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節(jié)
狼一頭一頭撲了出來,宛如潮涌的泉水,直沖進東胡人的隊伍。烏揭單于的那匹馬四只馬腿全被狼咬斷。烏揭單于一個翻滾,從馬鞍上掉了下來。 “二汗——”呼延毒直撲過去,撈起差點墜入狼口的烏揭單于,一路逃命。 狼群直追急于奔跑四處逃亡的東胡人。 李瑩趁這個機會,是躲到了一棵大樹后面,雙手用力抱著樹干,往上狼狽地爬著。爬到半路,看見了朱璃是一個調(diào)轉馬頭的動作,儼然是要繼續(xù)去追李敏。她狠狠咬破了嘴唇。 后面再次追來馬蹄聲。李敏和蘭燕在前面跑著,跑著跑著,李敏突然一個踉蹌,蘭燕慌然回轉身扶住她,才讓她沒有摔倒在地上。 “大少奶奶!”蘭燕低聲地,滿含憂愁地叫著。 額頭落下來的幾縷頭發(fā),不能遮蓋住臉上的那抹蒼白。李敏大吸上口氣。她是跑不動了,不,是不能跑了,再跑的話,會動了胎氣。 見到前面奔跑的人影停了下來,朱璃嘴角不由揚起了一絲銳氣的弧度,伸出一只手,剛要伸出去抓到唾手可得的獵物。那一瞬間,從天空忽然急沖下來的一個黑影,以飛速銳利的鋒芒,狠狠地啄到了朱璃的眼睛上。 “主子!”馬維從馬背上一躍而起,抽出長劍驅(qū)趕啄到了朱璃頭頂上的黑鷹。 黑鷹展翅高飛,躲過了長劍,在上空盤旋。 馬維抱住了從馬鞍上急摔下來的朱璃。只見玉面王一絲不茍的鬢發(fā)被黑鷹啄的是一片凌亂,扶著自己侍衛(wèi)的肩頭一口一口喘著氣,狼狽不堪。 模糊的玉眸望到對面,見她沒有動,但是,在她面前,不止有狼護衛(wèi)著,還有一條狗。 那渾身猶如黃金一樣金色毛發(fā)的大犬,與天空中盤旋的黑鷹一樣,都是某個人的象征。 “主子在這里等著!”馬維說。 “等等?!敝炝б话牙∽约褐倚墓⒐⒌娜?。 “主子?!” 再遲一點,再遲一點的話,護國公要到了。 朱璃的嘴角緊抿成一個弧度,對著雪地里那抹自己伸手就能抓到的背影:“敏兒,回來吧。只要你回來,我一定保你安全,我會向父皇說,絕對不會讓父皇傷害到你。但是,如果你這回真的跟著他走了,你清楚,會有什么后果?皇上,絕對不會放過他和你的。” “三爺是不是顧慮錯了對象?三爺難道忘了自己將要娶妻嗎?敏兒早已說過,當那塊玉斷了的時候,敏兒與三爺?shù)乃袪拷O,一干二凈?!崩蠲艨恐m燕的手站起來,一聲一聲面對寒風,清晰無比,“三爺,自己好自為之。” 朱璃只覺得胸口某處在涌著,拼命地涌著,某種情緒,當他要邁前一步時,背后忽然響起一道冷冰冰的聲音。 “三爺,你狼狽不狼狽?為了一個已婚之婦,把自己搞的如此狼狽不堪,不覺得很可恥嗎?”李瑩從林子里走出來,說。 朱璃回頭看是她,只不過這回,他突然看見了她手腕上戴的鐲子,正是那只他之前給了另一個人的凌波煙云。這不禁令他勃然大怒:“脫下來!” 李瑩一抖,隨之,嘴唇大開,放出了一串荒唐的大笑:“這本是我的東西,可你說要送給她。不過,你以為我會稀罕這個破玩意兒嗎?三爺,你知不知道,這個東西,確實是她的——” 什么? 眾人正為她這話感到迷惑不解時,李瑩突然把手腕上的鐲子脫了下來,舉起來,對著李敏,幽冷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詭異的弧度:“三爺,你看好了,為什么這個東西是她的——” ☆、【161】王爺來了 李瑩高高地舉起手里的玉鐲,發(fā)出了一番宣告。