現,這個冷峻優(yōu)雅的男人危險地瞇上了眸子,沒有感情地打量著自己。 過了半晌,霍錚忽然道:“一個人,換一個人怎么樣?” 李月紅一驚:“什么?” 霍錚卻淡定冷靜地解釋:“用李國富。” 李月紅倏地一愣,不大明白霍錚的意思,而一旁的李月英趕忙地道:“要要要!我要兒子,快把我兒子放出來!” 這個時候,李月紅猛然驚醒,她兇神惡煞地瞪了李月英一眼,心底怒罵:這死老太婆真是不知好歹,只要拿捏住了李淑鳳,這要什么沒有。但是表面上,她卻表現地一副心痛的模樣:“國富能出來也很好了,但是我還是要小鳳啊,那是我的閨女??!” 霍錚卻挑起一眉:“誰說要放李國富出來了?” 李月紅一行人齊齊一愣,問道:“你這什么意思?” 霍錚冷靜道:“只要你們進去,不就可以看到他了?拐賣兒童,虐待兒童,嗯……事情還挺多的,你們想在里面住多久?” 霍錚平淡無起伏的聲音讓李月紅和李月英一齊打了個寒顫,就李老頭還掙扎地道:“你……你胡說!我們沒有虐待淑鳳,更……更沒有拐賣她!” 聞言,霍錚卻也沒有一絲動容,他甚至根本沒有理會垂死掙扎的李老頭,而是轉首看向了一旁的李撫臣,問道:“消息到了嗎?” 李撫臣這時候正好將手機放下。他剛才一直在一旁小聲通話,并未有人注意到他的舉動。等到此時,他才輕輕頷首,贊許的目光從霍錚和李云疏的面上一掃而過,道:“消息到了。” 下一秒,他啐了毒的視線緊緊鎖在李家人身上,語氣冰冷道:“四十多年前,你說你們去了b市?這可真是讓我好找啊。四十多年前的記錄,幾乎已經全部銷毀,不會再有存檔了?!?/br> 李月紅心里咯噔一聲,道:“我們……我們就是來了b市看病?!?/br> “我知道,不孕不育是吧?”李撫臣笑道,他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道:“確實是個大病啊,是要找個好醫(yī)院看看。不過你們都窮得揭不開鍋了,怎么還來b市看???你們唯一有點小錢的親戚,不是在江南嗎?” 李月紅結巴道:“我們……我們是湊了錢才來的!” 李撫臣好笑地望著這死咬著不松口的老太,道:“不用再說了,你們那親戚已經把事情都說了,再怎么狡辯也沒有用了。”話剛說完,他是連一點精力都不想分給這些人一眼,轉首看向了一旁的徐昱卿,道:“昱卿,警察那邊的關系聯系到了嗎?” 徐昱卿輕笑著頷首,但是那笑意卻絲毫沒有傳達到眼底:“嗯,最多半小時,肯定到了。” 一下子明白這群人到底在說什么,李月紅又狡辯道:“我……我們當初確實是去了江南看病,但是我們真的沒……沒有拐賣小鳳啊,你憑什么說我們去了江南,就說我們拐了小鳳?你有證據嗎?!” 李撫臣挑眉:“你和我說證據?” 李月紅點頭:“你沒有證據,就不可以把我抓進去!” 李撫臣卻笑著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轉首看向霍錚,道:“霍錚,你覺得他們拐了撫虞嗎?” 霍錚輕輕頷首。 李撫臣唇邊的笑意又深了幾分,他再看向面色慘白的李月紅,道:“如果是你們這樣的人,在江南,我的話就是證據。而現在在b市,他的話就是證據?!?/br> 好一副強權霸道的官|商勾結! 李二爺是絲毫不敢慚愧地就這么說出口了! 李月紅仿佛突然明白了自己大勢已去,她現在最后悔的就是怎么真的來找這家人麻煩了。 而李國龍被這一席話說的到現在才回過神來,他猛地知道自己居然可能要進監(jiān)獄了,那是怒急攻心,上前就罵道:“你們這群兔崽子是狗膽包天了!媽的,敢把老子弄進去?老子和你們拼命!” 話音剛落,李國龍?zhí)鸫謮训氖直劬鸵蛳氯?,而與他靠得最近的正是李云疏。 眼看著那狠狠的一巴掌就要下來,李云疏還沒動作,一旁的霍錚倒是一腳抬起,毫不留情地就踹上了李國龍的胸口,將李國龍踹得撞上了墻,嘴角也有一道血絲流下。 霍錚的臉色早已鐵青,他凌厲如刀鋒的眼神盯在李國龍的身上,仿佛是在看待一個死物。 “誰給你這個膽子,動他?” ☆、第八十八章 李國龍今年三十五,至今還沒有娶老婆。他長了一張有著紫色胎記的丑臉,偏偏還整天兇神惡煞的,在李家村是有著赫赫威名。不知是否是因為經常干農活的緣故,他天生力氣就比較大,從小到大還真沒被人欺負過,等到壯年的時候,他連老子都敢打,惡名是傳出了十鄉(xiāng)八里。 但如今,李國龍卻凄慘地靠在墻壁上,整個腦子都嗡嗡的,感覺好像被人用棒槌砸過一樣巨痛。他摸了摸嘴角再低眼看去,突然驚恐地叫喊道:“血……血血?。?!” 而那邊,李月紅看到兒子被打后,早已兩眼通紅。她可沒管到底是誰先動手的,張牙舞爪地就上前要抓霍錚和李云疏的衣服,一邊怒罵著:“媽了個巴子,居然敢打我兒子!