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清景不滿地甩了他一尾巴,把蛇尾化成一雙雪白的長腿纏在他腰上,氣呼呼地說:“我腿這么長,當然比腿短了,你的能比腿長嗎?你們鳥類的還不如我們蛇的呢,我以前看人家分小雞,翻開之后才有米粒大呢。你就是人形化得比我熟練點兒,未必真的比我強?!?/br> 沈老師的火差點讓他纏出來,卻又知道他這副身體承受不了合道大能之威。如今身上沒有固形益氣的藥,只好勉力壓制自己,讓他隨便玩玩兒就算了??墒沁@蛇精真是越來越會玩兒,也不知是誰教的,簡直不撩撥得人吃干抹凈了他不肯罷休。 沒等蛇精鬧到要翻他泄殖孔的地步,他就按著他的后腦把人壓進懷里,右手一招,床邊箱籠便打開,飛出一套和清景鱗色十分相配的嫩鵝黃團花道袍。長袍也是鮫綃織成,共有六層,披上后還是輕薄得能透出膚色,不過這衣裳要配裙和蔽膝穿,上半身重點部分用金線織出的花紋擋住,總算不至于露點。 他早覺得這就只能在閨房里穿,誰料想應(yīng)清光做了幾身這么薄透的衣裳,穿著辦過幾回宴,就把這種風氣散播到了整個修真界。再后來就連許多大千世界的凡人都愛上了這種有什么露什么的輕薄紗衣,用蠶絲仿制,號稱六銖衣,一直流行到了今天。 蛇精換上這套道袍,似露非露的樣子十分可口,可他還是理解不了這種審美,不覺問清景:“這衣服好在哪兒?” “好在哪兒?”蛇精也有點詫異:“不是你覺得好才給我的嗎?我還想問你怎么搞這么個衣服呢,你不覺得男人穿成這樣……有點兒娘嗎?” “……是嗎?這是我朋友留下的,我還以為你們都是爬行動物,比較有共同語言……”沈屏山差點忍不住笑,連忙把頭扭過去,抱著蛇精站起來,咬著他的尾巴尖兒堵住快要脫口而出的笑聲,故作平靜地說:“流行變得真快啊?!?/br> 不過他把清景帶過來并不光是為了讓他認認自己家門,換身無足輕重的流行服飾,而是要給他拿一樣于修行至關(guān)重要的東西。他吮了蛇精尾巴尖兒一口,感覺到那副涼滑的身體在自己懷里打了個激靈,拍了拍他的尾巴提醒道:“閉上氣,我?guī)闳ヒ惶怂?。?/br> 蛇精老老實實地趴在他身上,沈屏山登上曲頸靠背,腳下湖水便化出一座凝碧長階,托著他步入湖中,最后在兩人頭頂重新合攏。 進了水之后,他們就仿佛從走樓梯變成了搭乘直上直下的景觀電梯。海中到處都是幾人高的珊瑚樹和艷麗的游魚,下方深暗的水底熒光閃閃,落下去才看出是巨大的珠蚌,張開殼露出類似夜明珠的寶珠。他簡直以為自己走進了海洋博物館,時不時伸手碰碰小魚、摸摸值錢的珠蚌、珊瑚,再逗逗溫馴的海龜,激動地傳音問沈老師:“咱們拍這個吧?這個比小千世界的海還好看呢!” 沈屏山搖搖頭,給他解釋道:“這些景觀都是當初你……爹地我的朋友用*力布置的,哪個煉虛期以上的修士都能弄出來。戲劇部的拍圓光幻視劇都是這種手段做的布景,都用徐叨了,沒有小千世界的天然野趣。你隨意看看,下面有一件我存下的寶物,咱們這趟回玄元大世界,就是為了拿這東西?!?/br> 那件寶貝也是個珠子,存在一枚三十平米大小的蚌殼里,沈屏山捏了個手訣,將一道清光打過去,上面那片蚌殼便自動張開,露出一片盈盈金光。光芒越往上越收斂,就像是在蚌身上方罩了個玻璃罩子,走進去才看到里面其實是空心兒的,殼里鋪著海綿般的軟墊,當中襯著一枚核桃大小的圓珠。 那枚珠子反倒不亮,看質(zhì)地似木質(zhì),紋理又類似貓眼兒石磨出來的,表現(xiàn)浮起一層蒙蒙清光,仔細看那紋路,竟有種要把神魂都吸進去的錯覺。