其余人,望著她手里的玉鐲,望了半天,望不到任何動靜。 凌波煙云是世界名玉沒有錯,可是,如果大家沒有記錯,只是一塊玉。 冷冽的北風呼呼刮著,在上空盤了個圈兒,刮過李瑩手里的冰玉,一切靜悠悠的。眾人的目光,從靜止的名玉,落到了李瑩臉上。 李瑩那張臉,自鳴得意,洋洋得意的神情,在眾目睽睽的聚光燈下,逐漸的,越來越難看。 這個女子神經(jīng)了?腦子進水了?馬維只記得李敏曾被人傳為活神仙,可是這位尚書府三小姐,好像自始自終是平凡女子一枚。再有這塊凌波煙云,是宮廷里的東西。要是這塊東西真有什么問題,應該是宮里的人比宮外的人清楚多了。自家主子朱璃更是對此一清二楚。 “三,三爺?!币姷街炝^來的眸色微變,李瑩倏然縮回了脖子。 三爺?shù)难凵翊藭r此刻染上了沸騰的慍怒,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她居然開這種玩笑?好玩嗎?這個愚蠢愚昧只會拖后腿的女人!之前,他才警告過她,既然心地不好,那就裝識務一點,結果,依舊這樣愚昧不已。 “不,不是這樣的——”李瑩委屈地喊道,“三爺,民女原本掉進了懸崖里,差點死了,幸好和綠柳掛在了樹枝上沒有死。三爺?shù)蔫C子一塊被人扔了下來。民女一看是三爺?shù)牧璨熢疲s緊撿起來,然后,聽見了里面有說話的聲音。” 好了,這個蠢女人,見光拿著鐲子嚇唬人不行,開始給鐲子編鬼故事了。幾乎每個在場的人都這樣想。 李敏微微地簇了簇眉:鐲子里有說話的聲音?如果她沒有記錯,她剛穿來的時候,是戴著凌波煙云,凌波煙云里有說話聲,難道意味著什么? 李瑩死命地點著頭:“鐲子里有個女子的聲音,叫著我二姐的閨名。” 李敏瞇起了眼瞳,露出一絲微芒。她的名字,無論穿過來之前,或是穿過來之后,都是一樣的。 當然,在這個地方,或許只有她李敏能稍微聽懂李瑩的話代表什么,其他人,都只當李瑩已經(jīng)沒話可說了全在胡說八道。不過也有聰明的人,想到什么,像那個玉面王冰玉的眸子,瞬間轉回到她臉上想抓到點什么可疑的痕跡。 李敏嘴角上向上彎起了小弧度,掛上了一絲嘲諷:“你說什么呢,三妹?難道三妹是思念我這個jiejie不成,連做夢都念著我這個jiejie的閨名?!?/br> “胡,胡說!”李瑩氣急敗壞。 可是,看大家臉上的表情,都是更相信李敏說的話。畢竟,從鐲子里能聽見呼喚李敏的叫聲,怎么想都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古代哪個鬼故事,說的也都是美女狐貍勾引良家書生,從沒有聽說過勾引一個美女王妃的。 女人何必勾引女人?哪怕妖精也是一樣。 沒人相信她的話,個個都情愿相信李敏的。 李瑩氣得臉都綠了! “馬維,把三小姐帶到后面去?!敝炝Ш唤z慍怒與不悅的口氣,直指李瑩那顆愚蠢的腦袋上。 馬維同樣沒好氣地瞎應一聲:“奴才遵命?!彪S之,轉身對著李瑩黑起把臉:“三小姐,請往后走。三爺要辦正事兒?!?/br> 人家要做的是正事兒,所以,你這個愚蠢的蠢蛋,最好遠遠地退到后面去。李瑩那雙陰森森的眼珠子射向李敏的方向。 不難從李瑩那雙憤怒的眼神里可以讀到這樣的信息,你知道的!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對此,李敏心里感到了一絲好笑。即使她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當著李瑩承認嗎? 