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陽澤道：“你沒開了天眼，自然看不出他臉上陰氣?！睕r且我還是個山呢，沒變成山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吃飯的說~你這不也沒看出來么，還有我家里的弟弟，你覺得他長的像樹么？或者你能看出來他是棵樹么？

    吐槽歸吐槽，不過活兒還是要干的，山陽澤道：“你弟弟是個什么來歷暫且不知道，不過那丫鬟……反正他都在你家里住了三個月了，也不差這一天動手，你放心。明兒等他出去，我們?nèi)タ纯茨茄诀?，一看便知?！?/br>
    齊老大聽了山陽澤這話，怎么聽怎么覺得他言語里暗示的都是“你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要死于非命啦，說不定就是今夜哦~”，齊老大抖了一下，再次安慰自己道：“他房里丫鬟都有孕了，從來沒聽說死人還能行房的?！?/br>
    說完這話齊老大突然默了，他拍了拍山陽澤的肩膀，正色道：“天色已晚，要么我送送你？這路上看不清楚，你一人孤身上路我也不放心。你等著，我去跟老爺子說一聲?！?/br>
    說完，他出了書房，不過沒去老爺子住的正房，而是先叫來自己夫人，讓去把三個孩子帶上，這才去了正房給老爺子道：“山道長今日才到鎮(zhèn)上，我與他相交已久，多日未見，有許多話要說，正打算要秉燭夜談。咱們家里地方也不夠，我今晚上就去他家里住上一夜，說說話，明天就直接去鋪子里了?！?/br>
    齊老大也三十好幾的人了，早已成家立業(yè)，跟爹打了招呼便和山陽澤出門了，不過帶了這么多人，怎么看怎么覺得有幾分逃難的架勢。

    齊老大，齊老大的夫人，還有他三個孩子。上回被山陽澤救了的那個小兒子，一見上的是山陽澤的馬車，立刻撲了過來，拉著山陽澤的袖子甜甜一笑，半靠著他就睡了。

    齊老大看著山陽澤的臉，頗有無奈的一笑，道：“兄弟你可別笑我，我想著家里是他的父母，這幾個不過是他的侄子侄女，怎么算也是隔著一層的，你家里院子也不小，還是能住下的吧?！?/br>
    雖然他們也能住客棧，不過一來不放心，二來也不好跟家里父母交代。也只能拿山陽澤當(dāng)個幌子出來了。

    齊老大這邊出了家門，那邊后院里齊老太太就跟齊老頭嚷開了，“老大這是什么意思！家里地方不夠！他這是嫌棄老二住家里了！”

    “小聲點，小聲點?！饼R老頭道，“看你這話說的，當(dāng)初分家的時候都說清楚了。要說老二也住了快三個月了，回頭我看看鎮(zhèn)上還有沒有空宅子了，找人給他置個好的?！?/br>
    齊老太太哼了一聲，說了幾句要給小兒子過去，這才安生了。

    再說山府，山陽澤路上也有些為難來著，這做客做的，你們家里幾口人比我府上的妖怪都要多了，那究竟夠不夠住呢？

    山府是面寬七間的格局，倒座里的客房一共五間，已經(jīng)占了三間了，剩下兩間讓他們住也勉強夠了。想到這兒山陽澤舒了口氣，道：“還有兩間客房，你們先湊合一晚再說?！?/br>
    齊老大一心想問個究竟，不過車上有他夫人還有孩子，便也只能按耐住性子，想著到了山府再說，不過誰想到了山府，山陽澤把他們往客房一丟，直接就走了，到讓齊老大輾轉(zhuǎn)反側(cè)整整一夜，心道沒你這樣說話的，感情你弟弟好好的是個活人，理解不了我們這種弟弟變成死人的害怕和揪心！

    山陽澤當(dāng)然不會跟齊老大通宵聊天了，他家里主臥室里還有個粉嫩嫩的小美人呢。若是齊家那個死人能跟活人滾床單什么的，山跟鬼的曙光也許就在不遠(yuǎn)處了。

    山陽澤一笑，推了門進(jìn)去。

    郭前盤腿坐在床上，罷了個五心朝天的姿勢，見到山陽澤進(jìn)來，道：“懷書回山上了，他說大半年都沒把腳扎進(jìn)土里了，悶得慌。說是沒事兒別找他，有事也得等到了冬天再說。他要去靜靜的做一顆秋天的樹。”

