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

    一聲高呼, 太子下意識轉(zhuǎn)過身, 只看到四周全是此地百姓, 便轉(zhuǎn)過頭繼續(xù)說, “我五月初四再過來, 過幾日——”

    “大兄！大兄！”

    高呼聲再次打斷太子的話, 太子微微皺眉, 有些不快，哪個沒眼色的小孩：“莘——”

    “公子，好像是四公子的聲音?！陛纺÷曊f。

    太子猛地咽下到嘴邊的話就往四周看, 還是只看到此地百姓，不禁問：“四在哪兒呢？”

    “大兄，弟弟在這里。”

    話音一落, 太子就看到眾人身后突然多出個大腦袋, “你——”剛出口，大腦袋又消失了。太子瞬間明白, 廣陵王劉胥太矮, 被眾人擋住了。這個發(fā)現(xiàn)讓太子哭笑不得, “麻煩大家伙兒讓一下, 我弟弟來了?！?/br>
    認真聽太子講話的眾人原本也以為哪個調(diào)皮小孩, 莘墨的話一出，眾人也在找“史公子”的弟弟, 然而沒看到。

    太子此話一出，眾人下意識往兩邊退, 轉(zhuǎn)瞬間, 一個半大小子跑到太子面前，其身后還跟著兩個少年。幫太子養(yǎng)豬的老農(nóng)問道，“這二位也是公子的弟弟？”

    “是的?！碧哟蛄咳艘环?，見三個弟弟臉通紅，猜測他們下了馬車直接跑過來的，“你們來的倒挺快?！?/br>
    廣陵王劉胥笑道：“怕來晚了，大兄已經(jīng)回去了啊。大兄的豬呢？”

    “在那兒?！碧又钢淮筘i。

    齊王劉閎和燕王劉旦看過去，見太子手指的豬比另外三頭豬大兩圈。劉胥不禁睜大眼，來回打量六頭豬，就轉(zhuǎn)向太子，滿眼佩服，“大兄好厲害，連養(yǎng)豬都這么厲害?！?/br>
    “豬不是我養(yǎng)的?！碧拥?，“你們看也看了，回去吧。再過一會兒我也走?！?/br>
    劉胥一動不動：“弟弟和大兄一塊回去?！?/br>
    三個小王爺時常去長秋殿，太子跟他們也不是很熟，因為三人每次去的時候，太子十之有九不在殿內(nèi)。太子見劉胥這樣說，也沒理他，又跟老農(nóng)和中年男子交代幾句就走了。

    太子第一次過來，也就是買芝麻和菜籽油那次，此地的百姓就送他到自家門口，這次一直把太子送到馬車停的地方。太子都上車走了，眾人還未離去。

    上一次莘墨也來了，看到眾人前后不一的態(tài)度，忍不住說，“這些人還真是，真是實在?！?/br>
    “那時候他們也不知道咱們還會再來?！碧拥故悄芾斫猓屗荒芾斫獾氖?，“莘墨，你說孤的三頭豬比另外三頭豬長得大，是不是因為閹割了？”

    莘墨也不確定：“奴婢不知，也許是的?！?/br>
    “那你明日就去買豬?！碧拥?，“當(dāng)天就送去閹割，過兩日連麥麩和豆渣一塊送過去。”

    莘墨應(yīng)一聲“諾”，就問，“殿下，要不要跟三位王爺說一聲，今天的事別往外傳?！?/br>
    “他們能往哪兒傳啊?！蓖醴蛉撕屠罴Ф疾辉诹耍有πΦ?，“頂多告訴父皇。孤以后也會告訴父皇，經(jīng)他們的口告訴父皇，比孤自己說更能讓父皇信服?！?/br>
    莘墨不解：“這是為何？皇上更喜歡殿下啊?！?/br>
    “這種事不是親眼所見，哪怕對父皇忠心如舅父告訴父皇，父皇都不大相信。”說到衛(wèi)青，太子突然想到，“孤有些日子沒去大將軍府了吧？”

    莘墨：“是的。下雪又趕上太子妃生病，殿下有半個月沒去了?！?/br>
    “去大將軍府?！碧诱f著，忽然想到身后還有三個，“叫他仨先回去?！闭f完，車停下來。

