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在旁看著婆婆用力追著尤氏，想到尤氏剛才說她肚子里八成是個女娃，心里頭更是有些浮現(xiàn)出不祥之兆的念頭。

    況且，她老公朱天宇，是不知道剛才出外面的時候碰到了什么事兒，回來的路上一直在罵罵咧咧，說誰誰誰分明是只老狐貍，被他逮到的話，要打死之類的話。

    袁氏這個人呢，其實，能得趙氏這個婆婆一路保駕護航，是有原因的。畢竟，誰家婆婆有像趙氏這樣，對進來的大兒媳婦好到像當(dāng)女兒一樣保護著愛護著。不用想，都知道，趙氏用了大戶人家女主子們慣有的伎倆，給自己的兒子安排了自己娘家那邊的女兒當(dāng)媳婦。

    這樣的好處在于，兒媳婦是和自己一個娘家的，過來以后，當(dāng)然是會特別聽話而且，利益一致，不怕兒子將來勾結(jié)媳婦和她這個娘對著干。

    如此一來，女主子的利益保證了，但是，男主子看在眼里當(dāng)然就不爽了。袁氏只知道，自己嫁來的第一個晚上，朱天宇給她擺了個大冷臉，好像知道她是來干什么的，從來都不把她當(dāng)成自己的女人。

    朱天宇有這樣的想法，不用說，還是她公公寧遠(yuǎn)侯給她老公灌輸了的。誰讓趙氏在府里面伸的手越來越長，連她公公心里那口氣都不太順。

    現(xiàn)在，朱天宇只等她生了個女娃，這樣有了條件可以和趙氏談判，準(zhǔn)備扶他房里哪個小妾起來，這一扶兩扶三扶，到了某天以后，她袁氏這個正的不就顯而易見要被踢出局了。

    趙氏怎么不知道自己兒子老公懷的這個心思，這不四處找道士算卦，找神佛求拜，但愿袁氏能生出個男的，一舉擊碎那兩人的美夢。

    在追著尤氏時，趙氏哭哭啼啼地把自己心里面的苦衷和尤氏說了。尤氏聽來，不由有些戚戚然。想著自己的處境其實和趙氏差不離多少，都是被兒子不怎么看待的。

    尤氏嘆道，軟了口氣說：“侯夫人的心情，本妃可以理解。但是，這個生兒生女的事兒，并不是說求神拜佛可以解決的。”

    “那你說該怎么辦？”

    尤氏哪里知道。

    “你的兒媳婦，隸王妃不是很厲害的人嗎？或許，她能知道什么？”

    尤氏對此更不知道了，只知道一件事兒，好像方嬤嬤曾經(jīng)在李敏面前說過李敏肯定會生個男娃，李敏聽了卻是不高興大發(fā)雷霆。好像李敏已經(jīng)知道自己生的不太可能是男娃一樣。

    李大夫在古代沒有超聲儀，哪里知道自己生的是男是女。尤氏這點明顯又是想歪了。

    “或許她能知道些什么吧?！庇仁峡跉馑崃锪锏卣f。

    “靖王妃，你可不可以幫我求求隸王妃?！?/br>
    “求她做什么？”尤氏一橫臉。

    趙氏知道自己說錯話，陪笑道：“不是的，我是說求靖王妃。”

    嗯，這還差不多。尤氏繼續(xù)擺架子。

    “臣妾懇求靖王妃幫臣妾求情，臣妾那時候，真的是受到了司馬的妖言惑眾的蠱惑，做了一些糊涂事?！?/br>
    尤氏想，這個錯不算大錯兒，回頭和兒子說一聲，兒子雖然有些冷血無情，但是，也不見得真會嚴(yán)懲了趙氏。猶如之前，沒有怎么懲治林氏一樣。

    一口答應(yīng)了下來。

    趙氏高興萬分，對尤氏感恩戴德。

    尤氏走的時候，柏家母女站在遠(yuǎn)處看著趙氏巴結(jié)護國公的母親，心里頭酸溜溜的。

    “娘，要不要我們也——”柏喜惠小聲說。

    潘氏嘆聲氣，搖頭。雖然，外面的人，對于護國公府里的婆媳關(guān)系，各有各的看法。但是，潘氏知道，這個婆媳，想好到哪里去，是不可能的。更何況，李敏和尤氏，又不是來自一個地方的人。

    她們既然都選擇了巴結(jié)李敏，只能放棄尤氏這塊肥rou了。

    同樣的，林氏站在遠(yuǎn)處，也是直勾勾地盯著趙氏和尤氏的動靜，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早知道，上回不揭尤氏的老底了。因為很顯然，李敏那塊硬骨頭壓根不好啃。

