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節(jié)
看見的人,無疑都在肺底里抽了口冷氣。 這鞭子,明顯比上回自家小叔在尚書府抽李瑩那鞭子更狠辣多了,簡直是奪命一樣。 明擺著,屠少是看著順武來擋,才瞬間加重了力氣。一方面可以看出這男子的武功之高強,另一方面,可以看出其心思之狠辣。 盧毓善的臉嘩地下,都白了,嘴唇哆嗦著,像是發(fā)怒,又像是畏懼。 屠少對此仍舊一句話都未說,調(diào)轉(zhuǎn)馬頭,即和其他人一塊去救大明的使者了。 后面的事不用細說。待這場暴風雪過去,隊伍即刻集齊以后馬上繼續(xù)啟程,快速離開這塊號稱魔鬼三角的死亡地帶。接著,與之前等待他們的高卑國護衛(wèi)隊匯合,再過了兩日兼程,抵達了高卑國國都。 說到興洲,那是位于高山里盆地的一個城市,面積廣闊,土地肥沃,相傳是人類天下最宜居的地方之一。由于高卑國土地固然遼闊,但是,一年四季大部分時間屬于冬季居多,導致國內(nèi)居住人口并不多。據(jù)統(tǒng)計,高卑國都興洲的人口,大約和燕都差不多而已。這已是高卑國人口最多的城市,以全國總人口數(shù)目來講,確實不能與大明相比。 可只從這個數(shù)據(jù)來看輕高卑,大也不必。高卑有高卑的驕傲。比如高卑人,常年處于隆冬季節(jié)之中,在常年對抗惡劣自然天氣的斗爭中,養(yǎng)成了堅韌耐勞的性格,以及永不屈服的勇氣,讓高卑的軍隊,在天下赫赫有名。 高卑國據(jù)歷史記載,歷經(jīng)過了五個更迭的朝代,如今的高卑國皇室,姓高。對,不是姓盧,更不是姓屠?,F(xiàn)任高卑國國王叫高貞?,F(xiàn)有具有國王繼承權的三個皇子,分別為大皇子高治,二皇子高堯,三皇子高卓。 國王高貞常年臥病在床,皇子年紀都尚幼不能掌權,導致高卑國如今有女系在幕后cao控朝政。最被人津津樂道的,無非于高卑國國王的母親敬賢太后。 別看高卑國像是整年都陷入隆冬的寒冷氣候,但是,位于高山盆地里的興洲,完全是另一番景象。這里夏日清涼,冬季并不過于寒冷,猶如四季如春的天府。 李敏他們一行車馬進入興洲的時候,居然望見了一排開花的梨樹。 像這種冬天梨樹開花的景象,紫葉等人見都沒有見過,紛紛看著都嘖嘖稱奇,驚嘆不已。 馬維被李敏找來,跪在馬車里,聽李敏問話。 李敏問:“三爺身上的傷怎么樣了?” 朱璃他們后來理所當然被找到了。找到的時候,朱璃率領的百號人馬,像屠少的人說的那樣,基本被風雪覆蓋,一半不幸墜入暗溝,死傷慘重。馬維把自己的身體都擋在主子身上,才保全了主子一命。朱璃的愛馬在風眼中不幸遇難。 這樣可怕的災難和遭遇,對朱璃來說,可以說是前所未有。 相比李敏和盧毓善都完好如初,損失不大,唯獨朱璃和朱璃的人遭到如此重創(chuàng),說不過去。 馬維臉色暗淡,回答李敏的話說:“三爺讓奴才傳三爺幾句話兒,三爺說,首先要感激隸王妃相助之恩,倘若不是隸王妃不計前嫌,伸出援手,恐怕三爺?shù)紫伦罡钌岵坏玫膼蹖⒍茧y逃一劫。此恩三爺勢必沒齒難忘,記在心頭。” “恩不恩的,本妃是個大夫,要說恩,多的是恩了,三爺也知道,本妃做事多是基于本職,沒有什么恩不恩的。三爺此次來高卑,與本妃在一路車程中是同命運,不相互扶持,害了三爺,等于害了本妃。三爺沒有以小人之心認為本妃有暗算三爺之嫌,已經(jīng)很好了。三爺大可不必惦念什么恩情,養(yǎng)傷要緊?!?/br> 馬維聽完她這話,仰看她的那雙眼睛,和朱璃一樣,都是蒙上了一層復雜。 李敏不喜歡隨便和人交換人情。