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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太陽雨在線閱讀 - 第2節(jié)

第2節(jié)

    傅家在商界算是后起新秀,尚未站穩(wěn)腳跟,能攀上時家這棵大樹固然好??沙匀说淖於蹋旁趶那八故幚诼淇梢詿o所顧忌,如今被另一樁稀里糊涂的交易牽絆著……

    門扉應聲開啟,屋內黑壓壓一片,傅宣燎專注思考無暇觀察,抬手剛要摸到開關,肩膀突然被從后面制住,緊接著一個拖拽,整個人毫無防備地后退。

    背脊狠狠撞上墻壁,險些連后腦勺一塊兒遭殃,傅宣燎“嘶”了一聲,在黑暗中緊蹙眉宇。

    始作俑者似乎也發(fā)覺自己下手重了,后撤半步,手卻固執(zhí)地按在傅宣燎肩上不肯松。

    “又發(fā)什么……”

    最后一個字沒能出口,傅宣燎的唇被堵住了。

    那人冷冰冰的,連嘴唇都無甚溫度,貼上來的時候不管不顧,像只冰天雪地里迫不及待汲取溫暖的小動物。

    說不清是無力抵抗還是懶得掙扎,總之這個不像吻的吻進行了下去,哪怕到最后兩人都露出尖齒,近乎撕咬,全無體面。

    吻畢后撤,急促呼吸尚未止歇,傅宣燎伸出舌頭舔了下嘴唇,嘗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嗤道:“時濛,你是狗嗎?”

    他看見身前比他矮半頭的人身形一顫。

    時濛沒有回答,而是問:“昨天去哪里了?”

    面對他的自欺欺人,傅宣燎既覺得好笑又覺得可憐:“你不是都知道了?”

    剛才在樓下收到高樂成的通風報信,傅宣燎不是不驚訝。畢竟時濛這人清高自傲,又極愛面子,再不爽也只敢窩里橫,跑出去宣誓主權不像他的作風。

    不過對于已經做了的事,時濛從不抵賴反悔,他坦蕩地昂著頭:“不準去那種地方?!?/br>
    傅宣燎又笑了:“怎么,合同又要新增條款?”

    對于不想回答的問題,時濛的做法是直接無視。他在黑暗中摸到傅宣燎的一條胳膊,攥緊了他的手腕:“這只手?”

    “嗯?這只手怎么了?”

    “碰那個男孩?!?/br>
    傅宣燎愣了半晌,才明白過來時濛口中的“男孩”是昨天被塞到他身邊作陪的服務生。

    “是啊?!睓M豎也沒什么可隱瞞的,傅宣燎說,“送上門的,豈有不碰的道理。”

    不得不承認,話里的幾分故意,為的就是讓時濛流露出氣急敗壞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在任何一段關系中,沒有任何一個雄性生物甘于下風。

    于是當時濛那雙黝黑的眼睜大,變成烏溜溜的圓,像是氣急,又像是不可置信時,傅宣燎難掩心中快意。

    “怎么,氣壞了?”他彎腰偏頭,湊近了看時濛,順勢壓低嗓音,“想咬我???”

    此刻的傅宣燎顯然沒料到挑釁可能帶來的后果,也忘了時濛一旦瘋起來,向來不計后果。

    只見那雙黑沉沉的眼眸里暗流涌動,尚未來得及分析其中含義,左手突然被舉高。

    隨著噴薄的熱氣襲來的是一陣鉆心疼痛,覆在掌骨之上的皮rou間嵌入兩排白森森的牙,狠狠地。

    時濛竟然真咬了他。

    第2章

    受到襲擊的野獸做出的第一反應永遠是回擊,傅宣燎也不例外。

    與皮rou糾纏的牙齒還沒松開,他就強行抽出了自己的胳膊,反手精準地掐住面前人的脖子,猛一使勁,將襲擊者推到對面墻上。

    踉蹌兩步,劇烈的撞擊逼出喉間一聲悶哼,竄入鼻腔的鐵銹味令視線花白了一瞬,待猛吸一口氣,眼前的面容逐漸清晰,時濛才慢慢卸了力氣。

    手背牽起的疼痛令傅宣燎面目猙獰,察覺時濛放松身體,他又覺得好笑:“真以為我不敢動你?”

