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簡直不想和大郎說話, “你能不能別開口閉口殺殺殺？”

    “是呀。”二郎道, “阿兄, 我們還小, 殺不了人的。”

    三郎贊道：“二哥說得對。如果是十年后, 別說一個小小的常融, 繡衣使者江充, 我都不需要同你們商議，就能不聲不響把人做了。”

    “對啊，對啊?！倍傻? “我們才三歲欸?！?/br>
    三歲的大郎如今還拿不起劍，皇宮上下無人不把他當成無知小兒，“再等十年？也太久了點。”

    “按照歷史, 十年也來得及, 再等十年又何妨？”三郎反問。

    大郎無言以對。

    三郎扯了扯嘴角，道：“可惜咱們知道的歷史上沒我們, 母親到死也只是良娣。現(xiàn)在這些都變了, 也就不能再等那么久。十年后變成什么樣, 誰也不知道。

    “我認為咱們應(yīng)當先把咱們知道的小人收拾了。少幾個搬弄是非, 狗膽包天的, 十年后滄海變成桑田，皇帝也不會疏遠咱們的父親?！?/br>
    大郎眨了眨眼, 道：“歷史上父親后來出事，不止是小人陷害？”

    “小人是其一?；实鄄〉没杌璩脸?xí)r, 父親這個太子的人都見不到皇帝?！比傻? “生不見人，父親便認為皇帝兇多吉少。

    “事實你我都知道，劉徹當時還活著。父親不知，他見劉徹身邊的小人猖獗，認為劉徹危矣。當時劉徹身邊的人要抓他，父親可能認為他不反抗就會是下一個扶蘇?！?/br>
    大郎知道這段歷史，過去的太久，細節(jié)模糊了。三郎說完，大郎也想起來了，“李姬的兒子是胡亥？”

    “是他?！比傻馈?/br>
    二郎扯一下三郎的里衣，“阿弟，我可以說話嗎？”

    “你說啊?！比傻馈?/br>
    二郎：“李姬沒兒子。

    “現(xiàn)在沒有，以后會生?！贝罄傻?，“父親出事時，那女人還活著？”

    三郎：“早死了。那時在劉徹身邊的是鉤弋。史書上沒有記載，父親出事時鉤弋在宮里還是在甘泉宮和劉徹在一塊。我覺得她多半是在劉徹身邊，有她暗示，劉徹身邊的人才敢兩邊騙。”

    “三郎說得對?！倍傻?。

    三郎驚訝道，“你知道這一段？”

    “不知道啊?！倍傻溃拔抑廊烧f得對?！?/br>
    大郎白他一眼，鄙視他，“馬屁精?！蓖ｎD一下，又說，“歷史上劉弗陵的母親被劉徹處死，許多人認為劉徹怕又出一個把持朝政的呂后。

    “鉤弋不是皇后，因子封太后也無法和隨夫打天下的呂后相比。劉徹擔心鉤弋，大可一道詔書昭告天下，太后不得干政，另擇他人教養(yǎng)皇帝，或把太后圈進起來，無需把她處死?！?/br>
    這一點三郎贊同，沒有實權(quán)沒有威信的女子，哪怕是皇太后也照樣會被手握重兵的王侯將相欺負的不敢吭聲。

    “我聽你倆說，父親的敵人好多啊?！倍缮斐鍪?，“宣室小黃門，繡衣使者，李姬的兒子，還有那個什么勾引?！?/br>
    三郎好笑，道：“不是勾引，是鉤弋?！?/br>
    “好吧，好吧，就算是鉤弋?！倍傻溃澳囊粋€最好殺??？”

    三郎擰一下他的臉，道：“你別和大郎學(xué)，咱們現(xiàn)在小，整治別人要用小孩的法子。大人的那套不切實際?！?/br>
    “說得好像你已經(jīng)有辦法了。”大郎說著，忽然想到一直被他忽略的事，“母親知道嗎？”

    三郎：“母親知道隋唐宋元明，我認為母親比咱們出生的晚，沒理由不知道更早的漢朝。”

    “這么說來你是明朝的？”大郎問道。

    二郎猛地看向三郎，忙問：“你是明朝的？”

    “我不是?！比尚α诵?，意味深長的說，“不過，我知道你是?！?/br>
    二郎睜大眼，不敢置信，“你，你——”

    “你什么你，蠢蛋！”大郎朝他身上拍一巴掌，“三郎激你呢。你一開口，他原本不知道現(xiàn)在也知道了?！?/br>
    二郎忙閉嘴。繼而一想，晚了。朝三郎身上一巴掌，“你，你不是我阿弟！”

    “這個得問問母親，你說了不算?！比尚Σ[瞇的，十分欠抽。

    二郎拍拍大郎，道“我和你換換，三郎太壞，我不要和他睡一塊?！?/br>
    “他以后再說哪朝哪代，你別開口?！贝罄蓻]動彈，“不然他就猜出你上輩子是誰了?？伤绻徽f，咱們到死也不會知道他上輩子是誰?！?/br>
    二郎：“阿兄忘了母親？我可以問母親啊?！?/br>
    “對哦?！贝罄裳壑幸涣?，“三郎知道唐宋元明，那我就問母親明后面還有什么。三郎懂醫(yī)術(shù)，還會算術(shù)，還懂農(nóng)事，母親稍稍知道一點歷史，就能猜出你是誰。”

    三郎：“不見得。每個朝代都有很多皇帝，你說的這些都是細節(jié)。別不信我，你自己沒發(fā)現(xiàn)？母親不知道細節(jié)。我感覺她甚至不知道父親何時死的。”

