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節(jié)
萬一淺淺再因為心情不佳,影響到了食欲,那豈不是太劃不來了? 想了半天,最終,還是理智戰(zhàn)勝了他的擔憂。 整個后院兒,幾乎都是陷入了一種可怕的沉寂之中。 許多有些眼力見兒的人也看了出來,這一次,這兩位族里的老夫人仗著自己年長,輩分大,就想著給這位出身低微的世子妃使些絆子。大過年的,竟然也不想著這樣做是否妥當。如今倒好,事情弄成了這個樣子,看看最后如何收場? 事實上,看到長平王妃和世子妃如今還能氣定神閑地喝著茶,就知道十有*,今日這兩位老夫怕是要栽了。 有人倒是想著上前幫忙說話,可是現(xiàn)在事情真相未明,怎么說? 還有的則是想到了是否應該去前院兒將族老請過來??墒牵@里是長平王府,若是長平王和世子不進后院兒,那些所謂的長輩,哪一個能進來? 其中有幾個面色略有些焦慮的,則是彼此交換了眼神。 她們都是這兩位老夫人的兒媳和孫媳,事到如今,她們能做的,也就只能是暫時地保全自己了。 一會兒,看情形,即便真的是兩位長輩錯了,也不至于真的讓人打板子吧?這一把年紀了,真的打幾十板子,這條老命豈不是就交待在了這里? 再則說了,長平王妃多年來,一直都是性情溫和,端莊大方,斷然也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在長平王府,而且還是新一年的大年初一!這可是所有高門大戶的忌諱。 思及此,這幾位夫人的臉色倒是稍稍好轉了些。 世子妃心中有火氣,自然是難免的,可是杖責族中長輩,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想來,世子妃思及自己的名聲,也斷不可能會做出這樣有違長幼的事情來。 只是可惜了,她們低估了淺夏的心機。 淺夏是什么人?連桑丘子睿那樣的人,在她面前都未必能討得到好處,更何況是這兩個無知老婦? 就算是她下令了打了她們,只怕是這外頭的流言也得是向著她說的。 很快,三七一行人便回來復命了。 “回稟王妃,世子妃,奴婢等找遍了醉煙閣,也沒有見到這位老夫人口中所說的盧小姐。倒是有一位自稱姓盧的,不過也是三十余歲的婦人,奴婢擔心口說無憑,所以便將人帶了回來?!?/br> 此時,眾人的視線,隨著三七的眼神,也都落在了那個身著一身紅艷的女子,不需多問,只看身形打扮,還有那眼角微顯的魚尾紋,便知道根本就不可能會是一名十余歲的女子。 “你是何人?”長平王妃還是問了一句。 “回王妃,奴婢是醉煙閣的廚娘,夫家姓盧,樓里的姑娘們,都喚奴婢一聲盧娘子?!?/br> 長平王妃的眼神轉到了先前的兩位老夫人身上,“族嬸吶,不知道您剛剛說的盧小姐,是不是這一位呢?” 這老夫人也是嚇傻了,竟然是直接就脫口而出,“不是她!自然不是,是盧淺笑,對,叫盧淺笑的丫頭。她還自稱是世子妃的親meimei,怎么可能會成了一名三十余歲的婦人?” 那盧娘子一聽,頓時嚇得磕頭如搗蒜一般,“回王妃,奴婢在樓里待了三年了,從未聽說過有一位盧姓的姑娘,雖說樓里有一位笑笑姑娘,可這會兒也已是二十有余,早已過了人氣?!?/br> 三七輕笑一聲,“回王妃,奴婢擔心您問的詳細,奴婢回不清楚,所以便將醉煙閣的老鴰也帶過來了。就是這位煙嬤嬤了?!?/br> “回王妃,小的從未見過什么盧家小姐呀!小的做的都是正當生意,從來就不曾私自買賣過什么良家女子呀。還請王妃明鑒?!?