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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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誰也不許搶走。”他緊緊抱著那副畫,猩紅雙目盯著傅宣燎,“都是我的……我的。” 再后來,一切急轉直下。 傅家出事,時懷亦提出以一份為期十年的合同作為代價提供幫助,簽下名字的那一刻,傅宣燎才明白過來,時濛想要的根本不止那幅畫而已。 他遠比想象中可怕,幼年時那個悶聲不響跟在人屁股后面的小孩早就不見了。 或許那也只是他的偽裝,一個虛幻的影子,他原本就是這樣貪婪無度,時沐擁有過的他統(tǒng)統(tǒng)都要據為己有。 而傅宣燎,只是時濛看上的一個玩具,因為時沐曾經擁有過他的愛,所以時濛也要得到。 所以這段關系的開端與愛情毫無關系——從回憶中脫身,掐著時濛脆弱脖頸的傅宣燎這樣告訴自己。 可又有什么用?人已經不在了,事情也已經發(fā)生,如今的掙扎計較全是徒勞。 最終傅宣燎還是松開手,放過了眼前罪孽深重卻不知悔改的人。 他早就對這個本性自私惡毒的人失望了。 驟然涌入喉嚨的空氣令時濛嗆咳不止,虛軟的身體沿著墻壁緩緩下滑,即便如此,他還抓著傅宣燎的手腕不肯放。 這回輪到傅宣燎笑了,他扯了下嘴角,低聲道:“時濛,別瘋了。” 光是抽出手的動作,都仿佛耗盡心力,傅宣燎只覺得疲累至極。 轉身出去之前,他深喘一口氣,告訴時濛:“不是你的,永遠都不會屬于你?!?/br> 一場小范圍的鬧劇,只驚動了當事人以外的兩個人。 本來躲在吧臺喝酒撩妹的高樂成聞訊趕來,一臉驚恐地看著從里面出來的傅宣燎:“你不會把他……弄死了吧?” 滑落手背的液體在空氣中變涼,再蒸發(fā),傅宣燎搖搖頭,不說話。 江雪踩著高跟鞋噔噔噔跑進去,把時濛從里頭扶出來的時候,狠狠瞪了高樂成一眼,似在罵他烏鴉嘴。 四人分兩路,誰也不想同對方說再見。 待行到無人處,江雪不客氣地一把扯開時濛刻意拉高的衣領,看見雪白脖頸上青紫斑駁的駭人掐痕,怒火中燒要去找傅宣燎算賬,被時濛拉住手,聽見一道微弱嗓音:“別去,我不疼,姐你別去找他?!?/br> 江雪氣他沒出息,咬牙切齒地一跺腳:“誰管你疼不疼?我去找塊布給你包起來,剛還跟人吹??淠闳吮犬嬅?,瞧瞧你現在的丑樣子!” 時濛抬頭望向玻璃窗,里面的人面白如紙,形容枯槁,跟死人也沒什么分別。 許是怕他有心理負擔,江雪后來又改了口:“不過你底子好,脖子上多一道跟戴了個choker似的,好看?!?/br> 說是這么說,等找酒店服務生弄來藥酒,江雪捏著棉球小心翼翼地涂抹傷口,抹著抹著忍不住紅了眼眶,怕時濛看見,別過頭咕噥:“還寶貝呢……他就是這么寶貝你的?” 晚宴結束后,名為《焰》的畫被里三層外三層包得妥妥帖帖,搬上了江雪的suv。 拍賣行的工作人員還在油皮紙上綁了朵大紅花,慶祝交易圓滿成功。 江雪卻高興不起來,開車送時濛回去的路上抱怨傭金高得離譜,見時濛瞇眼歪靠在座椅上,沒有開口的意思,她便不再沒話找話,專心開車。 