    莘墨跳下車，告訴劉閎三人太子去大將軍府。

    二十年前，大漢邊關(guān)百姓一聽匈奴來了，倉皇逃竄。二十年后的今日，匈奴一聽衛(wèi)青來了，抱頭竄逃。衛(wèi)青之名可見一斑。

    齊王劉閎、燕王劉旦和廣陵王劉胥只見過衛(wèi)青兩次，一次是大郎他們的百日宴上，一次是在長樂宮。

    衛(wèi)青從長信殿回去，他們仨去長秋殿，在長樂宮內(nèi)碰見的。三人見衛(wèi)青兩次說過兩句話，還都是打招呼。然而，他們心里對衛(wèi)青很是好奇。

    先前見到衛(wèi)青只打聲招呼，純屬不知該怎么跟衛(wèi)青搭話。三人都知道彼此對衛(wèi)青好奇，劉旦就推一下弟弟，沖太子的馬車努努嘴。

    劉胥跳下車，跑到太子面前就說：“大兄，弟弟也想去?！?/br>
    太子頓時覺得很煩，可是他又不能跟一個九歲小兒一般見識，便提醒他，“孤晌午在姑母府里用飯?！?/br>
    劉胥眼中一亮，太子不說他都沒想起來，衛(wèi)青的妻也是他姑母呀，“弟弟也想在姑母家中用飯。”

    “行，跟上吧?！碧雍苁菬o奈。莘墨一上車，太子就忍不住抱怨，“孤真后悔把他仨留在長安?！?/br>
    三位王爺因何留下來，幫太子一起搜集史料的莘墨和聞筆很清楚，見太子一臉無可奈何的模樣，寬慰道：“三位王爺喜歡殿下，黏著殿下，總好過三位王爺不喜殿下，把殿下當(dāng)成敵人。”

    “你說的孤知道?！碧映鰜?，史瑤都不問他去哪兒。三個弟弟卻腳跟腳的跟著他，太子總有種被監(jiān)視的錯覺，煩的揉揉額角，一直到大將軍府都沒再開口。

    下了車，太子深吸氣，又是那個仁厚溫和的太子，見三個弟弟下來，沖他們招招手，道：“進去后不準(zhǔn)胡鬧。”

    “弟弟看著四弟?！眲⒌┙拥馈?/br>
    劉閎也跟著點頭，表示他和劉旦一起看著安靜不下來的劉胥。

    劉胥見狀，不大高興，小聲嘀咕：“又不是在宮里，我才不會亂跑?！?/br>
    太子瞥他一眼，什么也沒說，抬腳進去。

    史瑤看了看門口的陰影，道，“都快晌午了，你父親為何還沒回來？難不成他的三頭豬和人家的三頭豬一樣大？”

    不會的，母親。三郎搖了搖頭。

    大郎眼角余光注意到，看向三郎，你為何這么確定？

    我就知道。三郎爬到史瑤身邊，拍拍她的手，別著急。

    二郎學(xué)著三郎，拍拍史瑤的手，母親，別擔(dān)心。

    史瑤驀然笑了，“好，我不急。”停頓一下，就說，“藍棋，告訴杜琴，午時三刻再做飯?，F(xiàn)在先煮點小米粥和三個雞蛋?！?/br>
    侯在外面的藍棋應(yīng)一聲“諾”，就去找杜琴。杜琴去廚房交代下去。

    三郎不解，不做飯還煮粥？于是拍拍史瑤的手，無聲地問，為何？

    史瑤沒看懂他說什么，卻看到他流哈喇子，連忙給他擦擦嘴。三郎抓住史瑤的手，在她手上寫，母親，為何煮粥。

    “給你們煮的?！笔番幍溃拔乙郧奥牸抑欣先苏f，請不起奶姆又沒有奶水的產(chǎn)婦會煮點米湯給小孩吃。剛出生沒幾天的小孩可以喝，你們一定也可以喝。”

    大郎還是頭一次聽到這種說法，也爬過來拉住史瑤的另一只手寫下，雞蛋呢？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庇挚裼职恋拇髢鹤与y得跟她親近，史瑤也沒逗他。

