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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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聽到一道陰鷙的聲音: “脫了再滾?!?/br> 齊晟漆黑的眼又冷又厲,視線像是有重量,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他一身的戾氣,情緒很差,近乎病態(tài)的強(qiáng)勢,全然不給人留余地。 女人一臉驚愕地看著他。 包廂里其他人也靜默了。都知道他的脾氣秉性,這幾個月都沒人敢提一句“沈姒”,但也沒人想過,他會因為一件衣服,震怒成這樣。 “老三,”一直沒搭腔的顧淮之突然出聲,“跟她置什么氣?” 過分壓抑的氛圍給人一觸即燃的錯覺,被人打斷,才緩和了點兒。顧淮之淡淡一笑,抬了下眼,便有人明白意思,將人帶了出去。 - 齊晟一整晚都很陰沉。 夜色濃重,車子駛回四合院,他醉意已經(jīng)起了七八分。 “少爺,怎么喝這么多酒?”家里的阿姨接過他的外套,念叨了句,“外面下雪也不知道撐把傘,您可別睡,我去給你溫醒酒湯和姜湯?!?/br> 齊晟腳步一停,虛瞇了下眼。 一句話讓他的記憶撥到三年多前,他從南城把沈姒帶回來時。 * 那一晚下了雨,風(fēng)吹斜了雨絲,從下車到家不過幾步路,他一手?jǐn)堖^她,一手撐著傘走回去,結(jié)果兩人身上還是被打濕了大半。 一進(jìn)門家里阿姨就念叨這句。 齊晟本來都走進(jìn)去了,身后沒了動靜,不由得詫異,扭頭看了下。 沈姒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齊晟睨了她一眼,冷淡的語氣顯得有點不耐煩,“你站那兒做什么?” 沈姒扯了下濕-漉漉的衣角,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動作非常的拘束,甚至有點不知所措。她抬頭,直勾勾地看他,很輕地說了句: “臟?!?/br> 齊晟身形稍頓,視線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她身上。 她生了一張含情眼,眸色流轉(zhuǎn)便楚楚可憐,肌膚凝雪,唇紅齒白,弱柳扶風(fēng)不盈一握的玲瓏身段,平添了一種嬌娜的媚態(tài)和易碎的美感。 這樣的皮囊,沒人會嫌她臟。 明明像謫仙一樣,恍若在這紅塵世間,只有她是一塵不染的。 很熟悉,說不上來的熟悉,和記憶里的一個身影正慢慢相合。 仿佛在印證他當(dāng)時的不確定。 原來沒認(rèn)錯。 齊晟漆黑的眼攫住她,心里突然生出一種卑劣而變態(tài)的念頭來,比今晚看到她第一眼時還要強(qiáng)烈: 想得到她,想在她身上打上烙印,想讓她染上獨屬于自己的顏色。 他微蹙了下眉,甩掉了剛剛的念頭,朝她伸手,“過來?!?/br> 沈姒還是站在那兒,盯著他瞧。她睫毛輕輕一眨,忍不住小聲嘀咕,“你能不能別這么兇我?” “你說什么?” 沈姒縮了下肩膀,最后梗著脖子又重復(fù)了一遍,“就是很兇?!?/br> 齊晟氣笑了。 他也沒跟她廢話,幾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沈姒輕輕地掙了掙。 “又怎么了?”齊晟挑了下眉,記得她說的話,收斂了脾氣。 “不要這樣拽我,攥得很疼,”沈姒抽開自己的手,重新牽住了他,輕聲道,“而且你看著像人販子?!?/br> “……” 齊晟不輕不重地?fù)芰讼滤X袋,被她磨得沒脾氣,“真麻煩。” 他牽著她的手進(jìn)了家門。 彼時正當(dāng)年少,稱不上愛意洶涌,也算不得一見情濃,只是金風(fēng)逢玉露,一場生澀又不確然的心跳加速。 * 很奇怪的感覺。 也許是他今晚喝多了,他莫名其妙地開始回想她的一顰一笑,回想這些年相處的點點滴滴,那些已經(jīng)忽略的、無關(guān)緊要的細(xì)節(jié)也越來越清晰。 她不喜歡他的壞脾氣,他一高聲她就會說他“兇”;她是個小財迷,會因為他帶字畫和寶石開心;她利用人的手段不少,但在他面前總是不太會撒謊,演技拙劣,全靠他肯信;她心虛的時候會格外乖軟,像犯錯后小心討好主人的貓;她在浴池拉住他時,媚色入骨地喊了他一聲“三哥”,勾得人心里發(fā)癢…… 齊晟從沒想過,原來這些小事自己也能記得這么清楚。 不過她真走了。 跟以往任何一次離家出走都不一樣,她態(tài)度決絕,不再回頭,她想跟他斷得一干二凈。 酒精從喉管一直燒到胃部,火辣辣的刺痛,絞得人難受。 醉意浮上來時讓人意識昏沉,很渴、很熱,齊晟按了按太陽xue,有點煩躁地扯開了領(lǐng)帶,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攥得這塊布料皺緊,他淡嗤了聲: “別再落回我手里了,姒姒。” 