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節(jié)
朱璃一心跟隨太子。太子也不太可能舍棄朱璃這個唯一幾個對他忠心耿耿的臣子。 靜妃出這個冷宮是遲早的事兒了,鐵板釘釘。 反觀她容妃,沒有子嗣,沒有依靠。如果說以前,因?yàn)樗亲o(hù)國公府送來的人,可以依靠護(hù)國公的話,現(xiàn)在因?yàn)樗约鹤魉畹木壒?,把護(hù)國公最終這座靠山,都拱手讓人了。 鼠目寸光,后悔不已,這些事兒,只有當(dāng)自己被打入冷宮以后,如今翻來覆去地想,容妃才知道自己當(dāng)初錯的有多離譜。 在所有身在皇宮里的人,都積極地向外面找皇帝以外的靠山時,只有她容妃,像傻子一樣把希望全寄托在皇帝一個人身上。 其實(shí),所有人都知道,皇帝才是這個世上最不可靠的人。 可是,靜妃說的話是真的嗎?如果,尤氏真的是皇帝派來的來刺探她的,豈不是之前她和尤氏說的話—— 想到這兒,容妃的心頭都直打鼓了。 眼角瞟到尤氏臉上,容妃想:自己這個jiejie,真的是不會像自己以前那樣執(zhí)迷不悟,傻到這個地步吧。聽了上回自己的話以后,尤氏依然不甘心? 尤氏注意到了容妃射過來的眼神,像是很奇怪地問:“meimei,怎么了?我臉上長什么東西了嗎?” “沒有?!比蒎琶u頭,別過臉。心里卻想,幸好自己上回告訴給尤氏的話,只有一半。 尤氏神情自若,扶著容妃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兩姐妹體力都不行,走這樣一圈,都開始感到吃力了。兩個人坐在一棵大樹底下歇了起來。 皇帝身邊的王公公突然走進(jìn)院子時,讓她們兩人宛如驚弓之鳥望了過去。 王公公徑直是走到了尤氏的面前,鞠個躬,嘴角含了抹深意的微笑,道:“今兒天氣好,皇上想著靖王妃這個氣,也應(yīng)該隨冬天過去而消了,有請靖王妃過去一塊賞花兒?!?/br> 兩姐妹聽完王公公這話之后,紛紛臉上一驚。 尤氏簡直不敢相信,怎么,這樣她是從冷宮里重新被放出來了? 當(dāng)然,尤氏這人強(qiáng)悍就強(qiáng)悍在,認(rèn)為皇帝會被她放了,是絕對不用質(zhì)疑的事情?;实垲櫦伤齼鹤幽前偃f大軍,能不把她放了? 皇帝再關(guān)她幾日,她兒子哪怕只是礙于天底下面前自己的面子,都會帶軍攻打京師了。 尤氏嘴角于是揚(yáng)起,露出了自信和自喜的微笑,同時,朝屋里靜妃的方向,像是嘲諷地望了一眼。 你想你兒子真的是未來的皇帝嗎?能比得過我兒子嗎? 靜妃接她這眼神,生氣必然,可也不動聲色。 尤氏邁步走的時候,倒也沒有忘記容妃,對王公公說:“本妃想帶meimei一塊前去御花園。” “皇上說了?!蓖豕?,“靖王妃與容小主姐妹情深,但是,容小主病都未好,只怕容小主去御花園的話,對于病體尚需的太后似乎不太合適?!?/br> 尤氏十足認(rèn)為這是對方的借口,堅(jiān)持道:“本妃上次已經(jīng)對皇上說過了,如果meimei不和本妃一起,本妃什么都不會答應(yīng)。” 聽尤氏這話,容妃本該是感動得淚流滿面的。這是多么姐妹情深的話。但是,有了靜妃那話以后,容妃后想起來,全不是這樣單純的想法了。 畢竟,王公公都說了太后病體,不能有穢物近身。如果她容妃真的抗旨去了的話,太后有個三長兩短,豈不皇帝都把這賬目算到她容妃頭上了。容妃上回進(jìn)了冷宮吃的教訓(xùn),還歷歷在目呢。 容妃看著尤氏的目光變了,變得森冷:你這個jiejie,到底是真心想幫我,還是想害我呢? 明白了,你這是和皇帝上演雙簧戲呢。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引我上套。 “jiejie?!比蒎皖^,咳嗽幾聲,“jiejie不能抗旨行事,這里畢竟是皇宮。