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姜萱慢慢地往后挪,眼光迷離,又透著幾分膽怯,生怕他不管不顧。 鄭西洲喉嚨干澀,放開她道:“去,幫我倒杯白開水?!?/br> 天氣熱,讓人心火難消。 好不容易讓鄭西洲冷靜下來,姜萱松口氣,溫順地靠上他肩頸,神色依賴。 狗男人有不好的一面,也有好的一面,起碼不會強(qiáng)迫她。 “鄭西洲同志,能說一說你家的事情嗎?” “在杭州?!彼f。 姜萱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 鄭西洲抬手摸摸她長發(fā),往日里的嬌氣大小姐,這會溫溫柔柔靠著他,眼波流轉(zhuǎn),顧盼生輝。 他重復(fù)了一遍,低聲說:“鄭家的祖籍在杭州,做洋貨生意的?!?/br> 姜萱驚訝,連忙坐起身,上上下下打量他,“看不出來啊,你的模樣看起來就像是東北那嘎達(dá)的?!?/br> “……”鄭西洲拍她腦袋,“我也看不出你會說東北話呢?你不是南方來的嗎?” 姜萱懊惱地捂住嘴巴。 她確實是南方人,從口音上就能明顯看出來了,說話咕噥軟語,軟綿綿的。 至于東北話,現(xiàn)代上網(wǎng)沖浪的小年輕,哪個不會說兩句東北話吶? 幸好鄭西洲沒深究,繼續(xù)說:“那時候不太平,到處都在打仗,我爸媽參加了革命,我一個人在杭州住,直到建國前夕,他們才回來和我團(tuán)聚的。” 姜萱好奇:“那你家在杭州有祖宅嗎?” “有,和北京的那些宮墻差不多,三進(jìn)三出的四合院?!?/br> 姜萱:?。?! 下一秒,鄭西洲又道:“別做夢了啊,那個祖宅捐了,什么都不剩?!?/br> 姜萱悲痛欲絕。 想想自己住的這個大雜院,再想想那個古色古香的四合院,落差感未免太大了。 “你怎么舍得捐出去的?那是祖宅啊,那么大的一個院子,留著自己住多好啊?!?/br> “換成是你,你捐不捐?”他反問。 姜萱沉默了兩秒,利落道:“捐。” 不捐也不行。 握在手里就是一個燙手山芋,遲早要招來災(zāi)禍。 鄭西洲揪揪她耳朵,笑著道:“還挺有覺悟的,不錯?!?/br> 姜萱不死心:“那你手里沒有別的財產(chǎn)了?好歹家底那么豐厚,留下一個傳家寶也行啊?!?/br> “沒有,別惦記那些美事了,你男人現(xiàn)在就是一個窮光蛋,只剩這兩間破房子了?!?/br> “……” 姜萱被迫接受了這個殘酷的現(xiàn)實。 鄭西洲沒再多說,臨近天黑時,破天荒的又出了一趟門。 姜萱納悶地看著他出去,轉(zhuǎn)身回到里屋,默默盯著墻角的那個箱子。 掛了鎖的箱子。 也不知道里面藏著什么東西? 姜萱嘗試拽了拽鎖頭,還挺牢固的。 抬頭打量房間,一張床,一套桌椅,還有床頭柜。 很簡單的布局。 能藏東西的地方,應(yīng)該只有這個掛了鎖的箱子。 姜萱忍不住好奇,拿著手電筒,干脆往床底照了一眼。 又是一個掛了鎖的小箱子? 把箱子從床底拉出來,左敲敲右看看,再搖一搖,明顯能聽到金屬碰撞的清脆響聲。 姜萱陡然發(fā)現(xiàn),鄭西洲似乎也隱瞞了她不少事情。 姜萱并不意外。 說起來,她也瞞了鄭西洲很多事情,連自己的身份來歷都沒有坦誠。 遲早有一天,或許是領(lǐng)證結(jié)婚的時候,又或許是很多年以后。 姜萱會和他徹徹底底地說清楚。 * 轉(zhuǎn)天下午。 臨近下班,姜萱提前走了十分鐘,前往百貨大樓買東西。 “同志,我要兩瓶雪花膏。”姜萱開門見山。 “一塊錢?!?/br> 姜萱爽快付了錢,兩個白瓷瓶裝的雪花膏拿到手,眼睛瞥向玻璃柜臺,隨便打量。 最便宜的蛤蜊油,一大盒五分錢,鐵蓋上貼著廉價的黃色貼紙。 海鷗牌洗發(fā)水。 木梳,紅色頭繩,墜著珠子的頭花,塑料夾子和發(fā)卡,還有珍珠胸針,模樣看起來很別致。 突然,姜萱眼睛一亮。 只見柜臺的最上方,白色的小瓷瓶,紙盒包裝,品牌的字樣都很熟悉。 百雀羚,雅霜,謝馥春…… 護(hù)膚香脂,補(bǔ)水霜,鴨蛋香粉,桂花油……樣樣都有。 “桂花油怎么賣?”姜萱試探地問。 “那是頭油,護(hù)發(fā)的,一瓶三塊七?!?/br> 這么貴? 姜萱頓時打消了花錢的心思,轉(zhuǎn)念又問:“那個補(bǔ)水霜多少錢?” “八毛錢?!?/br> “我要這個!給我拿一瓶!” 付錢的時候,姜萱想湊個整,干脆挑了兩根扎頭發(fā)的頭繩,兩個黑色夾子,剛好湊夠了一塊錢。 離開柜臺前,姜萱摸了摸自己的麻花辮,又扭頭看了眼想買的桂花油,咬咬牙,轉(zhuǎn)身走了。 女孩子愛美是天性。 只是她現(xiàn)在很窮。 手里的錢都是鄭西洲給的。 整整三十塊,說是讓她拿去買糧買菜,其實也算是她的零花錢了。 買必要的雪花膏洗發(fā)水這些,姜萱能花的理直氣壯。 但是更貴的東西,那就舍不得買了。 改天她寫稿賺到了錢,再來奢侈地買這些東西。 姜萱前腳離開百貨大樓,后腳就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拐角樓梯出來。 依舊是白色公安制服,肩背挺直,雙腿修長。 徐長安來到柜臺前,臉色猶豫。 “那個……桂花油?!?/br> “三塊七?!笔圬泦T討好地說。 徐長安爽快付錢,拿到冰冰涼涼的一小瓶,淡淡的桂花香,很好聞。 原來女孩子都喜歡這個? 怪不得剛剛站在柜臺前戀戀不舍地看了半天。 從百貨大樓出來,他遠(yuǎn)遠(yuǎn)望著姜萱的背影,腳步躊躇,想了想,最后還是跟了上去。 青磚小巷安靜幽深。 一個在前面蹦蹦跳跳,心情rou眼可見地好,另一個在后頭安靜走路。 走著走著,姜萱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慢吞吞地轉(zhuǎn)過身,恰好和徐長安視線相對。 姜萱嚇了一跳,當(dāng)即后退了兩步,又覺得這個舉動似乎有些心虛,只能尷尬地笑了一笑。 “徐、徐公安,這么巧,你也走這條路?” 該不會是故意跟蹤她吧? 要知道,解放路和派出所完全是兩個方向,平時在這片街區(qū)從來沒碰到徐長安。 想必他家肯定不在附近。 姜萱心情忐忑。 徐長安一眼看透了她的心思,冷臉道:“你別多想,我沒跟蹤你,正好順路罷了?!?/br> “哦?!?/br> 姜萱卑微讓路,“那要不,您先走?” “……”徐長安木著臉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