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節(jié)
屠二爺把他肩頭上一推,道:“趕緊去看看吧?!?/br> “看了做什么?他說過,他的事不歸我們管?!?/br> “哎。話只是說說,哪能當真?!蓖蓝斵D過頭對著報告的人,“出什么事了,究竟?” “屠二爺,他走了。” “走了?!” ☆、【211】誰當誰的棋子 “怎么走了?”屠二爺感覺天方夜譚,“他不是在太白寺當方丈當?shù)暮煤玫膯幔蝗蛔吡?,走去哪兒,太白寺的人不找他??/br> “太白寺里的人好像不知道。小的負責盯梢的,見方丈一個人離開了寺廟,不知道去哪兒?!?/br> 因為什么事的緣故,非得一個人離開寺廟。 “中圈套了?!蓖郎傧袷菓袘械嘏牧讼ドw頭站起來說。 屠二爺跟在他后面,一邊走一邊說:“你這是不是去救他?” “他出家那會兒不是說的很明白了嗎?他的事,從此與我們無關?!?/br> “那你現(xiàn)在去哪兒?” “睡覺。”屠少冷丁丁地說著。 屠二爺納悶了,你說這人,在這里呆了一晚上,能說一點其它的心思都沒有嗎? 兩個高卑人終于走了。許飛云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目光在那兩人背影上瞅了會兒。今晚上,雙方之間并沒有交手。是覺得交手沒有意思。可見,這兩人和護國公府,和護國公府的女主人,都不算是完全的敵對關系。 至于這兩個高卑人在這里看了一晚上李敏干什么,或許不需要大驚小怪,畢竟老太太那封信,這會兒都拆開了,等于真相大白了一半。 高卑。許飛云在嘴里喃喃這兩個字。 蘭燕的傷算是剛好,回來任職,晚上給師傅提了酒和菜,飛上了屋頂,說:“師傅您去休息吧,他們都走了,我一個人在這里足以應付?!?/br> 許飛云問她:“你師哥有消息回來不?” 伏燕要是有任何消息,都是從外面?zhèn)鞯街祀`手里,并不到他許飛云。伏燕到底是朱隸的人不是他許飛云的人。 “沒有。”蘭燕搖搖圖,“師哥最后一道消息到王爺手里,是在七日前,當時師哥繼續(xù)往北走了。” “是找到高卑去了嗎?” 蘭燕擰起了眉頭,如果,李敏真的是高卑人的話。 比起東胡人與大明的勢不兩立,高卑與大明的關系算是比較好了,但是,高卑終究不是大明,等于李敏不是大明人。況且,李敏現(xiàn)在這樣的身世,高卑人又會打算怎么對待李敏。 師徒兩人坐在屋頂上,看著雪花一點點地飄著,從宴會結束開始,這種不大的小雪一路落下來,好像下雨似的不見要停。大明有句古話,叫做下雨是娘哭,下雪是爹哭。原因很簡單,這個男人的眼淚不輕易掉。 “今年的雪好像多一些?!碧m燕回憶著,在北燕的日子,她比久居于京師的尤氏多的多了??赡芙衲甑难?,是她有生以來見的最多的。三天兩頭下,沒有見停的。 “我們這里雪下的多,更北邊的地方,更是天寒地凍?!痹S飛云像是若有所思。 “師傅,您是不是去過高卑?”蘭燕問。 北峰老怪常住的地兒,位于常年冰封的雪峰上,所以,這點雪,對于許飛云這樣在天寒地凍住慣了的人真不算什么。蘭燕只記得,當年隨師傅在山上修煉的那幾年,偶爾,遇到一些過路的商人。對,是商人。畢竟那么高的山峰,砍柴的,打獵的,一般都不會上去。 