    走廊透進一點燈光,傅宣燎背光站著,深邃五官在臉上裁出連片陰影,時濛瞇著眼睛凝望他,在愈漸稀薄的喘息中,將貪戀癡迷藏在黑暗里。

    一方放棄掙扎,角斗便失去意義。傅宣燎松開五指,背過身去迎著光抬起手看傷處,低聲咒罵了句什么。

    去樓下問阿姨拿藥箱的時候,碰到身披浴袍端著紅酒杯從樓上下來的時思卉。她找了個空位坐下,瞧了一眼傅宣燎手上的傷,笑說:“都出血了,要不要打個破傷風?”

    傅宣燎沒理會,清洗完傷口擦了碘酒,轉身就要上樓。

    時思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要是我弟弟還在,何至于……”

    后面的話壓在喉嚨里,傅宣燎也不想聽,抬腳拾級而上。

    許是喝多了,時思卉有些口無遮攔,起身追問:“你就這么認了嗎?你忘了時沐,忘了答應過他的事了嗎?”

    腳步一頓,傅宣燎沒有轉頭。

    “你們都忘了?!彼届o地說,“我還記著那些做什么?”

    時濛畏寒,冬日里總是將房間里的暖氣調得很高。

    進屋甩上門,傅宣燎把脫下的大衣丟在床上,環(huán)視一圈,沒人,應該在洗澡。

    這間二樓最里側的房間是個套房,臥室、小型客廳加上衛(wèi)生間,功能齊全,原本是時家老爺子留給最寵愛的兒子的臥房,幾年前被搶了來,成了時濛發(fā)瘋的地方。

    回頭品了品“搶”這個字,傅宣燎伸開雙腿背靠沙發(fā),勾唇譏誚一笑。

    可不就是搶么,時沐有的他都要有,無論死物活物,統(tǒng)統(tǒng)先搶來再說。

    衛(wèi)生間隔音很好,時濛洗完出來的時候,看見歪在沙發(fā)閉目養(yǎng)神的傅宣燎,先是一愣,像是沒想到他會這么快回來,接著視線向下,掃過他搭在膝蓋上的手,不過兩秒又移了開去,徑自走向陽臺。

    傅宣燎睜開眼時,入目的便是裹在沉沉夜色中的頎長身影。

    與開著空調蓋棉被有異曲同工之妙的是,時濛喜歡在暖氣充足的房間里打開窗戶看夜景。

    不算溫柔的風撩起浴袍空蕩的袖管,現(xiàn)出常拿畫筆的纖長手指,拂過耳畔濕漉漉的發(fā)尾,露出綴滿水珠的白皙脖頸,其中隱約能見幾枚突兀指印,如散落雪地的點點猩紅。

    不得不承認,是一幅極其撩人的畫面。

    于是傅宣燎站起身,跨步上前,長臂攔過細韌腰肢,兩人摔進柔軟床鋪里滾一圈。

    借著姿勢先埋首進尚余水汽的頸窩,將露未露的齒沿著紅痕粗魯啃咬,傅宣燎忽地仰起頭,居高臨下地問:“疼嗎?”

    本意想讓時濛服軟,誰想他坦然地承認了:“疼啊?!?/br>
    弄得傅宣燎沒好氣,擒住時濛肩膀的手不受控地用了點力氣:“那還咬?”

    身下的人瞇著眼,仿佛痛于他來說也是享受。

    “不過……”時濛貼上來,蒸騰熱氣黏住沙啞嗓音,“我會讓你更疼?!?/br>
    這一晚,分不清誰贏誰輸。

    次日醒來,傅宣燎瞧著鏡子里昨天還算得上完好的身體又添了幾塊青紫,扯了下嘴角,又被唇邊的抽痛弄得皺眉,表情不可謂不糟糕。

    拿起外套穿上的時候,偶然瞥見搭在沙發(fā)扶手上的白襯衫,傅宣燎不舍放棄挑釁的機會,扭身問時濛:“哪兒弄來的?”

    剛睡醒的時濛陷在凌亂被子里,聞言輕飄飄瞥一眼。

    傅宣燎拎了那襯衫丟到床上:“昨天沒看仔細,穿上我瞧瞧?!?/br>
    半張臉被蓋住,被窩里伸出一截藕白手臂,隨手掀開襯衫,時濛翻了個身,用屁股對著搗亂的人。

    想到昨晚這人在自己身下輾轉呻吟的模樣,傅宣燎走到床邊,單手撐在時濛身側傾身壓下,貼著他薄薄一層耳廓,皮笑rou不笑地說:“你不穿,我怎么知道是青出于藍,還是東施效顰???”

