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三姑娘的請求   　　一如季縈料想的那般……

    一如季縈之前料想到的那般, 三姑娘是想要利用四姑娘犯下的錯事，以她們同是受害者的身份拉近彼此的距離，讓自己對她心軟, 最后達(dá)到她的目的。

    她有些驚魂未定的道：“幸好母親明察秋毫, 及時制止了四meimei繼續(xù)糊涂下去。不然咱們家姑娘的名聲就都?xì)Я??！?/br>
    她說著就看了看季縈，似是自憐道：“我便罷了, 庶出的身份日后便是低嫁也不過是命而已?？闪鵰eimei不一樣，眼看就要嫁入肅王府了, 若因著這樣的事毀了前程, 四meimei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br>
    季縈就淡笑了笑, 道：“此事父親和母親不是已經(jīng)有了決斷么, 三jiejie不必為此憂心。”并沒有順著她一起批判四姑娘的不是。

    許是做了一回人后落井下石的小人，三姑娘面對季縈清澈的眸子就有些不自在, 她笑了笑，主動圓場道：“四meimei做出這樣的事，還能好端端的留在家里, 也是母親慈心。若在旁人家，怕是早就被送到尼姑庵剪了頭發(fā)做姑子去了?！?/br>
    “三姐與四姐住在一起, 可瞧見四姐如今怎么樣了？”季縈問道。自上次連枝找過她一回, 她很久沒有聽到四姑娘的消息了。

    三姑娘雖恨四姑娘差點帶累了自己, 但想起她如今的境地, 面上也不由露出些憐憫的神色, 道：“還能如何, 剛被關(guān)起來的時候日日哭鬧不休, 鬧著要見父親。等父親去時，就哭著求情，還奢望著想讓父親許了她與那馮公子的親事。說起來, 四妹也是個可憐的，她性子清高，平日又喜歡看那些詩詞，原本是個聰明之人，卻生生被那些詩詞帶累了?！?/br>
    三姑娘對四姑娘得評價季縈不置可否，只問她道：“那父親可答應(yīng)了四jiejie的請求？”

    三姑娘搖頭，道：“父親素來重視規(guī)矩，四meimei做出這樣有辱家門的事沒被打死也是因著母親的求情，父親又怎會再幫著四meimei呢?！?/br>
    她說著就有些試探的問季縈道：“說起來四meimei與那位馮公子真的不可能么？四meimei說她與那馮公子是兩情相悅，可見這件事里也有那馮公子的責(zé)任。若與馮家的親事真能成，一來可以周全四妹做下的糊涂事，保全咱們家的名聲，二來四妹也算是因禍得福有了個好姻緣。”

    季縈心里就嘆了口氣，三姑娘到底還是無法對自小一起長的meimei視而不見。她雖有些自己的小盤算，但也未嘗沒有想著伸手拉一把的心思。

    只是這件事卻不單是表面上那樣簡單。

    她沒有絲毫的隱瞞，直接道：“馮家乃是世代清流之家，自然將讀書人的風(fēng)骨看的十分重，講究個正統(tǒng)嫡出。而那馮公子是家中的嫡長子，自小拜在名師門下念書，背負(fù)著家族的期望。馮家是絕不可能讓一個庶女與他為妻的?！?/br>
    她說完看著三姑娘眼里的失望，索性將話說的更為透徹：“四jiejie擅自與人通信，且不說那位馮公子的真實意思到底是什么，只四jiejie被禁足的這些日子，馮公子失去了四jiejie的消息卻一直未曾有過動靜，便不難知道他的選擇。而且就算咱們家不顧惜臉面將事情鬧到馮家去，最后的結(jié)果也只可能是四jiejie委身去馮家為妾。為妻是決不可能的?！?/br>
    三姑娘在心里搖頭，馮家不過是寒門出身，尚且如此。自家的門風(fēng)只有比馮家的更嚴(yán)的。若四meimei真要與人為妾，家里怕是早就將她打殺了以保全一族的風(fēng)骨。

    她苦笑道：“瞧我，我這是與四妹一樣，鬼迷心竅了?！?/br>
    季縈就安慰她道：“三姐也是記掛姐妹之情罷了?！?/br>
    三姑娘嘆氣道：“記掛有什么用，咱們女子生來就如浮萍一樣，萬事都由人做主。我尚且連自己的將來都把握不住，更何況旁人的?！?/br>
    這是對她的婚事表示擔(dān)憂吧!

