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要不是為了當煉金師,我還就真想在這里呆下去了?!?/br> “你要是喜歡這里,以后會有機會來的。”鳳起淡淡道,“我們再往前走走?!?/br> 兜兜轉轉逛了一圈,兩人開始往回走。 剛走到街口就聽到一些喧嘩,幾個男人齊力抬著一個受傷的男子走來,那個叫木南的小男孩也跟在邊上幫忙,雖然跑得很急,但步伐穩(wěn)健。 “小心點!讓開!慢點抬過來,不要碰到他的腳!”一個男人架著頭部那頭的擔架吆喝。 受傷的男子腳被什么東西砸傷了,已疼得昏厥過去,整個小腿血rou模糊,碎骨刺穿了皮rou。 是很嚴重的外傷,但只要有良好的醫(yī)療條件問題不會很大??墒乔锶~瞅了一眼,心下奇怪,看那人的樣子像是摔傷或者被石頭之類的砸傷,但他的小腿上又有綠色的屬性光纏繞,那是被煉金能量所傷才會有的現(xiàn)象,這就十分不合常理,到底是意外還是被煉金師打傷? “快把治療儀搬來!”有人喊。 但是立刻又有人說:“不行的,他是在鷹山摔下來的,治療儀沒用?!?/br> “那還不去把白醫(yī)生請來?” “白醫(yī)生跟袁老大他們在開會!” “去請請看啊,不要廢話!你看他這血流的!” “我去請白醫(yī)生!”木南脆生生的聲音在一群粗漢子中尤為清亮,他嬌小的身體擠出人群,一溜煙跑遠。 秋葉在邊上看著他們把受傷的男子抬進一間屋子,對鳳起輕聲道:“好奇怪啊?!?/br> 鳳起頷首,雖然他看不見屬性光,可也從他們的對話中聽出些端倪:“去幫一下忙?!?/br> 秋葉會意,幫忙還是其次,重要的是趁這幫忙的機會,探一下這些人的古怪。 他當即拿了瓶藥擠進人群,一臉擔心地說:“他傷得好嚴重啊!我這里有瓶藥你們先給他洗洗傷口!” 屋里的人都靜了下來,警惕地盯著這個突然闖進來的陌生人。 “是我自己煉化的,對清除能量污染很有效,相信我?!鼻锶~露出無害的表情。 可能是因為秋葉年紀輕,而且的確看上去很誠懇的樣子,大家并沒有太大的敵意,但還是沒敢接藥,畢竟那是藥啊,在沒有醫(yī)生的情況下誰敢亂用? “給我看看?!?/br> 就在秋葉絞盡腦汁想如何增加可信度時,終于有人給了反應,一個粗壯憨厚的男子走出人群,接過他的藥。他打開藥瓶,倒出一滴在掌心里,手中浮現(xiàn)出一個煉金法陣,光芒流轉,那滴藥漂浮在那人掌心,慢慢被分解,最后化作瑩白色的光芒。 秋葉和鳳起不由得又是一驚,這是輔助系煉金師鑒別藥物的一種方法,看他運用的熟練度,基本是個初階煉金師了。實在不是他們以貌取人,但是真沒想到這個像莊稼漢一樣的男人居然是個初階煉金師,尤其是這人的指縫里還夾雜著泥土,顯然是剛從田地里出來。 從大煉金師級的走私犯老大,到初階煉金師的莊稼漢,這奎瑟星居然還是個藏龍臥虎之地!這星球到底還藏著什么驚人的秘密? “沒問題,的確是治療系藥物?!鼻f稼漢說。 “那就先給他洗一遍,白醫(yī)生來了處理起來更方便?!?/br> 莊稼漢動手剪開傷著的褲腿,比起他分解藥物的熟練度,處理傷口的動作明顯外行很多,秋葉主動上前協(xié)助。在眾目睽睽之下眾人也不怕他動什么手腳,便由他幫忙。 于是自然而然地秋葉和鳳起就留在了屋子里。 “讓開讓開!白醫(yī)生來了!”木南聲音脆亮地在門外喊,圍著的人立刻讓開了一條路。 秋葉和鳳起同時朝門外看去,微微一怔,木南扶著一個衣著普通男人走進房間。 確確實實是扶,因為那男人雙目緊閉,眼皮有腐爛后愈合留下的傷疤,他雙手向外撐,分明就是一個瞎子,但這個瞎子卻是個俊美到令人驚嘆的瞎子。 常聽到稱呼相貌好看的人為“玉人”,今天秋葉一見到這個白醫(yī)生,腦子里就蹦出玉人這兩個字。這白醫(yī)生眉如墨畫,面若朗月,臉頰輪廓清晰柔和,皮膚光潔白皙,身材挺秀修長,看不出年齡,雖然他的衣服是最普通的輕便薄衫,甚至和那些莊稼漢都沒有什么太大兩樣,但穿在他身上偏偏就優(yōu)雅從容,人淡如菊,一頭淺金色的長發(fā)在腦后束起,整個人好像在泛光,給人一種純潔無垢的圣潔感。