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摩可拿歡歡喜喜地撲了過去,它最喜歡小寶寶了。 “摩可拿,你看一下。”鹿驚挽起中原中也的袖子,露出男孩白皙的手臂。他拍了拍中原中也的小臂,輕聲道:“中也君,像剛才那樣,使用你的力量。” 中原中也眨了眨眼睛,身上再次泛起淡淡的紅色光芒來。 伴隨著紅光籠罩周身,中原中也原本白皙的小臂上,黑紅色的花紋蔓延開來,帶著不詳?shù)臍庀ⅰ?/br> 鹿驚聲音干澀:“摩可拿,你看這個……是‘恙’嗎?” 不管世人如何推崇神明,可事實上,神明亦有終焉,也會因為各種原因承受痛苦。強大如眾神之母的伊邪那美命女神,也會被黃泉里那些由人心滋生出來的惡意邪念所刺傷,染上無法修禊的恙,回歸她曾經(jīng)的清凈神體。 染恙對于神明而言可以說是一件再糟糕不過的事情了。 少量的恙能夠用神力祛除,超過一定限度的恙,只能舉行修禊儀式。 中原中也在使用力量的時候,手臂上那些黑紅色斑紋實在是太像是恙了。不過,鹿驚并不確定,因為神明染恙的地方會帶來難以忍受的痛苦。因恙而疼到形象全無的神明,鹿驚不是沒見過。中原中也這表情,實在不像是哪里疼。 “嗯……”摩可拿用兩只小爪子捧著中原中也的手臂,兔臉嚴(yán)肅地虛著瞇瞇眼。片刻后,它點了一下腦袋,道:“確實是‘恙’。” 鹿驚的表情嚴(yán)肅起來,沉聲道:“哪一種?” 能夠污染神體的恙根據(jù)其渠道大體能夠分成兩種,修禊的方式也各有側(cè)重。 一種是被神器刺傷所留下的恙,修禊的方式針對的是刺傷神明的神器。只要凈化了神器,神體上的恙就能夠被祛除。 一種是直接污染到了神體,碰到這種情況,要么請高位神明出手修禊,要么請三位具備神格的神明聯(lián)手修禊。 修禊的儀式還不是萬無一失的,存在著相當(dāng)高的風(fēng)險。一個弄不好,別說染恙的神明直接變成墮神,就連出手幫忙修禊的神明也可能被污染。 鹿驚當(dāng)然不能放任中原中也這樣染著恙,即使看上去不像是疼的樣子,這玩意兒對神明而言就是一個定-時-炸-彈。 “哪種都不是哦。”摩可拿抬起爪爪,摸上了中原中也的臉龐,脆生生地說道:“人心的惡意不足以刺傷小中也,是小中也心底的孤獨和憂傷弄傷了自己?!?/br> 鹿驚愣住。 中原中也微微睜大了鈷藍色的眼睛。 “沒關(guān)系的哦?!蹦赡眯澚艘浑p瞇瞇眼,白白的長耳朵晃了晃,小爪子啪啪拍了兩下中原中也的胸口,笑著道:“只要將小中也的內(nèi)心填滿,這些恙就會消失哦。小中也可是被祝福的呢?!?/br> 摩可拿一百零八秘技之一:分辨孤獨的你。 它看到了哦。 就像是那個時候,它看到了鹿驚內(nèi)心里巨大的空洞。 摩可拿瞇著眼睛看向一旁的鹿驚,果斷伸出白爪爪,鹿驚和中原中也一邊一個,鄭重地道:“摩可拿希望,大家都能夠發(fā)自內(nèi)心地微笑?!?/br> “嗨嗨?!甭贵@伸手揉向摩可拿的小腦袋,溫聲道:“一定會有那一天的?!?/br> 當(dāng)他跋涉到終點,一定會發(fā)自內(nèi)心如釋重負地笑起來,去接受獨屬于死亡的永恒黑暗與平靜。 *** 氧化的世界,連呼吸都是惡心的。 津島大宅中,津島修治的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乖巧笑容,走進小飯廳中。 津島家有兩個飯廳,一大一小,僅在高度上相差十公分,但這十公分卻將整個津島家的人劃分為兩個階級。 大飯廳中,他的父親津島源右衛(wèi)門高傲威嚴(yán),母親津島夕子笑容溫婉,長兄津島文治謙遜有禮,但在轉(zhuǎn)向坐在小飯廳的他們時,他們的目光都會透出一種高高在上。 有點可笑。 津島修治垂下眼,慢條斯理地用餐刀往面包上涂抹著黃油。 在家高傲威嚴(yán)的父親,在外人的眼中始終是從底層爬起來的暴發(fā)戶。他的同僚,他的上司,始終記著他做小伏低圖謀鉆營的模樣。表面上笑臉相迎,內(nèi)心中鄙夷嗤笑。 父親知道這些嗎? 他當(dāng)然知道。 所以,他會反復(fù)多次地通過對妻子、兒女還有家里仆人、佃農(nóng)的打壓,從中獲得支配他人的快-感。 而幾乎被稱作貴婦典范的母親呢? 她是一個既聰明又愚蠢的女人,她敏銳地注意到了丈夫?qū)λ諠u的不耐,注意到他的目光越發(fā)長久地放在家里年輕貌美的女仆身上。為了保證自己在這個家里的地位,她越發(fā)努力地經(jīng)營著自己的名聲,試圖讓自己在這個家里成為不可或缺的存在。 他,津島修治,他們最小的兒子,曾經(jīng)的透明人,現(xiàn)在她實現(xiàn)目標(biāo)的工具之一。 瞧啊,既要cao持家中事務(wù),又要照顧丈夫兒女,最小的孩子還體弱多病總是需要她親力親為地照顧。 