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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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濛自然聽懂了。 他微微低下頭,剛才淋了點雨,濃睫垂落沾濕眼角,奇異地泛起一片紅。傅宣燎比他高半個頭,從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見他敞開的領口和細白的一截脖頸,皮膚表面有暴力掐捏留下的痕跡。 就在前天晚上,這家伙差點被他掐死,今天又什么都沒發(fā)生似的來找他,還被他三言兩語弄得像要哭了。 cao,傅宣燎在心里暗罵,這家伙什么時候學會的裝可憐? 實際上時濛并不清楚對面的人的心理活動,雖然被那個“也”字扎了一下,但也只是輕輕的一小下,不怎么疼。而且傅宣燎只是脾氣差了點,說話不好聽,心腸卻極軟,從頭頂偏向自己的傘就可以窺知一二。 時濛現在要做的就是,仗著這份心軟,最大化地為自己爭取利益。 距離今天結束,還有整整十四個小時。 經過一番思考,時濛抬起頭:“去游樂園?!?/br> 怕被拒絕,也怕傅宣燎沒聽清,沒等人答應,他又固執(zhí)地重復一遍:“我想去游樂園?!?/br> 第9章 距離鶴亭最近的游樂園車程一個半小時,坐副駕的傅宣燎一上車就開始打瞌睡,醒來時已經快到地方,外面雨也停了。 “別怪我沒提醒你?!备敌谴蛑氛f,“剛下過雨,游樂場大部分設施可能都沒開。” 時濛在開車,雙目緊盯前方道路:“嗯?!?/br> 傅宣燎其實不想去,用腳指頭想也知道那種地方周末肯定擠滿了人,并且小孩居多,相當可怕。 他企圖拖延時間:“快到飯點了,你不餓嗎?” 時濛騰出一只手,把放在座位中間茶座上的紙袋拿給傅宣燎。 打開一看,漢堡薯條加飲料,還有一只切開一半的火龍果。 剛才睡得太死,完全不知道時濛什么時候下車買的這些,傅宣燎嘴角一抽:“準備還挺充分。” 到地方正好把最后一根薯條塞嘴里,邊用濕紙巾擦手邊下車,傅宣燎環(huán)顧四周,覺得有點熟悉。 坡度陡峭的過山車,半徑極長的摩天輪……楓城就兩個大型游樂場,只有這個幾乎沒有翻新擴建過,基本保持了二十多年前剛建成時的規(guī)模。 作為土生土長的楓城人,傅宣燎小時候自是被父母帶來這里玩過。仔細想想,十年前也來過一次,大概是班級或者社團組織的活動。 應該不是什么愉快的體驗,不然不至于忘得這么干凈,一點細節(jié)都想不起。 時濛走在前面,老老實實到售票處的隊尾排隊,傅宣燎站在旁邊掏出手機劃拉幾下,疑惑道:“為什么不在網上買票?刷身份證就能進?!?/br> “要紙質票?!睍r濛說。 傅宣燎無語:“那個有什么用?” 時濛顧不上理他,踮起腳,默數了下前面的人數,得出大概要排15分鐘的結論。 沒辦法,傅宣燎只好陪他等。 買完票還是時濛走在前面,兩張票一起檢,傅宣燎跟在后面進園,恍惚覺得自己像被家長帶來玩的小朋友。 本來兩個大男人來游樂園就夠詭異了,傅宣燎提心吊膽,唯恐時濛拉著自己陪他玩什么旋轉木馬之類的,到時候彩燈閃爍音樂響起,他一米八七的大高個怕是會成為全園最煞風景的風景。 好在時濛只在旋轉木馬旁停了兩秒,就抬腳饒了過去。 然后在賣零食的推車前停了下來,要了一支冰淇淋,走到旁邊的長椅上坐下,拍拍身旁的空位,示意傅宣燎來坐。 傅宣燎心說有意思,這是讓我看著你吃? 剛坐下,就見那支冰淇淋忽然出現在眼前,脆皮筒上頂著一圈雙色奶油,尖頂上灑了巧克力脆,被那只握著著它的手襯得倒有幾分賞心悅目。 愣了好一會兒,傅宣燎不確定地問:“給我的?” 時濛點頭:“嗯?!?/br> 鬼使神差地接了過來,傅宣燎又下不去嘴,畢竟一個大老爺們在小孩聚集的地方吃冰淇淋…… 他問時濛:“你的呢?” 時濛像被他問住了,茫然地眨了下眼睛。 傅宣燎決定不等他回答了,站起來走到販賣車前又買了一支冰淇淋。路上碰到一個因為蛀牙被父母阻止吃甜食的小朋友,看見傅宣燎一手一支,露出了羨慕的表情。 接過冰淇淋的時候,時濛還有點懵,小心翼翼地捧著,目不轉睛地看著。 傅宣燎見不得他這樣子,說:“謝謝你的午飯,禮尚往來?!?/br> 兩人便坐在雨后依舊熱鬧的游樂園里,在小朋友們的目光洗禮下,吃冰淇淋。 時值深秋,天冷風大,傅宣燎上下牙不住地打顫:“吃什么不好,非要吃冰的。” 時濛也冷得厲害,嘴唇都白了:“不是你喜歡吃嗎?” 傅宣燎回憶半天,才依稀想起最后一次來這座游樂園,因為小賣部礦泉水缺貨,他買了好幾支冰淇淋解渴。 “那是夏天,太熱了沒辦法。”傅宣燎簡直心累,“這天氣你也不怕把腸胃吃出毛病?!?