過路的商人里頭,最常見的,是大明以北的民族,比如高卑。 高卑人長得和大明太像了,像到基本沒有辦法分辨大明人和高卑人的區(qū)別。因為,高卑人用的語言,除了官方的高卑語,大多數(shù)的高卑人,都會講大明的漢語,與大明人更沒有區(qū)別。聽說,這是因為高卑語,是從漢語演變而來的。高卑人寫的高卑字,都和漢子無異。 蘭燕反正記得那時候年紀小,高卑人說自己是大明人的時候,她一樣被唬的一愣一愣的,信以為真。只有她師傅,比她多吃好多年米飯,見多識廣,常在事后教導她說,那是高卑人。 許飛云分辨對方是不是高卑人,用的法子,可能在許多人看來簡直是荒誕可笑的,可是事實如此。那么高的冰峰,那樣冰冷的地方,除了北峰老怪師徒,大明人一般上不去,只有常年居住在比大明更為寒冷的北方冰土上的高卑人,在逾越這樣的冰峰時毫無障礙談笑如風。 “高卑那地方,我小時候隨你師祖爺去過一回,那地方,夏天據(jù)說只有兩個月,其余的時間,全是冬天。所以,你剛才看那兩個人,身上都不用穿皮裘坎肩,都是一身薄襖,已經(jīng)足以御寒。”許飛云猛的打了個噴嚏,像是高卑人一身熱血不怕冷的骨子給激的,“你知不知道,為什么東胡人惹大明而不去惹高卑人?” “不就是因為,我們大明的國土比高卑的肥沃嗎?”蘭燕說著大家都眾所周知的事實,大明比如他們北燕擁有的這塊黑土地,都足以讓四周所有的友邦起了歹心。 “或許這是一方面的原因,但是,你知道,高卑的國土,并不比我們大明的國土小嗎?而且,高卑聽說也有自己的黑土地。” 蘭燕聽著更是一愣一愣的,問:“師傅,那是為什么?我記得,高卑的人口,沒有大明人口多,不是嗎?” 高卑人比大明人的百姓少,按這個標準,如果東胡人去攻打高卑,理應更容易些。 “你這樣,是太小看高卑這個國家了。我們北燕的護國公,被稱之為北方的熊。但是,高卑,更被稱之為北方的黑熊和野鹿。他們骨子里,是從不怕冷的梟雄,具有黑熊的狡詐以及野鹿的勇猛機靈。是皇上,或是我們的王爺,都不想與黑熊與野鹿交惡?!痹S飛云說到這兒又把鼻子一抹,“這些呢,其實你師傅了解的不太多,但是,王爺?shù)娜?,都聽公孫良生那家伙灌輸了許多有關高卑的故事?!?/br> “公孫先生?”蘭燕是很吃驚,怎么,公孫良生幫著朱隸打東胡,怎么會變成研究起高卑變成高卑通了。 “武德人博學多識,他們研究的東西,別說高卑東胡,連那些漂洋過海來的洋人,都研究個透徹,因為這些人,對我們大明,都是亦敵亦友的關系。按照公孫的說法,那些洋人,住的地方,更靠近高卑。可是,貌似那些洋人更怕高卑人?!?/br> “洋人怕高卑人?” “是說以前洋人和高卑人打過仗,輸了。高卑那地方,因為常年冬天,誰去攻打的話,沒有生長在那里的高卑人練就的一身骨氣,很容易被高卑的冬天先打敗了?!?/br> 蘭燕算是聽明白了,東胡人不是因為更貪圖大明的國土才來打大明,而是純粹因為認為大明比起高卑更容易攻打。這簡直是太,太欺負人了。 話是說東胡人很欺負大明人,讓人不高興,可是,實話實說,人家高卑確實占據(jù)了地理上的優(yōu)勢,得天獨厚。 “高卑人這么厲害,可以去攻打東胡?!碧m燕都不禁撅起了嘴說。 許飛云拿起酒,往嘴里灌著,閉上眼睛。 