meimei希望jiejie保重身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meimei我這身子,實(shí)際上也確實(shí)不適合去賞花?!?/br> 尤氏只聽容妃自己拒絕了,過于吃驚,老半天都沒有緩過神來。 與此同時,容妃讓珠兒扶了自己起身回屋。 看到容妃鐵定要與尤氏分道揚(yáng)鑣,靜妃的嘴角彎起了一個弧度:聰明人。 本來嘛,這尤氏突然到她們冷宮來,完全是不合常理的。里頭,肯定有什么內(nèi)幕。 尤氏倒是沒有想多,只看容妃急著走,還以為容妃真的只是怕牽累她。眉頭皺了又皺,尤氏揮了下手中繡帕,抬起頭,對王公公說:“臣妾這就領(lǐng)了皇上的旨意,到御花園陪皇上和太后賞花?!?/br> 王公公點(diǎn)頭微笑,抱著拂塵在前頭引路。 這回,只踏出冷宮的大門,有一輛宮轎停在了門前??梢娀实圻@回是真心真意請她出宮的。 尤氏趾高氣揚(yáng)地坐上了轎子。 同時在冷宮里,坐在炕上的容妃握緊了拳頭。 珠兒擔(dān)心地看著她臉色。 容妃嘴角冷冷一哼:“這世上,莫有比最親的人更惡毒的人了!” 宮轎把尤氏一路抬到了皇上的御花園中。 說是陪皇帝和太后賞花飲酒作樂,尤氏對此是深信不疑,沒有懷疑的。直到轎子停下,尤氏從轎子里走出來。見是轎子停在了一處池塘邊。 這個小池塘,她以前入宮的時候,并沒有見過。可能是因?yàn)槲挥诨蕦m的深處,平常沒有什么人經(jīng)過,導(dǎo)致她沒有察覺。不過,本來,皇宮里頭面積大,不是哪一處都能讓人探視到一清二楚的。 尤氏感到奇怪的是,小池塘邊上,并沒有栽種什么名木花草,沒有涼亭,空地上沒有設(shè)宴,只有冷冷清清的一些灌木叢,和一兩棵幾乎凋零光了的樹木。 皇帝一個人,穿著白色的帝王常服,背上胸口,都繡上了金色的蟒龍,戴著頂滾金邊的小皮帽子。 聽到聲音,萬歷爺望著池塘水面的臉,轉(zhuǎn)了回來。 尤氏不知道是不是那池塘里的水沒有到春天的緣故,散發(fā)的水汽甚寒,刮過來,讓她渾身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 在這里,賞花飲酒作樂嗎? 太后不見,陪皇帝吃酒的人,只剩下她一個? 尤氏的腦袋仿佛都不夠用,轉(zhuǎn)不過彎來了。 皇帝是讓人端著個銀盤站在一邊上。那個小太監(jiān)兩只手里捧著的那個銀盤,銀盤里,放的一個玉壺,和兩只在皇宮里都算是稀罕物的月光杯。 萬歷爺?shù)凝堁ゲ戎靥吝吷嫌行皲蹁醯牟菪迹叩搅擞仁系拿媲啊?/br> 尤氏被迫屈膝,道:“臣妾給皇上請安了。” “嗯。靖王妃這幾日,在宮里陪著容小主,看來是心情愉快,氣色,比朕想象中要好的多?!?/br> 聽萬歷爺這口氣,似乎在說自己目的沒有達(dá)到,沒有折磨到她尤氏。尤氏自然是得意了一把,說:“臣妾這是得到了皇上所賜,難得與meimei一聚,臣妾在這兒,向皇上謝恩。” 萬歷爺在王公公搬來的龍椅上坐了下來,手指微彈了下龍袍上的皺褶,說:“容小主沒有跟隨靖王妃過來?” 尤氏沒有疑心其它,馬上接上皇帝這話,口吻怨氣:“皇上,是皇上說的,說病人不合適到御花園里賞花?!?/br> “可靖王妃上次不是說了嗎?沒有容小主陪伴的話,靖王妃哪兒都不去?!?/br> 皇帝這話的含義老深了。 尤氏頓時沉了臉。原來,王公公那句話,是故意帶過去的,目的正是為了考驗(yàn)她們姐妹倆之間的感情?,F(xiàn)在,看起來,似乎是她尤氏一廂情愿了,容妃并不見得怎么信任她尤氏。 萬歷爺?shù)貟哌^尤氏臉上那抹遲疑,說:“姐妹情深的話,朕近來是聽得多,見得多了,比如尚書府里的那幾位小姐?!?/br> “皇上?!睂τ谀盟腿蒎g的情感和李瑩她們比,尤氏肯定是不屑的,不會認(rèn)同的,大聲說,“容小主,只不過是擔(dān)心臣妾遭到她牽累,才不敢過來。” “你怎么不說,容小主知道自己給你說的事兒,最終會讓你在朕這兒吃苦,她肯定是不愿意跟到這里吃苦的,所以才不跟著你過來?!?