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節(jié)
他…… 竺曦風像是站不住似的踉蹌了一下,手撐在辦公桌上。 秋葉去找他了,那么我呢? 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完全沒有任何顧慮的,他做出了一個決定。 去找他! 可是,他在哪里呢?去哪里找他呢? 竺曦風立刻想到了秋葉在伽羅星上的家。當年在秋葉還是學生的時候,竺曦風就查過了他的資料,知道他在伽羅星上有一處秋星耀遺留下來的房產(chǎn),有一位管家替他守著。 既然秋葉叛國,那唯一還有可能找到秋葉的,就是他的管家了。 竺曦風當機立斷,去伽羅星秋葉的家! 時間緊迫,竺曦風立刻收拾東西,萬一去晚了,他家管家已經(jīng)逃走就麻煩了。 竺曦風是個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能舍下的人,所以他匆匆存了點資料,裝了點私人物品,拎著包就要走。 一打開門,就看見卓帆站在門口。 卓帆驚訝地看著提著大包的竺曦風:“你要去哪?” “沒!沒去哪!準備去度個假!”竺曦風脫口而出。 卓帆更加奇怪了:“現(xiàn)在外面兵荒馬亂的,你去度假?” 竺曦風嘆了口氣,退回到辦公室,把卓帆拉了進來關上門。 他不太會撒謊,更何況是面對好友,更不想用謊言欺騙他。 “我準備去找……他……” 卓帆在他嚴肅的語氣中發(fā)現(xiàn)了一絲興奮:“……他是誰?” 竺曦風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克拉克院長?!?/br> 卓帆深吸一口氣,聲音不由自主地顫抖:“你找到他了?” “對。”竺曦風湊近了一些,壓低了聲音,“鳳起和秋葉叛逃的事你知道了嗎?” 卓帆疑惑:“我知道了,我就是為這事來找你的,想問你有沒有救他們的辦法。難道跟克拉克院長有什么關系嗎?” “這件事我憋很久了,我想也只有你能體會我的心情?!彪m然極力克制著,可竺曦風的心情還是難掩激動,連語速都加快了,“我已經(jīng)見過他了,就在秋葉養(yǎng)病回來那會。秋葉很早就認識克拉克院長,他們一直有聯(lián)系。我不知道他們在做什么,但是鳳起他們這次叛逃,我猜十有八.九會去找他,所以我……我要去找他……” 說到最后,竺曦風難以克制地哽了一下,卓帆微張著嘴,慢慢消化這個消息。 “好……好……”卓帆斷斷續(xù)續(xù),語不成句,“真好……這么多年,也算了你心愿了……” “我馬上就要走,我怕晚了就找不到人帶我去了?!?/br> “那你快點去吧,這里如果有人問起來,要不要我?guī)湍阃弦幌???/br> “不用,反正我一個人無所謂的,你別惹禍上身,就當你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走了。” 卓帆點點頭,突如其來的分離讓他有些傷感:“那祝你一路順風?!?/br> “你……”竺曦風看他表情不太對,“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啊。”卓帆清俊的臉上露出苦澀的笑意,“就是替你高興,至少你有個人可以等,有個地方可以去,真的挺好的。路上小心點,門薩的人和皇帝的人正打得不可開交呢。” 竺曦風上前一步摟住卓帆,兩人緊緊地抱了一會后,竺曦風快步離去。 卓帆目送他走遠,骨頭像被抽調(diào)似的依靠在走廊上。 如同困在迷宮中的兩個人,尋尋覓覓了半輩子,竺曦風終于找到了屬于他的出口,而自己的迷宮從一開始就連出口都沒有,又該如何解脫? 竺曦風馬不停蹄地連夜從帝都星趕到伽羅星,按著地址尋到秋葉的家。 秋葉的家大門緊閉,看上去好像已無人居住的樣子。 難道人已經(jīng)走了?竺曦風急得心臟都要從喉嚨里跳出來,強行翻進秋葉家的前庭,破門而入。 