到時家大宅門口,時濛下車的時候,江雪忽然想起上次的聊天:“搬出來的事,考慮得怎么樣了?” 時濛愣了一下,不到兩秒,很快便回答:“不了,我還是住在這里。” “為了那個姓傅的?” 這回時濛沒答話。 其實不消他說,江雪也知道,他堅持住在這里只能是為了傅宣燎。 他和傅宣燎之間只有那個約定,若不守在時家,不在替他立下規(guī)定的人眼皮底下待著,這個約定是否能順利履行下去,都是未知。 他已經承受不了更多的未知,只好給傅宣燎套上繩索,同時把自己困在原地動彈不得。 下了車,時濛把畫從后座搬下來,抱在懷中剛直起身,撲面而來的秋夜涼風讓他打了個寒顫。 走出去沒幾步,身后傳來車門打開的聲音,江雪探出身來沖他喊:“真就非他不可嗎?” 下一句聲音又大了些:“換成別人不行嗎?” 兩人離得不遠,沒必要這么大聲,于是時濛用很輕的聲音說:“不行?!?/br> 江雪又開始恨鐵不成鋼:“他有什么好,不就長得帥點有幾個臭錢嗎?你也不差啊,一掏就是一千萬,他都搶不過你?!?/br> 時濛知道江雪是在逗他開心。 他便帶著滿身新舊不一的傷口,在簌簌風聲中轉過身去,說:“什么都好?!?/br> 想起幾個小時前,傅宣燎為了他懷里的這幅畫恨不得把他掐死的眼神,時濛向上微微提起唇角,學著陷入愛情的普通人那樣笑:“連他對那個人深情的樣子……都那么好?!?/br> 第7章 這晚,傅宣燎睡得極不踏實。 后半夜心悸睜開眼時,耳邊仍回蕩著那句“別忘了我”,他去到洗手間在涼水底下沖了兩遍臉,才真正清醒了過來。 回到包廂里拿起手機,看見母親蔣蓉發(fā)來的幾條消息。 ——睡了嗎? ——mama就是來跟你說一聲,已經和你爸商量好了,下個月回國就去時家拜訪,你不用擔心。 發(fā)梢沾了水,有一滴砸到屏幕上,傅宣燎用拇指抹去,而后嘆息般地呼出一口氣。 他給母親回復:先不急,事情沒那么簡單。 倒不是危言聳聽,早前傅宣燎就發(fā)現時懷亦對時濛比外人以為的在意,不然四年前也不會出面幫時濛逼他簽合同,這些年時家對他的提點照顧,以及促成的兩家合作,多半也與時濛脫不開干系。 或許想著只有一個兒子了,又或許想對從前的虧待做出補償……傅宣燎捏了捏眉心,不再費腦筋想這些無關緊要的事。 也沒時間留給他細想,去健身房跑步一小時回來,好友高樂成安排的“即興表演”已經就位。 今天是一幅景物畫,服務生把畫框小心翼翼抬進來的時候,傅宣燎眉梢一挑:“也是昨晚的拍品?” “不是,從畫展上買來的,剛運到這兒?!备邩烦尚Φ秒u賊,“你們家冰美人的大作?!?/br> 傅宣燎臉色一沉,又掃一眼畫上的花,從工筆到色彩基調,果然極其相似。 “雖然那幅叫什來著……哦對了《焰》,咱們失之交臂了,但也別沮喪嘛?!备邩烦煽犊溃斑@幅就當兄弟送你的,拿去隨便發(fā)泄發(fā)泄。” 傅宣燎嗤笑一聲:“錢多燒的。” 高樂成說:“也沒多少錢,知道你心里憋著火,這不是給你找來了合法報復途經么?他愛偷東西,總不能打斷他的手吧。” 抿了口酒,傅宣燎搖晃酒杯,眼底的顏色隨杯中液體變得幽暗:“你怎么知道我這么干過?” 四年前時沐去世之后,傅宣燎曾不止一次找時濛索要那幅畫。 經過多方協(xié)調努力,外界已普遍認同《焰》的作者是時沐,可時濛被豬油蒙了心,無論如何也不肯將那畫交出來。 