    季縈想了想，就道：“三jiejie是咱們這一房的長女，阿娘定不會委屈jiejie的?！?/br>
    這話倒也不是安慰，余姨娘在陳氏跟前一直懂得伏低做小，三姑娘行事也還算孝順知禮。陳氏不論是看在她們母女倆人老實本分的份上，還是為了她們這一房的面子都不會讓三姑娘胡亂嫁出去?？偟谜覀€面子底子硬實的才行。

    對季縈的話，三姑娘心里五味雜陳。母親確實對她的親事還算上心，挑選的幾家郎君也還算上進(jìn)，只是她心里始終記得上次去肅王府時見識過的富貴。

    母親給她挑的大都是嫡子，有了這樣的身份家境上自然就有些不盡人如意。這樣的人選，她姨娘聽了不知道多高興，但她心里卻是有些排斥的。

    姨娘總告訴她只要夫婿有上進(jìn)心，她陪著熬上幾年就有后福了。但她自小就是錦衣玉食的長大，又哪里能吃得了家貧的苦頭。尋常人家的日子她是知道的，為了過日子一盤rou一件衣裳都不舍得吃不舍得穿。

    再說她便是真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為夫家勞心勞力，可自古男兒多薄幸。誰又能保證等自己熬成了黃臉婆，而他發(fā)達(dá)的那一日還能想起自己為他付出的呢？

    詩文里不是總唱悔教夫婿覓封侯么？自己是庶出，娘家又沒有個得力的親兄弟，將來多半也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的。

    同為一家姐妹，日后六meimei享受王府富貴，日日呼奴喚婢，山珍海味，而自己卻要為柴米油鹽費心思算計，這樣的日子她如何能忍受。

    默默下定決心，三姑娘就似是為難的開口道：“母親對我的好我是知道的。只是六meimei，jiejie與你說句實話，我不求日后的夫婿能出息的如何有權(quán)有勢，但卻也受不得家徒四壁。在家里我雖是庶出，但母親卻從未虧待過我，吃住行臥樣樣都是好的。我真怕日后嫁個薄祚寒門，吃苦受累不說，怕就怕遇上個薄幸之人?！?/br>
    她這樣一說，季縈瞬間就懂了。她想了想安慰三姑娘道：“母親一向心疼三jiejie，想來也是舍不得三jiejie吃苦受累的。”

    三姑娘沒想到季縈答應(yīng)的這般輕松，絲毫沒有拿捏的意思。她就感激的對季縈道：“有六meimei這句話我就安心多了?！?/br>
    送了三姑娘出門，季縈難得有些沉默！。

    香蕓見了就道：“三姑娘找姑娘可是有什么難辦的事，若是為難姑娘何不拒了她呢？”

    季縈剛才也不過是心里有些感慨罷了，她道：“到底是一家子姐妹，她既求到我這里來了我又怎能真的視而不見?！?/br>
    三姑娘所有的心思都不過是為了自己能嫁個好人家。雖心里有些自己的小算計，但也無傷大雅。哪個人心里沒有算計呢，只要不是像四姑娘那樣自私自利的將一家子姐妹推到坑里去，季縈是不介意幫她一把的。

    她估摸了下時辰，想著這會兒陳氏應(yīng)該有空，就帶著香蕓去了世安院。

    世安院。

    季縈將三姑娘的意思說了后，陳氏就不悅道：“到底是個沒出息的，眼界只有芝麻大點，只看到眼前怎么不想想日后。枉費我為她費的心思了?！彼m給三姑娘相看的都是貧家子，但才學(xué)品性都是不錯的，三姑娘將來嫁過去即便不會大富大貴，但有娘家的撐腰，安穩(wěn)一生也是能達(dá)到的。

    季縈倒是有些理解三姑娘，她道：“阿娘，各人選擇不同罷了。有人為了日后的富貴會忍辱負(fù)重，也有人只想享受當(dāng)下。三jiejie在家里養(yǎng)的嬌，日后嫁到別人家不想吃苦也是人之常情?！?/br>
    見女兒這樣說，陳氏就松口道：“罷了，既然這是她愿意的我也不做這個惹人嫌的。正好有幾家勛貴夫人在我跟前提了家里的庶子，還有一家是早就沒落了的世家，是為家里嫡子相看。等我挑出來一家，就稟給老太太盡早定下吧！”

