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好,常聯(lián)系?!?/br> 她幾乎分辨不出自己是用哪個部位發(fā)出來的聲音,只是怔怔看著他。 陳歲朝她點了下頭,隨后轉過身,一路小跑回車上。 夏耳在院內目送陳歲上車,啪一聲,車門關閉,黑色轎車發(fā)動,壓著砂石路揚長而去,很快消失人們的視線中。 可是,她卻連他最后一眼都沒能好好看過。 第29章 陳家人走得太快, 以至于讓人不敢相信他們家就這么離開了織女鎮(zhèn)。 被火燒黑的磚瓦并沒有人擦,仍舊黑漆漆的,若有不知情的人看過, 一定以為他們家是受了災才離開。 有好信兒的翻墻進去看過, 陳家里面的東西根本沒動,走時啥樣就是啥樣, 沒帶走一樣東西,連桌上的杯子都擺在那, 像還有人住一樣。 夏耳聽到這些的時候, 就會情不自禁去想象, 想象陳歲一個人在家的時候, 突然看到陳廣回來,他當時在干什么?看書?還是在打游戲。 當他聽陳廣告訴他, 要接他離開織女鎮(zhèn),一起去海城生活,現在就走的時候, 陳歲一定也,非常沒有準備吧。 他接到消息時會想什么?會不會, 也在心里有過不舍。 是一口答應, 還是, 也有過拒絕。 夏耳無從得知, 甚至, 她還沒能從陳歲離開這件事中走出來。 每天早上上學, 晚上放學, 她都會下意識想要等一等陳歲。 可看到陳家被熏黑的磚瓦,再也不會亮起的屋子,她才想起, 陳歲已經走了。 并且,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不用再去喊他來家里吃飯,不能跟他一起看書學習,也不會,再聽他帶著笑意,溫柔地叫她:“我們小耳朵?!?/br> 縱火的張大哈很快被抓住。由于他是蓄意縱火,雖說被害人沒有生命危險,也沒有財產損失,但還是構成罪名,判處七年有期徒刑。 但是這把火,究竟是他隨便放的,還是故意挑選陳廣跟人偷情那天才放的,都沒有結果了。 事已至此,深究都沒了意義。 人都說,習慣需要過程。 起初,他們吃飯的時候,還會念叨兩句,沒有陳歲在他家吃飯都不習慣云云。 等過了兩個月,父母都不再提了,頂多什么時候看到了前院的房子,會說一句,也不知道老陳在海城怎么樣了。 就沒了然后。 小鎮(zhèn)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又變成了一年多以前,陳家還沒有回來的樣子。 漸漸的,就已經沒有人還記得他們了。 所有人都忘記了陳歲,夏耳也只好把這份注定沒有結果的思念,深埋進心底。 她還記得,陳歲走之前對她說過,有空常聯(lián)系。 那么,他會聯(lián)系她的。 她一直在等,從夏末到深秋,從初冬到初春,別說是電話,她連一封屬于陳歲的信件都沒有收到過。 她也不知道陳歲的號碼,更別說主動打給他。 所有的聯(lián)系就這么斷掉了。 就好像,他們的故事,他們的青春,注定就停在這兒了。 一切的一切,都在宣告著,她與他之間的情分,因為陳歲的離開無疾而終。 不會再有以后。 但是夏耳并不甘心這樣。 她想再見到他,想跟他保持聯(lián)系,想在一個合適的時機,把那些未能來得及托出口的喜歡,全都告訴他。 盡管她并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也沒有他的任何消息。 夏耳開始給自己立了一個新目標。 她要考復旦大學。 她要跟陳歲一起考上復旦,然后在新生報道的那一天,拿著錄取通知書,跟他一起踏進校門。 倘若他們有緣分,在大學偶遇,她要故作驚訝地看著他,問:“這么巧,你也考上了復旦???” 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 所有的機緣巧合,都是她一個人的處心積慮。 她開始把復旦大學的照片貼在墻上。 每天五點起來背題,六點出門去上早自習,在路上解決早餐。 在學校里教室食堂廁所三點一線,排隊打飯也要從兜里掏出小紙條來,熟記知識點。 每天晚上,她都會整理那些錯題,把掌握得不牢靠的知識點全部背下來。 沒有人天生愛學習。 夏耳也討厭它的枯燥,乏味。 好多個夜晚,她對著厚厚的筆記,長長的文科大題,那么多繁雜的知識點,也會涌起絕望的情緒。 