好一番情真意切的慈母心。 可誰又能知道,津島修治前段時間摔傷的手臂是作為母親的她不經(jīng)意地一個抬手從樓梯上推下去的。感染風(fēng)寒是夜里故意打開的窗戶,食物中毒也是她在送給他的小點心里加了不該加的東西。 他們只看到津島夫人為了他受傷的手臂不斷哭泣,為了照顧發(fā)燒的他守了一夜形容憔悴,因為他食物中毒的問題而發(fā)落了負責(zé)照顧他的女仆。 很不巧,那個女仆正是父親最近很感興趣的那個。 所以說,他是好用的工具呢。 至于他那些兄弟姐妹,哦,除了會繼承這個家的所有而輕視父親以外所有人的長兄以外,不知內(nèi)情的他們對他居然是羨慕嫉妒的。 明明那么粗劣的手段,偏偏誰也看不出來,被嫉妒蒙蔽了的眼睛,怎么也看不清那些顯而易見的真相。 這樣的世界,這樣的生命,真的有堅持下去的必要嗎? 津島修治問自己。 用過早飯后,津島修治坐家里的車來到青森縣立小學(xué)。 他在這里上一年級。 入學(xué)大半年的時間,因為津島夫人頻頻的小動作,他不是受傷生病就是在養(yǎng)傷養(yǎng)病的路上,正經(jīng)在學(xué)校里的日子可能連兩個月都不到。 不過,無所謂,津島修治對學(xué)校生活毫無期待。 這里的人跟家里那些都一樣,嫉妒敬畏排斥還有那一點點因為軀殼和金錢的虛假喜歡,沒有半點區(qū)別。 “他來上學(xué)了?!?/br> “誰啊?!?/br> “就是那個津島。” “有錢人家的少爺啊?!?/br> “總是在生病受傷的那個?!?/br> “是少爺病吧?!?/br> “離他遠點,我們跟他可不一樣?!?/br> 黑發(fā)鳶眸的男孩慢慢斂去唇角虛假的笑容。他從那些人的身邊走過,目不斜視。 是了,他們不一樣。 他的世界正在步入黯淡的灰黑色,生機勃勃的春天倒映在他眼中,卻帶來不了一點暖意。 不管看似多美好溫情的畫面,他總是無法專注于光鮮的一面。他的目光總是被光鮮下的真實所吸引,不可遏制地看向那終將凋零腐朽的結(jié)局。 如果…… 本該走進教學(xué)樓的腳步一轉(zhuǎn),津島修治神態(tài)自若地從人流逆行而過,沒有人在意他為什么突然走向這邊。 他穿過扶疏的林木,來到櫻花樹林旁的人工湖前。他在湖邊站定,目光落在那些被風(fēng)吹來的花瓣上。飄落的花瓣落在湖水上,細微得幾乎無法捕捉的聲響中,水面泛起漣漪,扭曲了水面中鳶眸男孩原本俊秀的面容。 如果就這樣放任下去…… 津島修治面無表情地看著水面上倒映出來的扭曲面容,如此丑陋,喃喃低語:“一定會在這氧化的世界中腐朽吧?!?/br> 太難看了。 如果那一天到來,那樣的他,一定比現(xiàn)在還要難看。 所以,他果然應(yīng)該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提前—— “誒?”不斷發(fā)酵著的負面情緒陡然一滯,津島修治微微瞪大鳶色的眼眸,半秒后,他猛地轉(zhuǎn)過頭,瞪圓的鳶眸第一次有了這個年紀(jì)男孩的天真感。 卻見湖邊那棵開滿了白色重瓣花朵的八重櫻樹,一條橫向舒展開來的枝椏上,一個穿著白色襦絆的男孩坐在上面。赭色的短發(fā)軟軟地垂在臉頰旁,一雙比天空更藍、比海水更澄澈的鈷藍色眼眸微微垂下,正看向湖邊的津島修治。 因為津島修治的突然回頭,他們的視線撞到了一處。 那雙鈷藍色的眼眸中原本沒有什么情緒,只是在單純看著而已。但在津島修治突然轉(zhuǎn)頭瞪著眼睛看過來,似乎能夠看到自己的樣子,鈷藍眸子里立刻浮起了驚訝的情緒來,脫口道:“你看得到我?!” 話剛出口,赭發(fā)男孩,也就是中原中也就猛地閉上了嘴巴,臉上滿是懊惱。 津島修治立刻抓到了要點,鳶眸緊盯著櫻花樹上的男孩,語氣嚴(yán)肅地道:“妖怪?” 所以,是這棵八重櫻的花妖嗎? 如果是的話,這就不難解釋他長得這么好看了。 雖然這配色很不櫻花。 說起來,要是能開赭色的櫻花或是鈷藍色的櫻花,一定會非常美麗吧。 ※※※※※※※※※※※※※※※※※※※※ 噠宰:其實這不算是初遇吧,荒脛巾神社拜殿中,我站著,他在鹿驚老師的羽織里貓著…… 啾也:你才在羽織里貓著呢(╯‵□′)╯︵┻━┻ 噠宰:都說我是站著了,中也大笨蛋→_→ ***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渡口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想要個影分身上班 20瓶;laboum2 10瓶;涼辰 2瓶;春秋一夢、名字什么好麻煩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