    十月的第四個星期天上午,時濛起床后先撕掉用紅筆圈上的星期六那張日歷,然后拿出美工剪刀,把只穿了一次的襯衫剪得稀碎。

    頂層閣樓冬冷夏熱,家里沒人愿意上去,時濛問父親要來布置成了畫室。

    上個月完成的那副薄涂畫已經干透,指腹輕輕拂過畫布上的斑斕色塊,時濛動蕩顛簸的心緒終于安定下來。

    他將畫布從畫架上摘下,卷成一束塞進身后的背包里。

    出門下樓的時候碰到從二樓房里出來的時思卉,經過一天休憩,她束起頭發(fā)戴上眼鏡,又恢復了職場精英的干練打扮。

    看見時濛身后的畫,時思卉問:“去孫老師那兒?”

    時濛走在前面,悶悶地“嗯”了一聲。

    “他就是個帶藝考美術生的?!睍r思略帶譏諷地,“你不都能靠賣畫賺錢了嗎?還要跟他學?”

    “……嗯?!?/br>
    兩人同時下樓,一齊走到外面,陽光灑在身上的時候,時濛嘴角和脖子上的痕跡暴露無遺。

    翻涌而上的憤恨不甘被強壓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輕蔑和譏誚。瞧著時濛那過分精致的側顏,時思卉說:“你母親也住在那附近吧?”

    時濛伸手拉開車門,聞言偏頭看去,神色些許迷茫。

    “勾三搭四的毛病難改得很,尤其是當?shù)谌?,橫刀奪愛什么的?!闭f著別人的事,時思卉的目光卻緊緊盯著時濛,“你可得看好她,別再讓我們時家跟著丟臉。”

    路上等紅燈的時候,車窗外的路邊有個小孩走路摔了跟頭,被母親模樣的女人抱在懷里哄。

    如果說疼了會哭是天性,那么疼多了學會沉默便是天分了。時濛看見那孩子還是哇哇哭個不停,神情如死水般漠然,甚至覺得很吵。

    孫老師家住城東,老小區(qū)多層的一樓。時濛把車停在北面圍墻下,走進鐵門半掩的院子前,先把毛衣領口往上拉了拉,然后越過朝西的門洞,徑直爬臺階進了主屋。

    上了年紀人的住一樓總沒有關門的習慣,何況隔壁就是自家繪畫班。孫雁風正往食盆里倒貓糧,就聽自家貓“喵”了一聲,從斗柜上跳下去,扭著屁股走到門口。

    “濛濛來了。”看清來人,孫雁風招手道,“站著干嗎,快進來坐。”

    時濛在桌邊最靠外面的椅子上坐下,皮毛油光水滑的橘貓在桌下圍著他的褲腿蹭來蹭去,他不動聲色地收了收腿。

    “它倒是黏你。”孫雁風端著茶壺回到客廳,給時濛斟上一杯,“平日家里一來人就躲沒影,看來它跟你有特別的緣分。”

    接過熱茶捧在手心,時濛才得空漏點余光看下頭的貓,那貓剛好也仰起腦袋看他,四顧無言,目不轉睛,仿佛坐實了“緣分”二字。

    習慣了愛徒的寡言,孫雁風轉身去搬畫架,像每個上了年紀的老頭那樣邊做事邊說閑話:“你mama最近也養(yǎng)了只貓,撿的,黑白花,叫木木,木頭的木,你要是哪天得空啊……”

    布完畫架轉身,看見時濛已經將帶來的畫布鋪在桌上,用刷子上光油了,看樣子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孫雁風嘆了口氣,在邊上看了會兒,負手回屋去了。

    隔壁就是繪畫班,工作日孫雁風在學校美術教室?guī)嚳忌苣┰诩沂谡n,星期天上午學生最多。

    因而時濛擁有了半日寧靜,給畫作仔細刷了油,裱了窄邊木框,一忙就是三個多小時。

    中途有一段插曲,找螺絲刀的時候拉開斗柜的抽屜,發(fā)現(xiàn)里頭卷著的幾幅畫,其中一副散開了露出標有署名的一角,清秀的“沐”字令時濛想起了早上傅宣燎口中的“東施效顰”。

    時濛微張的唇抖了幾下,手掌握緊又松開,到底念及不是自己的東西,強行收斂了破壞的欲望。

    不到中午,時濛便要走了。

    留他自是留不住,孫雁風忙洗了手從教室出來:“畫還是老樣子,我看情況幫你賣了?”

    時濛點點頭,說:“謝謝老師?!?/br>
    不想讓人空手回去,孫雁風摸了斗柜上的一條煙往時濛包里揣:“老朋友送的,都不知道我肺不好,勁兒小的也抽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