清景連忙閉了閉眼,沈屏山便握著他的手,教他把珠子攥在掌心里,用神識慢慢接觸,感悟其中蘊藏的大道氣息。 他的語氣神情都是從未有過的嚴肅,按著清景化回人形,讓他盤坐在軟墊上感悟這氣息,并給他講解了這東西的來歷:“這是宇宙之初誕生的道果。當時宇宙時空還只壓縮于一點,歷經(jīng)太初、太始、太玄、太素四紀,三千大道自宇宙奇點誕生,以時空兩條大道為支柱,地水風火交織為基礎(chǔ),三千大道交融匯合,其氣息交感凝成了淵極道珠。這種道珠只能誕生在宇宙奇點所在的太初宇宙,就是合道大能,也要拼著耗費數(shù)萬年功力才能采得一枚?!?/br> “淵極道珠?”一道電光從清景腦海中閃過,他心跳得厲害,口干舌躁,好像有什么東西要跟著這個名字浮出水面似的。 “靜心!” 沈老師的聲音忽然在他腦海中響起,一道清涼的靈氣從頭頂灌入,壓制住了他翻滾的記憶,并引導(dǎo)著他的神識注入了那枚道珠。 “三千大道,看你能領(lǐng)悟幾條吧??蓜e辜負了前世的跟腳……就算合了生命大道也無妨,大不了咱們多養(yǎng)幾群孩子就是了?!鄙蚱辽届o靜坐在他身后,左手按在蛇精的眼皮上,眼瞼微垂,嘴角含笑,等待他從悟道中清醒過來。 …… 清景其實沒覺著悟出來什么,反倒是神識盯著那珠子盯得眼暈,一不小心就睡過去了。再睜開眼,便又身處在海面上那座水晶宮殿里,沈老師正倚在美人靠上拈著葡萄吃,身邊還有幾個美女給他捧碟子。 清景一下子打起精神了,跑過去往他腿上一趴,張著嘴“啊,啊”兩聲,示意他喂自己幾粒。 可是從前連鳥翅都給他啃的沈老師,現(xiàn)在居然不理他!蛇精大怒,伸手去抓沈老師的衣袖,手指卻從他的腕子里穿了過去,手中空握,沈老師卻像完全感覺不到他似的,照樣悠閑地剝著葡萄。 清景又試著抓了他兩把,還把頭埋進他胸口,可是都沒用。他就像是變成了一具幽魂,無論碰什么東西都會直接穿過去,急得他來回亂轉(zhuǎn)。 轉(zhuǎn)著半截兒,他忽然聽到一聲溫柔的呼喚聲:“九郎?!?/br> 循聲望去,屏風后面桌子上居然坐著名身著絳紫直裰、織金鶴氅、腰圍玉帶、發(fā)束珠冠的男人,正一手支頤,看著面前攤開的一副橫卷。他連眼都沒抬,說話也極為隨意,可沈老師才聽他叫一聲就站了起來,扔掉葡萄,走到那張桌子前笑吟吟地問道:“你弄出多少了?” 那人抬起頭,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俊美臉龐。長眉入鬢、眼含秋水、一身儒雅的書卷氣,除了臉不夠尖、打扮得有點兒繁復(fù)過頭以外,簡直哪兒哪兒都生得無可挑剔。他右手提著筆,招呼沈屏山過去,撫著那副長卷,略帶得意地說道:“九郎過來,替我看看這卷修行基礎(chǔ)五百題。這都是我精心總結(jié)出的心血經(jīng)驗,我算過了,只要好好琢磨,足夠能把一個凡人領(lǐng)到金丹三轉(zhuǎn)?!?/br> 這個人跟沈老師好熟啊。 原來沈老師小名小九郎,他都不知道。 他在這兒呆得這么隨意,還能支使動沈老師幫他看卷子,難道說,沈老師那位好到能把遺產(chǎn)留給他的人,就是眼前這位? 清景很快推理出了此人身份,再看他感覺就更復(fù)雜了。這么一位修為高、又有錢、還會出題的前輩大師,還是沈老師的好朋友,估計也得是合道大能了,居然就隕落了?而他本來在海底領(lǐng)悟著淵極道珠,居然夢到了這人……誒?他怎么會夢到這個人呢? 夢里的沈老師已走到桌邊,接過卷軸邊看邊點評。