又不是真的可以交朋友的人,界限劃清楚,以后恩恩怨怨更好結算,不用在關頭上耍尷尬,那真是丑死了。 朱璃傷的確實不是很重,只是不幸的,在臉上掛了彩。話說,朱璃都是大明三大明珠之一,美男子算是一枚的男人了。此次不幸中招,眉角上多了一塊傷疤,不幸中的大幸是沒有傷到本來已經(jīng)夠脆弱的眼睛。 “三爺說,看東西模糊,問隸王妃有沒有什么好辦法?” “外傷波及的話,短暫的視力下降是有的,只能是養(yǎng),吃點藥,待炎癥消退。再說三爺本來就有眼疾,難說是原有的眼病惡化,還是說外傷所致?!?/br> 李敏是不會在這方面誆人有違她李大夫的醫(yī)德。但是,人家聽了是不是能聽進去是另一說法了。只見馬維聽了她這話以后,臉色不太好。八成是因為她這話,聯(lián)想起當初她在皇宮里冷酷無情沖靜妃母子倆下手的事了。 有朱璃這個天生的眼疾,朱璃想稱王,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李敏的目光,淡淡地掃過馬維那張臉:“好好侍候你主子?!?/br> “奴才知道?!瘪R維躬身以后,退了出去。 比起來馬維的愁眉苦臉,年紀還小對新鮮事物獵奇心大的紫葉,進來見李敏時,小臉蛋可是猶如盛開的鮮花一樣,快讓人誤以為是春天來了。只見這丫頭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逗李敏樂的,說:“孟旗主剛和春梅jiejie說話了?!?/br> 李敏一口茶水沒有嗆到鼻子里,道:“怎么,你那么希望此事能成,是給你什么好處了?” “少奶奶,奴婢只是和春梅jiejie感情好,希望春梅jiejie好事能成。”紫葉受委屈似地說。 “你們那點耍小心眼的伎倆,少在我面前耍,都說你們多少回了,屢教不改?!崩蠲粽f,“你春梅jiejie要是和孟旗主能成,你自己的好事,不會差,對不對?” “少奶奶說的是?!弊先~笑嘻嘻的,屈了膝蓋。 李敏看她笑臉,只覺得這人,只有相處的時間越長,才知道越是怎么回事。一開始看這個丫頭默不吭聲的,還以為她性格像春梅,其實久了才發(fā)覺,這丫頭更像的人是念夏那個風風火火的脾氣。 興洲皇宮里傳出信來,說按照規(guī)定,讓來訪的大明使者們,先住在使館里頭,等待國王召見。 李敏他們一行,住進了興洲城里的官方驛站。 尚姑姑則在到達興洲的當天,被一輛馬車先一步接進宮里去了。 皇宮里,俏麗的雪壓著枝頭,一只百靈鳥毫無拘束地停在屋檐上像是要張開喉嚨歌唱。 美景怡人。說是前段時間,大雪肆虐高卑,天氣還很惡劣,可不知道為何這幾天,興洲的天氣卻是突然轉(zhuǎn)好了起來。這讓許多高卑人心里,都冒起了一些微妙的念頭。 由于高卑國國王高貞的年紀不大,敬賢太后的年紀,比大明太后的年紀,要小了一輪以上,很年輕的樣子。 尚姑姑被人帶進宮里時,遠遠眺望見在院子里散步的貴婦,心頭忽然打了一個寒噤,冷颼颼的。 忘了,她都快忘了,這個主子長什么樣子了,可分明在再次碰面的時候,什么感覺都記起來了。 “奴婢參見太后?!鄙泄霉迷谫F婦面前跪了下來,直接跪在院子里鋪了一層薄雪的石板路上。 俯視她的女子,年紀約四五十歲,保養(yǎng)的好,所以,皮膚保持著年輕,并沒有過多的皺紋??雌饋磉€很年輕的太后,面目慈善溫柔,聲音也是猶如春風般輕柔,說著:“起來吧,出去這么許久了,難得你還能一眼認出哀家來?” “那是因為太后娘娘這么多年都沒有什么變?!鄙泄霉谜f,“不像奴婢早就一年老過一年了。” “瞧你這張?zhí)鹱?,想必在大明,一樣糊弄過不少人?!本促t太后說這句話時,跟在她后面的幾個貴婦,笑聲如鈴。 