怎么都學不完,怎么也背不會。 她怎么那么笨。 怎么就沒有聰明的腦袋,沒有看一遍就能記住的本領。 也會支撐不下去,找不到堅持的意義,畢竟那是復旦大學,國內的頂尖學府之一,他們這個小鎮(zhèn)上不是沒有人考上清北,但那是少數中的少數,本身就是努力刻苦的人。 而她不是,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孩,頂多要比別人學習好那么一點,她不愛學習,也不沒有那么優(yōu)秀。 她只是因為,放在心上喜歡的人想要考復旦,她才為他努力,而已。 但是,好多個崩潰的時刻,好多個聽見鬧鐘響起,想要按滅鬧鐘,倒頭繼續(xù)睡的時刻,她都會看一眼墻上的,復旦大學門口的照片。 她想著,考上復旦之后,陳歲就會在學校的門口等著她。 她一定會考上的。 也一定要考上。 就算是寒假,夏耳也沒有出去玩,仍舊在悶頭苦學。 如果她這樣努力,仍舊考不上復旦,那說明她跟他沒有這個緣分,她這輩子,也沒有那個命,她認了。 高三下學期,一模成績下來,夏耳考上了年級第七。 各班的老師都在夸獎夏耳成績進步,拿她作為榜樣。 夏耳毫無進步的喜悅,她知道,這個成績對復旦來說,還不夠。 她每天刷題,復習,背書,做完一套卷子,自己復盤沒做對的地方。 眼看著成績進步,夏耳難得露出了笑容。 就好像,成績提高一分,她與陳歲的距離,就能夠縮短一點。 二模三模下來,夏耳沖到了年級第一。 班主任老劉給夏耳的家長打電話,夸獎她的進步。 這仍舊沒有讓夏耳松懈。 這一年,高考還是先填志愿后高考的模式,在填飽志愿時,夏耳義無反顧在第一志愿那欄,填寫了復旦大學。 徐鳳琴覺得夏耳太魯莽:“耳朵,會不會報得太高了?萬一考不上,這可咋辦?我看你報a大就挺好,離家近,也穩(wěn)點兒,回來當個老師,挺不錯的。” “對,女孩兒學師范好,以后找對象也容易?!毕陌职指胶汀?/br> 夏耳堅定地看著他們:“我一定要考復旦?!?/br> 二零一二年七月,夏耳以文科狀元,六百八十九分的優(yōu)異成績,考上了復旦大學新聞學院的新聞學專業(yè)。 也應了班主任老劉所言,她的作文也成為了這一年的滿分作文。 夏耳考了這么好的成績,所有人都沒想到,整個織女鎮(zhèn)都為夏家慶祝,鎮(zhèn)長也特地到夏家來,恭喜夏耳的好成績。 夏家擺了三天的席,鎮(zhèn)上所有認識的不認識的父老鄉(xiāng)親,夏爸爸也應了當初春節(jié)說過的話,光是為夏耳放禮花,就放了兩萬塊錢的。 夏耳當然也很高興。 卻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為了這一天,付出了怎樣的努力。 夏耳的爸媽帶她到城里,給她買了新的筆記本電腦和手機,還買了很多衣服,行李箱,就等著九月開學,全家一起送她到復旦去。 徐鳳琴見人就說:“我也借我女兒的光,到大城市轉一圈,還沒坐過飛機呢!” 開學之后,夏家一家三口坐飛機到海城,學校有安排車到機場來接新生,在學長學姐的帶領下,把夏耳一家?guī)У搅怂奚帷?/br> 這是她第一次到海城,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繁華的都市,相比起來,高二去臨時的那一次看到的,比海城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她仍舊是怯懦,害怕,陌生的。 但很奇怪,她頭一次,對這些不能掌控的未知充滿期待。 - 但是夏耳萬萬沒想到,陳歲并沒有考到復旦。 起初,她找遍了各個新生群,還暗搓搓打聽有沒有陳歲這個人,答案全都是否定。 她并未氣餒,因為復旦很大,專業(yè)也多,那么多人,她找不到也是正常的。 直到有一次她跟父母通了電話。 徐鳳琴說:“你陳叔還打電話問你了呢,問你考哪兒了,我說你上了復旦,你陳叔還挺驚訝,然后說,當初想讓陳歲考復旦,沒想到陳歲最后沒上,反而去了一個西北的什么大學,離家可挺遠?!?/br> 那一瞬間,夏耳握著手機,說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覺。 怎么會沒考復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