清景正好想不通自己這夢有什么深層意義,索性暫時拋下,也飄過去看了幾眼:嗯,字寫得挺好,就是有好多都是認不出來的生僻字,而且用的詞都好復(fù)雜,明明都是中國字,湊起來感覺比外語還難翻譯。 他剛想吐槽,就聽到沈老師興致勃勃地開口:“光是背記這些書面的東西似乎體悟不深,不如把真元運行圖做成玉簡,讓他們直接用神識融合,以圖像帶動真元,這樣更適合初學(xué)者入門。” 他那位有錢的朋友笑道:“不光這樣,你仔細看我這卷軸上面封印的陣法?!彼檬忠恢?,卷軸上便生出一道流光,化作人形囚籠,把身邊一名嬌柔美貌的侍女牢牢困在其中。 那名侍女心理素質(zhì)極高,進去之后就一句句念著題目和解釋,念幾遍便能背下一道,再轉(zhuǎn)到下一道題,反正哪道都是清景連聽也聽不懂的高深哲學(xué)知識。 紫衣道人矜持地笑道:“我新研究出的小法術(shù),能把人的元神困在這片書山題海之中,哪怕身子出去玩,腦子里也是隨時都能補充知識的。除非把這基礎(chǔ)五百題都能熟爛于心,這座樊籠永遠沒法打破?!?/br> 沈屏山欣賞地看著那道金籠,指尖一引便引到了自己身上,試了半晌,便收起卷軸,滿意地笑了笑:“效果不錯。我想還能再加幾道感悟大道的題目,讓他們先見識了更高的境界,以后修行中就能高屋建瓴,不會被小道帶偏了心性了?!?/br> 那人一下子受了啟發(fā),搶過卷軸就往上加題,那么難的東西隨手就寫,寫時還不耽誤了和沈屏山說話:“你一說我倒想起來了,有的弟子先前學(xué)過這些的,也應(yīng)有個考核規(guī)制,省得他們都得從頭學(xué)起?!?/br> “那就再把題目分細致點,簡單的都由弟子們自學(xué),經(jīng)過考核牢牢掌握簡單的一層了,再給他們學(xué)難的?!?/br> 兩人商商量量的,悶在屋里就搞出了如此狠毒的學(xué)習(xí)和考核制度,聽得清景毛骨悚然。他走到桌前看著那卷《修道基礎(chǔ)知識五百題》,腦中不由想起了從前在執(zhí)天閣山腳見過的《五百年招考,三百年模擬》。 這豈非就是那套卷子的前身?難道那種沒上過學(xué)、不懂理科的文盲半文盲就不許進門派修行的無理規(guī)定就是從這兩人而起,以至流毒至后世?清景越想越驚恐,摸著卷子的手指微微顫抖,再看紫衣道人那副俊美高華的模樣,就好像看見了執(zhí)天閣考官不近人情的面孔。 難怪這人早早就不在了,或許就是因為這套填壓式教學(xué)方法,不知有多少人背地里恨死他了呢! ☆、第78章 說好的雙更·第一更 學(xué)霸的世界真不是學(xué)渣能理解的。 清景看著兩人說話就跟聽天書似的,可又不知為什么就離不開那個房間,只能在房里團團亂飄,聽那兩人討論怎么出題、怎么考核,聽得他眼冒金星。他只能把這個歸咎于自己只見過這房間,所以夢里只能有這么個情形,再遠點的做夢就編不出來了。 轉(zhuǎn)了好半天,他實在是沒辦法了,索性回到桌邊看那套《五百題》。上面的題目都是帶著答案的,但好多字他都不認得,看起來內(nèi)容也不通順,比不了在萬仙盟時沈老師弄來的大道入門系列。 他有點幽怨地看著沈老師,盼著他能回頭看自己一眼,給他講講這寫的都是什么東西。 可是夢里的事并不隨著他的心意動,沈老師根本不往他這兒看,光顧著跟那個“應(yīng)清光”討論怎么考核倒霉的后輩弟子們。清景想走也走不了,理也沒人理,無聊到開始連猜帶讀地看那套基礎(chǔ)知識,讀了好半天還沒讀完一道“聚靈陣的邊際效率遞減規(guī)律”。 