    剛好自己老公從外面回來了，林氏走上去詢問：“老爺是去了哪里？”

    朱慶民把她拉進了屋里，才說：“你不知道，剛才，我親眼看著那個誰，死在我面前了?！?/br>
    “誰？”

    “司馬文瑞?！?/br>
    她們都有聽說司馬文瑞死了，但是，不知道怎么死的，眾說紛紜。沒有想到，是死在朱慶民面前了。林氏驚了下，問：“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我哪里知道?！敝鞈c民怒氣沖沖地說，“這個家伙自己要死就死，為什么給死在我面前了，晦氣?！?/br>
    林氏聽了老公的話，有些不明白，這死在朱慶民面前就怎么了。

    朱慶民嘮里嘮叨說：“天宇指桑罵槐，說我弄死他的。我他媽的晦氣！我怎么弄死他？”

    “天宇為什么要說你弄死他的？”林氏吃驚地要命。

    他們家，和寧遠(yuǎn)侯府同宗，平日里，她和趙氏關(guān)系又不錯，兩府的人，都是相安無事。節(jié)日里，禮尚往來，沒有缺過。在外界人眼里，他們兩家關(guān)系應(yīng)該算是很好的了。

    朱慶民瞪了她一下：“還不是因為侯夫人的事兒?！?/br>
    “侯夫人的事兒，怎么就和你扯上關(guān)系了？”林氏像是發(fā)現(xiàn)了驚天秘密瞅著自己老公。

    朱慶民哼一聲，所以說自己老婆傻里傻氣只會做蠢事一點都沒有錯。到現(xiàn)在都看不出來，他與司馬文瑞也是有交情的。說起來，趙氏當(dāng)初說想找個風(fēng)水大師好辦事，他這不給趙氏介紹了司馬文瑞。

    林氏心里頭聽完一乍一乍的，驚道：“老爺，你是說，你串謀好那個司馬文瑞，告訴趙氏，她大兒媳婦肚子里懷的是男娃?！?/br>
    “袁氏那個肚子一看是圓的，不就分明是女娃嗎？我這是想著，要是讓天宇得逞了，把袁氏休了，另娶個好的女子，以后，他們寧遠(yuǎn)侯府越來越好，我們奉公伯府不就生生世世得屈在寧遠(yuǎn)侯府下面了嗎？”

    ☆、【190】參拜祖廟

    林氏的腦子一下子沒有能轉(zhuǎn)過彎來。如果風(fēng)水大師說了是男娃，難道，真能把袁氏肚子里的女娃變成了男娃。林氏還沒有迷信到真把這種事兒當(dāng)真的地步。

    “女娃，能變男娃，我看不見得吧。司馬先生再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太可能吧?！绷质险f。

    “你有毛病了是不是？”朱慶民直接指到老婆腦袋上說他這個老婆從來是蠢。

    “怎么，不對嗎？”

    “當(dāng)然不對了。明明是女娃，怎么可能變成男娃，神仙都做不了這個事?！?/br>
    “奇怪了，那老爺你為什么摻合這件事，明明司馬說了以后不能把女娃變成男娃？”

    “你這就不懂了。這叫做先下手為強。我要是不這么做。那個朱天宇，也可能找上司馬，讓他斷定袁氏肚子里懷的是女娃，逼著袁氏把小孩下掉。所以，先要讓袁氏把孩子生下來要緊，至于怎么把女娃變男娃，這不是很簡單嗎？皇室里都能貍貓換太子，咱老百姓家搞這個還不容易？再說因這個事兒，我們關(guān)系和趙氏她們關(guān)系好了，以后有我們的益處?！?/br>
    聽老公這一番話說來，林氏算是醍醐灌頂了。原來是如此。林氏一個拳頭打在掌心上，興致勃發(fā)地說：“老爺，這樣說，你這是辦了大善事了。”

    “大善事？”朱慶民一個愣，奇怪地瞅起了林氏。

    這個女人腦袋不會是又傻逼了吧。居然說他是大善人，所以摻合到人家生男生女的事上。

    “你想想，老爺，袁氏肚子里的孩子，也算是一條性命吧?，F(xiàn)在，你這樣做了，不是救了那條小生命嗎？”

    朱慶民對林氏這話冷冷地哼了兩聲，說林氏傻真是傻，他剛才說貍貓換太子，只沒有把后面的結(jié)局說出來。如果袁氏肚子里生出來真的是個女娃，可想而知這個女娃今后的命運極其可悲，這定是錯不了的了。明明貴為千金，只因為父母之間的利益爭斗，結(jié)果一輩子都沒有好日子過了，說不定出生不久都要被弄死了。