第19章 明說暗奪 被他的小心肝刺激瘋了 今晚入目所及, 全是已逝的回憶。 四合院里栽了沈姒喜歡的綠梅,書房里全是為沈姒買的字畫,其中不乏絕跡的孤品, 燃著的是沈姒喜歡的藏香, 中央展臺能開個小型珠寶展,衣帽間全是她的旗袍, 垂絲或者錦緞、無袖或者反摺袖、長擺或者魚尾……只消一眼,他就能聯(lián)想到她踩著高跟鞋玲瓏窈窕、搖曳生姿的模樣。 齊晟心底的燥意竄起一寸。 習(xí)慣了將一切牢牢掌控在手里, 他很討厭這種感覺, 不受控制的感覺。 “楊媽, ”齊晟的嗓音又低又啞, 像攢了無盡風(fēng)暴,“把她的東西扔了?!?/br> “誰?”阿姨下意識地問了句, 回過神來愣了一下,聲音都低了,“沈小姐的東西嗎?” 沈姒已經(jīng)好幾個月沒回來了。 阿姨能看得出來兩人鬧掰了, 她不清楚原因,也沒合適的身份問上兩句, 只是覺得可惜。她對沈姒的印象很好, 畢竟沈姒待人有禮, 沈姒在時, 連帶齊晟都好說話了。 “扔了, 現(xiàn)在?!饼R晟冷淡地重復(fù)了遍, 聽起來十分陰郁。 阿姨看這情形, 還想勸說勸說,但也知道他的脾性,“欸欸好, 鍋開了,我給你盛兩碗姜湯,再收拾?!?/br> 外頭突然沒聲了。 室內(nèi)沉寂了片刻,醒酒茶和姜湯端上來時,家里已經(jīng)空了。 “少爺?”阿姨滿屋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確認(rèn)沒人影了,才嘆了聲,“哎,這個祖宗,又發(fā)什么脾氣?也不知道醒醒酒再出去,就不著家了?!?/br> - “姒姒,你開題報告提交了嗎?”室友許昭意從廚房端了盤水果出來。 “剛交完?!鄙蜴D(zhuǎn)了下電腦。 沈姒前天回國,是因為實習(xí)任務(wù),有點事兒回趟國內(nèi)。本來她打算住酒店,但一個人太冷清,所以回臨城這幾天,她一直跟大學(xué)室友住在一起,周子衿忙著拍攝,偶爾會過來一趟。 大學(xué)最后一年,如果不讀研,也就剩實習(xí)報告和論文答辯兩件事了。 許昭意將果盤放下,“這也冷門了吧,全網(wǎng)可能都找不到幾篇資料。” “別提了,帶我的導(dǎo)師就是之前講貨幣、銀行與金融市場的roger,他有多嚴(yán)苛你又不是不知道?!?/br> 沈姒輕抿了口紅茶,玉鐲從細(xì)白的手腕往下滑,“我聽助教說,熱門選題如果寫不出新意,在答辯的時候roger能懟到你啞口無言,萬一掛了,二次答辯他也不肯給你放水的,延畢預(yù)訂,反正比現(xiàn)在的選題還難過?!?/br> “那你從哪兒找公司案例?”許昭意滑動鼠標(biāo),快速瀏覽了幾行,“現(xiàn)找一家公司近五年的經(jīng)營數(shù)據(jù),太耗時耗力了,用我跟大伯要一份嗎?” “不用,資料我已經(jīng)到手了。” 一家公司完整的運營模式、市場數(shù)據(jù)還有財務(wù)掛賬,她的確有。當(dāng)初搞垮了恒榮,她基本摸完了這家公司的老底,謝天謝地當(dāng)初沒刪完,恒榮在垮了還能發(fā)揮最后一點余熱—— 被寫進(jìn)她論文的反面案例里。 “你要是真想幫忙,明天趕緊把家里阿姨叫回來,”沈姒說著說著自己都餓了,微嘆道,“我這兩天吃外賣快吃吐了,這輩子都不想吃外賣了?!?/br> 家里阿姨請假,兩個人都秉持“君子遠(yuǎn)庖廚”的原則,訂了三天外賣了。 “別看我,我著名廚房殺手。”許昭意一聽廚房就頭疼,“誰讓你不會?” “我又沒做過幾次?!鄙蜴湫Γ拔疫@么漂亮的人,應(yīng)該別人做飯給我吃?!?/br> 她以前學(xué)做飯給齊晟吃,付出過兩天-行動,可齊晟當(dāng)時沒多少反應(yīng)啊,她哪來的熱情繼續(xù)?反正她這輩子都不打算為男人洗手作羹湯了。 “要不然我把我男朋友叫過來吧,”許昭意眨了下眼,“他會做飯。” “許同學(xué),”沈姒皮笑rou不笑,“你一天不秀恩愛,是不能喘氣了嗎?” 互懟的空檔,手機(jī)振動。 沈姒掃了眼屏幕,陌生號碼,想都沒想就直接從床上爬起來,邊接電話邊往別墅外跑,“外賣到了是吧?放門口就行,我這就過去拿?!?/br> “沈姒?!?/br> 通話另一端的嗓音像初冬的雪水里浸過一遭,清涼而淡薄。 沈姒的腳步頓住了。 初冬的冷意見縫插針地往袖口和領(lǐng)口鉆,她出來得匆忙,外套都沒來得及披。她一時間反應(yīng)不過來,思路遲緩,動作也遲緩,電話都忘了掛。 “幾個月沒見而已,聽不出來還是裝不熟?”對面淡淡地嗤笑了聲。 “是挺耳熟的,”沈姒點了點頭,避了避風(fēng)口,“你這聲音跟我死了的前任一模一樣,大晚上聽怪瘆人的?!?/br> 她比自己想象得更平心靜氣。 分手后她沒換號,一是太麻煩,手機(jī)號綁定了太多東西,甚至她大學(xué)的教務(wù)系統(tǒng)、學(xué)校內(nèi)網(wǎng);二是她不覺得自己拉黑了齊晟,他還會打過來。 他根本就不是會先低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