只可惜他是個瞎子,就如同斷臂的維納斯令人扼腕。不過即使他無法視物,依然神情淡定,絲毫沒有一般盲人惶惶無依之感,“是不是蘭斯洛在鷹山受傷了?扶我過去看看?!卑揍t(yī)生說。 木南乖巧地扶著白醫(yī)生走到床邊,白醫(yī)生摸著床沿坐下,像是感覺到屋里人太多,空氣潮熱不流通影響治療:“你們都到外面去等吧,這里交給我,請大家放心?!?/br> 一群人連忙爭前恐后地擠出房間守在外面。 秋葉自告奮勇:“我來幫忙,我會點醫(yī)術,你們好像也沒有其他醫(yī)生來。” 白醫(yī)生臉微微一偏,聽到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木南解釋道:“他是袁老大帶回來的人?!?/br> 白醫(yī)生了然點頭,又問:“是哪一個?黑頭的還是金頭發(fā)的?” “黑頭發(fā)的?!?/br> 白醫(yī)生眉毛輕輕一挑,似是有點意外,對秋葉的方向說:“好的,那就麻煩你了。” 秋葉被他挑眉這一好看的小動作迷得花了一下眼,鳳起碰了他一下才反應過來:“啊,沒關系,舉手之勞?!?/br> 木南帶著白醫(yī)生的手送到傷著的腿上,他的手懸停在斷腿上方,掌心中浮現(xiàn)出白色純凈的光芒。 這是光系特有的屬性光,他果然是個治愈者! 白醫(yī)生檢查了一下,疑惑道:“嗯?傷口清洗過了?” “是我,我怕耽擱太久對傷口不好,就用藥物先進行初步清理,有問題嗎?”秋葉連忙解釋,因為他聽說有些治愈者會不喜歡人插手干預他們的治療。 白醫(yī)生朱唇輕啟:“沒有問題,做得很好,謝謝?!?/br> 被他這么一謝,秋葉竟然臉紅了,暗自竊喜了一會,鳳起在一旁瞪眼都沒看見。 白醫(yī)生吩咐木南幫忙拿了一些藥品,徹底清創(chuàng),驅散傷害性煉金能量,用治療儀制造無菌環(huán)境,通過直接腦部連接進行腿部手術,秋葉和木南在邊上打下手,忙碌了好一陣。 好不容易忙完,白醫(yī)生一邊清洗雙手一邊和秋葉說話:“謝謝你幫忙?!?/br> “不用那么客氣?!?/br> “你也會治愈系術法嗎?” “不,我不是光系的,我是輔助系的,我不會治愈系術法,我就是跟我室友學過點外傷包扎技術,應急用?!?/br> “這樣啊。”白醫(yī)生笑容溫和,“其實你說不定可以試試呢?” 秋葉一頭霧水:“試試什么?” 因為還戴著電子眼睛能看的見人,白醫(yī)生笑容溫和地望著秋葉:“你長得真……好看?!?/br> 秋葉羞窘萬分,不知道應該說謝謝還是謙虛幾句,登時滿臉通紅:“你長得才好看呢?!?/br> 白醫(yī)生輕柔地笑了幾聲,好像十分開心的樣子,就像一朵白牡丹靜靜綻放在枝頭。 其實秋葉并不是個容易臉紅的人,但在白醫(yī)生面前就禁不住會不好意思,一旁鳳起眼睛都快瞪瞎了,可礙于在人家地盤上不好發(fā)作。 “木南,你送客人回去休息吧。”白醫(yī)生道。 木南仰著頭,他對白醫(yī)生也是崇敬萬分:“那你呢?不用我送你嗎?” “沒關系的,我自己回去。” “你還要去和袁老大開會嗎?” 白醫(yī)生忽然情緒轉低,面色凝重地哀嘆了一聲,摘下丑怪的電子眼睛揉了揉被壓紅了的肌膚:“唉,是啊,可能還要很久?!?/br> “是出什么事了嗎?”木南的蘋果臉露出哀愁之色。 白醫(yī)生摸了摸他的腦袋,溫柔地笑著沒有說話。 秋葉和鳳起回到住所,木南又送來點熱湯晚餐和豐富的水果。 兩人吃著晚飯,一邊談論著白天的事。 “大煉金師老大,路上隨便抓個人就是煉金師,居然還有治愈者,你說這個星球還有什么不可思議的東西?這真的是個走私船隊的配置嗎?”秋葉啃著蘋果說。 鳳起若有所思:“依你看這個白醫(yī)生,是什么水準?” 治療那種程度的煉金傷,中階治愈者就可以做到,但兩人腦中同時冒出來一個詞:大治愈者。 