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陳歲坐上來,嘩啦一聲把那一袋東西扔到后邊的座位上——也就是夏耳腿邊,啪地關(guān)上門,扣好安全帶。 夏耳低頭愣愣看著那方便袋,一時沒敢伸手。 孫昊回頭瞧了眼,問陳歲:“行啊山夕哥,平時連句話都不跟我們說,合著你是有異性沒同性?!?/br> 陳歲發(fā)動車子,說:“給你們兩個買的?!?/br> 車子轉(zhuǎn)彎,方便袋里面的什么東西滾到夏耳腿邊,袋子稀里嘩啦的,她這才反應(yīng)過來,陳歲方才是去買東西了。 夏耳嘴角微抿,沒推辭,小聲說了句“謝謝”。 陳歲沒什么反應(yīng)。 夏耳拿過袋子,里面有兩個飯團(tuán),茶葉蛋,還有一盒牛奶。 這些都是熱的。 別的是奶油面包,薯片之類的零食。 夏耳把袋子遞給孫昊,說:“你看看有沒有愛吃的,我吃什么都可以?!?/br> 孫昊說:“哪兒能讓我先選,我也不挑食,你看著拿吧。” 夏耳把飯團(tuán)留下,別的遞給孫昊,后者接過,拿起另一個飯團(tuán),大嚼特嚼了起來。 她雙手握著飯團(tuán),半晌才動。 - 兩個半小時后,車子開到青河縣的動保局。 局內(nèi)的工作人員提前在門口等待迎接,夏耳一下車,就看到他們手動拉的橫幅,上面寫著歡迎她來動保局之類的字樣。 領(lǐng)導(dǎo)姓魏,名叫魏大江,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性,人看著嚴(yán)肅中帶了點兒慈祥。 他主動過來跟夏耳握手,親自跟給耳頒發(fā)了證書,并送了一大束花。 全程都有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在一旁拍照。 最后合影時,魏大江把陳歲跟孫昊全都喊過來,大家一起拍了張合照。 不難猜出來,搞這些都是為了官媒運營和宣傳,夏耳對拍照是有些不自在的,但還是沒躲。 拍完照,魏大江轉(zhuǎn)頭,笑呵呵對夏耳說:“你一路過來辛苦了,今天就先不去看我們的河貍了,這樣吧,先帶你去休息的地方把東西放好,然后我們再給你接風(fēng),怎么樣?” 夏耳當(dāng)然沒有異議,連忙說麻煩了。 魏大江看了眼院子里這些人,最后對剛才拍照的女孩子說:“雨薇啊,你帶夏耳到休息的地方看看,順便認(rèn)認(rèn)路,介紹一下?!?/br> 夏耳莫名覺得這個名字耳熟。 她順著魏大江的目光望去,看到擺弄相機(jī)的女孩身穿棉服,吊著高馬尾,露出圓潤光潔的額頭,長相明艷大方,笑呵呵應(yīng)下:“好的局長。” 積壓在深處的記憶,在看到她的一瞬間,紛紛涌了上來。 陳歲回來的那個暑假,過生日的那天,他在安城的同桌杜雨薇特地坐飛機(jī)趕過來給他慶祝生日。 她是記得這個女孩的,她打扮得漂亮又時髦,家境也不錯,行事落落大方,給人的感覺很開朗。 如果她是男生,她也會喜歡這樣的女孩兒。 她沒想到世界這么小,她跟杜雨薇還有見面的機(jī)會。 比跟陳歲再次相見的機(jī)會還要渺茫。 她還是碰上了。 十五六歲沒結(jié)果的青春小事,卻還要在二十多歲的時候爭個結(jié)果么? 恍惚間,杜雨薇已經(jīng)走到了她面前,對她甩了下頭:“走吧?!?/br> “哦,好?!?/br> 杜雨薇在前面帶路,在路過陳歲時,拍了下他的肩膀,說:“送我倆一段唄,天還挺冷的,懶得走了?!?/br> 有個男生站出來,說:“陳歲都開一天車了,讓他歇歇吧,我送你們?!?/br> 旁邊的男的拽住他的領(lǐng)子,把他扯回來,說:“沒眼力見呢,輪得到你送嗎?!?/br> 其他人哄笑,杜雨薇鬧了個紅臉,跺腳:“別亂說,那不是咱們局的鑰匙在陳歲手上嗎?!?/br> 陳歲沒參與他們的笑鬧,手揣進(jìn)大衣口袋,掏出車鑰匙來,說:“走吧?!?/br> 夏耳還坐來時的位置,區(qū)別只是副駕駛上的人從孫昊變成了杜雨薇。 杜雨薇跟陳歲說:“辛苦你了,開一天車,這會兒還得送我們。” 陳歲說:“一腳油門的事兒?!?/br> “那也挺累的,晚上好好休息一下吧,記得泡個腳,睡得更好一點。” “知道了?!?/br> “這天也太冷了,我都怕我相機(jī)凍壞了。你說魏局也真是的,就不能公費換個好相機(jī),非要拿我的拍,也不說給我漲工資,萬一哪天相機(jī)壞了,能賠我么?” “應(yīng)該吧?!?/br> 不管杜雨薇說什么,陳歲的回復(fù)都很簡短,當(dāng)著外人的面,杜雨薇有點尷尬,下意識順著后視鏡瞄了夏耳一眼,沒想到夏耳一直看著窗外,沒聽到一樣,很懂得如何把自己當(dāng)成一個毫無存在感的擺件。 