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他們?nèi)⒘讼眿D，不是照樣出來比嗎？”朱琪說。

    “你傻的。隸王那是護國大將軍，朝上的一品武官，怎么可能和我們比？”老九說到激動處不由聲音跑高。

    朱濟俊秀文雅的眉宇，微微挑了挑。

    朱琪連聲可惜：“極少能見到隸王赴宴，結(jié)果，連下來給我們露一手都不行嗎？”

    “你是想看隸王和誰比？”老九問。

    朱琪眼珠子骨碌轉(zhuǎn)了兩圈，露出狡猾的神色，手掌一搭老九的肩：“都說沒有這個可能了，說來干嘛？非要說的話，讓那幾個東胡人下場，我們給點他們顏色看，不用太歲更好了?！?/br>
    老九都來不及捂住他嘴巴，想罵他白癡，烏鴉嘴。

    沒想到，皇帝本來就有這個意思了。

    受皇帝命令，走到東胡人面前的禮官，轉(zhuǎn)告了萬歷爺邀請他們一塊比箭的意思。

    在人家的地盤上比箭，無論哪種條件看起來都是不利的，幾個東胡人臉上好像露出猶豫的神色?？蓻]過多久，領(lǐng)頭的那個眼瞳蔚藍色的男子，站起身，回萬歷爺說：“皇上，皇上的盛情，讓臣等難卻。只是生怕臣等占了優(yōu)勢?！?/br>
    優(yōu)勢？說誰占了優(yōu)勢？

    萬歷爺冷聲一笑：“說吧，想對朕說什么？”

    男子單膝下跪，道：“皇上，臣等五人，源于是馬上民族，對射藝胸有成竹。倘若皇上恩準，臣等希望，此次比箭，允許箭可以斬箭?！?/br>
    箭斬箭，即是如果有人一箭中了靶心，另一箭射過來，把前者的箭斬去箭桿同時命中靶心的話，算后者中靶，前者射中靶的箭則不算。

    萬歷爺眉頭微皺。底下備箭的王公貴族子弟們，齊齊臉上一肅：東胡人是狠！這樣的招數(shù)都能使出來。

    朱理神情漠然撫摸著自己的弓：管對方什么人，反正他今天勢必要拿第一。他哥都沒有放出話讓他讓，他才不會讓任何人。

    “哎呦，這——”老九抱住腦袋?；噬线@是想干嘛，為什么讓東胡人為所欲為。

    萬歷爺這樣做肯定是有原因的，他要殺殺東胡人的銳氣，否則，東胡人打了這么多敗仗都不知道死，次次來犯，莫非以為大明王朝除了護國公府沒有其他人了。

    還有，東胡人目的沒有說呢。

    “倘若臣等贏了，其實，臣等帶了可汗的旨意過來，想和皇上議親?！?/br>
    議親？

    兩個字，足以讓后宮的女人們?nèi)磕樕笞儭Ｓ绕涫怯泄鞯哪切?，七公主的母親當(dāng)場要暈了。

    “打了敗仗，還想娶朕的公主？”萬歷爺眼里浮現(xiàn)出了怒氣，這些東胡人是不把他萬歷爺都放在眼里了。

    “皇上?？珊挂馑际?，兩地和睦，邊疆百姓安寧，這對朕和可汗來說，都是再好不過的事。可是，可汗有難處，很難向自己部落里的兄弟們交代，倘若能娶到皇上的公主，一切有所不同。當(dāng)然，可汗也想到了，皇上可能不同意，所以，讓臣帶了一份厚厚的迎親禮單過來。可汗想和皇上一賭，皇上倘若同意，這賭也就不用說了。皇上不同意的話，讓臣與皇上的臣子比試一場，皇上的臣子贏，代表大明王朝贏，禮單獻上，不需要公主陪嫁。倘若臣贏了，請皇上愿賭服輸?？珊瓜嘈牛噬锨к娙f馬，既然能擊敗我東胡大軍，不會畏懼這小小的賭約。”

    ☆、【95】sao亂

    “以為朕不敢答應(yīng)嗎？”

