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jié)
。。。 66|£第66章 |£ 晴雪園里靜悄悄的一片,除了有花朵不住簌簌的落下,再無別的聲息。 抱廈里邊放著一張小小的美人榻,上邊睡著一個少婦,一把扇子蓋著臉,看不出她是不是已經(jīng)入睡。旁邊站著兩個丫鬟,正在不住的往窗戶外邊看,窗外有一地陰涼,還有不少 門外蹬蹬蹬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春華的臉出現(xiàn)在抱廈門口,瞧了瞧容大奶奶躺在美人榻上,奔著走了進(jìn)來:“母親,你怎么會在這里?” 容大奶奶懶洋洋的挪了挪身子:“你就從族學(xué)回來了?” 春華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剛剛與二meimei四meimei一道回來的?!?/br> 容大奶奶笑了笑:“怎么都將淑華撇到了一旁?” 春華撅了撅嘴:“誰叫她跟她姨娘一個樣,有事沒事的總要找秋華的麻煩,我們瞧著就不順眼,誰也不愛與她一道走?!?/br> 淑華是容三爺所納貴妾生的庶女,因著那賈姨娘是容老夫人的外甥女,故此淑華頗得容老夫人歡喜。容三爺虐待自己的結(jié)發(fā)妻子與嫡女,卻將姨娘與庶女捧到了天上,淑華因此也比秋華還要神氣,總是變著法子要打壓秋華。 春華與夏華看不過眼,全都幫著秋華,淑華就落了單。 “有時候該和稀泥就和點(diǎn),別太較真。”容大奶奶翻身坐了起來,將春華摟在懷里:“你可是轉(zhuǎn)眼就是九歲的人了呢,少不得要懂事了。” 春華扭扭身子道:“母親,不用你說,我自然知道?!彼龔膽牙锩鲆粋€小小的掛件來,那是一塊和田玉雕琢出來的蓮花,上邊蜻蜓翅膀薄如蟬翼:“我這絞絲鏈子壞了呢,父親與哥哥究竟什么時候回來?少不得拿了去金玉坊修修。” 容大奶奶的眉頭皺了起來:“誰知道他們?!?/br> 華陽金玉坊分號來了信兒,說是那邊的師傅得了幾種精致新款首飾,要請大老爺過去瞧瞧,看要不要在各地的金玉坊都推行。容大爺當(dāng)即就動身去了華陽,這邊嘉懋也求著要一道過去:“我也跟著父親娶瞧瞧,看什么樣的首飾才能全大周通行。” 容大奶奶的眼睛抬了抬,沒有說話,容大爺卻很是高興:“好好好,你也跟著我打理了一年鋪?zhàn)恿?,這次讓你來拍板?!?/br> 就這樣,嘉懋跟著容大爺去了華陽。 容大奶奶始終沒說話,心里卻隱約有些擔(dān)心,只怕嘉懋是想著那駱大小姐,這才提出來要去華陽的。可她卻也不說話,現(xiàn)在嘉懋才九歲,還不得十歲,議親還早呢,等著到了十五六歲的時候,說不定就沒那念頭了,自己又何必急急忙忙的去打破。 眼前浮現(xiàn)出那位駱大小姐的模樣,生得實(shí)在是不錯,只可惜那眉眼間透出些畏縮來,小家子氣一覽無遺。一年多沒見著她了,也不知道現(xiàn)兒成了什么模樣,若還是像去年春節(jié)里見著的那樣子,實(shí)在浪費(fèi)了她一副好皮相。 春華懶著容大奶奶的胳膊,見著她似乎在想著什么心事,撒嬌道:“母親,你在想什么呢?有什么為難事兒說出來,也讓春華來給你參詳參詳!” “你年紀(jì)輕輕的,就說起大話來,要給我參詳參詳!”容大奶奶伸手?jǐn)Q了擰女兒雪白的一張臉:“你且?guī)臀胰ザ酥峭氚俸夏唐に掷疫^來!” 春華笑嘻嘻的站了起來,扮了個鬼臉:“我知道母親是在擔(dān)心父親呢,畢竟也去了這么些日子了,怎么還不見回來?素日里母親可總是要等著父親回園子才歇息下的,忽然之間就少了個人,只怕是不習(xí)慣了!” “越發(fā)沒大沒小的了!”容大奶奶輕輕啐了一口:“我是在想著你大哥呢,也不知道他在外邊吃得習(xí)慣否——他得嘴最是刁,你又不是不知道?!?/br> “他見著相宜meimei就不會嘴刁了?!贝喝A有口無心的說了一句,飛快的走了出去,容大奶奶目瞪口呆的望著自己的女兒,心中直犯嘀咕,春華都知道了些什么?這話怎么聽起來這般別扭? 嘉懋……究竟是不是真的動了情?可這也太早了些罷! 