/br> 那煙嬤嬤許也是被嚇到了,跪伏在地,不肯起來,還一個勁兒地說著自己冤枉。 那位老夫人一瞧這架勢,就知道今日自己是落了個沒臉,這眉頭一皺,計上心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兒,向一個小輩,賠禮認錯,總歸是折了她這個長輩的面子,倒不如裝暈,來得更體面一些。 只是可惜了,妖月自回來后一直未曾出聲,早就繞到了兩位老夫人的身后,指尖只是那么輕輕一點,這兩位老夫人就是想暈,也暈不過去了。 淺夏輕抬了一下眼皮,起身離開了座席,然后往中間的地方走了兩步,下巴微抬,雙手交于胸前,一股不怒而自威的氣勢,瞬間就在其身上暴發(fā)了出來。 離得近的一些夫人小姐們,甚至是都不自覺地便低了頭,縮了身子,盡量地減少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自己被這位世子妃莫名的怒火而燒著了。 “今日之事,可還有哪位長輩覺得不夠清楚明白,想要再問一問的?” 眾人個個兒低了頭,哪個還敢再說話? 淺夏的唇角一勾,“既然是無人說了。那么,我卻是要說上兩句了。盧淺笑是我的meimei不假,她一個未曾出閣的姑娘家家的,今日竟是被人說成了青樓里的姑娘,這若是傳了出去,我那可憐的meimei焉有活路?今日我云淺夏將話擱在這兒了,雖說盧淺笑只是我的一個庶妹,可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今日竟是有人仗著長輩的身分,就如此地折辱我們姐妹,這是在挑釁我云家,還是在挑釁長平王府?” 話落,那兩位老夫人似乎是有些坐不住了,身子齊齊地打了個晃! 看著那兩位老太太的臉色蒼白如紙,長平王妃卻是只甩了一道鄙夷的視線過去,自己當初如果不是因為一門心思都在兒子的身上,豈會讓你們這些所謂的長輩猖狂了這么多年? 不就是仗著年老輩分高嗎?真是倚老賣老,一點兒也不懂得收斂自律! 今日就活該讓淺夏好好地懲治她們一番,也讓她們知道知道,對于長平王府而言,高興了,敬你一聲長輩,不高興了,你算個什么東西? 淺夏的話,在這人群中可是引起了極大的震撼! 沒錯,人家盧淺笑現(xiàn)在尚未出閣,卻被人傳出這樣的難聽話來,將來人家姑娘家家的,還怎么嫁人?就算是嫁了人,這將來在婆家還怎么能抬得起頭來?這老夫人是不是也太過分了?根本就是沒影兒的事,竟然是能說得這樣的理直氣壯? 這下好了,直接就惹怒了世子妃,這下子,怕是有她們的好果子吃了! 其中那兩位老夫人的兒媳和孫媳是受到驚嚇最大的。 個個兒的身子都是抖如篩糖,頭低得不能再低,恨不能鉆到了桌子底下去。 “我云淺夏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兩位老夫人的年紀大了,若是果真仗責三十,怕是這條命就得交待在這兒了。可是如此大辱,我身為淺笑的jiejie,卻是不能為其尋個交待,我還有何顏面,再讓她喚我一聲jiejie?” 淺夏這話,又讓不少人為之動容,人家是親姐妹,雖說不是一個母親生的,可好歹也是一個爹呀,而且一起生活了大幾年,總不能一點兒感情也沒有吧? “小夏,你可不能太傷心了,你現(xiàn)在可是還懷著身子呢,千萬要小心著些。別為了一些不值當?shù)娜?,再氣壞了身子?!?/br> 長平王妃這話,無疑又是一道天際驚雷! 雖說這京中的一些權貴之家,也都得了消息,說是長平王府的世子妃可能是有喜了,可是她們這些族人,大多數(shù)都是并沒有在朝為官,對此自然也就并不清楚了。 