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莎莎盯著她的臉問。

    “天熱，我有點頭暈?！?/br>
    宋鳳寧敷衍道。

    腦子里兩次出現(xiàn)這種幻覺。

    201女寢前世發(fā)生了什么不幸的事？還有兩個月就要放暑假了，等下學(xué)期開學(xué)，她跟舍監(jiān)要求換一間女寢。

    屋里只有孫敏之一個人，默默地整理東西。

    宋鳳寧走到自己靠陽臺的床鋪旁，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水是早晨倒了放著晾涼了，清涼的水流經(jīng)過喉嚨，壓下她不安的情緒。

    她把杯子放在桌上，又端起熱水瓶倒了一杯熱水，敞開杯蓋晾涼，夏天她不喜歡喝熱水。

    想起自己早晨走時晾水忘了蓋杯蓋，白細瓷杯蓋倒扣在桌上，剛才喝水時蓋好了。

    孫敏芝先回來的，宋鳳寧拿著杯蓋朝對面上鋪的孫敏之說：“你幫我蓋的水杯？”

    “我回來時看你水杯敞開，我隨手蓋上了。”

    孫敏之性格倔強，人不壞，宋鳳寧拿著杯蓋舉了舉，說：“謝謝！”

    “這點小事不用客氣?！?/br>
    孫敏芝有強迫癥，看見杯蓋倒扣都會給翻過來。

    寢室里，馮莎莎爬到上鋪，已經(jīng)合上床帳準備午睡。

    譚君如上床拿過一本書看。

    宋鳳寧靠在床頭，閉著眼，現(xiàn)在她的腦中偶爾出現(xiàn)前世的東西，有些混亂。

    王玉琪回屋，輕手輕腳的，不引人注意，她在靠門口的床鋪，和孫敏芝是上下鋪，抬頭朝坐在床上的孫敏芝尷尬地笑笑，孫敏芝朝她點點頭。

    兩人沒說話。

    又一聲開門響，宋鳳寧聽見腳步聲，走到對面床，馮珍妮回來了，把共用桌子上的東西弄得聲音很響。

    馮莎莎翻了個身。

    寢室里氣氛緊張，壓抑，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可能引發(fā)爭吵。

    宋鳳寧剛睡熟，耳畔聽見譚君如的聲音，“到點上課了，快起來了?！?/br>
    譚君如總是很熱心，每天中午她要不喊，大家睡過頭了一起遲到。

    午睡起床，幾個女生無精打采。

    三三兩兩到教學(xué)樓上課。

    下午第一堂是國文課，由于天熱，國文女教師講課中間拿下眼鏡擦鏡片，宋鳳寧發(fā)現(xiàn)她的眼睛其實長得很秀美，五官很耐看，今天嚴先生穿短袖陰丹士林旗袍，露出的皮膚白皙。

    嚴先生打扮一下，倒有幾分風情的。

    女教師大概發(fā)現(xiàn)宋鳳寧同學(xué)的眼神不對，下意識地摸了一下領(lǐng)口的盤扣系沒系好。

    宋鳳寧覺察嚴先生投來嚴厲的目光，收回亂七八糟的想法，專心聽課。

    第二節(jié)下課課間cao，宋鳳寧等康純?nèi)绾笞?，教室里還有幾個女生沒走，宋鳳寧和康純?nèi)绯淌彝庾?，走到門口，宋鳳寧無意識地回了一下頭，看見蔣麗娜從孫敏之的座位上離開。

    心下狐疑，蔣麗娜有點鬼鬼祟祟的。而且落在最后的幾個女生除了故意磨蹭的王玉琪，都是杜珍妮一伙的。

    宋鳳寧和康純?nèi)缃?jīng)過走廊，看見譚君如跟一個男同學(xué)站在水房門口說話，然后匆匆離開。

    那個男同學(xué)宋鳳寧叫不上名字，好像是比她們高一年級的同學(xué)。

    出去晚了，cao場上各級部已經(jīng)列隊。

    孫敏芝也來晚了，宋鳳寧和康純?nèi)绲絚ao場后，她匆匆跑來站到隊伍里。

    王玉琪故意躲著孫敏之，孫敏芝就落了單，出入都是一個人，宋鳳寧同情她，平常跟她關(guān)系一般，孫敏芝不愿意接觸家庭條件好的女同學(xué)，自卑心作祟。

    課間cao結(jié)束，宋鳳寧剛邁進教室，就聽徐春嬌嚷嚷，“我新買的鋼筆丟了，國文課我還用了，就放在書桌堂里，下課就沒了?！?/br>
    教室里亂哄哄的，平常奉承杜珍妮的蔣麗娜和徐玉嬌，一個父親是杜珍妮的下屬，還有一個靠杜珍妮給零花錢，蔣麗娜聲音很高，“翻，一個個翻書包，誰都不許走?！?/br>
    幾個巴結(jié)杜珍妮的男女生附和，“翻書包，每個同學(xué)把書包里的東西都掏出來，把班級里的扒手找出來?！?/br>
    “憑什么翻所有人的書包?！?/br>
    班級里一個叫陸松年的男生嚷道；“憑什么？我們又不是賊？”