    “臣以為天下沒有皇上不敢的事?！?/br>
    這個東胡人，倒是cao的一口流利的漢語，舉止文雅，與一般東胡人有顯然的差別，蔚藍的眼瞳盡顯貴氣。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不像是打了勝仗的大明王朝占了上風(fēng)。萬歷爺拿指頭敲打額角的時候，像是略顯一絲焦慮。東胡年年對大明邊疆的進犯，確實是萬歷爺心頭的一樁病。打戰(zhàn)勞民傷財，對東胡人這種馬上民族只喜歡打打殺殺的人來說無所謂，對大明王朝喜歡和平的子民來說卻是早就忍受不了。

    東胡人不怕輸，因為贏了每次可以掠奪大明的財產(chǎn)。而大明倘若贏了，也不見得能拿到東胡什么寶貝，除了些馬兒。這些不是皇帝想要的。

    萬歷爺猶豫的心思下面的人能摸到了個四五分。七公主的母親許紹儀，死死地咬住手中的帕子。女兒才不過十幾歲，要真是送到東胡去，那就完了。說什么都不能讓皇上答應(yīng)。

    “好，朕應(yīng)允你?！?/br>
    萬歷爺一句話，徐紹儀眼前一黑。

    “娘娘?！彼砼缘膶m女用力扶住她，“不一定?！?/br>
    是，不一定輸贏。這里是他們的地盤，東胡人不一定能贏。皇子中，像三皇子、八皇子，都是文武雙全的。倘若皇子不行，有武官。

    皇子們的壓力卻是都一瞬間變大了。太子的腦袋快崩了。要是他輸了的話，等于是把自己的meimei七公主拱手讓給敵人，以后豈不是會被老百姓罵死。

    “二哥看起來要暈了。”九爺這會兒都有點同情起了太子，朱銘的臉色能用白得像紙來形容。

    十一手指玩起了箭桿：“那也叫他活該。誰讓他平常不喜歡練習(xí)？”

    要是論太子前幾年，未做人父親前，真有些拼，可是，做了父親以后，太子明顯變了很多，好吃懶做了。雖然誰都說太子心腸很好，可是光有好心腸，沒有讓兄弟佩服的本事不行。

    朱璃望著太子有些孤寂的背影，想起了之前太子和他說的話，說的是：三弟，我這是有心無力。太子的帽子，你沒有戴過，等你戴上，才知道為什么大哥舍棄了不要。

    他們一排兄弟中的老大，是直接被萬歷爺廢了繼承的位置。

    被每個人盯著你每時每刻在做什么事，這種滋味哪里是人能忍受的。這是朱銘經(jīng)常吐的一句苦水。

    朱璃想起當(dāng)初之所以一路跟隨太子幫太子到現(xiàn)在，都是由于小時候他眼睛不好時，只有太子對他最友善。而且，從小萬歷爺教誨他們，要尊重兄長，要尊重太子。結(jié)果，等兄弟們都長大以后，發(fā)現(xiàn)完全不是這樣一回事。不服太子的人，比他想象中的要多。

    他跟著太子坐的這條船，幾時起，風(fēng)浪彼此起伏，連綿不斷，讓他們連歇口氣的機會都沒有。眼看，隨時都可能一船子的人全部顛覆。之前，萬歷爺說是為了五公主斬首了劉公公，可是，有誰不知道，劉公公私底下是東宮的人。萬歷爺這殺的不是給女兒報仇，是殺的東宮的銳氣。

    老八那一派的人可就得意了。眼看，這一次回合過后，連提督府，都可能成為了老八的囊中之物。

    禮官一道旨令下來：所有射手準備。

    一排背負箭筒，手持弓箭的勇士們，一躍跳上了萬壽湖前面搭建起來的擂臺上。

    月光下，只見男子們一個個都是綾羅綢緞，豐神俊朗，風(fēng)流倜儻。其中不凡像朱琪、朱理這樣年紀不大卻也美艷非常的英俊少年。那些渴望出嫁待字閨中的閨秀們，都睜大了眼珠看著。

