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孫嬤嬤跪在地上,立馬就磕起了頭,咚咚的聲音,還真是磕地實在。 桑丘子睿輕蔑一笑,“說錯了話?你跟在母親身邊多久了?這等話也是能隨便說的?你可知道剛剛若不是因為有我和meimei在,你這番話會引起多大的風浪來?依我看,你分明就是心懷不軌!” “二公子冤枉奴婢了。奴婢可是夫人的陪嫁嬤嬤呀,當年在付府時,也是曾服侍過三夫人的,怎么可能會對她心懷惡念?還請二公子明查?!?/br> “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呢!”桑丘桃輕嗤一聲,“哥哥,跟她說這么多有何用?還是讓人直接拉下去吧。她自己收了誰的好處,自己心里頭能沒數(shù)兒?還是說,非得讓您將從她宅子里搜到的東西都拿過來讓她過過眼?” 桑丘桃不輕不慢的話,讓孫嬤嬤立馬就是呼吸一頓,連被人拉出去,也是沒了反應了。 同時,一旁的桑丘美則是嚇得渾身直哆嗦! 當著她們的面兒處置了孫嬤嬤,這用意豈非是太過明顯了? 賀姨娘何曾見過這等的陣仗?以前在二房,她可是向來伏低做小,處處示弱,如此,才勉強為二老爺生下了一個女兒,也算是有了依靠。 這些日子,也不過就是因為二房沒有了正經主母,她又因為是跟在了二老爺身邊最久的人,這才被想了起來,幫著打理些內務,如今一看到了二公子出手就是五十杖責,早就嚇得三魂丟了兩魂了。 “七meimei還是請回吧,今日之事,我估且就當是與你們母女無關了。若是再有下次,定不輕饒!” 桑丘美的年紀到底是還小一些,被桑丘子睿這么一嚇,立馬就服了軟兒。 “是,多謝二哥哥了?!?/br> 如此一說,便是等于默認了今日之事,她們母女倆也參與了! 可惜了,等出了院子,桑丘美和賀姨娘才回過味兒來,明白這是等于將整個二房都給繞進去了!可是現(xiàn)在明白過來,也已經晚了!難道還要再回去解釋一番?有用嗎? 母女倆打定了主意,回到了二房后,絕對不能將她們承認的事兒給說出來,不然的話,依著桑丘子赫的手段,可是夠她們母女倆受的了。 桑丘子睿原本是沒有想到這一出兒的,不過,倒是多虧了云淺夏的提醒,才讓他想起來,如今大房唯一的一個弱點,便是三嬸兒這里了。 如今,借著今日這個機會,倒是將母親身邊的一個眼線,給徹底地清除掉了。 大夫人從西內間兒里出來,臉色已是一片鐵青! “這個孫嬤嬤,我向來器重她,想不到,她竟然會是這種人!” 桑丘弘輕嘆了一聲,“怕是之前,有關睿兒送來的家書,以及一些細節(jié),也是她透露給了二弟那邊兒了。” 桑丘桃不解,“既然如此,哥哥為何不留下她的性命?說不定,還能找到了二叔找人刺殺你的證據(jù)呢!” “談何容易!”小付氏搖搖頭,“二哥做事,向來是滴水不漏,便是你能將所有的疑點都指向了他,沒有實際的證據(jù),也是白搭。再說了,如今老太爺和老夫人都健在,若是弄得太過了,怕是反倒被二哥那邊兒倒打一耙,說是大哥大嫂不孝了。” 付氏這才看向了自己的meimei,見其面色沉靜,便知道她是真的放下了。如此,她也就放心了。 “那我們接下來怎么辦?難道就這樣算了?”桑丘桃急地一跺腳,一臉的不甘心。 屋內的其余人,淡淡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十分默契地選擇了沉默。 入夜,淺夏早早地睡下,自從離開了桑丘府,回到了這處小院兒,她就覺得自己的睡眠一直不錯,至少,不必擔心是否會有人在暗中監(jiān)視她了。 只是近兩日,淺夏總是覺得心神不寧,她自己也說不來是何故,更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那種感覺。為了不讓他們兩人跟著擔心,自然也就選擇了不說。 淺夏因為向來多夢,所以,屋子里向來都是燭火不熄的,為了保護她的眼睛,每每等她睡后,屋子里便只燃一支燭火,且每次放的位置,都是遠離她的床榻。 一開始,淺夏睡地很是安穩(wěn),只是不知過了多久,以往纏繞著她的那個夢魘,再度侵襲向了她。 依然是一襲白衣,一雙金色的靴子,她似乎是離那里很近,可是卻看不清那靴子上精美的圖案,兩人的中間,似乎是不僅僅隔了桃花,還隔了一層白霧。 淺夏努力地想要讓自己的身形動一動,可是掙扎許久,一如往常般徒勞。 