光能量是純凈的,是治愈的,因此當一個治愈者在給人施術時,會給人圣潔感。但當一個治愈者實力強大到了極致,光能量不受控制,自然而然地從身體里散發(fā)出來,周身被神圣感所籠罩,那只有大治愈者才能做到。 可事實上大治愈者只有在教科書中才有描述,最后一位有記載的大治愈者在七十多年前就過世了,之后全帝國都還沒有一位治愈者成為大治愈者。 但是這里居然藏著一個? 秋葉和鳳起沉默了,現(xiàn)在回頭再看袁大是大煉金師,已覺不稀奇了。 “還有,你聽到他們說了嗎,那個人只是從山上摔了下來,為什么會有煉金傷?”秋葉說。 鳳起默然無語。 “這個星球……好奇怪啊……”秋葉謹慎地措辭。 鳳起嗯了一聲,兩人再度陷入沉默。 在靜默之時,他們隱約聽到了一些歡樂明快的音樂聲和爽朗暢快的笑聲。 “哪里在放音樂???好像很歡快的樣子啊?!鼻锶~少年心性,好奇地在窗口張望。 兩人尋著聲音而去,找到了一間小酒館。 面積不大的小酒館里竟然擠著幾十個人,不少是白天街上遇到過的居民。他們喝著啤酒,臉上掛著肆意的笑容,拍著桌子鼓著掌,伴隨著歡快愉悅的手風琴聲,盡情地跳著舞。女人的長裙翻飛,男人的帽子揮舞,他們兩兩勾著胳膊,馬靴踩出富有節(jié)奏感的步點。 不想在這個小小的地方,能看到如此快樂地享受生活的一群人,以最質(zhì)樸的方式釋放心情。 一走進酒館似乎就受到這愉快氣氛的感染,笑容情不自禁出現(xiàn)在臉上,身體不由自主地要跟著舞動起來,他們的舞步簡單極富動感,看幾次便能學會。 鳳起瞥了眼幾乎要扭起來的秋葉:“是不是很想去跳?” “不行哦,我四肢不協(xié)調(diào)哦?!鼻锶~假裝矜持。 人群里小小的木南也混在里面,玩得不亦樂乎,他一看到秋葉他們便笑著撲過來,拉著秋葉下場:“你們也來跳啊,很簡單的,我都會跳?!?/br> 秋葉拗不過他,很快被拖進人群,酒館里的人一看到秋葉紛紛圍了上來在他身邊跳舞,秋葉想逃都逃不掉。 鳳起要了一杯啤酒,坐在角落里,微笑地看著舞池里窘迫的秋葉。 但秋葉很快適應了節(jié)奏,跺腳,跺腳,轉身,跺腳,跺腳,拍手,簡單的動作展現(xiàn)出內(nèi)心最深處的喜悅,輕快的舞步跳出他們的熱情和開朗,對人生的滿足,對生活的贊美,一切美好,寫在他們臉上,秋葉燦爛地笑著,與他們?nèi)跒橐惑w,仿佛他天生屬于這里。 這歡樂也充溢了鳳起的心間,如此熾熱的美好。 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是這么淳樸純真,用善良的一面來對待他人,他甚至認為袁大根本就不需要干什么危險的走私生意,單憑這個星球本身的生產(chǎn)能力,就能自給自足。 忽然鳳起想起秋葉白天隨口提起的,要不是為了當煉金師,還就真想在這里呆下去了。 如果可以的話鳳起何嘗不想就這么心無旁騖地簡單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只要能和心愛的人相擁而眠,什么帝國,什么皇權,根本就不是那么重要的事。 可是這一切美好都是短暫的,是流于夢幻的。 在所羅門帝國的華美外表下,太多地方已腐蝕殘敗,污穢橫流,龐大的帝國搖搖欲墜,日漸分崩離析,魔龍人神出鬼沒虎視眈眈,離他們對人類全面發(fā)起進攻的日子并不太遙遠,多少無辜的人橫死,多少只是渴望一份安寧的人流離失所。 還有這個袁大,他究竟是如何走上叛軍道路的,至少從現(xiàn)在看來,完全沒有頭緒。 鳳起思索著,灌了一大口啤酒下去。 不過這輩子至少比上輩子好,上輩子的這個時候,自己還在混亂骯臟的巷頭巷尾游蕩,為了能讓自己和弟弟吃一口飽飯而與人爭得頭破血流。這輩子有了前世經(jīng)驗的積累,不必為溫飽憂慮,能有意識地結實一些人,未來的計劃更加周密長遠,更重要的是,身邊還多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