尚姑姑努力想,都想不出這些人是誰,是不是自己以前見過的。 一行人回屋里。 尚姑姑站起來后,才發(fā)現(xiàn)院子里還跪了個人。仔細一看,有點眼熟,再看清楚一點,大吃一驚。 雪地里儼然跪了許久的那個人,正是之前在他們面前,顯得不可一世的使臣盧毓善。 尚姑姑就此站起來的兩條腿有些發(fā)軟,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進了太后的屋子里。 敬賢太后對左手邊坐著的貴婦說:“熹妃沒有來嗎?” “回太后,熹妃說她身子不適,不宜來見太后,恐是被人給氣病的,說是見了太后的面,更不知道說什么好?!蹦侨嘶刂捳f。 熹妃是三皇子高卓的母親。 高卓現(xiàn)在在雪地里罰跪,自己母親都求情不得,在自己宮里關門避禍。 敬賢太后聽這話,臉上的表情不予置評,回頭,對那尚姑姑說:“你跟隨你主子多長時間了?” 知道太后問的是她跟李敏的時間,尚姑姑說:“不多不少,半年左右。” “半年時長,也足以了解一個人品行。外面對她的傳聞很多,哀家這里聽到的同樣不少,也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br> “奴婢以為,奴婢那主子,性情倒也是很直率的一個人,所以,對于外面怎么傳自己的話,主子從來不放在心頭上?!?/br> “這樣說,是個我行我素的人了?”突然插進這話的,同樣是左手邊剛才回答太后問題的那位貴婦。 尚姑姑不得不打量這人兩眼,因為眼看這人,必定是太后眼前的紅人,否則,怎么敢隨便在太后和她說話的時候插進話來,根本都不怕太后會出聲斥罵。 見這位身著絳紫皇族顏色服飾的貴婦,面容姣好如月,年紀大概在二十以上,正值一個女子最美的時期,青澀的氣息剛退,成熟的風韻稍顯。 “尚姑姑大概記不得臣妾是誰了?!辟F婦看尚姑姑的目光望過來時,笑著與太后說。 敬賢太后聽著好像眉頭一提,想起這回事來,嘴角跟著勾了勾,對尚姑姑說:“這位是麗惠郡主。你跟著到大明的那位主子的meimei?!?/br> 尚姑姑猛然身子一凜,是真正才記了起來。 想如今在大明皇宮里,被叫做王紹儀的那個女子,其實是高卑國里一個望族的女子,叫做清惠郡主。郡主的稱號,是后來國王特別封的,和自己家族誰是親王沒有任何關系。同理,jiejie由于為國立功,被國王特封郡主,這位meimei,一樣不知道什么緣故,被封了郡主頭銜。 尚姑姑仔細瞧了瞧,發(fā)現(xiàn)眼前的女子,確實與大明皇宮里的那位,五官上有些不可否認的相似。 麗惠說:“當時jiejie離開高卑的時候,臣妾年紀還小,可能不到三歲,能記起jiejie的事兒很少。眼看,現(xiàn)在jiejie的孩子,都差不多臣妾這個年紀了,真讓臣妾深感,jiejie離開高卑的歲月,如梭子一般,難以想象?!?/br> “現(xiàn)在這孩子,究竟算是大明人,還是高卑人,她自己都說不清。”敬賢太后道。 尚姑姑身子又一凜,想,這豈不是在含沙射影地說李敏也是大明或是高卑的身份不清不楚。 敬賢太后接著道:“你主子不管是大明或是高卑人,是嫁給了北燕的隸王沒有錯。你,可是徹頭徹尾的高卑人?!?/br> “奴婢是高卑人。奴婢離開高卑的時候,從來沒有忘記過這個身份?!鄙泄霉谜f。 “這兩日,你主子,先住在興洲里。你離開興洲也久,怕對如今的興洲也不是很熟悉了。哀家讓麗惠郡主陪著你主子。你今兒出宮以后,帶麗惠郡主去看看你主子?!本促t太后下達了一串指令。 尚姑姑與在座的貴婦們都垂手聽令。 高卑國的人,對于大明來的使臣,肯定是以禮相待的。