居然敢打我兒子!老娘要你們的命?。?!” 霍錚拉住李云疏的手腕輕輕一帶,那李月紅便撲了個空,還沒等他再動作,李撫臣身邊的兩個保鏢便上前,兩人一邊一個,架著李月紅就讓她失去了戰(zhàn)斗力。 而另一邊,李老頭和李月英早就看傻了。他們呆呆地望著這突然發(fā)生的一幕:這還沒回過神呢,怎么兩個人一個就被打了、一個就被抓了?! 沒等他倆清醒過來,李老頭愣愣地看著霍錚拿出手機,面無表情地對著手機那邊說道:“今天傍晚6點前到b市公安局去一趟?!甭曇衾滟ǎ路鹪谙逻_命令。 而李老頭所不知道的是,在電話的另一端,剛剛拿起手機的楊律師是心驚膽顫地差點就站不穩(wěn)了。年歲不小的楊律師小心翼翼地問道:“霍先生,是……是二少又出了什么事嗎?是又打架了嗎?”他可不想像上次一樣什么事情都沒搞清楚就過去,免得惹霍錚不高興。 而霍錚則語氣平淡地說:“是打架了,不是霍少澤。” 楊律師困惑地皺起了眉頭,驚訝地道:“那霍先生,到底是誰呀?” 李云疏隱隱地聽到了手機里傳來的聲音,他抬首看向霍錚,只見后者正氣定神閑地垂眸,冷冷地掃了那四個或被抓、或呆愣的人一眼,看似隨口道:“是我,我被打了?!?/br> 楊律師:“!” 李云疏:“……” 你這模樣要算是被打了的話,那李國龍算是什么?! 回光返照嗎?!??! 霍錚掛斷了電話后,李撫臣也明白他的打算了。兩人對視一眼,點了點頭,而另一邊,徐昱卿之前所聯系的警|察也都趕到了李云疏的家中。領頭的人一看到霍錚,便趕緊地小跑過來,諂笑著打招呼:“霍先生,您也在???這里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啊?” “地頭蛇”霍先生則隨手指了指那邊的四個人,冷冷道:“他們涉嫌拐賣兒童、虐待兒童。對了,還打我?!?/br> 那警|察:“……”不過片刻,他手下的人便將李月紅四人全部都拷了起來,而那領頭的警|察也趕緊地說道:“我一定會公正處理這件事的。對了,霍先生……聽說霍少將最近在甄選進隊里的人,我家兒子……今年好像歲數也夠了?!蹦侨嗣銖姷匦χ?。 霍錚聞言,抬眸掃了他一眼,然后輕輕頷首:“嗯,我知道了。” 那人聽了霍錚這話,趕忙激動地連連點頭:“謝謝霍先生,謝謝霍先生!”說完,他便像打了雞血似的轉身看向被拷著的李月紅等人,怒聲罵道:“拐賣兒童一條罪,就夠你們吃一壺的!你們真是膽兒翻天了,還不快走?” 警頭一句話下來,他手下的人便踹上了李月英的膝蓋窩,讓她瞬間回過神來,也這才明白自己居然被警|察給拷著帶走了!李月英頓時沒了底氣地大哭起來,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喊道:“沒天理啊,老娘出來找兒子,都被人抓了!救命啊,救命啊?。?!” 聽了李月英潑婦似的哭鬧,李老頭也趕緊依葫蘆畫瓢,叫嚷道:“你們憑什么抓我!你們憑什么抓我?我是犯了什么罪了,你們有證據嗎?!老子根本沒有拐賣兒童,你們有本事把證據拿過來??!” 李月紅也在一旁紅了眼睛地叫著:“就是,你們把證據拿出來,不拿證據,你們憑什么抓我們!” 而另一旁的李國龍像是被霍錚那一腳給踹傻了,只是呆呆地被一個警|察抓著,一聲不吭。 李月紅還在繼續(xù)吵鬧叫罵:“老娘不服,你們這是……這是罔顧法紀,你們這是抓好人了!我們都是好人,我們都沒犯事,憑什么抓我們,你們憑什么抓我們?!” 一邊說著,李月紅還突然大聲地哭喊起來,她鬼哭狼嚎似的撕扯著嗓子,雖然說是哭喊,但是卻一滴眼淚都沒擠出來,只是擱那兒干喊。 眼見著李月紅的聲音是越來越大,整棟樓都要聽到了,那領頭的警|察也犯了難。雖然抓個人回去他還是有這個權利的,但是這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了這種不大符合程序的事,也確實影響不好。于是,他也只能求助地轉頭看向霍錚。 “這……霍先生,該怎么辦?” 而霍大少看著眼前這種群魔亂舞的景象,是連眉毛都沒皺一下。他嫌惡地掃了那趴在地上干嚎的李月紅一眼,然后看向那警|察,道:“證據等會兒就送到局里,而現在有的證據……”霍錚抬起左手指向了自己的嘴角,只見那處皮膚干凈平滑,一點別的印記都沒有:“我被他們打了。” 那警|察:“……”你嘴角連個刮胡子的傷痕都沒有好嗎?。?! 仿佛是察覺到了對方心里的無語,霍錚又淡定地補充了一句:“內傷,那人一拳頭把我的……牙神經打碎了?!?/br> “……” 你當隔山打牛啊,還牙神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