淺夏想要喚他一聲,引起他的注意,說不定就能看到了他的樣子??墒亲彀蛷埩藦?,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就發(fā)不出任何的聲音。 正在焦急之時,那熟悉的琴聲,再度傳來。 琴聲曼妙,似的安魂寧神之功效,淺夏竟然是漸漸地覺得自己的視線越來越模糊,有些沒了精神。 床上的淺夏,輕輕地搖著頭,兩個手也有了些動作,只是,這一次,夢到了此處,她還沒有醒過來。 夢里的淺夏的眼神突然有了幾分的清醒,不對!這一次的夢境,似乎是與以往不同。 淺夏強迫自己要精神一些,清醒一些,說不定自己很快就能看到這個白衣男子是誰了,一定要堅持! 很快,淺夏隔著數(shù)棵桃花,終于是看到了一個身影,有些模糊地出現(xiàn)在了她的視線里。 夢中的男子,白衣墨發(fā),手上一柄青紙傘,雖然只是一個模糊的側面,卻讓淺夏感覺到了無法言喻的俊逸風華! 淺夏的手不自覺地便輕撫上了胸口,用力地睜大了自己的眼睛,強迫自己邁開雙腿,向那個男子靠過去,可是無論她怎么努力,自己似乎是都無法動彈一步,只能是看著不遠處的男子,干著急! 淺夏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她知道,自己這是要離開這個夢境了! 不!她不能讓自己好不容易取得的進展,就此打?。?/br> 淺夏輕輕地咬了一下舌尖兒,若是咬的太用力了,怕自己會直接就從夢中醒來。 視線清晰了許多,只是,仍然只能看到男子的一頭墨發(fā),和半張側臉。 男子似乎是在凝思著什么,身形一動不動,偶爾眨動幾下眼睛,還能讓淺夏確定,他是活著的。 淺夏總算是看清楚了,原來男子那里,竟然是在下著絲絲的細雨,那雨小的,就像是霧的褪散一般,小的幾乎就是看見! 難怪他會手執(zhí)青紙傘,原來如此! 可是不對! 淺夏下意識地低頭一看自己,為何自己的身上卻是干干的?而且她伸出手來,發(fā)現(xiàn)自己這里,根本就是沒有一丁點兒的雨滴的! 再抬眼看著對面的那個男子,只見他的一雙薄唇輕輕地嚅動了兩下,唇角還掛上了一絲淺淺的笑意,雖然是看不到他的眼睛,可是那臉上線條的柔和,讓淺夏一下子便呆了呆! 這樣溫柔的神色,男子顯然不是因為看到了她,才會如此的! 淺夏正看得出神,便聽得琴音一斷! 這是五年來,她做這個夢從未有過的情形! 琴音竟然是斷了? 男子唇角的笑卻似乎是更深了一些,身子再度側了側,已然是完全地背對著她了。 淺夏正有些失望,迎面便看到了一名女子身形快速地向著男子奔來! 淺夏瞪大了眼睛,幾乎是屏住了呼吸,眼看著對面的那女子的身形越來越近,在這繁雜的桃林里穿梭著,似乎是還聽到了女子咯咯地輕笑聲。 淺夏的一顆心幾乎就是提到了嗓子眼兒,是誰?會是誰?是她認識的人嗎? 女子一襲大紅色的衣裙,很快便在這桃林里,分外地顯眼兒。 當淺夏終于看清楚了女子的容貌的那一剎那,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只見男子與她輕聲細語片刻后,竟然是將手中的紙傘一丟,兩手一伸,將女子打橫抱起。 淺夏甚至是還清楚地看到了女子頑皮地踢了踢腿,臉上燦爛地宛若云霞的笑容,幾乎就是晃花了她的眼! 淺夏看著他們的身影漸漸遠去,視線再度慢慢地模糊了起來,眼皮也越來越重,她用力地想要再睜大自己的眼睛,卻是無論如何,也睜不開了。 終于眼睛完全地闔上,然后感覺自己的身子有些晃,再是有些沉,感覺自己就像是要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了,攸地一下子,便醒了過來。 徹底地從睡夢中清醒了過來的淺夏,睜開了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左手也不自覺地便扶上了自己的心口,想到了自己先前在夢里頭的那種窒息感,淺夏的臉色,已然是白了幾分。 好不容易將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淺夏慢慢地起身,然后下了床,到桌前為自己倒了一杯水。 水還是溫的,淺夏看了看屋子里的沙漏,顯然自己入睡的時間還不是很長。 淺夏不由得開始細細地回想起了自己這一陣子的夢境,似乎是從自己進入安陽城以后開始,便再也沒有做過這樣的一個夢了? 