現(xiàn)在倒好,和著人家世子妃還懷著孩子呢,這會兒竟然是就被這兩個不開眼的老太婆給隨意的侮辱了一番,這不是自己找虐嗎? 顯然,根本就沒有人想起來,長平王妃這話里頭的那句什么不值當?shù)娜?,說的到底是盧淺笑,還是這兩位不開眼的老太婆了。 淺夏沖著王妃微微點了一頭,示意自己很好。 “我聽說,你們二位長輩,已是出了五服的,按理,也是不應該再繼續(xù)享有我穆家嫡系的供養(yǎng)了。可是剛剛底下的人來回我,你們兩家還都是拿著我長平王府的銀錢,吃著我長平王府的米糧,可是這做出來的事兒,卻是處處與我長平王府為難了?!?/br> 一聽她說起這個,原本有心再試試裝暈的兩位老太太,這會兒也沒有那個心思了,兩人同時瞪大了眼睛,頗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了云淺夏。雖然她現(xiàn)在還沒有說出來,可是她們大概也猜到了,接下來,這位世子妃,會說出什么要人命的話了。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我們穆家的規(guī)矩來就是了。母妃,您之前不說還要讓兒媳來打理這些庶務的嗎?兒媳這樣處置,您覺得可還妥當?” 長平王妃點點頭,“你是穆家的少主母,自然是妥當了?!?/br> “那就好。三七,直接給外頭的管事們傳了話,從今以后,這兩房的供養(yǎng),該斷就斷了吧。這也是按規(guī)矩來的,我這么做,也沒有什么說不過去的。不知眾位長輩以為如何?” 在場的這些夫人們哪個不是人精?一看現(xiàn)在長平王妃擺明了就是護著云淺夏,自然也都是點頭表示贊同。 人家可是拿了穆家的規(guī)矩來說事兒呢,有什么不妥當?shù)模?/br> 而那兩位老夫人一聽完,相視一眼,這會是真暈了。 她們這一暈,自然是會引起了一些聒噪,而淺夏早就有些受不了這里的油膩味兒了,輕抬了一下眉梢,妖月靠了過來,她的身子一歪,直接就倒向了妖月。 于是,接下來,淺夏自然而然地便成為了眾人關注的焦點,然后再被青姑姑等人送回了倚心園。 長平王妃身為主母,自然是不能離席,看到青姑姑沖微點了下頭,這才稍安。 吩咐人將兩位老夫人扶了下去休息,宣布宴會繼續(xù)。 而三七,自然是負責將那醉煙樓的兩人給送了回去。 后院兒這時鬧騰的熱鬧,可是前院兒除了穆流年,其它人卻是毫不知情。 那兩位老夫人的當家的,這會兒還不知道,他們已經是再沒有了花穆家銀子的資格了。 等到酒宴差不多了,穆流年尋了個托辭回到了倚心園。 這才上了初云軒的臺階兒,就聽到了屋子里的嘔吐聲,穆流年的心一緊,眉頭不自覺地便緊了起來,到了門口,青姑姑正好掀了簾子出來。 “呦,世子爺回來了?要不您先到前頭坐會兒?這屋子里味道重了些?!?/br> “不必了?!蹦铝髂甑哪_步未停,直接就進去了。 淺夏正趴在了榻上,小臉兒微白,正在那兒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一看到穆流年進來了,立馬就沒好氣道,“你怎么回來了?不是應該正在前頭吃酒?” 穆流年心疼地上前,慢慢地將她扶了起來,“還難受?” 淺夏瞪他一眼,不說話。 穆流年苦笑一聲,這孩子又不是他想要的,她現(xiàn)在這樣,就好像是自己犯了多大的罪過一樣。 “這里味道太難聞了,我還想吐。”淺夏有些氣虛道。 “那好,我抱你去前頭的閣樓里坐坐?!?