他煩得正想掀桌,應(yīng)清光忽然停了筆,在卷軸上一拂,卷子上的內(nèi)容“唰”地一下變成了容易看懂的文體。清景頓時頭皮發(fā)麻,張口結(jié)舌地望著他:“你……你看得到我?” 沈老師的聲音也同時響起,蓋住了他的聲音:“怎么改成這樣了?你真要把這么淺薄的注解拿出去,這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應(yīng)清光的目光從清景身上掃過,似乎看到了他,又似乎只是正常地轉(zhuǎn)轉(zhuǎn)眼,后頭也沒有任何別的表示,就把手里的卷軸攤在那兒,隨口答道:“我剛剛才想到,這些都是修行中最基礎(chǔ)的東西,寫得太繁難了,初學(xué)者也懶得看;或者看了,有看不懂的地方,很可能就理解出岔子了。索性用最簡單的文字寫了,也讓他們弄明白些。九郎你也幫我看看,這么改著夠不夠簡煉。” “這么說,這套卷子倒是很適合給那些才開靈智的小妖打基礎(chǔ)。”沈屏山重新把卷子拿到手里,清景被冰涼的襯紙劃過身子,驀地瑟縮了一下,噘著嘴不高興地瞥了他一眼。 沈屏山重新看了一遍這些題目,應(yīng)清光隨口解釋,清景就在旁邊邊聽邊記,折騰了一下午,不知耗死多少腦細胞,竟還真把這五百多道題給記住了。 學(xué)習(xí)的確是件苦差事,可是想到自己居然學(xué)了這種考核制度開山祖師出的題,小蛇精又有種莫名的自豪感。隨著應(yīng)清光把長卷卷起,他長長嘆了口氣,彎了彎眼睛,心里說不出的暢快。 夢境卻這里忽然碎裂,大片靜默的黑色空間忽然吞噬了他,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眼前的房間便換作了另外一副天地。雖然還在水晶宮里,看房間的布局卻有些陌生,而且滿滿一屋子都是人。 每個客人面前一條古裝劇里那種長條食案,上面擺滿了大盤小盤的黑色食具,應(yīng)當是在開宴會。桌案上的食物都排出花兒來了,不是魚就是rou,雖然清景聞不到味道,但看那模樣也能想象出來,肯定都特別好吃。 應(yīng)清光獨自坐最上首,沈老師就坐在他右手第一個,其他人也是衣著隨性,長相都有種妖異的魅力感——簡言之就是都像妖怪,沒一個正常人。大廳里都是穿著薄透紗裙的美女穿梭出入,端菜斟酒,還有樂隊在屏風后奏樂彈琴,*到了極點。 唉,大家都是清字輩的,人家有這么大的宮殿,還能請人吃這么好的東西;他卻窮得跟一汪泉水似的,到現(xiàn)在還沒請沈老師進過一回九萬八的包廂。 最可怕的是,他吃飯的時候居然還在討論學(xué)習(xí)!討論的什么他雖然聽不懂,可是偶爾露出點什么丹什么道之類是人能聽懂的字眼兒,還是足夠讓他心驚rou跳了。 難道沈老師就是年輕時學(xué)習(xí)太多了,后來才成了天天在屋里打游戲、養(yǎng)寵物的宅男?因為自己學(xué)傷了,或者教學(xué)生都教得快吐了,所以從前養(yǎng)蛇的時候連小學(xué)課本都沒給他弄一套來自學(xué)? 看看這群有學(xué)問的妖修的日子,清景才驀然發(fā)覺,原來能當文盲也是一種幸福呢。 他同情地趴在沈老師肩上,手虛按到他頭上做出撫摸的姿勢來。不知是不是他太敏感,總覺得應(yīng)清光掃來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只是來不及確定,他就又看別人去了。 清景正努力活動著,試驗應(yīng)清光能不能看到他,門外忽聞一聲通傳:“太初王世子到?!?