給大明人安排居住的環(huán)境,相當于興洲城里一等大戶人家居住的環(huán)境,屋子寬敞明亮,院子干干凈凈,假山?jīng)鐾と加小?/br> 在這樣的地方住,感覺沒有什么不舒服的。 第一天入住這里以后,李敏發(fā)現(xiàn),這里的氣候,比大明的京師還要好。唯一的問題,水涼。 煮開的水,喝起來,依然有股寒氣在里面,好像驅(qū)除不了。 用這種水煲藥,熱性的藥材,恐怕藥效都得減半。 紫葉走進屋子里匯報說:“尚姑姑回來了。從宮里帶回了人。” 帶回來的那個郡主,麗惠郡主,從馬車里下來以后,打量一眼李敏入住的地方,對尚姑姑笑道:“太后娘娘可算是厚道了,對待你主子極好。這個府邸,以前你知道誰住的嗎?” 尚姑姑對這種小細節(jié)真記不起來,低著頭等麗惠說。 麗惠道:“是以前付親王的府邸?!?/br> 付親王,是現(xiàn)今國王的叔叔,據(jù)說在很久以前,現(xiàn)任國王登基以前,因為犯了什么罪行被抄家了。 “別看付親王被抄了家,可他這個府邸,以前建的時候,花了不少銀子,請過不少師傅精心設計,光是院子里那幾塊石頭都是千里迢迢從大明搬過來的。從選址到建工完成,歷時費了大概十年時間,才建起來的。充公以后,這個府邸可是再沒有人住過。但是,你看這里的一草一木,卻還是打理的很好。說明太后心里面,早就有過心思,想把這個府邸送給誰的?!?/br> 太后娘娘派來的人,那聲音都能從門口傳到了李敏所在的屋里??芍^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李敏只憑來者這個聲音,都能感覺來的這個女子丹田十足,是個孔武有力的。果然,等麗惠郡主出現(xiàn)在面前時,見其身段固然窈窕,比起大明眾多苗條的女子而言,百分百的偏為豐滿。 起身迎接。 彼此見面打了招呼,再坐下。 尚姑姑在李敏耳邊,介紹這個人是誰。 李敏聽完之后,點了點頭,對太后的使者說:“本妃來到興洲以后,受到了高卑國皇室的熱心款待和安排,暫時不能入宮,只能由郡主代本妃,向太后娘娘表示謝意。” “隸王妃能知道我們太后娘娘的好,就行了?!丙惢菘ぶ餍σ饕鞯?,像是一家人一樣和她說著,“太后希望,隸王妃能在我們興洲這里住過以后,能知道我們興洲的好處多多。興洲這個地方,比起大明,隸王妃覺得如何?” “興洲這地方,是不來不知道,來了以后,才讓人大開眼界。”李敏說,“本妃幾個小丫鬟初到這個地方,都感到驚奇。居然在隆冬之中,有春天才開的樹都開了花。” “那是因為她們不知道,我們興洲,不是我們高卑人自己夸大的說,是真正四季如春的好地方。夏涼冬暖,哪怕是在大明的南方,此刻飄雪不飄雪都好,都哪有我們興洲這樣能開花的場景。隸王妃親眼所見,更是誰都沒有辦法欺騙人的。” “好地方是好地方,可是,不是什么人都適合住的?!?/br> 咦?聽見對方突然口風一轉(zhuǎn),麗惠還真是心頭嚇了一跳,臉色持著淡定,問:“隸王妃此話乃何意?” “你們是久住在興洲的人,是正在興洲,長在興洲,可能別的地方,尤其是濕熱的地方,沒有去過,所以沒有比較,體會沒有本妃深刻。本妃倒是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幾個地方了,看到了不少不同的風景。不能說哪個地方最好,只能說,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的特色?!?/br> “隸王妃說話還真是周全,照隸王妃這話,每個地方,都是好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