她這個三妹,有時候,是有一點的蠢。 馬維抽出的刀,與護在李敏面前的狼犬對立著。蘭燕等李敏站好了,同時抽出了自己腰間配的短刀,打算奮死一仗。 “大少奶奶,王爺要到了,大少奶奶只要再等一等?!?/br> 蘭燕十分用力肯定的聲音傳過來,李敏抬頭能清楚望到頭頂上盤旋的黑鷹,可見,那是與她老公形影相隨的一只東西。所以,蘭燕才敢如此肯定。 在這個爭分奪秒的時刻,林子深處忽然放出來的幾道冷箭,讓一群人措手不及。馬維向后一跳,閃過飛來的冷箭,同時幾刀砍劍的唰聲,是對付那向自己主子背后射來的。 狼群卻儼然在這個時候沒有人類反應的快。兩頭在李敏面前的狼突然應聲而倒,額頭正中正中的各自一支烏翎箭頭。 蘭燕跳到李敏面前,飛舞手中的匕首。眼看第二批箭射來,狼群的傷亡會更大,李敏提高嗓音,喊了一聲道:“出來!本妃最不喜那些在背后放冷箭的,就此哪怕抓住了本妃,也別想請到本妃給人治病。” 這個世上,也恐只有李大夫,能有這個豪氣放出如此豪言。 迎風而來的是馬蹄聲。見的是那群狼狽而逃的東胡人,可能是遇到了自己人的援兵,重振旗鼓之后,背著自己擅長的箭筒,氣勢浩蕩地一排向這里過來。 朱璃和馬維的臉色立馬變了。李瑩見狀不好,從樹干后面跑出來,再次跑到了朱璃后面躲著。見此,朱璃也只能是微微皺了皺眉頭,這總比,李瑩再次被東胡人抓住來生事要好。 東胡人到了跟前。烏揭單于單手抓住韁繩,牽拉著馬頭,到了朱璃面前,冷冷俯瞰朱璃那張玉顏,說:“三爺,我這都把三小姐交還給三爺了,三爺,是不是該履行承諾?” 馬維拿刀護在主子面前,對東胡人呸一聲:“三小姐是你交還給我們?nèi)隣數(shù)膯???/br> “倘若不是我們有意放水,你們單槍匹馬,能讓三小姐回到三爺身邊嗎?”烏揭單于微晲的眼角,露出了東胡人具有的那股驕傲殘暴的本性。斯文英俊的臉膛,頓然變得面目可憎的魔鬼一般。 李瑩嚇,吃了口氣,躲在朱璃背后一動不動。 經(jīng)由烏揭單于這句話,朱璃和馬維這對主仆突然一驚,仿佛才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自己帶出來的人,全都被東胡人和狼群滅了,僅剩下他們?nèi)齻€了。 “三爺,不如信守承諾比較好。三爺想想,把隸王妃交給我們可汗,與交給皇上,又有什么區(qū)別?三爺,其實不需要這點功勞來粉飾自己。倘若三爺真的要這點功勞。改日,鄙人稟告可汗,可以提及三爺?shù)某凶屩?,讓我們可汗到時候派使者到大明王都時,覲見皇上,略提三爺?shù)娜饲?。想必皇上對三爺必會重賞?!?/br> 朱璃對對方這番話只是冷冷地一笑:“本王不知道何時何刻,大明人與東胡人,已經(jīng)是放下彼此心中芥蒂了。倘若本王沒有弄錯,大明前段日子,還派人襲擊了大明的軍營?!?/br> 烏揭單于一個拱手,幽藍的冷眸里,幽幽閃過一抹不易讓人察覺的暗光:“三爺弄錯了,東胡人襲擊的是,護國公的軍營?!?/br> 朱璃的臉色像是結成一層冰霜,想張口說護國公是大明的臣子,但是,明顯這話當著她的面說,是顯得如此可笑和虛偽。他突然張口結舌了。 “三爺。”烏揭單于從馬鞍上翩然落下,優(yōu)雅的嘴角凝起一個弧度,“三爺果然是皇上的忠實的臣子?;噬系男乃?,三爺肯定能懂。” 忽然間,朱璃抽出了腰間佩戴的皇子寶劍,轉手一指,劍尖直達到烏揭單于的臉前:“她是大明人,只能是由本王押回大明的王都,誰也不能把她帶走!” 