    山陽澤笑出聲來，往郭前身邊一躺，道：“你上回說人鬼殊途，如今我們兩個一鬼一妖，不如就安置了吧。”

    郭前拍了他一下，道：“如此良辰美景，快來修煉！”

    話說自打從蘭若寺回來，郭前連大王都不叫了，整日不是道法速成就是抓緊時間修煉，白天說要吸陽氣，夜里說要吸陰氣，總之是什么都吸，就是不吸精氣。

    好吧，修煉的確是人生大事，不過……山陽澤皺了皺眉，道：“上回見張三豐的蒲團里寫著成仙路斷，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總覺得這番修煉下去，怕是又要來一次雷劫?！?/br>
    “張三豐！”山陽澤突然翻身坐起，道：“他的長生不老藥哪里來的？你說那丹藥都給武則天要了去，他從哪兒搞來的?！?/br>
    郭前搖了搖頭，道：“當(dāng)初玄奘法師上進(jìn)十顆丹藥，后來我從師父哪里又得了七顆，加起來十七顆。不過看著高宗壽數(shù)，一共五十五年，倒不像是用了丹藥的樣子?！?/br>
    山陽澤聽了郭前的話，算了算張三豐的壽數(shù)，道：“袁天罡帶出來的丹藥一共只剩下十七顆，張三豐死的時候還有三顆，他自己活了兩百一十二年，算起來武則天謀劃了這么久的丹藥，竟是差不多全部到了他的手上?！?/br>
    郭前皺了皺眉頭，似乎對山陽澤直呼武則天的姓名有些不習(xí)慣，道：“當(dāng)日我觀她面相，人中長的極好，想來也是個長壽之人，也許丹藥她沒用幾顆?！?/br>
    “我倒是有個想法?！鄙疥枬傻溃骸伴L生不老藥，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凡人的手法，若是能追根溯源，也能找到張三豐所說成仙路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我二人，再加上黑山這一山的老老小小，將來也就有個盼頭?！?/br>
    郭前點頭，道：“那還不快來修煉?！?/br>
    話說要是雙修，效果會不會更好一些呢？

    第二天一早，因為家里來了好多“人”，所以一大早山陽澤就派一驢一狗去鎮(zhèn)上買早點了。黑驢黑狗本來就是山陽澤的標(biāo)志，再加上他圖文并茂的又寫又畫，因此東西倒還算順利的都回來了。路過張老太家門口的時候，張老太還給送了兩只燒雞，說是家里的狐仙昨晚上給托夢了，黑狗很是開心叼著就回來了，心道不枉昨天特意去威逼利誘了一下。

    于是兩個女鬼端著托盤，一間間屋子給送過去了。

    吃完早飯，山陽澤和郭前兩個去找齊老大了。

    齊老大一夜沒睡，眼睛已經(jīng)腫了，見到山陽澤進(jìn)來比見了親爹還激動，道：“好道長，到底怎么回事你給個準(zhǔn)話！”

    山陽澤略有愧疚，其實昨夜本來是想請教一下郭前的，因為他算來算去怎么著能讓尸體活動的方法只有兩種，但是哪個都跟齊老二的情況不相符，不過不知道怎么說來說去，他就給忘了。

    山陽澤一拉郭前坐下，道：“我昨天看了你弟弟，臉上黑氣繚繞，像是已經(jīng)死了許久，后來又看了他的八字，的確是壽數(shù)已盡。不過……你又說他與活人沒什么分別，這個可就難辦了?！?/br>
    齊老大一拍桌子，“不管他是人是鬼是尸體，山道長，我黑山商盟快要開不下去了，要是再讓他這么下去，今年的分紅是誰都沒了，我手底下幾百號人，馬上就要喝西北風(fēng)了?！?/br>
    山陽澤道：“據(jù)我所知，能讓尸體活動的法子有四個。第一個就是趕尸?！?/br>
    齊老大點頭，這個他知道，早先有伙計死在路上的時候，他們也找過趕尸的，總之不能讓人客死異鄉(xiāng)。

    “不過趕尸的話，尸體里但凡三魂七魄哪怕還有一個，他們都是驅(qū)趕不了的?！鄙疥枬烧f完，看了看齊老大，問：“但是你弟弟行動如常，能說會吃，明顯魂魄雙全，肯定不是。”