她又看了眼陳歲,坐正身子,什么都沒說。 沒兩分鐘,車就停在一間帶有三層小樓的小院前。陳歲說是一腳油門,還真不假,走路過來也就十分鐘。 下車后,杜雨薇熱情跟夏耳介紹:“這邊是老動保局,搬到現(xiàn)在的地方之后,這里就改成宿舍給我們住了,條件看著是艱苦了點兒,但據(jù)以前的同事說,已經(jīng)好很多了。你暫且將就兩天,沒事兒吧?” 夏耳只得搖頭:“沒事兒。” 杜雨薇把她帶到二樓,跟她介紹哪里是衛(wèi)生間,哪里是水房,哪里可以做飯,哪里可以晾衣服,夏耳一一記住。 又把她帶到住處去,說:“你是貴客嘛,自己住一間,不過要是害怕的話,我可以過來陪你,我就住207?!?/br> “行,謝謝。”夏耳打量屋子,地面還是水泥的,一張單人床,一張桌子,椅子,一個衣柜,一目了然的小空間。 她把包放在床上,從里面一一翻出東西來。 “真看不出來,你現(xiàn)在變化這么大,我都有點不敢認(rèn)了?!?/br> 冷不防地,杜雨薇在后面說。 夏耳沒想到她還沒走,回過頭,見杜雨薇站在門口,笑著跟她說話。 她沒想到她還會跟她敘舊。 她啊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會嗎?可能吧。不過你倒是沒怎么變,還是那么漂亮?!?/br> 杜雨薇噗哧笑了,抬手掩唇:“你這話說的,我還以為是我們局里那些追我的男同事說的呢?!?/br> 夏耳尷尬地?fù)狭藫夏槪骸拔艺J(rèn)真的?!?/br> “不過沒想到咱倆還能有再見的機(jī)會,說真的,我以為咱倆這輩子都見不到了?!?/br> “是啊。”夏耳也笑了笑,“還挺有緣的?!?/br> “確實。緣分這東西,不期而遇才是緣,強(qiáng)行爭取來的,老天都不認(rèn)你這份?!倍庞贽彼剖窍肫鹆耸裁?,搖頭失笑,“走吧,陳歲還在下面等著呢?!?/br> “嗯?!?/br> - 從樓上下來時,陳歲并沒在車?yán)铩?/br> 她倆在車門前等了一分鐘,陳歲才從小樓里出來。 “上去取了點兒東西?!彼忉?。 車再開回局里,就是載人往吃飯的地方帶了。準(zhǔn)備的接風(fēng)宴都是北疆這邊極具特色的風(fēng)味美食,夏耳第一次看到羊頭擺上桌,還嚇了一跳。 酒過三巡,賓客盡歡,局長不斷跟夏耳說著他們動物保護(hù)局這邊的救助工作,還有救助中發(fā)生的趣事,熟與不熟的,一頓飯下來,大家多少也都熟了。 夏耳也喝了酒。新疆的奪命大烏蘇,這種飯局上,不喝是不禮貌。不過她酒量不大,喝了一瓶多就有些受不了了。 酒桌上煙氣中,夏耳討厭煙味,加上飯局時間長,酒氣一點點發(fā)作,她有點受不住,決定去洗手間洗把臉。 到了洗手間才想起自己化了淡妝,不方便洗臉,夏耳只能接點冷水,輕輕拍在臉頰上,讓自己清醒一些。 有點點暈。 她不應(yīng)該喝第二瓶的。 夏耳懊悔地抬起頭,鏡子里的女孩兒臉頰紅撲撲的,帶了點兒嬌憨,一看就喝多了。 她收回眼,朝水池甩甩手,用冰涼的小手捂住臉頰,暈乎乎地往回走。 一出門,就在走廊里碰到了陳歲。 夏耳的腳步頓住。 臉頰上的手,一點點拿下來,軟趴趴地垂在身側(cè)。 陳歲轉(zhuǎn)過身,清寒的眼睛直直看過來,似乎想說什么,又忍了下去,嘴角微抿。 這里只有他們兩個,沒有第三人在場,要是一聲不吭就走,那真是尷尬的mama給尷尬開門,尷尬到家了。 更何況,他們從重逢到現(xiàn)在,還一句招呼都沒打。 夏耳抬手,把耳邊的鬢發(fā)別過去,細(xì)聲細(xì)語地:“你也出來了啊。” “嗯?!?/br> 夏耳不知道還能說什么,撓了撓掌心,說:“衛(wèi)生間現(xiàn)在沒人,你進(jìn)去吧?!?/br> “……”陳歲看她,沉聲回答:“我不去女廁?!?/br> “……噢,對,你是男的?!毕亩袷遣畔朊靼走@件事,為難地回頭看了一眼,“可是男廁我也不好幫你看呀?!?/br> 陳歲一直緊繃的唇角在她說完這句話后,終于動了動。 “沒什么酒量,還學(xué)人家喝酒?!?/br> 夏耳伸出手,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露出大概一毫米的縫隙,小小聲辯解:“我就喝這么一點點,很少一點,我怎么知道這個烏蘇酒勁兒這么大呀?!?/br> 陳歲扯了扯嘴角:“對,都是酒不好,所以回去就別喝了?!?/br> 夏耳小聲應(yīng)了一句:“知道了?!?/br> “以后也少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