/br> 尤氏震驚了下:“你,你說什么?” 是,容妃是她到冷宮那天,可能是姐妹之間重逢過于興奮,馬上告訴給她尤氏一個秘密。難道,容妃對這事兒,早有預(yù)料,才告訴她的,為的是把包袱推到她頭上。 于是,尤氏一邊心里頭慌張,一邊矢口否認(rèn):“皇上,臣妾不知道皇上指的是什么。臣妾與容小主是姐妹,自然有些閨中密話傳聞,但是,和皇上肯定無關(guān)。臣妾做臣子的,哪敢背后說主子的壞話?!?/br> “之前,靖王妃還堅(jiān)持自稱不是大明人,是北燕人呢。朕今天剛好就看看,是靖王妃今日說的,自己是朕的臣子,或是北燕的臣子?” 尤氏驚愕地抬起頭,一雙不可置信的眼珠子,落在了萬歷爺?shù)哪樕稀?/br> 萬歷爺是拿起月光杯,不知道是喝酒還是喝水,慢飲了起來。 同時間,兩個太監(jiān)抬著刑具上來了。 尤氏張口大喊:“你不能這樣對待我!我是堂堂北燕護(hù)國公的母親,你敢這樣對待我,你?!” 萬歷爺一只龍靴猛然踩在了地上。無疑,尤氏這話刺中他心頭的痛處。 “哼。北燕護(hù)國公,難道不是朕的臣子嗎?你剛剛口口聲聲說是朕的臣子,現(xiàn)在,拿你兒子來恫嚇朕?” 伴隨龍袍憤然而起。尤氏還在掙扎的腦袋,被萬歷爺抬起的一只腳,直接踩在了刑具上。 頭上的簪子掉了,尤氏披頭散發(fā),遠(yuǎn)比上次走路時摔倒的模樣更為不堪。 “敬酒不吃,打算吃罰酒嗎,靖王妃?”萬歷爺冷笑著看著她現(xiàn)在這幅狼狽樣,似乎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感。 “本妃——”尤氏咬著牙,被皇帝踩著頭頂,抬起的眼睛露出兇狠仰視皇帝,剛要沖皇帝的身上唾一口。突然間,手指上被用刑的疼痛,痛如鉆骨,讓尤氏放聲尖叫。 咔,第一只手指活生生被掰斷了。 尤氏只差沒有瞬間被痛暈了過去。 皇帝退后幾步,回到了龍椅上,像是開始愉悅地享受她此刻的表情。 一桶冰水,接著潑到了裝死的尤氏頭上。 尤氏滿身打著寒磣。此時此刻,她哪還有什么王宮貴婦的囂張樣,根本囂張不起來了。 和容妃不同,她真的怕死的,怕痛的! 容妃好歹當(dāng)初,跟著走出尤家的家人,在民間落難過一陣子,吃過苦頭??墒怯仁喜皇?,尤氏從小,被父親有意當(dāng)公主養(yǎng)的,為的也只有一個目的,勾引護(hù)國公。 尤氏哆哆嗦嗦了起來,兩個膝蓋頭不由自主地跪在了草地上,對皇帝說:“皇上,臣妾知錯了。還請皇上饒恕?!?/br> 只掰斷了一個指頭,就投降了?萬歷爺都不禁挑起了眉頭,對于尤氏的軟弱到出乎人意料的程度,不得不另眼相看。 這尤氏,好歹是護(hù)國公的母親吧。朱隸,是讓任何人都聞風(fēng)喪膽的夜叉。母親卻是如此諾儒不堪。說出去,誰敢相信。 萬歷爺嘖了一聲:“說吧。” 尤氏趁這個空隙緩過了氣,腦子一轉(zhuǎn),道:“其實(shí),臣妾的meimei,好像還有意瞞著臣妾什么,臣妾聽meimei的話其實(shí)并不清楚,皇上何不把臣妾的meimei叫來直接問話更好。臣妾沒有說清楚。” “你說,讓朕找容小主過來問話?” “是!”尤氏斬釘截鐵。 這會兒還什么姐妹情深?全放屁去! 萬歷爺眉頭都皺了皺,深深感覺到這對尤氏姐妹再次刷新了三觀。 “知道朕為什么找你,而不找她來問話嗎?” 皇帝突然這樣問,尤氏當(dāng)然答不出來。 萬歷爺嘴角噙一抹冷笑。 同時接到皇帝這個示意的行刑的太監(jiān),立馬啪一下,作勢要掰斷尤氏的第二根指頭。 尤氏放聲尖叫,爹呀娘的叫著,嘶喊著:“皇上,臣妾什么都說,什么都說!” 萬歷爺輕輕地噓一聲:“朕不得不承認(rèn),容妃,還算是一個有骨氣的,不怪朕當(dāng)年那般寵她。而你,靖王妃,真是讓朕大開眼界,如此輕易討?zhàn)埖娜?,能?dāng)?shù)蒙献屪o(hù)國公叫聲母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