容大奶奶一只手拿著扇子不住的在轉(zhuǎn),嘉懋,現(xiàn)在難道與那駱大小姐正在一處? “嘉懋,多謝你替我選了手釧?!毕嘁藦暮砂锬贸鲆粡堛y票來:“伙計,結(jié)賬?!?/br> “相宜,我送你。”嘉懋一把按住了相宜的手,相宜一抬頭,便遇上了他含笑的眼睛。 “不,我不用你送我?!毕嘁撕軋?jiān)定,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去年那個孤苦無依的駱相宜,她能自己養(yǎng)活自己,她還能領(lǐng)著一群下人過上好日子,她不需要嘉懋一次又一次的憐惜,她不再要做那攀附旁人的菟絲花。 “相宜,何必固執(zhí)?!奔雾袔追殖泽@,相宜神色堅(jiān)定,臉上有一種說不出的自信,發(fā)出了熠熠的光彩,容色比以前更是美了幾分。 “我不是固執(zhí)?!毕嘁藪昝摿思雾氖?,將那銀票遞給了伙計:“嘉懋,我的翠葉茶莊已經(jīng)開始慢慢的賺錢了,怎么還能讓你來給我買東西?我感激你的好,可卻還是不能接受,因著我想成為獨(dú)立的自己,不要依附任何人?!?/br> “只是一件生辰賀禮。”嘉懋的口氣有些無奈:“相宜,明日是你生辰,我送你一件生辰賀禮,不行嗎?” “那……”相宜望了望旁邊的伙計:“你去外邊幫我挑一塊上好的玉玨來?!?/br> “什么意思?”嘉懋的眉頭微微皺起:“你準(zhǔn)備做什么?” “投桃報李,我不能老是拿你的東西?!毕嘁诵α诵Γ骸吧蟼€月你過生日,我都沒有送東西給你,這下剛剛好,補(bǔ)上了。” “相宜!”嘉懋有些氣憤:“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br> “嘉懋,我也有我的尊嚴(yán)?!毕嘁苏玖似饋?,將纖纖的手腕舉起,皓腕賽雪,一串鮮紅的手釧嬌艷欲滴,就像一團(tuán)火焰燃燒在手腕處。紅珊瑚手釧有些大,請鋪?zhàn)永锏膸煾等×怂念w珠子才戴著剛剛好,等她長大以后再加到手釧里邊去。 “每次你送我東西,我感激,可又有自卑,你想過沒有?”相宜的眼睛盯住了紅珊瑚手釧,嘴唇邊露出了笑容:“這是我第一次花錢給自己買首飾,嘉懋,我很高興?!?/br> 嘉懋驚訝的望著相宜,在這一瞬間,她仿佛長大了不少,站在那里就如一個成年的少女,有她的思想,有她的執(zhí)念,一雙黑色彈珠般的眼睛里,流露出自信與從容。 嘉懋讓步了:“好,只要你高興就好?!?/br> “多謝你,嘉懋。”相宜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她終于算是走出了第一步,她不再是依附著嘉懋的小小女子,這一世,沒有他,自己也照舊要活得精彩。 伙計捧來了幾塊玉玨,相宜隨手拿起一塊羊脂玉,純白色里透出些微微的紫紅,一看就知道是珍品,只是溫潤的玉璧上卻刻著一個很俗氣的“?!弊?,將那羊脂玉的品級又拉低了幾分。 她笑了笑:“這般好的玉,卻刻個福字,實(shí)在煞風(fēng)景?!?/br> “這位小姐,你有所不知,這福字瞧著俗氣,可卻最是難得的,這人必須要有福氣這一輩子才好走。就像小姐這般?;垭p修的人,世間又能有幾個呢?” 金玉坊的伙計,早就練就了一副好口齒,再怎么平凡的東西,在他們嘴里肯定會不凡了起來。 相宜笑了笑:“那就這個罷。” 她將羊脂玉的玉玨托在手心:“嘉懋,我送你這塊玉玨,愿你做個世上最有福氣的人。” 長寧侯府的長公子,長大以后會要襲爵,姑祖母從皇后變成太后,懿旨賜婚,夫人是工部尚書家的小姐,名門閨秀,這還不是有福之人?只要她不再出現(xiàn)在他的生活里,嘉懋的福氣就不會少,相宜笑著將玉玨遞了過去:“嘉懋,你怎么了?不要?” 嘉懋沒有說話,一把將玉玨接了過去,系在自己的腰帶上,他穿著一件青色的長衫,那純白的玉玨掛在一側(cè),顯得十分協(xié)調(diào)。 “好看?!毕嘁说皖^瞧了瞧,抿嘴一笑,帶著連翹往外邊走,嘉懋追了過去:“相宜,你就不請我去翠葉茶莊了?掙了錢就不理睬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