    不和這個蠢貨繼續(xù)說話了，他這個心里正煩著呢。想想那個朱天宇，明著暗著都把矛頭指到了他身上，不知道會不會因此被朱隸察覺了什么。所以說起來朱天宇也是蠢到了極點，哪有這樣坑叔的。如果奉公伯府不好了，以為寧遠(yuǎn)侯府能好到哪里去嗎？

    奉公伯府與寧遠(yuǎn)侯府平常關(guān)系好，不都是為了應(yīng)付護國公嗎？

    指頭在桌案上敲了敲，朱慶民瞇了瞇眼睛。

    吃過午飯，休息了一陣以后，李敏走去看了看中毒的懷讓。然后，琢磨起怎么給慧光方丈開方子。

    慧光是很信得過她的，聽說她要給自己開藥，一口答應(yīng)。既然人家高僧都信得過自己，李大夫更是全力以赴。

    仔細(xì)考慮過后，李敏寫了一個百合固金湯。這個方劑，主要是治療肺病咳血的。由于肺腎陰虛，虛火上炎，肺熱而燥，病人不但咳嗽，而且，氣短，喘，痰中帶血，陰虛內(nèi)熱，陰虛盜汗。簡單點一句話說，古代沒有抗生素的時候，治療肺癆即肺結(jié)核時，常用的就這個方子。

    這樣的方子，用來治療肺結(jié)核，當(dāng)然是沒有抗生素來的有效，只能說是拖延病情，盡可能延續(xù)病人的性命，不能達(dá)到治愈的目的。不過，對大夫和病人來說，只要把病人的性命拖一天就是一天，只要拖一天，或許就能有奇跡出現(xiàn)。所以，不能說，只能拖延病人性命的藥方全都是沒用的。這樣的思維邏輯，同樣適用于現(xiàn)代一些臨床上暫時還未能找到根治方法的疾病上面。

    現(xiàn)在，李敏有可能懷疑，慧光患的這個肺病，很有可能還不是相當(dāng)于古代癌癥的肺癆，而是真正的癌腫。放到現(xiàn)代，也是很難治愈的。好在一點是，古代的環(huán)境好，其實觸發(fā)癌的環(huán)境條件還是比較小的?？梢杂弥兴幏稣龤獾姆绞?，來增強病人自身的抵抗力，看能不能創(chuàng)造出奇跡。

    中醫(yī)治病和西醫(yī)治病不同，中醫(yī)講究的是證，而不是病。所以，同一個方子，可以治療許多的病，包括看起來完全南轅北轍的兩個病。這對于西醫(yī)來說，幾乎是不可思議的一件事?？芍嗅t(yī)就是能做到這樣神奇的一點。

    當(dāng)初李敏學(xué)西醫(yī)，為的，也就是從某方面更好地了解中醫(yī)，輔佐中醫(yī)。因為，如果越深刻了解西醫(yī)，會發(fā)現(xiàn)中醫(yī)的某些觀點很偉大。比如，中醫(yī)從來是把人看為一個整體來治病的。西醫(yī)治病治到最后，也是牽發(fā)人體全身。可以說，中醫(yī)比西醫(yī)，更具有一種前瞻的全局觀。而這樣的一種觀點，現(xiàn)在在臨床上也在不約而同地影響西醫(yī)的發(fā)展。

    醫(yī)學(xué)的東西，換句話來說，能治好病的，都是好大夫，好藥，好醫(yī)學(xué)，沒有所謂中醫(yī)西醫(yī)非要分的很清楚的道理。

    李敏深信不疑這一點，所以在用藥用法子救病人的這一前提條件下，從來不會去區(qū)分是中醫(yī)或是西醫(yī)用法。

    如今她對慧光用的是雙管齊下，一方面，慧光現(xiàn)在咳的厲害，怕肺里氣管里是有炎癥的，可以用抗生素來壓制炎癥，另一方面，用中醫(yī)傳統(tǒng)優(yōu)秀的湯劑來扶持慧光的正氣。

    百合固金湯，用的生地黃，熟地黃，由于在她來大明王朝之前，還沒有熟地黃一說，可以說明，這個湯劑在大明王朝并沒有形成。于是，在書寫方劑的時候，李敏不忘告訴負(fù)責(zé)煎藥的藥僧，說明這個藥方里面用到的藥材，有些可能沒有，等到時候下山與徐掌柜取藥。

    懷讓在床上躺著聽她說話，一雙眼珠子睜的雪亮，等李敏吩咐完事情走了以后，對拿著方丈藥方的蓮生說：“給我看看?！?/br>
    蓮生把李敏寫的方子遞給他。懷讓邊看邊嘖嘖稱奇：“好獨特的女子?！?/br>
    “是個好大夫?！鄙徤f。