    季縈就拉了陳氏的胳膊好奇道，“那阿娘說說這幾家郎君的情況，我也好為三jiejie把把關(guān)?！?/br>
    “你呀，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哪里能聽這個?！标愂显捠沁@樣說，但最后還是經(jīng)不住季縈的磨纏，就讓一旁的吳mama給她說了說。

    季縈得了準(zhǔn)確的消息，才從世安院出來。準(zhǔn)備明日就找三姑娘說說，這事宜早不宜遲，得趕在阿娘敲定人選之前問問三姑娘的心思。

    到底是一個女子的終身大事，在相對合適的范圍內(nèi)季縈還是希望三姑娘能夠自主選擇一次的。一樁婚姻的好壞，當(dāng)事人的心里意愿也是很重要的。她既然幫了三姑娘，索性就幫人幫到底，成全她的意愿。

    季縈從世安院走后，陳氏臉上的溫和就落下來了，她冷哼道：“她倒是聰明，知道去求縈姐兒幫忙了?！?/br>
    吳mama就笑道：“太太，咱們姐兒心思純善，三姑娘在您跟前一向恭順，姐兒想幫三姑娘一把也是意料之中的。咱們姐兒最是知道好壞，先前四姑娘不是也去求情了么，姐兒可是理也沒理的?！?/br>
    說起這個陳氏就不由露出個真心的笑來，道：“到底是長進(jìn)了，我原本還以為她會心軟呢?！?/br>
    她說著就沉吟道：“罷了，既然縈姐兒都為她說話了，我也不強求。左右日后過不好了也別來怨我就是了?！?/br>
    吳mama知道太太這是心里還有氣。太太原本準(zhǔn)備給三姑娘找個會讀書的舉子，家貧些也無事，萬一運氣好有高中的那一天，在官場上于自家也能是個助力。

    事事都算到了，卻沒想道三姑娘竟是受不住那份清貧，還求到了六姑娘跟前。真是可惜了了的！

    她心里這樣想著，嘴里卻勸道：“三姑娘的心思不過是想找個家境好的，太太原先的打算也未必就不能成行?！?/br>
    “哦？這話怎么說？”

    吳mama胸有成竹的道：“太太想想，您之前原本不也打算讓三姑娘日后于家里有些助益么，這幫誰不是幫呢。將三姑娘嫁給讀書的舉子是對三個哥兒好，可嫁到勛貴人家卻是對姐兒好?！?/br>
    陳氏細(xì)想了想?yún)莔ama的話，確實有些道理。無論三姑娘去了哪家，她總是要仰仗自己的兒女，到時還怕她能飛出自己的手心不成？

    她笑道：“還是你看得清楚明白。既然如此，我可得再好好挑一挑。免得有人說我這個嫡母刻薄了庶女?！?/br>
    吳mama就笑著捧她道：“看太太說的，您對家里的哪個姑娘沒有慈和過。您這話被六姐兒聽到怕是不依的?！?/br>
    陳氏聞言，不由哈哈笑起來。屋子里的氣氛重新回暖。

    第68章 發(fā)現(xiàn)   　　次日，季縈本想找三姑娘說說……

    次日, 季縈本想找三姑娘說說話，卻不想才從學(xué)里出來就有陳氏身邊的芳露來找她。

    只好和三姑娘說好下次再找她，季縈便與芳露一道去了世安院。

    “阿娘, 您找我有什么事嗎？”一進(jìn)門季縈就問道。

    不想撩了簾子進(jìn)去, 大奶奶柏氏也在。她就笑著福身行禮，道：“大嫂也來了, 怎么不見佑哥兒？”

    陳氏示意季縈坐下，柏氏才笑著道：“我來幫娘看看賬本, 佑哥兒跟著大爺在書房呢！”

    季縈聽了就一本正經(jīng)的玩笑道：“也是, 咱們佑哥兒也到了開蒙的年紀(jì)了?！?/br>
    柏氏被逗笑：“六meimei還是這么個促狹的性子?！比缓笥终f起佑哥兒的趣事, “這幾日大爺抱了佑哥兒去書房, 說是趁早在書香里熏陶熏陶性子。所以我才騰出空，來了娘這里?！?/br>
    想到宋子固抱著佑哥兒一本正經(jīng)的說這話的情景, 陳氏和季縈就好笑的不行。季縈道：“嫂子還說我促狹，分明大哥哥比我還促狹。”