    魯王妃現(xiàn)在與李敏坐的親近，笑著說：“小理王爺，哪個時候都是英俊非凡，像是二郎神一樣。”

    李敏聽她只顧著夸朱理一個。要說擂臺上相貌出眾的男子，肯定不止朱理一人。由于有東胡人參與比賽，像是今年武狀元之類的武官一樣登上了擂臺，論氣勢姿色，照樣不差。

    魯王妃的心思可見一斑。

    小叔的親事肯定不由她李敏說了算。還有，縱使小胖妞再好，都是萬歷爺?shù)挠H侄女，與朱理是同宗，八成這樁婚事也是不可能的。只要看萬歷爺當(dāng)年死活不讓四公主嫁朱隸都知道。

    李敏嘴里嚼了顆花生拌嘴，不接上話。

    見她沒有搭聲，魯王妃心里不太高興，因為摸不清她是什么心思。李敏看起來本就是深不可測的人，做什么事好像都沒有規(guī)律的。

    負責(zé)比賽計時開始的太監(jiān)，在垂掛的銅鑼上用紅花錘子一敲，鑼聲響徹夜空，比賽開始了。

    所有人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擂臺。

    第一箭非常重要。每個射手必須從第一箭之中馬上找到這個比賽決勝的規(guī)律。

    遠遠一排望過去，太子明黃的太子袍居在中間，最為醒目。太子朱銘屏氣凝神，像是在尋找湖中最矚目的靶心。結(jié)果，沒等他射出這個至關(guān)重要作為表率的第一箭。嗖，突如其來夜中某物劃過空氣的銳利聲音，朱銘一愣，緊急拉著弓的手指一個哆嗦，搭在弓上的箭差點隨之射了出去。

    只聽身旁不遠處像是九爺在說話：“這十一弟還是沉不住氣！”

    早知道又是這個十一在自亂他太子的陣腳。朱銘越想越氣。

    十一那是害怕朱理搶在他前面，著急地先放了一箭。對此，太子或許氣惱。萬歷爺卻不覺得，摸著小胡茬，龍顏隱露出一絲滿意：“先下手為強。在戰(zhàn)場上，哪有給人猶豫的時間?！?/br>
    聽到皇帝這句話，皇后眼里掠過浮光，公公接到旨意，像是有意無意接著皇帝的話說：“有時候，不明敵人來路之前，先沉得住氣觀察戰(zhàn)況，也是必要的，是怕誤入敵人圈套?！?/br>
    此話剛完，沒想到真的應(yīng)景了。東胡勇士緊接十一之后射出的第二箭，直接削去了十一那箭的箭桿并命中箭靶。剛才場中還慶賀十一命中箭靶的歡呼聲頓時消失匿跡。

    東胡人是驍勇善戰(zhàn)的民族，每個勇士從小都是勤習(xí)馬術(shù)和箭書，不為打仗也為生計，哪里是種田的大明王朝子民可以想象的。

    萬歷爺見著十一失策，不但沒有為太子沉得住氣高興，反而瞪了眼那個剛才說話的公公頭上：烏鴉嘴！

    底下的人不知道萬歷爺氣的是什么。萬歷爺惱的是，哪怕前頭有千軍萬馬的陷阱，不先一步試探，哪能知道敵人的廬山真面目。太子這個不表率，讓弟弟去當(dāng)槍頭鳥，不是當(dāng)老大的范兒。

    最氣惱的是，眼看十一朱琪在東胡人削了自己的箭桿之后，并沒有沮喪，而是繼續(xù)射出了第二箭。太子朱銘到現(xiàn)在，第一箭都沒有放出去。

    不要說萬歲爺惱了，朱璃看著都一塊為太子皺眉頭。

    九爺卻喂喂喂連呼幾聲，看都沒法阻止得住朱琪的興頭，只能搖搖腦袋對老八說：“這下慘了。太子的風(fēng)頭全被十一搶了?；仡^他可怎么辦才好?！?/br>
    “一個人一共只有三十支箭，他射完沒的射，只得歇手?！敝鞚贿@么想，要他看，太子也不完全是一頭懦弱的豬，有頭腦的。