    懷讓瞅了他一眼：“你這人說話怎么這么冷?！?/br>
    說人家是好大夫，結(jié)果被人家說是說話冷，這是什么規(guī)矩。蓮生不和他說話了。抽走他手里的藥方，先去找藥方里的其它藥材。后面，懷讓忽然出來一句聲音：“蓮生，你會幫隸王的，對不對？”

    蓮生只好轉(zhuǎn)回身，問：“為什么這么說？”

    “你不知道嗎？連我?guī)煾刀紗柫?，明德師父都問方丈了。好像，首座，維那，心里都很猶豫。幫了隸王的話，等于要和朝廷作對?！?/br>
    “我想，你們都誤解方丈了?！?/br>
    “誤解？方子明明都炸死了，來幫隸王。大家都在猜，潛伏在我們太白寺里的人，是皇上派來的人。”

    “不?！鄙徤鷵u了搖頭，“方丈他老人家，只幫對的人?！?/br>
    “對？”懷讓兩只眼睛瞪的大大的，很是不解。

    “是的?！鄙徤齑嚼锿鲁龅淖终Z清晰，“只幫對的人。無論是隸王，或是朝廷，只要是對的，方丈幫的是對的?！?/br>
    懷讓是一時糾結(jié)他這個話了，什么對不對的，要說對的話，也該是萬歷爺不是嗎。萬歷爺才是這個大明王朝的皇帝。朱隸最多只是北燕一個地域里的王。如果方丈幫朱隸是因為朱隸對，豈不是哪里本末倒置了。只有一種情況有可能，應(yīng)該是朱隸，才是這個大明王朝的皇帝。

    想到這里，懷讓眼皮一跳，再睜開眼望過去時，只見蓮生已經(jīng)走出了屋子。

    李敏回到屋子里歇口氣時，聽紫葉和尚姑姑在窗外說，說到，尤氏中午果然是被寧遠(yuǎn)侯府的人拉走了，吃了一頓大的。

    婆婆這張嘴想克制得住，像是越來越不容易。李敏手里握著茶盅，沉了眉。

    蘭燕站在她旁邊，猜測她可能又是想到了什么。

    院子里的丫鬟，談主子以外，談的最多的，畢竟說主子的好話壞話都是很危險的，所以，更多的，可以肆無忌憚言談的對象，是同身份的奴才了。

    這時李敏才知道，紫葉和喜鵲其實同齡。照相貌看，還真看不出來。因為喜鵲身材較紫葉豐滿，個頭也比紫葉大，怎么看，都比較像紫葉的jiejie。但是，實際上，喜鵲出生的日子，比紫葉小一個月呢。

    跟了尤氏的喜鵲，一路幾乎是順風(fēng)順?biāo)芸斓乇惶嵘秊橛仁戏坷锏拇笱诀?，地位比起紫葉，不是高那么一丁點。相比之下，紫葉是近期才受到她李敏的重用，稍微露出了點頭臉。

    兩個年紀(jì)相當(dāng)，幾乎同時進府里做事的丫鬟，實力又是相當(dāng)，怎么不會時時刻刻兩人之間自己比較起來。兩人自己不比較，四周的人也都看著。像孫婆子，一直就盯著紫葉，對喜鵲說來說去，指手畫腳的。

    眼看，和尤氏住在隔壁，李敏為胡二哥說話，幫了紫葉的家人一把的事兒傳到了隔壁尤氏屋里。尤氏沒有發(fā)話前，孫婆子像是自己老家被抄了一樣，先火燎火急地對喜鵲煽風(fēng)點火了。

    要說女孩子人家最介意什么，無非是將來嫁了個什么樣的男人。像她們這些做奴才的，連結(jié)婚對象，都是得由主子安排的。而其實，像紫葉和喜鵲這些，年紀(jì)已經(jīng)到了古代女子的適婚年紀(jì)，一般做主子的，都會開始考慮她們今后的動向。

    府里的人，其實都望著她們這些人的婚事呢。因為，主子給奴才安排的婚姻好不好，同樣決定了奴才后半輩子的命運，事關(guān)重大，成為奴才們選擇主子效忠的條件之一。

    誰不知道，李敏幫著紫葉提拔了紫葉的二哥以外，另一件事兒，是將孟浩明安排到了王爺府里養(yǎng)傷，有讓春梅幫著照顧孟浩明的意思。孟浩明喜歡春梅的事兒，在王爺府里一群下人中，早已不是什么特別的消息了。幾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現(xiàn)在，大家見著跟著李敏的丫鬟，要不嫁得好，要不是家里人高升，相反，跟著尤氏的，好像到現(xiàn)在都沒有什么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