    “還有一個是僵尸，據(jù)說修煉到最高境界的旱魃，能收去身上尸毛，與常人看不出什么分別來，不過這么些年，我是一個沒見到。況且沒個幾千年，他修不成旱魃?！鄙疥枬蓡柕溃骸澳愦_定這個是你弟弟？”

    “肯定?。　饼R老大道：“我看他那個眼神，特別是在母親面前得了勢的那個神態(tài)動作，就是我那個不爭氣的討厭弟弟！”

    “還有一種?！鄙疥枬衫^續(xù)道：“相傳百越族從前也有用蠱蟲控制尸體以及活人的法子，不過被控制的人無一不神態(tài)僵硬，你弟弟看著也不像。”

    “還有一種，這一種我們得分開來看，首先他死了，保持尸體不壞得用定尸丹，定尸丹相傳是一種美玉，喊在尸體口里能讓尸體不管死去多少年都栩栩如生。第二，人死之后魂魄離體，他還得有法子能瞞過魂魄，讓三魂七魄以為這句軀體還是活的，繼續(xù)在里面住下去?！?/br>
    “第三，人死之后尸氣一天比一天重，他還得有法子驅(qū)趕自己身上的尸氣，否則不出三五天，就能被人察覺出不同來?！鄙疥枬蓢@了口氣，“能做到這三點的……”山陽澤嘆了口氣，定尸丹他沒有，瞞過魂魄什么的，瞞他是瞞不住了，不過用蠻力倒是能嚇唬住。但是還有尸氣呢，三個月，開玩笑吧，這么長時間，豬rou放在4°c都臭了，更別說現(xiàn)在還是夏天了。

    山陽澤說完看了看郭前，郭前給了他一個贊許的眼神，基礎(chǔ)知識扎實，晚上繼續(xù)上提高班。

    “說這么多也沒用?！鄙疥枬烧酒鹕韥恚溃骸拔覀兿热ツ慵依锟纯此坷锏难诀??！?/br>
    于是山陽澤還有郭前，跟著齊老大一起又回了齊家，臨走的時候齊老大想了想，道：“我的妻兒先在你家里借住兩天，等事情有了眉目我再讓他們回去。”

    山陽澤點了點頭，道：“放心，在我府上肯定沒事?！?/br>
    回到齊府，齊家老二已經(jīng)出門了，他現(xiàn)在的生活很是規(guī)律，早上起來在家里吃個早飯，陪著二老說說話，然后去鎮(zhèn)上溜達(dá)一圈，等到中午再回來吃個飯，順便小睡一會，下午便去賭坊或者酒館里消磨時間，不過偶爾也在家里待著不出門。

    齊老大先是去跟爹媽請了安，道：“前些日子不是老二屋里的好像有了身子，鎮(zhèn)上大夫說日子淺看不出來，我今兒請了山道長回來，讓他給看看?！?/br>
    老爺子倒是挺欣慰的，老太太眼里頗有點“你怎么會這么好心”的感覺，道：“家雖分了，不過老二短短時間里掙了這么大一筆家產(chǎn)，比你爭氣！”

    齊老大原本想說他那是賭來的，來路不正，不過轉(zhuǎn)念想著山陽澤都來了，解決他也就這一兩天的事兒，便咬咬牙笑著回了一句：“您說的是?！?/br>
    這兩天家里但凡提到老二就得吵，老太太沒想到齊老大這次怎么偃旗息鼓了，有點不太適應(yīng)，愣了一愣，準(zhǔn)備好的一肚子話沒說出來，老大已經(jīng)出去了。

    齊老大臉色陰霾的出了正屋，等回到東廂的時候臉上已經(jīng)帶了笑意，道：“你們坐著，喝茶，我找人去。”

    山陽澤點了點頭，小聲跟旁邊的郭前道：“他書房里是我給布置的，不錯吧?！?/br>
    郭前臉上浮現(xiàn)半個笑容，側(cè)臉瞅他一眼，沒說話。

    不多時，齊老大回來了，臉上很是焦急，道：“那丫鬟已經(jīng)起不了身了，怎么辦！”