    男班長性格寬厚，彈壓不住，“大家都別吵了，徐玉嬌同學(xué)你再好好翻翻，看看周圍是不是掉地上了?！?/br>
    徐玉嬌裝腔作勢地翻書包，書桌堂里，幾個同伙男女生幫她在附近地上找。

    一個調(diào)皮的男生拖著長聲，“班長大人，沒有啊?！?/br>
    這時，歷史代課教師夾著書本走進教室，教歷史的女教師有事請假，別的老師臨時代一堂課，歷史代課老師是上了年紀的中年男人，背微微有點駝，臉頰瘦削，眼鏡掛在鼻梁上像隨時要掉下來。

    看教室里亂哄哄的，問正主持紀律的班長，“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班長站起來，“老師，徐玉嬌同學(xué)丟了鋼筆，要求全班同學(xué)挨個搜?！?/br>
    “沒有證據(jù)不能搜同學(xué)?！?/br>
    歷史代課教師一板一眼地說。

    宋鳳寧一直暗中留意杜珍妮，這時，看見杜珍妮給一個男生使了個眼色，那個男生舉手，站起來，“老師，我揭發(fā)，下課時我看見孫敏芝去了徐春嬌的座位，好像手里拿著東西。”

    “你冤枉人?！睂O敏芝噌地一下站起來。

    “老師，我也看見了?！?/br>
    又一個男生舉手作證，這個男生坐在孫敏芝的后座，一副幸災(zāi)樂禍的架勢，他平常很討厭長相一般，又凡事較真的孫敏芝。

    歷史代課教師看一眼站起來的女生，說：“大家別吵了，孫同學(xué)把書桌堂里的東西拿出來，證明清白?！?/br>
    歷史代課教師又對班長說；“你檢查一下這位孫同學(xué)的書包。”

    男班長走過去，“孫敏芝同學(xué)，你愿意證明自己是清白的嗎？”

    孫敏芝賭氣把書包拿出來，摔在課桌上，“搜吧，你們瞪大眼睛好好看著?！?/br>
    男班長把書包里的東西倒出來，教室里一下肅靜了，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書包，書包有點舊了，洗的發(fā)白。

    宋鳳寧比別的同學(xué)還緊張，課間cao時她看見教室里的幾個人，隱約覺得不好。

    就在東西倒出來時，聽見啪嗒一聲。一支鋼筆掉在地上，教室里頓時傳來一片吸氣聲。

    所有人都看見鋼筆是從孫敏芝書本里掉落在地上的。人證物證，孫敏芝百口莫辯。

    孫敏芝愣住了，代課男教師走過去，接過班長拾起來的鋼筆，舉在手里問：“這是你的鋼筆嗎？”

    孫敏芝木然地搖搖頭。

    “老師，那是我丟的鋼筆?！毙齑簨纱舐曊f。

    代課教師嚴肅地看著孫敏之，“孫同學(xué)，你解釋一下?！?/br>
    孫敏之脊背挺直，神情倔強，“老師，我沒有拿同學(xué)東西，這支鋼筆，我不知道是怎么到我書包里的的?！?/br>
    “鋼筆長腿跑到你書包里的吧！”

    后座的男生惡意地說。

    “你們……”孫敏芝氣憤地指著杜珍妮一伙人，“你們栽贓，誣陷。”

    這件事鬧大了，連學(xué)校驚動了。事情鬧到教務(wù)處，教務(wù)處主任把孫敏之找去。

    一堂課孫敏芝沒回來。

    下堂是體育課，自由活動，男女生分成兩伙，在cao場上練投籃。

    宋鳳寧跟康純?nèi)缇毩艘粫@球累了，站在一邊歇著，宋鳳寧小聲說：“孫敏芝是冤枉的，我猜是杜珍妮她們干的?！?/br>
    “就是杜珍妮干的，沒有抓到把柄，沒證據(jù)，杜珍妮也不能承認?！?/br>
    “我看到下課時蔣麗娜溜到孫敏芝座位?！?/br>
    “你看到蔣麗娜把鋼筆放在孫敏芝書包了嗎？”

    宋鳳寧搖搖頭，“沒看見?！?/br>
    孫敏芝一個人怎么能斗得過一群人。

    要放學(xué)時，孫敏之才從教務(wù)處回到班里，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了。

    一進教室，她的眼睛死死地瞪著杜珍妮。

    宋鳳寧感受到她心底強烈的憤恨。

    下課鈴聲一響，同學(xué)們離開教室。

    教室里就剩下孫敏芝一個人在收拾東西。

    走出教室，康純?nèi)缧÷曊f；“你看孫敏芝的樣子真嚇人，眼睛像刀子一樣，恨不得殺了杜珍妮?！?/br>
    宋鳳寧激靈地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