    用鐵鍋煮小米粥，用甑煮雞蛋，還未到午時兩刻，雞蛋和米粥就好了。

    史瑤令奶姆照看三個孩子，去庖廚盛三小碗米湯，然后把蛋黃放在小米湯里碾碎、攪勻，就令杜琴端去正殿。

    史瑤回到正殿坐下，藍棋搬來一個方幾盛放小米粥。史瑤端起其中一碗，對三個兒子說，“過來，我喂你們吃飯?！?/br>
    二郎撐著史瑤的腿，就要坐她懷里。史瑤連忙放下碗，叫奶姆把兩條被褥拿過來并排放，“二郎，你和大郎、三郎靠在被褥上?！?/br>
    二郎扭頭一看，才意識到母親只有一個，他們兄弟有三個，不甚好意思的笑笑。

    大郎伸手朝他耳朵上揪一下。

    二郎被揪的不舒服，皺著小眉頭撥開他的手就眼巴巴看著史瑤。

    史瑤本想讓奶姆和她一起喂，可是一看到三個兒子，史瑤就改變主意，一人一口，不大一會兒，小半碗和著蛋黃的米湯就見底了。

    史瑤又端起第二碗。隨后又端起第三碗。

    第三碗吃完了，二郎還吧唧吧唧嘴往碗里看。史瑤笑了：“你們現(xiàn)在還小，一次只能吃這么多，想吃明天再做。”

    好久沒吃過東西，二郎明知道他還小，不能吃太多，可是還想再吃點，望著史瑤，泫然欲泣，別提多可憐了。

    “二郎不聽話，我明天就不叫廚子做了?！笔番幇迤鹉樀?。

    話音一落，二郎咧嘴笑了，我沒有不聽話。

    史瑤無奈，放下碗，給三個孩子擦擦嘴，“歇一會兒就去睡覺?！?/br>
    三郎拉起史瑤的手寫下，父親不回來了。

    史瑤：“可能不順利吧?！彪S后就吩咐庖廚做飯。

    豬閹割后長得快，rou質(zhì)鮮美是史瑤在穿越小說中看到的。小說演繹成分居多，有時為了劇情需要還會故意把有的改成沒有，以致于史瑤也不能確定她看到的是不是真的。

    三個孩子回偏殿睡覺時，飯菜端上來，史瑤卻沒什么胃口。喝點粥，吃幾片藕，吃幾塊雞rou和魚rou，六分飽，史瑤就令人把飯菜撤了。

    午睡醒來，申時一刻，太子還未回來。一直到酉時，天快黑了，史瑤才聽到太子的聲音。

    史瑤忙迎上去，還沒到跟前就急切道，“殿下為何回來這么晚？”

    “有點事耽擱了?！碧拥溃帮埡昧藳]？”

    史瑤：“還沒做?！?/br>
    太子命莘墨吩咐廚子做飯，就和史瑤一塊回正殿，看到三個兒子還坐在被褥上，有些驚訝，“他仨沒睡覺？”

    “剛醒。”史瑤解開他的大氅，轉(zhuǎn)身遞給阮書，“豬如何了？”

    太子看她一眼：“擔(dān)心了？”也沒賣關(guān)子，先跟史瑤說豬有多大，隨后說，“孤到大將軍府就聽到絲竹之聲，本想調(diào)侃舅父幾句，進去一看才知道父皇在姑母府里。

    “父皇見劉胥靴上有很多泥土，就問他干什么去了。劉胥藏不住話，把他知道的全說了。父皇半信半疑，劉閎和劉旦又說他們也看見了。父皇就命孤帶他去老農(nóng)家中看看?！?/br>
    “又出城了？”史瑤問。

    太子：“孤那時剛從城外回來，哪能又回去。我就跟父皇說，打算再買幾頭豬，父皇說城外也養(yǎng)著，再擱上林苑養(yǎng)幾頭豬?！苯舆^史瑤遞來的溫水喝兩口，又說，“父皇可能很閑，說完這話就叫孤跟他一起去上林苑?！?/br>
    “難怪這么久?！笔番幏判南聛?，忽然想到，“父皇很喜歡去姑母府上？是不是因為姑母府上有許多美人兒？”

    太子想一下，道：“也許吧?！?/br>
    “那如果衛(wèi)長公主府里也有很多美人兒，公主請殿下過去，殿下去不去？”史瑤看著他的眼睛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