    這種情況下也顧不得避諱了，當(dāng)即山陽澤還有郭前便跟著齊老大去了丫鬟的大通鋪里。丫鬟住的屋子本來就不會有什么好朝向，幽暗的屋子里，只見那丫鬟一臉蒼白躺在床上，頭上一圈細(xì)汗，旁邊另一個跟她同屋的丫鬟道：“早上就沒吃飯，現(xiàn)在看著已經(jīng)是暈了過去?！?/br>
    山陽澤一看便覺得不好，這丫鬟渾身繞著的都是尸氣，在這么下去，不出三天就得丟了性命。他給齊老大使了個眼色，齊老大將小丫鬟攆了出去，問道：“如何？”

    “你自己看?！鄙疥枬捎沂质持竿R老大眉間一點，給他開了天眼。

    齊老大剛一轉(zhuǎn)頭看那丫鬟，便嚇的退后兩步，眼神在山陽澤還有丫鬟間不住的漂移，道：“這是——”

    原來那丫鬟半個命魂已經(jīng)從百會xue飄了出來，面色呆滯看著齊老大，這還是齊老大第一次實打?qū)嵉囊姽?，嚇的都快竄出門口了。

    山陽澤眉頭一皺，心說也管不了什么打草驚蛇了，再拖下去人都要被害死了，道：“把她送到我府上，我跟著你去找你家老二?！?/br>
    自打齊老二回來，齊老大每天都會派人暗中查探他的行蹤，當(dāng)下招人來問了問，齊老二已經(jīng)去了賭坊，于是三人又坐著馬車，往賭坊去了。

    路上路過齊家的幾個米鋪，無一不尸氣繚繞，山陽澤覺得很是奇怪，他看了郭前一眼，道：“按說那丫鬟天天跟他在一處，身上尸氣這么重倒是情有可原，可是他再怎么著也是一具尸體，就是把自己剁成rou泥，那也不會放出來這么多的尸氣?！?/br>
    山陽澤又看了看齊老大，道：“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第052章

    聽到山陽澤問這個話題，齊老大表情有點不太自然，道：“做生意的，家大業(yè)大，若是說沒得罪過人，那我是騙你，可是……”齊老大猶豫片刻，像是突然下定決心似的，道：“你看我們這一幫子人，都不是沒眼色的，得罪的人……都不是能翻得了身的?！?/br>
    換句話說，不是得罪，是欺負(fù)，是趕盡殺絕。

    山陽澤道：“不管怎么說，你弟弟這事兒一個人是做不出來的。哪怕你弟弟死在什么天地寶xue，生前有什么奇遇，那也不會在短短數(shù)月間有了這份功力。況且他成了活尸，還保有神智，這還是我玄明派有史以來第一次遇上?！?/br>
    玄明派有史以來也就不到二十個月，不過齊老大不知道，他印象里的玄明派是從先秦時期開始的，被山陽澤這么鄭重其事的一嚇唬，齊老大略顯驚慌，道：“你可得救我，你也是我商盟里的人！”

    聽到商盟兩字，山陽澤又想起來他當(dāng)初還有點不韻世事的時候就被誆進(jìn)黑山商盟的經(jīng)歷。要是擱現(xiàn)在，一個明面上只有米鋪生意的商人，占了一個商盟頭一把交椅，手下還有一個錦衣衛(wèi)百戶的臥底，他怎么都要慎重一下的。

    “這次是整個商盟都有了影響，你仔細(xì)想想，是不是你們搶了別人生意，還斷了別人生路?！鄙疥枬梢婟R老大立即就要開口辯解，道：“想清楚了，這可跟你家老太爺上回不一樣。那次不過一滴尸油，現(xiàn)在這次……”

    齊老大低頭瞇著眼睛想事情，山陽澤又在一邊道：“黑山商盟究竟做的是什么生意？早先我不問并不代表我不在意，肯定不是在茶馬道上往來行商這么簡單！”

    一時間車?yán)锇舶察o靜，只有馬蹄咯噔咯噔的前進(jìn)聲音。

    齊老大想了許久，終于抬起頭來，道：“我們是在茶馬道上行商，不過……我們買賣的是馬！”

    山陽澤不解，茶馬道這個名字，就是由這條商路上兩個主要的商品組成的，茶葉以及騾馬。

    齊老大搖了搖頭，先是一指西邊，道：“那邊過來的馬，比那邊——”他又指了指北邊，“要更加的高大，也更有耐力，跑起來速度也要更快?！?/br>
    “我們明面上是運著茶葉、鹽還有布匹等物翻過雪山，然后帶回來皮毛，藥材以及少量的騾馬等物，但是實際上，我們?nèi)サ臅r候的騾馬跟回來的時候不是同一批。去的時候是老弱病殘的騾子馬匹，回來的時候，都是那邊的強壯新馬。”