    幾人樂了半天，柏氏就有些不好意思的道：“meimei上次給的那些米粉, 佑哥兒愛吃的不行，吃了那個連奶水也不怎么肯吃了。你給的那些吃完后, 我便讓廚房送了新的來, 佑哥兒卻怎么也不肯再吃了?！?/br>
    季縈一聽就知道佑哥兒這是吃慣了她系統(tǒng)里產(chǎn)出的, 尋常的自然就吃不慣了。她笑著道：“我這幾日還正想著再送些給佑哥兒呢。小孩子的味覺是有記憶的, 記住了一種味道自然就排斥其它的味道了。別看咱們佑哥兒小小的人兒, 卻是極聰明的?！?/br>
    柏氏這才松了口氣, 道：“那就多謝meimei了。前兩日我得了三兩血燕, 一會兒讓斂秋給meimei送去。”

    季縈聽了就要推辭，柏氏卻執(zhí)意要給，她便也收下了。

    此時陳氏才疑問道：“米粉？什么米粉？”

    季縈就解釋道：“是我想起小時候祖母用米粉喂過我, 所以就讓李mama從莊子上尋了些好的，給佑哥兒送去了。沒想到佑哥兒也愛吃?！?/br>
    陳氏就點點頭，不再深究。

    想起叫女兒來的目的。她便開口道：“一早兒肅王府上老太妃就派了嬤嬤來，說是宮里賞了她們府上兩條青衣魚，要接了你去瞧瞧新鮮。”

    季縈聞言有些意外的挑眉。

    青衣，又名妾魚。它不僅生長速度緩慢，而且對生長環(huán)境的要求也很是苛刻，一直以來是十分稀少的名貴食材。宮里賞賜的這些，怕是哪個小國進(jìn)貢來的。

    不過即使是這樣，對肅王府突然來接人的舉動她也是很意外的。

    陳氏見她不說話，就道：“我已經(jīng)替你答應(yīng)了，你先回去收拾，一會兒肅王府的馬車就來了?！?/br>
    “那好吧！”季縈點點頭就出去了。

    見她走了，柏氏才笑著道：“肅王府的太妃倒是很疼惜六meimei呢，連這樣的小事都記掛著meimei。不過也是，meimei的性子凡是相處過的人哪個不愛呢?！?/br>
    陳氏被兒媳說的舒十分心，臉上不由露出個笑來。

    初秋的天氣，早晚有些冰涼，中午的溫度卻是剛好。季縈坐在馬車?yán)?，只穿了件薄薄的夾襖，一旁的香蕓手里抱著一件細(xì)緞披風(fēng)。

    聽著外面噠噠的馬蹄聲，香蕓小聲道：“不知世子爺待會兒在不在，若在姑娘正好可以與世子道謝呢?！?/br>
    她說著就看了看季縈手腕上的鐲子。

    這只鐲子自戴上，除了吃飯睡覺季縈基本沒怎么取下來過。今日出門的匆忙，竟然忘了換一只了。

    去人家家里做客，哪好帶著這只鐲子去。想到這兒，季縈便讓香蕓幫她取下來收著。

    香蕓卻道：“您既喜歡，戴著便是，到時世子瞧見了豈不高興”

    如此，季縈只好戴著這鐲子去了肅王府。

    在二門處下了馬車，她就被齊嬤嬤接到松鶴堂去了。

    太妃早已經(jīng)等著了，見她來高興的拉著她的手說了好一會兒話。直到齊嬤嬤進(jìn)來說飯擺好了，她才帶著季縈一起去用飯。

    “太妃祖母，怎么不見真寧縣主？”季縈好奇道。

    齊嬤嬤就笑著解釋道：“縣主去她外家了，等改日姑娘們再一起玩吧！”然后又順帶解釋道：“世子爺本來是要過來陪太妃用飯的，不過后來有事耽擱了。不過如今有六姑娘陪著太妃，也是一樣的。”

    季縈聽了，不由有些臉紅。借著給老太妃盛湯的動作才掩飾了去。

    青衣，果真是名不虛傳的美味。紅燒后，rou質(zhì)鮮嫩，滋味醇厚，香的季縈差點連舌頭也吞下去。

    用過飯，她又與老太太喝了飯后茶。就有小丫頭來稟說世子爺已經(jīng)待過客了，等太妃歇過午覺就來問安。

    太妃聽了，想了想就道：“正好縈姐兒在我這里閑坐著無事，不如讓齊嬤嬤領(lǐng)你去書樓里看看書。你不是還想找篤之道謝么，他這會子應(yīng)該也在書樓?！?/br>
    說罷，也不給季縈推辭的機會，就讓齊嬤嬤領(lǐng)她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