/br> 淺夏才剛剛吐了,這會兒也沒有什么力氣了,便由他抱著,將頭枕在了他的肩上,卻還是一臉委屈的模樣兒。 “她們給你找不痛快了?” 淺夏不理他,懶懶地躺在了那張?zhí)僖紊希f是藤椅,如果不是還勉強能看到外面的幾根藤條,只怕是會以為這是哪里搬過來的皮毛軟床了。 這上面先是鋪了一個厚厚的棉褥子,上面再鋪了一層軟軟的羊毛毯子,淺夏這會兒躺在上面,微微晃著,幅度不大。穆流年就在她一旁的小繡墩兒上坐了,扶著扶手,一臉心疼地看著她。 “她們是什么人?就算是想給我找不痛快,也得有這個本事呀。話說,你什么時候找到盧淺笑的?” “昨天?!?/br> “昨天可是年三十兒,你確定盧淺笑是昨天才被賣到了醉煙閣的?” “嗯。要說那人也是機關算盡。一心只想著醉煙閣是京城最大的風月場所,卻忘了去打探一下,這背后的主子是誰?呵呵,也是他們有心要將事情鬧大,所以才會如此。不然,我們的人,也不會如此輕易地就將人給找到了?!?/br> “那可知道是何人帶走了盧淺笑?將她帶到了醉煙閣的,又是誰的人?” 穆流年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眸光中似乎是閃現(xiàn)了一抹陰寒,雖然只是微微跳躍了一下,可是熟悉他的淺夏,仍然是敏銳地感覺到了。 轉臉兒與其相對,“熟人?” “背后的人,是安寧公主?!蹦铝髂暾f著,垂眸看她,“也不知道你到底什么時候得罪了她。她竟然是能想出如此狠毒的法子來害你。若是盧淺笑的事情一旦成真?;噬系綍r候就有了理由撤掉你的世子妃的頭銜。淺淺,這件事,你不必插手,我來解決。” 淺夏黛眉輕蹙,“安寧公主?我與她也不過就是見過一兩次,何時竟是招惹了她?” “淺淺,你現(xiàn)在的任務就是好好養(yǎng)胎,其它的事情,就交給我來辦。你且放心,她既然是敢打你的主意,那就得做好了為此付出代價的準備。你是我的女人,欺到了你的頭上,便是公主,我也不會讓她好過了?!?/br> 淺夏的眉心微動,穆流年的心思她懂,可這也正是她所擔心的。 再怎么說,也是皇室的公主,若是做的太過了,只怕皇上不會坐視不理。任何事情,都會留下蛛絲馬跡,若是被皇上抓到了什么把柄,就真的是劃不來了。 “算了,安寧公主或許也是被人利用了。先不必理會她了。倒是你和父王要做好準備,我今日將話放了出去,我告訴你,若是你敢拂了我的面子,我跟你沒完。” 穆流年輕笑,“知道了,娘子。就按你說的辦。不是已經去知會了管家嗎?” 淺夏略有些小心地問道,“不知道那兩位族老會不會再去找你們的麻煩?你們是男子,有些事,總歸是有些不好張口的?!?/br> “無妨。你忘了,咱們離開麒麟山時,祖父說什么了?穆家,有些蛀蟲,也的確是該清理一下了。你這樣做,倒也正好是幫了我的一個大忙。沒有了他們這兩家兒,我們長平王府,一年倒是可以省下近萬兩銀子了?!?/br> 淺夏一愣,“竟是差了這么多?不過就是兩家兒人,怎么能花得了這么多的銀子?” “說是兩家兒,你也不想想他們都是什么歲數(shù)了?加上他們的兒子女兒孫子孫女,這人數(shù)可是多著呢。再加上因為沾上了穆家的一個族老的身分,又好面子,府上自然是沒少養(yǎng)了閑人。這一應的開支,自然都是由我們長平王府出的。如今你既然已經是當眾放出了話,那么,也就省了我的事兒了?!?/br> 淺夏倒是咯咯地笑了起來,“這么說,我這么當眾一發(fā)威,倒是歪打正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