/br> 聽到“太初王世子”五字,沈屏山的臉色不明顯地冷了冷。相較別人的熱誠,他對上這位世子,就全然是一派矜持清傲的態(tài)度,見面也不過是點點頭,稱一聲“世子”。 應(yīng)清光這個做主人的倒是熱情,撂下酒盞,起身招呼道:“我聽說世子隨太初殿下去朱墟小世界尋當年丹皇留下的道統(tǒng),這么快就回來了?我還當你這一去少說也要十年八載,當初你塞給我那道窮舉宇宙的辯題連看都沒看呢?!?/br> 太初世子爽朗地笑了笑:“應(yīng)兄這是嫌棄我來早了?你身邊珠玉琳瑯,和道友們自然有說不完的話,我舉出這些小道你哪兒還能放在心上啊。” 應(yīng)清光下來迎了他兩步,命人引他到沈并山對面的位子上,叫其他人往下順次就座。世子握著應(yīng)清光的手臂往里走,表現(xiàn)得比沈老師都熟絡(luò)親厚,清景看著他們倆寒暄說笑,心里卻一片森寒。 這個人的臉!還有那個聲音、說話時那個語氣……那明明就是他常常夢見的,在牢里見到的那個人! 看到這人的一刻,清景腦中忽有一道靈光閃過,將過去那些夢境串在一起,讓他明白了應(yīng)清光真正的身份——他就是那些驪珠碎片的主人!就是那個蹲監(jiān)獄的倒霉蛋! 蛇精急得身子都要散了,連忙沖上去拉住應(yīng)清光,拼命喊著:“你別信他,他后來把你關(guān)監(jiān)獄了,還嚴刑拷打你呢!他不是好人!” 他的手一次次從對方身上穿透;一次次地看到他往前走一步,自己的雙手就從他身上滑脫出來,只能抓住一片虛空。他完全忘了這里只是夢幻之境,自己是和他們毫無關(guān)系的人,反倒比夢到自己蹲在大牢里那幾次更有代入感,拼命呼喊著,想讓應(yīng)清光聽到他的話,別相信那個什么世子。 可他偏偏又沒有真的身體,說的話也沒人聽見,只能看著那個太初世子裝出一副好人樣兒,拉著應(yīng)清光問道:“大郎近日又有什么成果出來?我這一去也有兩三年,我可不信你能空耗日子?!?/br> 應(yīng)清光便叫人拿來了那套《修真基礎(chǔ)知識五百題》——現(xiàn)在已經(jīng)伸展到了五百五十題,拿給太初世子:“不過是些基礎(chǔ)不過的東西,比不了世子在外面做大事?!?/br> 世子略掃了一眼,搖頭笑道:“這些還真是基礎(chǔ),你不會是拿太學(xué)里的東西來哄我吧?以清光的修為,何必把工夫浪費在這種東西上?!?/br> 他頗有點不以為然的樣子,應(yīng)清光卻含笑解釋道:“世子知道我是應(yīng)龍之體,天生就有大乘期的修為,所以這些基礎(chǔ)的東西不學(xué)也懂。可是我忍不住會想,如果我不是應(yīng)龍呢?如果我對修行一無所知,要從最基礎(chǔ)的東西學(xué)起呢?” 他的目光似乎不經(jīng)意地往下掃了掃,清景還在怨他分不清好歹人,把那個世子當朋友,懶得看他。沈屏山卻猛然撂下金爵站了起來,火熱的身體穿透了清景的身子,含著薄怒說道:“胡說什么!你天生就是應(yīng)龍,怎么可能不是?到了我們這個身份修為更該謹言慎行,須知出口有愿……” 應(yīng)清光抬起眼看著他,含笑搖頭:“隨口一說而已,這么認真做什么?別讓世子笑話你?!?/br> 清景正為那個討厭的世子著了半天急,又被沈老師穿體而過,熱熱地燒得心里更難受,趴都趴不下去了,索性起來到應(yīng)清光面前惡狠狠地罵道:“他根本不是好人,你還對他這么好,你傻??!”。鮮 中、文。論。。