蘭燕見他不說話了,幫他身上蓋了一件毯子,再飛下屋頂。在這時候,只見屋里的燭火再次亮了起來。 有人來了。 一個僧人急匆匆穿過院子,到了李敏的屋門口。 李敏起床簡單梳妝了下,低聲問守夜的人:“王爺不在府內嗎?” “王爺去了軍部現(xiàn)在都沒有回來?!弊先~說。 今晚上,他到她這里聊了一番話以后,手頭上可能有些事沒有辦完,沒有在王府里休息。反正,知道她有身孕,晚上他也不會踏進她的房里。 李敏讓來拜訪的人進來。 走進來的是太白寺的僧人懷讓。懷讓大概是著急從山上下來,跑的全身都是汗。接了紫葉給倒的茶水潤嗓子,當著李敏的面,一骨碌一碗茶全倒進嘴里都不解渴。 李敏讓他歇會兒氣再說。 可是懷讓沒有時間,從懷里取出了一張紙,說:“師傅讓我來問,是不是隸王妃之前與我們方丈見過面?” 慧光大師都把住持讓出來了,如今的方丈是蓮生。知道對方指的是蓮生。李敏把懷讓遞上來的紙展開,借著油燈的光看著。 上面是簡單的一行字,依稀可辨,其墨跡還比較新鮮,可能是剛寫下不久。寫的是:有事外出,辦完即回,請勿惦念。 按照太白寺的規(guī)矩,這個住持,一般是不能出寺的,哪怕是有什么事出寺,必須帶上護法一塊走。 “方丈是帶了藏經(jīng)閣的長老一塊走的。明德師父也不知道,突然間,方丈為什么事和靈空長老一起出去了。但因為靈空長老在寺中同樣擁有不小的地位,有靈空長老陪伴,不該出什么意外。所以,寺中,維納說了,先等方丈自己回來之后再問?!?/br> “沒有派人去尋找方丈?” “沒有。要動員太白寺里的人去尋找方丈,方丈不在,沒有三綱的允許,其他人也是不可隨意妄為的,這是寺里的規(guī)矩?!?/br> 太白寺最重要的,并不是方丈,不是人,是東西。太白寺里為千年古寺,里頭的一草一木,都是需要太白寺的僧人們來日日夜夜守護。 “既然如此。”李敏放下手里這張都看不出究竟是不是蓮生親筆所寫下的紙,道,“你們?yōu)楹握业奖惧@里來?” “因為這個——”懷讓指了指紙上的背面。 李敏轉過紙上的背面,才發(fā)現(xiàn)上面粘了一支含羞草。 那時候,她與蓮生初次相見,剛好提及含羞草。這事兒,明德知道。 為什么留言的背面上粘了一支含羞草?明德想來想去,覺得也只有她能解疑了。 蘭燕從屋外推開門進來,走到李敏旁邊,輕聲說:“剛那兩個高卑人走了。” 應該是聽說了蓮生突然出走的消息有所行動。 李敏心里有些眉目了,對懷讓道:“你回寺里,本妃相信,你師傅一定讓人在盯著維那的一舉一動。既然帶走方丈的人,是負責寺內藏經(jīng)閣的長老,八成是想知道方丈的身世。” “方丈的身世?”懷讓驚異一聲,接著,想起,之前在寺中,由于蓮生在佛學造詣上表現(xiàn)出色讓眾僧臣服,可是底下仍有一些竊言竊語,都是針對的蓮生是孤兒一事。 蓮生如果是孤兒的話,身世固然可憐,但是,父母是否清白,有沒有給他本身留下什么污點,都是那些不服氣的人心里頭扎的一根刺。 可是為什么蓮生留下的紙背面會粘有和李敏有關的含羞草。 對此,李敏嘴角微微一勾:“本妃近日以來,世間對于本妃身世的爭議,同樣是來自四面八方。大概,這么做的人,是為了引起眾人的聯(lián)想?!?/br> “這么做的人,王妃意思是,這張紙不是方丈寫的?”