最后一次是在時家閣樓,這間原本屬于時沐的畫室如今也被時濛霸占,被問到畫去哪兒了,時濛扭頭看過來,聲音和眼神一樣冷:“賣了?!?/br> 傅宣燎的心都提到嗓子眼:“賣給誰了?” “一個收藏家?!?/br> “那是時沐的畫,你憑什么買了它?” “畫作擁有者對畫作本身有處置權?!毕袷遣涣晳T與人面對面交流,時濛語速很慢地說,“我不想看到它,就賣了?!?/br> 按規(guī)定接受饋贈方便是畫作擁有者,在作者離世之后,確有權對其執(zhí)行任何cao作。時濛正是鉆了這個漏洞,在不被承認是作者的情況下,仍然可以隨意處置畫作。 并且他不肯說賣給了誰。 “忘了,好像不是本地人?!睍r濛扭頭盯畫板,炭筆在畫布上勾勒輪廓,“現在應該已經把畫運走了?!?/br> 一幅出自心上人之手為自己而作的畫被賣給了陌生人——這樣的結果傅宣燎難以承受。 盛怒之下,他大步上前,抓住了時濛拿筆的手。 虎口卡在手腕關節(jié)處,指節(jié)施力,炭筆應聲落地,時濛不得不再度與傅宣燎對視。 明明應該是疼的,他卻神色凜然,毫不畏懼:“你想捏斷我的手?” 傅宣燎緊咬牙關,不由得加大了力氣。時濛很瘦,腕骨凸出,再這樣的暴力對待下,幾乎能聽見骨頭與皮rou之間因為劇烈擠壓發(fā)出的咯吱聲。 恨意幾乎攀升到頂峰,傅宣燎粗聲道:“你以為我不敢?” “就算斷了,我還有另一只手?!?/br> 時濛忍痛忍到臉色煞白,非但不求饒,表情反而有一種即將解脫般的愉悅。 他抬起下巴看著傅宣燎,眼神甚至隱含挑釁:“就算斷了,他也已經死了,不可能再活過來了?!?/br> 聽完這段往事,高樂成打了個哆嗦:“他是真不要命啊?!?/br> 傅宣燎從鼻孔里“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倒酒的時候,高樂成越想越覺得離譜:“你說他這種跟正常人腦回路不一樣的,連命都不在乎,還能在乎什么?錢?可他一千萬買幅畫眼睛都不眨?!?/br> 傅宣燎癱倒在沙發(fā)上,仰面朝天花板搖了搖頭,像在說沒有,又像在說不知道。 高樂成忽然笑了一聲:“我知道了?!?/br> 傅宣燎偏過腦袋,遞了個“有屁快放”的眼神。 高樂成一拍大腿:“他在乎的可不就是你么?!?/br> 靜默兩秒,傅宣燎噗嗤笑出聲來:“他那叫在乎?” 高樂成頭頭是道:“用盡手段把你綁在身邊,不惜一切也要斷了你對前任的想法,電視劇里不都這么演……” “這叫占有欲?!备敌谴驍嗨脑?,“叫自私、貪婪、損人利己,不叫在乎?!?/br> 如此荒唐的關系,怎么能稱之為在乎? 哪有人的在乎是不顧對方意愿強行束縛,哪有人的在乎是別人有的他都要有,不管不顧地搶過來? 傅宣燎忽地坐直身體,將桌上的酒一飲而盡。 然后伸出胳膊攤開手:“打火機?!?/br> 將東西遞過去的時候,高樂成還有點納悶:“你不是不抽煙嗎?” 接過打火機,傅宣燎站起來,踱步到剛送進來的那幅畫面前。 “這畫隨我處置?”他最后確認。 “當然?!备邩烦烧f,“你想丟地下踩幾腳都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