不! 更確切地說,是在自己見到了桑丘子睿之后,就不再做這個夢了。 可是今天晚上,自己不僅僅是再次夢到了那個場景,甚至是還看到了以前從未看到過的!而夢里那個奔向了那名男子的女子,分明就是與自己一模一樣! 難道說,是自己夢到了自己? 這怎么可能?太詭異了!便是秘術,也從未聽說過這一類的事的。 淺夏突然想到了之前海爺爺曾說過,人在某些特定的環(huán)境下,是有可能會夢到自己的前世的,那是屬于一種靈魂的深入骨髓的記憶,才會如此,否則,這世間豈不是人人都能窺到了自己的前世了? 而這種機緣,再配上深入靈魂的記憶,還要再加上了各種的天時地利人和,實在是難上加難! 若說淺夏偶爾夢到一次兩次,或許她會相信自己是楚到了前世的一些令她記憶深刻的事??墒俏迥陙?,時常夢到的同一個場景,這根本就是不能用海爺爺?shù)脑拋斫忉尩摹?/br> 淺夏的美眸微微瞇了一下,再仔細地回憶著夢里那名男子的模樣。 白衣墨發(fā),手執(zhí)青傘,雖未能看清楚男子的模樣,僅僅是看到了他的半張側臉,可是她仍然能肯定,這樣的一個男子,自己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是未曾遇到過的。 既然是未曾遇到過的,又怎么會總是夢到他呢?而且,以前雖然是只能看到他的一片衣角,卻是能感覺到夢境里的整個氣息,或者說是氛圍,都是悲傷的,哀怨的。為何今日的夢里,卻是出現(xiàn)了如此甜蜜的一幕呢? 那個與自己的相貌一般無二的紅裳女子,到底又是誰呢? 淺夏就這樣在桌前坐著,雖然是倒了茶,卻是一口未喝,直到手中的茶杯的溫度早就涼透了,她仍然是沒有什么感知,還兩手不停地撫弄著杯子,在桌上慢慢地轉著,顯然是還在想著夢中之事,想的出神了。 直到感覺到了不遠處的燭火閃爍了一下,隨即又聽到了燭火的一聲噼啪,淺夏看著那燭臺上不規(guī)則的燭油,這才意識到,自己已是在這里坐了許久了。 輕輕動了一下身子,挑挑眉,低喃一聲,“看來,安陽城,果真是有我急于解開秘密的線索呢。只是不知道,到底會是某個人,某件事,還是某樣東西呢?” 聲音輕輕飄散,自然是無人來解答。 淺夏的眉眼處一抹憂傷閃過,她自己似是有所覺察,右手的指尖輕輕地撫上了眉心,目露不解! 她為何會感覺到了憂傷? 是因為夢里的那些? 倏地,淺夏的眉眼一亮,宛若是星空中閃亮劃過的一顆流星,美地不可思議! “那支曲子?” 淺夏的睡意、憂傷一下子全消! 竟然是面露欣喜,快速地到了外間兒找到了自己的七弦琴,然后也不看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竟然是深吸一口氣,指尖在琴弦上,已是十分優(yōu)美的舞動了起來。 一開始,曲調似乎是有些不對,反復折騰了四五遍之后,淺夏才滿意地繼續(xù)彈奏,終于,曲子越來越像是曾經在她的夢里出現(xiàn)過的一曲,淺夏的唇角越來越彎,絲毫沒有注意到,屋子里,已是多了好幾道的人影。 直到反復修改了四五遍,一首完整的曲子,才終于自她的手下流泄出來。 等淺夏兩手輕輕地覆上琴弦,止了琴音,這才注意到了穆流年有些責怪的眼神,這才意識到,如今可是三更半夜了。 穆流年拿了一件兒衣裳給她披上,“可是突然就想到了什么?為何會突然想起來撫琴了?” 淺夏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自己的夢境有所改變,以及自己這一次終于能清晰地記下這支曲子的事說了一遍。 云長安聽罷,面有憂色,“我總覺得,似乎是有什么不對。以前五年都沒有夢到的情景,今日怎么會突然夢到了?還有,你竟然是還能清晰地記下了這支曲子?meimei,你可有感覺到是有人做了什么手腳?” 淺夏搖搖頭,“應該是沒有。我感覺不到有別人插手的痕跡。應該就是我自己的夢境。哥哥別忘了,若是有人對我用了攝魂術,我怎么可能會毫無感知?再怎么說,我自己也是精于此道,想算計我,還沒有那么容易的?!?/br> 穆流年不懂他們口中所謂的秘術,只知道現(xiàn)在的淺夏有些小興奮,許是因為她覺得自己這五年來的夢魘,終于是有了一絲進展?;蛟S,等她將這個夢順利地做完了,謎底也就揭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