懷讓再度訝異。 “不是。雖然字跡可能和方丈的字體很像,但是,這支含羞草,不是方丈采摘的,這點本妃能看得出來?!崩蠲舭颜掣皆诩埍澈笙袷潜粌鲎〉哪侵幉萑∠聛?,左右再仔細看了一下,“沒有錯,這是很像含羞草的另一種雜草,但不是含羞草。方丈可不會是犯這種錯誤的人?!?/br> 懷讓心里面像是在仔細琢磨她的話,有種越想越糊涂的感覺,如果按照李敏這個說法,那些人,故意把蓮生和她的身世結合起來,是為了什么。 “是想從方丈口里套出秘密,包括本妃的秘密。如果方丈死活不說——”李敏眸子里一暗,不得不想著那最壞的結果。如果是最壞的結果,她這個心里面也不免為此劃過一絲焦急。 懷讓是從她無意中口漏的消息里得到一個信息,那就是,她真的和蓮生之間是有什么聯(lián)系的,也就是說,之前,他的師傅明德在懷疑的,也是真的了。 她和蓮生之間究竟是什么關系?要知道,一個是有夫之婦,一個是出家人,如果兩人之間有任何不可告人的關系被公布于眾的話。 “王妃?!睉炎屚蝗徽\懇誠摯地說,“王妃可能不知道我們方丈的為人品行,我們方丈雖然不愛說話,但絕對是個熱心人,好心腸的人?!?/br> 知道他想說什么,李敏嘆口氣:“上次,你隨方丈來解救本妃,方丈和那些人之間的對話,你都記得,是不是?” 懷讓愣了一下,是,他都記得。 “恐怕,你回去之后,被人套出什么東西了?;蛟S你聽不懂,但是,其他人能聽懂?!?/br> 懷讓猛然退了一大步,摸住自己胸口:“貧僧,貧僧不過是,喜歡寫幾行字。” 文人們都愛寫作,懷讓是僧人,實際上也是個愛好文學的文人,喜歡平日里寫幾個字,相當于寫日記那樣的形式。僧人們寫的東西,可以留著自己看,也可以留于寺中的藏經(jīng)閣,被后代傳頌。有點自負的文人,像懷讓這樣的,當然是希望自己的作品能流芳百世。 雖然說,那是懷讓自己寫的東西,不公開的話,一般不會有人看??墒牵`空是藏經(jīng)閣的長老,對于放在藏經(jīng)閣里的任何一本書,都是可以隨意翻看的。 “你寫了什么?”李敏對著他瞇起了眼睛。 懷讓后悔得不得已,同時由于驚怕,嗓子都戰(zhàn)兢了起來:“寫,貧僧寫了,說方丈和那些人,好像是有關系——” 其實那會兒懷讓在現(xiàn)場,是聽的懵懵懂懂的,只知道蓮生好像和兩個綁匪以前都認識,而且之間有些稱兄道弟的嫌疑。僅如此線索,其實已經(jīng)夠了。因為有些人,早知道那兩個綁匪是高卑人,現(xiàn)在,透露出蓮生與這兩人稱兄道弟,豈不是從旁佐證了蓮生是高卑人。 只要靈空拿住了這點來要挾蓮生離開太白寺,畢竟如果是一個高卑人來做太白寺的住持,是太荒謬了,想必大明的百姓無法接受??珊茱@然,對方的目的可不止如此,他們既然把目的都引到她李敏身上了,肯定是下一步想證明她李敏是高卑人。 堂堂護國公,如果娶了一個高卑人為妻,沒有很好的理由,肯定一樣是不被大明百姓接受的。 這樣說的話,莫非皇宮里的那位貴人,已經(jīng)提早料到了這一步,所以,急著把信交給了老太太,要求把真相說出來。 可見京師里皇宮里的動靜,永遠比北燕這里,要快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