壇 可他再生氣也沒用,應(yīng)清光還是會對那個世子溫和地笑,還是會和他探討一些修行上的問題,卻根本看不見清景,更聽不見他提醒。 因為這只是一場夢,夢里的人在他還未出生前便已經(jīng)死去了。 眼前的場景訇然破碎,又轉(zhuǎn)換到了另一副畫面。那里不是他們所在的水晶宮,而是一片燃燒著的火海。地面是刺目的慘白,根本沒有火焰,到處都是明亮到刺目的白光,溫度高得一下子就能將人燒壞。 盡管清景是在做夢,可這不可接觸的極熱也讓他難受得厲害,只好拼命往上飄去。周圍天空都是純黑的,天幕上鑲著大大小小的星斗,除卻這黑白二色的天地,沒有任何聲音、物體存在,只有兩個人孤立于天宇間,其中一個是化作三足金烏的沈老師,另一個…… 另一個披著各色鳥羽織成的長袍,一層層長長短短的毛披下來,變換一個角度就是一片不同的光色,簡直夸張得讓人沒眼看。 清景剛剛還因為他和那個世子的事生了一肚子氣,現(xiàn)在還沒調(diào)適過心情來,一見他就氣得扭過頭不樂意看,索性飄到沈老師身后,一頭扎進了他背部油光水滑的金色羽毛里。 不過頭扎進去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能透過沈老師的身體看到周圍的一切,而且眼前最顯眼的還是應(yīng)清光。 他一晃肩抖掉了鳥毛披風,身上散發(fā)出一團清光,從沈老師身邊飛向了火海。光芒中的那具身體迅速拉開,化作了一條長得看不到盡頭的黑色巨龍,光是身子的寬度便和他在興瀾小世界看到的太空母艦差不多。而那巨大的龍軀中央赫然生著一對巨翼,雙翅上覆著層橢圓形的鱗片,遠看似飛羽,近看卻反射著冰冷的星光,粲然華美。 應(yīng)龍雙翼一揮,那片白茫茫的火焰外殼忽地就龜裂開來,一條條黑色裂隙深深嵌入吹起的白色光焰里。上方的巨型金烏張張嘴,就把削下去的一層火焰吸入腹中。 清景連忙飛到沈老師背上坐著,虛扶著他頭頂?shù)拇裘h遠看著那頭龍和燃燒的恒星較勁。 兩人一削一吸地配合,這顆灼熱的星球竟不見變小,反而越來越膨脹得厲害,火焰也由白轉(zhuǎn)紅,竟在這短短時間里迅速老化,變成了顆紅巨星。 虛空中還有星球般龐大的天魔游走,企圖捕殺他們,卻都被沈老師或燒或啄地弄死。應(yīng)清光卻不管外界,只專注地揮翅扇著星球表面的火焰,偶爾張口吸食些無形的氣體。 耗了不知多少時候,那顆巨大的星球猛然坍縮,化作一顆不那么刺眼的白色星球。然而就在此時,異變陡生,盤繞在星球外的黑色巨龍身子一歪,就被那顆星球吸了過去,寶石般明亮的黑色身體就要觸到純白明亮的火焰上了! 清景這下子顧不上別扭了,連忙抓著沈屏山的羽毛叫道:“沈老師!快救救他!” ☆、第79章 雙更第二更 沈屏山長嘯一聲,拍著翅膀飛下去,落在了那條巨龍身下,身上冒出一片金光裹住黑龍,將他托了起來。巨龍的身體像貪吃蛇一樣費力地卷過來,龍頭緩緩朝向金烏,張開嘴露出個近似笑容的表情,低頭朝那顆星球深吸了口氣。 呼—— 清景忽然想起一事,右手失控地從金烏羽毛中穿過,緊緊攥在了一起。他心里充滿了被騙的傷心和失落,雙手按著自己的兩腮和下頜,憤憤然想著:“龍根本不是方臉!”沈老師居然還說融合龍珠就要變方臉,還說考了整容醫(yī)師證書,要親自給他做整容手術(shù),可是根本就不是這樣的!希望小世界那些龍族就有臉尖的,當時他想著品種不一樣就忍了,結(jié)果中國的龍的臉也是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