房間里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竺曦風幾乎有了種心死的絕望。 當他經(jīng)過一間房間時,一道弧光猛然從門后射了出來,竺曦風擰身閃過,緊貼著墻壁,帕希揮舞著戰(zhàn)刀沖了出來。 竺曦風剛要動手,看清來人的面孔:“別動手!我要去找秋葉!” 帕希也認出了是竺曦風,警惕地用刀指著他,但實際上以竺曦風的實力,帕希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竺曦風看見他身后的房間里堆著一些打包的箱子,著急道:“你是要去找秋葉嗎?帶我去!帶我一起去!” 帕希懷疑地看著他。 “帶我去,我要去找……克拉克院長……”竺曦風的眼中爆發(fā)出奇異的色彩。 帕希緩緩放下戰(zhàn)刀:“我要和那邊確認一下?!?/br> 他真的在哪里!馬上就能見到了!竺曦風眼中涌起一股熱意。 艦船抵達奎瑟星,帕希率先下船,竺曦風則呆在船艙里沒有動。 明明在路上的時候他急得恨不得馬上閃到目的港,可真到了反而生出一種恐懼感。 于是他默默地調(diào)整情緒,直到聽見秋葉和克拉克院長兩個人大呼小叫地沖上艦船。 他在艙門口站了許久,看著他們撲到閃亮亮的寶石堆里打滾,聽著他們對未來的暢想,忽然又生起氣來,這么大個人站在門口,竟然無視? “高登·克拉克,把你的頭轉(zhuǎn)過來看著我!”竺曦風大聲吼道。 金老板像個癱瘓病人一樣艱難地把頭轉(zhuǎn)了過去,心中五味陳雜,驚訝,喜悅,愧疚各種情緒糾纏在一起。 竺曦風踏前一步,像一座即將噴發(fā)的火山,緩慢移動,金老板雖然沒有動,可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后靠了靠。 秋葉緊張地看著兩個人,從理智上講,他應該盡快撤出這片是非之地,把空間留給他們,但是從情感上來講…… 他怎么都舍不得這滿滿一艙的寶石??! 他好想把他們兩個趕出去,要打要吵隨便他們,然后自己開開心心地睡在寶石里,但看眼前形勢,似乎不太現(xiàn)實。 這時秋葉的通訊器響了一下,一看是鳳起的訊息,如獲大赦般跳了起來:“鳳起找我,我走了,你們慢慢聊!” 秋葉沖出船艙,還習慣良好地隨手關上了船艙,不大的空間里當即安靜了下來。 兩個隔著幾步遠這么望著,誰都沒有先開口。 只是秋葉跑出船艙的幾秒鐘時間,竺曦風就想了很多。 他一度以為見面后會克制不住怒火,沖上去先將人暴打一頓再說??墒且豢吹侥菑埣仁煜び忠驗闀r間而變得有點模糊陌生的臉后,腦中一片空白。 金老板更是意外,在秋葉決定叛出帝國后,曾考慮過尋個合適的機會與竺曦風接觸一下,看看他是否有投靠的意向,可沒想到計劃還沒有成熟,竺曦風就突然出現(xiàn)在了眼前。 竺曦風幾步走到金老板面前,把腳邊的一塊礙事的寶石踢到一邊。 “哎哎。”金老板心痛道,“你心里有火拿我出氣就好,別折騰這些寶石,多漂亮的寶石啊,你也踩得下去?!?/br> 還想好好跟他進行正常人對話的竺曦風當即炸了:“你還跟我談寶石?我現(xiàn)在人站在你面前,你還在乎什么寶石!我現(xiàn)在可是大煉金師了!” 金老板完全搞不懂這兩句話的邏輯,覺得自己正面對著一只咆哮的獅子,聲波如有實質(zhì)地攻來,只得妥協(xié)道:“好好,你踩吧,反正是小秋葉的,不是我的?!?/br> 上一次見面太過匆忙混亂,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如今兩人終于能好好地面對面坐著,更重要的是,沒有了那層面具的隔閡。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竺曦風的手已觸摸到了金老板的臉龐。 “十八年……”竺曦風喃喃道,“十八年了……” 金老板并不是在雷文諾元帥戰(zhàn)死后立刻失蹤的,為了避免讓人懷疑,順便繼續(xù)以帝國中將,皇家科學院院長的身份為同伴安排事宜,直到六年后他才假裝失蹤,至今十八年。 竺曦風有十八年沒有見過這張臉,雖說因為醫(yī)學發(fā)達,從外表上很難看出人的年齡,但歲月還是在他眼角留下淡淡的細紋。竺曦風的指尖在他的肌膚上滑動,像是要把他的模樣深深鐫刻在心里,要把這逝去的時間給補回來。 下一秒,竺曦風忽然手上一用力,掐著他的后頸,狠狠地將他按在寶石上。 “哎喲!你輕點,我年紀大了,受不了你這么粗魯?!苯鹄习褰辛似饋恚欣庥薪堑膶毷训盟芡?。 “你還敢說!”竺曦風用聲音蓋過他。 金老板只覺得這只獅子撲了過來,亮出一只爪子按在他臉上,隨時會張開血盆大口咬下來。 竺曦風還是將手松開了一些,但身體壓了上去,嘴唇緊貼著他的耳朵:“我恨你!” 三個字說得金老板心驚rou跳,一切想糊弄過去的心情都沒有了。 “這十八年來我每天都在恨你,你是怎么做到這么狠心,連說都不說一聲就這么丟下我的?” 竺曦風說得很慢,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鈍刀,在金老板心口劃下一道。 “對不起?!苯鹄习鍐÷暤?,除了這句話,他不知道還能說什么。 “你對我簡直殘忍!”竺曦風喘了一口氣,好像這樣才能有足夠的力氣把想說的話說完,“從小到大我就像一個傻瓜一樣追在你身后,可你連回頭看我一眼都懶得。我會不會難過,會不會傷心,恐怕你走的時候想都沒有想過,根本就不在你考慮范圍內(nèi)吧?” 金老板本來想辯解說想過的,可忽然又覺說了又怎樣呢?想過,但還是狠心的丟掉,不是更加殘忍嗎? “我現(xiàn)在終于抓住你了,這回你還逃嗎?”竺曦風捏緊了他的后頸。 金老板費勁地扭頭看他:“你準備投靠我們嗎?” “跟你們沒關系,我在說你!“竺曦風著重強調(diào)了你。 “科學院你就這么丟下了?”科學院的人第二天發(fā)現(xiàn)怎么都找不到院長了,想想都覺得亂。 竺曦風瞪大了眼:“你還敢說我?當年丟下科學院的是鬼嗎?” 金老板訕笑,看來院長一聲不吭就走已經(jīng)變成皇家科學院的傳統(tǒng)了。 “你們的身份很快就會暴露了,如果我不來找你,你會來找我嗎?”竺曦風忽然問道,眼神幽暗得好像無盡深淵。 “會的?!苯鹄习鍑@了口氣,“我有打算來找你的?!?/br> 仿佛盲眼的人忽然看見了光明,竺曦風的眼睛驟然發(fā)亮。 “我現(xiàn)在是大煉金師了?!斌藐仫L表功似的說。 “我知道啊。”金老板迷惑他為什么反復強調(diào),他明明不是什么張揚高調(diào)的人啊。 “你答應過我的,等我成為大煉金師,我就可以娶你的。”竺曦風異常嚴肅。 金老板大驚失色:“我什么時候答應過這種事!我怎么可能答應這種事!” 竺曦風戾氣橫生:“你居然賴賬!你明明答應過的!我那么拼命成為大煉金師,就為了能娶你!你現(xiàn)在居然不認了!” “我……”金老板百口莫辯,“是不是大煉金師是你自己的事,再強大的實力也是你的,這跟我有什么關系?啊不,你能成為大煉金師我當然是很高興的,身為你的老師,教出了一名優(yōu)秀的學生,我感到很欣慰,可是這跟婚姻又有什么聯(lián)系?再說了,我怎么可能答應讓你娶我?要娶也應該是我娶你吧,哪有你這小家伙娶我的道理,簡直反了天了!現(xiàn)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你胡說八道也就算了,出去以后別再亂說,讓人聽到了我這張老臉往哪里擱?我……” 看著金老板喋喋不休,不停地在動的嘴,竺曦風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用什么東西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