烏揭單于臉上那抹優(yōu)雅的笑容,忽然間,變得一絲寒冷。 嗖嗖,北風刮著。 以朱璃和馬維這樣兩個人,怎能足以抵御這么多東胡人。馬維心里只要一想,心里都焦急無比。沒有勝算。 東胡人里的那位老者,走到了烏揭單于耳朵邊上,像是耳語了什么。 朱璃的眼,隨之轉移到老者的臉上。趁他這個分神的時機,呼延毒疾步上前,一只手越過狼群,想抓李敏。 蘭燕手中的匕首瞬間出刀,向東胡人的臉直揮過去。呼延毒一閃而過,兩只鐵鉗一樣的手抓住了蘭燕的脖子。蘭燕仰身跳起,意圖甩開對方的鐵掌。 四周的狼群虎視眈眈的,發(fā)出一陣陣低吼的聲音。 馬維瞄準時機趁亂動作。這時候,誰先抓住人質(zhì)誰就是獲得先機,不等主子發(fā)令,他一躍而起,從呼延毒后面飛過去,在要抓到李敏的肩頭上時,李敏頭頂上盤旋的黑鷹以及金毛,一個俯沖,一個魚躍。 被金毛撲倒的馬維,兩只手用力拿刀抵住黑鷹與金毛的攻擊,一邊喊:“主子,抓人!” 朱璃眼眸子瞬間瞇緊,只見烏揭單于的身影向前移動的剎那,手指尖握著的長劍飛出,結果,抵擋在烏揭單于面前的老者,豎起的兩指一個飛掠,夾住了朱璃殺過來的劍鋒。 兩個武功高強的人,拿著劍柄,和劍鋒,雙方的臉色,由白瞬間漲到通紅。 李瑩尖叫一聲。 那些東胡人并沒有抓她。是全部撲向了狼群。當烏揭單于沖到了狼群圍著的圈子里,站到了圈子中間那個亭亭玉立,好像冰雪女王一樣的女子面前時,忽然間愣住了。 李敏沒有動,像是一直等著他來似的。 那一瞬間,不由自主的,面對唾手可得的戰(zhàn)利品,烏揭單于退了一步。這一步,退的他自己都感覺狼狽。 他在怕什么? 怕這個女人? 問題是這個女人手無寸鐵,有什么好怕的? “隸王妃?!睘踅覇斡?,瞇著那雙幽藍的眸子。 李敏打量這個男子,近距離看,這大概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看這群聽說與她老公多年仗的人。只覺得眼前這個男子的眸子,真的是很漂亮,好像歐洲皇室的寶石。這群人骨子里流的血液,怕是與歐洲人是同一個祖宗都說不定。 “你們可汗找本妃?” 不止烏揭單于遲疑,周圍所有東胡人都怔了。這個女子,不知道現(xiàn)在自己是什么處境嗎?在這樣的情況下竟然能反客為主?這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女人。 “是的?!睘踅覇斡谂Φ仄綇托睦镱^的驚訝。那次在萬壽園第一次見到她,遠遠看著她的身影都已經(jīng)感覺到這個女子肯定與眾不同,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今時今刻近距離接觸之下,面對面,他能感受到是這個女子的強大。 可怕的氣勢,非凡的氣質(zhì),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是能讓對方感覺到內(nèi)心里一種謙卑和敬畏。 只因為她是個大夫嗎? 東胡人里面沒有大夫,有的只有所謂的巫醫(yī)。在東胡人眼里,巫醫(yī)既是神秘,同時,又是讓人感覺沒用。和大明皇宮里一樣,治不好王公貴族的太醫(yī),巫醫(yī),通通,都是要被懲罰的,砍頭的。 “你們可汗如果是想請本妃,想求本妃,你們這群人的迎客之道,是這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