    “母親也許知道，只是覺得離現(xiàn)在還早?！贝罄傻溃跋肽敲炊嘁矝]用?！?/br>
    三郎嗤一聲，“母親還問過我二郎為何針對李姬呢。她連李姬的兒子叫什么名都不知道。”

    “那你如果是個明君，母親可能就知道了?！贝罄傻?。

    三郎：“劉徹沒有名嗎？”

    大朗無言以對。

    “你倆別斗嘴啦，我們說正事?！倍商嵝训馈?/br>
    三郎：“小人擅趨炎附勢，踩低捧高。劉徹喜歡咱們仨，還喜歡父親，劉徹身邊的小人，哪怕讓他們趴下給咱們當馬騎，他們也甘之如飴，想找他們的錯，難如登天?！?/br>
    “沒事找事呢？”大郎問道。

    三郎：“你我還小，六歲之前走到哪兒都有一群人跟著，想找事也沒機會?！?/br>
    “好啦，你倆聽我的，今天先睡覺，三年后再說?！倍赏蝗婚_口。

    三郎笑了笑，道：“明日把這事告訴母親吧?！?/br>
    翌日上午，史瑤得知宣室的宦官有一半都是小人，愣了好一會兒。

    三郎覺得她是嚇到了，拍拍史瑤的胳膊安慰道，“母親，別擔心，兒子和你說，是想母親找機會提醒一下父親。”

    “你說的這些我聽別人見過。”史瑤隨即把她知道的大致說一遍，“你父親不聽你祖母的，會聽我的？”

    三郎：“祖母是外人，你是內(nèi)人，父親會聽的?！?/br>
    “還是不說了。”史瑤道沉吟片刻，“你父親知道后，必然會對常融等人露出鄙視神色。那樣只會加快常融在劉徹面前搬弄是非。”

    大郎和三郎下意識看向彼此，看見彼此眼中的意外，驀然發(fā)現(xiàn)他們在討論常融等人時，刻意忽略了劉據(jù)。

    大郎：“母親說得對，是我們沒想到。”

    “你們現(xiàn)在還小，要做的是好好吃飯，快點長大?！笔番幍?，“其他的事不要cao心。無論是常融還是江充，或李家人，只要敢惹我們，我會讓他后悔來到這個世上?！?/br>
    二郎眨眨眼，勾著頭看著史瑤，滿眼崇拜，“母親好厲害啊。母親知道阿弟上輩子——”

    “閉嘴！”三郎打斷他的話。

    史瑤笑了，“他不讓你說，你就別說了。小心以后他倆欺負你一個?！?/br>
    “我找父親幫我?！倍傻馈?/br>
    史瑤：“你父親早出晚歸，如何幫你？”

    二郎不說話了。

    史瑤伸手把他攬入懷中，就問，“三郎以前會做菜嗎？把做法告訴我，我讓廚子去做?！?/br>
    “好的?！比傻溃澳赣H去拿紙，孩兒說，母親寫?！?/br>
    二郎再次感到吃驚，“三郎，你是皇帝欸。怎么連做菜——”

    “閉嘴！”三郎倍感頭痛。

    史瑤驚得合不攏嘴，不敢置信道：“三郎以前是皇帝？！”

    “母親，孩兒現(xiàn)在是母親的兒子?！闭f著，三郎指著二郎，“你再亂說，我把你的嘴巴縫上。”

    二郎嚇得哆嗦了一下。

    大郎拍拍史瑤的胳膊，“回神了，母親。”

    史瑤眨一下眼，朝自己胳膊上掐一下，痛得倒抽一口氣，“不是做夢？二郎說的是真的？”

    “是真的。”大郎道，“母親沒想過什么人看四書五經(jīng)，還懂農(nóng)事？”

    史瑤道：“天下文臣都看四書五經(jīng)，其中有作為的官員都懂農(nóng)事?！?/br>
    “三郎還會開方抓藥?！贝罄捎终f。

    史瑤吃驚：“你還會給人看?。俊?/br>
    “孩兒會給臣子看病。”三郎瞪一眼大郎，你別說了。

    史瑤伸出胳膊，擼起衣袖，“那你給我號號脈?！?/br>
    三郎愣住了，上上下下打量史瑤一番，試著問：“母親認真的？”

    “這里的太醫(yī)太沒用?！笔番幍?，“我和你父親生病時，太醫(yī)開的藥方我看過，病癥不一樣，開的藥卻差不多。一個咳嗽，喝了五天藥還不見好。你沒發(fā)現(xiàn)我今年生病都沒讓太醫(yī)看？”

    二郎不解，“太醫(yī)不應(yīng)當很厲害嗎？”

    “你有所不知，漢朝的醫(yī)者包括號脈開方抓藥的人和巫師，巫師也給人治病?！比傻?，“假如一個人病了，喝草藥一直不見好，就會有巫師來給他驅(qū)鬼，叫病人喝符水?！?/br>
    二郎想到了，“我聽以前的奶姆說過，有巫師來給母親看過?！?/br>
    “對的，跳大繩驅(qū)鬼，也不怕把人給驅(qū)死了?！笔番幍恼Z氣很是不好。

    大郎好奇道：“驅(qū)鬼沒用？”

    “有鬼早把你抓走了?！笔番幍?。

    大郎噎住了，“母親，孩兒不知才問你?！?/br>
    “你和二郎過來，我和你們說?！比傻?，“世間或許有某些神奇的東西，人生病了可以祈福，但不能指望求神祈福把病治好，要吃藥。喝符水如果可以治病，也是治便秘。因為喝符水，脾胃不好的人會拉肚子?！?/br>
    史瑤笑噴，“三郎說得對?！?/br>
    “你怎么連這些都懂？”大郎在心里數(shù)一遍，“三郎，你上輩子活了多少歲？成精了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