/br> 話音剛落,時濛就扭身打了個響亮的噴嚏,轉過來時鼻頭和面頰都紅了,不知是凍的還是羞的。 把傅宣燎看樂了,啃一大口冰淇淋哆哆嗦嗦地嚼,抖著抖著后知后覺地想起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吃這兒的冰淇淋?” 怎么會知道呢?時濛在心里問自己。 沒有刻意去記,關于傅宣燎的一切,在他乏善可陳的生命軌跡里都很清晰。 十年前的夏天,教室外蟬鳴聒噪,念初二的時濛待在午后暑氣蒸騰的畫室里,把一個人臉輪廓修改許多遍,仍不滿意。 要有深邃的眸,利落的下顎線,還有笑起來很好看的唇形……時濛微微蹙眉,心想等他下回來家里,找機會多看幾眼。 忽聞腳步聲走近,時濛收攏思緒,險些條件反射地鉆進桌底。 許是嫌教室里悶熱,外頭兩人適時停在走廊拐角處, “那周末的社團活動,你去不去?” “游樂場是你們小孩子去的,我不去?!?/br> “高一就是大人了?等我再跳一級……” “別別別,回頭你跳得比我還高,我爸又要念叨我沒出息?!?/br> 少年爽朗的笑聲讓一墻之隔的時濛聽入了神。 “你到底去還是不去?” “我一個高中生……唉算了,我去?!?/br> “那說好了,星期天上午十點,游樂園門口見?!?/br> “嗯,不見不散?!?/br> …… 后來時濛回想這件事,總有一種陰差陽錯撿了便宜的感覺。 因為那時的時沐沒想到畫室里有人,也沒想到最終竟是他失約去不了。 那個周末,后來成了存儲在時濛心底有關于傅宣燎的重要畫面之一。 他自己買了張游樂園的入場券,偷偷跟在人群后,看著傅宣燎因為時沐爽約黑著張臉,站在太陽底下一口氣吃了八支冰淇淋。 時濛喜歡甜食,猜測這冰淇淋多少起了些調節(jié)情緒的作用,于是在十年后依葫蘆畫瓢照搬經驗,希望能讓傅宣燎的心情好一些。 事實上好像確實如此,吃完冰淇淋的傅宣燎比之前安靜多了,不再對時濛做出的種種不合常理的行為挑三揀四、指手畫腳,甚至耐著性子陪時濛在另一條長椅上坐了近兩個小時。 雨過天晴,太陽無精打采地露臉,面前被樹叢環(huán)抱的是游樂園的過山車,每隔幾分鐘便能看見車廂緩緩爬升至最高點,然后伴隨著此起彼伏的尖叫加速度俯沖,上升,再落下,如此循環(huán),直到回歸起點。 時濛喜歡這種有規(guī)律可循的過程,按順序排列的數字,逐層遞減的紙牌塔,都能讓他覺得放松,進而愉悅。 可現在他并非一個人,他身邊坐著傅宣燎,那個總是讓他打破規(guī)律的人。 “再看游樂園就要關門了。”傅宣燎沖過山車抬下巴,“不上去體驗一下?” 時濛怔怔地扭頭望過來。 他的眼睛很大,清潤的仿佛含著兩汪水,傍晚夕陽和游樂園亮起的彩燈投在他眼睛里,令傅宣燎的心不受控制地錯跳一拍。 “來都來了?!睙o意識的,傅宣燎的語氣也輕軟下去,“今天不是你生日么?” 半個小時后,兩人排上了雨后重新運轉的最后一班過山車。 上去的時候時濛被后面的人擠了一下,腳步踉蹌險些摔倒,傅宣燎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 見他在人群中畏縮謹慎連動作都放不開,傅宣燎皺著眉同排在自己后面的女孩商量換了位置,讓時濛和自己坐一橫排。 上回坐過山車是十幾年前了,系上安全帶,露天車廂伴隨著嘎啦嘎啦的動靜沿著軌道向上爬時,傅宣燎難得有點小緊張。 “欸。”他用胳膊肘碰時濛,“你怕不怕?” 時濛睜大雙眼盯前方,神情和開車時一樣專注。 看樣子沒聽見,傅宣燎聳聳肩。 想來這種膽子大到敢偷別人東西的家伙,坐個過山車怎么可能害怕?然而車廂爬升到最高點時,傅宣燎的手忽然被身旁的人一把抓住。 時濛的手很冰,也很軟,被這樣一只手握住的感覺并不糟糕。 恍神的剎那,傅宣燎偏頭看去,時濛恰巧也在看他。 他聽見時濛說:“傅宣燎,我……” 僅半秒之差,車廂以近乎垂直的角度俯沖向下,之后的話語消失在風聲和尖叫聲中,傅宣燎只看見眼前的唇瓣緩慢開合,說著他無法弄懂的話。 回去的路上傅宣燎開車,他把座椅調低,溫度調高,開著還是很不習慣。 “早知道開我的車來了?!备敌钦f。 手肘撐在車窗邊,時濛面向窗外越來越遠的游樂圓,旋轉著的摩天輪變成一個亮晶晶小圓盤:“嗯,你的車空間大?!?/br> 傅宣燎低聲笑:“這話要讓別人聽了去,八成以為你想……” 他沒說下去,因為時濛遞來一個詢問的眼神,黑白分明,清澈見底,倒顯得他思想污穢,像不分場合開黃腔的臭直男了。 可是之前他們倆就是見面話不多說直接上床交流的關系,這種輕佻散漫的話說一萬句都不會入心。橫豎就是句玩笑,能刺痛對方那再好不過。 現在太平和了,前所未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