    山陽澤想，明朝實際上是不限制平民養(yǎng)馬的，甚至有規(guī)定幾戶必須飼養(yǎng)一匹馬，既然如此，他們費盡力氣從藏區(qū)買賣馬匹究竟是為了什么？

    齊老大聽了山陽澤的疑惑，笑了笑，聲音越發(fā)的小了，道：“這里靠近蜀王的封地，我們商盟，做的是蜀王的生意，從第一代蜀王到現(xiàn)在王位傳了七代，我們每年帶回來給他們的馬不下一百匹，其中大半都是母馬?！?/br>
    蜀王？藩王！

    再想想當(dāng)初的太宗皇帝朱棣，不難猜出蜀王的心思。騎兵是所有兵種里殺傷力最大的一種，有兩千鐵騎，能擊退數(shù)萬人的步兵。

    這就難怪齊老大手下有個叫做張三的錦衣衛(wèi)了！不過根據(jù)山陽澤所知道的歷史，明朝自打朱棣之后，就嚴(yán)格限制藩王的權(quán)利，況且也從來沒聽說過有蜀王起兵的消息。

    這個暫且不用管，那茶馬道跟齊老大得罪的人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齊老大伸了左臂出來，袖子往上一擼，將胳膊擺在山陽澤面前，道：“你看?！?/br>
    只見齊老大胳膊內(nèi)側(cè)一道兩寸多寬從胳膊肘一直到手腕的疤痕，可以想象，當(dāng)初受傷的時候是多么的慘烈。

    齊老大又放下袖子，道：“我十八歲那年，第一次跟著商隊走茶馬道的事兒了。要說得罪人，這是我印象里最深刻的一次?！?/br>
    齊老大十八歲那年的春天，跟著商隊第一次踏上了茶馬道。走茶馬道有個最大的規(guī)矩，就是翻雪山的時候必須避過炎夏，這個季節(jié)雪山上的雪不太穩(wěn)固，經(jīng)常會有雪崩，搞不好就是尸骨無存。

    他們的商隊，一般都是每年的二、三月出發(fā)，翻過雪山之后在那邊停留大約兩個月，期間各種交易，等到了夏末時節(jié)再返回。

    但是春天走秋天回來并不是沒有危險的，雪山里的氣候變幻莫測，有時候四月還會下雪，或者在他們返程的時候也一樣會遇見大雪。

    不過在這條商路上最危險的還不是天氣和惡劣的環(huán)境，而是人，在路途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兩邊路上都有趁商人們旅途疲憊，等著空手套白狼的匪徒，若是一個疏忽，那就是尸骨無存，徹徹底底消失在大山深處。

    總之，走茶馬道有人一趟就能發(fā)家，也有人客死異鄉(xiāng)，再沒了蹤跡。

    齊老大第一次走茶馬道，在快到目的地的時候，就讓他們遇見一次。具體的慘痛經(jīng)歷，齊老大已經(jīng)不想再回憶了，那次雖然僥幸躲過了匪徒的毒手，不過商隊雇傭的保鏢死了九成，同伴死了小一半，貨物損毀大半，蜀王交給他們用來換馬匹的鹽和茶葉，也在搶奪之中為了不便宜匪徒，被絕望的同伴割開麻袋，全部灑在了雪山上。

    如果他們是一般的商隊，那也就只能這么過去了，在高原上供給商人們交易的集市里修養(yǎng)兩個月，能換到多少東西就換多少東西，然后等到夏天過去，再返回家鄉(xiāng)便是，只是這一次走茶馬道，收益可能就沒剩下什么了。

    但是他們不是一般的商隊，他們用來掩人耳目的貨物雖然是自己的，但是主要用來換馬匹的茶葉和鹽，都是蜀王提供的。

    藏區(qū)上不產(chǎn)茶，他們喝的磚茶都是走茶馬道運來的。至于鹽，從古至今都是被朝廷牢牢掌控的物品，蜀王的鹽也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若是他們空手而歸，那等著他們的結(jié)局……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