    大家心里面都在想著沉得住氣。因為，先射箭的人，不一定占有先機。只看那東胡人都露出這樣一手，可以輕而易舉削去對方箭桿的牛勁兒，接下來八成是一場惡戰(zhàn)，看誰能射去的箭桿多。

    十一同樣是想好了主意。東胡人不就一共五個人，沒有他們十幾個兄弟加陪練的武官一共二十幾號人的箭數(shù)多。如果那個東胡人跟著他削箭的話，一箭抵一箭，很快對方的箭數(shù)一樣被耗光。到時候，只要他八哥再出手，他十一愿意做這個誘餌。

    只可惜，沒有辦法和宿命之中的對手一較高低了，朱琪對朱理一抹鼻子。

    朱理看都不看他，只等著，等著那個最佳的機會到來。

    終于，大家等到了太子朱銘射出了第一箭。嗖的一聲，出去后，削去了之前削去十一箭桿的東胡人的箭，場內(nèi)一片歡呼聲。

    萬歷爺看到身邊的皇后，皇后臉上神情平靜。

    太后微笑含頭：“好，好，把我方的士氣先取回來?！?/br>
    哪知道，下面東胡人一只箭出去后，直接削掉了十一和太子的兩支箭桿再中箭靶。場內(nèi)頓然一道倒抽氣聲。

    射箭的東胡人撫摸下弓，轉(zhuǎn)頭對中間具有蔚藍眼瞳的頭領(lǐng)搖頭示意，意思顯而易見，根本不需要他們的頭目出手。

    此舉一下子激怒了場內(nèi)場外的人。

    萬歷爺?shù)氖终拼蛟诹她堃畏鍪稚希缶o拳頭。皇后手里的帕子早就捏的快擰出水來，幸好自己剛才沒有得意?，F(xiàn)在，站在擂臺上的太子最是難堪。自己本是作為大明王朝的主帥出馬，卻被敵方一個小兵輕而易舉地削了。話說，老三在干什么？不是說幫他嗎？怎么一箭都沒有射出去？

    “八哥！”老九吸口氣，只看十一的箭都快射完了，而東胡人并沒有方寸大亂，只按他們的計劃行動。比賽又有時間限制的，這樣下來，豈不是東胡人要贏了。

    朱濟淡定地掃了掃身旁幾個跟著他的兄弟：“你們看東胡人把箭射出去后，盡可能去削他們的箭桿，你們的射藝有限，也就只能這樣做了，其它的，留給我們幾個兄長?！?/br>
    “是，八哥?！睅讉€幼小的弟弟立即答應(yīng)。

    這些話，本是該由作為主帥的太子發(fā)出來的?？墒牵又煦懽约憾碱櫜簧献约旱臉幼?，焦頭爛額。

    場外的觀眾，只見擂臺上我軍的氣勢發(fā)生了變化，重新振作的攻勢明顯是由老八那邊發(fā)出來的，和太子無關(guān)。

    萬歷爺沉了臉。

    皇后垂眉開始吃茶。

    太后像是只留心自己家子孫是不是能贏，其他人什么表現(xiàn)與自己無關(guān)。

    李敏也沒有看擂臺，只覺得看擂臺，還不如看觀眾來的有興趣多。魯王妃在她身邊激動地一會兒隨擂臺上皇子能否射中箭靶尖叫，李敏充耳不聞，眼睛銳利地掃視周圍的環(huán)境。

    四公主到現(xiàn)在都沒有回來。

    不是她關(guān)心這個暗戀她老公的女子如何，是，如果四公主這樣失蹤是不是代表萬壽園里有點兒玄妙了？

    兩眼望過去，想在對面找點什么線索時，無意中，是在太子后面的席位里，看到了一個人影。

    準兒，朱凖，太zigong里見過的皇太孫。小小年紀，一雙眼睛已經(jīng)像是宮門那樣深，有種莫名的氣勢直逼人面。

    仿佛對上了她的眼神，朱凖對著她點了點頭，好像個老輩似的，端的很老成。

    李敏眉頭直挑，想這個孩子，莫非知道她是在找什么。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