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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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真是個大豐收的夜晚。季縈歡喜的查看了剛剛的所有收獲, 算算時間差不多了, 于是心念一動就原地消失出去了。 季縈躺在床上雖覺身體疲累,但心神卻十分亢奮, 沒有絲毫的睡意。直到天光大亮, 香榧進來喚她起床時,也還未睡著。 索性也不睡了, 起床去了凈房,出來時香榧已經(jīng)準備好沐浴的熱水了。這是她昨晚上就吩咐過的。 季縈梳洗后, 一邊翻看著今日學(xué)里先生要講的書里的內(nèi)容, 一邊等著香蕓去小廚房提早飯回來。 四知院里的小廚房已經(jīng)重新開火了, 季縈在院里重新選了一處地方搭了灶臺, 準備以后就在那里蒸花露。 廚房里的mama自從再次當差后,做菜分外賣力, 不僅每日的午飯和晚飯花樣繁多,就連早飯,也是分外精致。 季縈吃罷早飯, 想起待會兒還要上課,而她昨晚可是一宿都沒睡, 于是背著人將之前得的玉髓乳倒了一滴在蜜棗水里。 喝了蜜棗水不過片刻, 季縈就感覺到她的身體慢慢變得暖洋洋的, 全身仿佛被注入了活力, 整個人漸漸精神起來。 季縈早上出門時, 香榧還笑著道:“姑娘用過飯, 氣色越發(fā)精神了。” 因著家里的姑娘們要去學(xué)里, 所以一家子女眷只在老太太處呆了不多會兒便都散了。 宋府的女學(xué)設(shè)在雅墨苑里。 季縈幾位姑娘從老太太處出來,結(jié)伴走了不多會兒,穿過一層竹籬花障編就的月洞門便到了。 杏林等幾位小丫頭正捧了各家姑娘的書箱等在苑前的小亭里, 一見姑娘們來了俱都迎上來。 雖是女學(xué),但規(guī)矩卻嚴,學(xué)里除了正經(jīng)的學(xué)生,其余丫鬟婢女一律不許進去。因此季縈自己抱了書箱,又吩咐了香蕓家去,只留下杏林候在亭子里。 季縈與幾位姑娘去了她們平日里上課的地方,進門時見屋子里已經(jīng)坐了四五個小姑娘了。這幾個小姑娘俱都是宋家族里的姑娘。能被送進嫡枝府上附學(xué),都是些與嫡枝關(guān)系親近的人家,而且家境都不差。 季縈她們一進去,那幾個姑娘忙起身笑著與她們打招呼。季縈因是才上了沒幾天學(xué),與人不熟悉,所以便先撿了個空位坐下。四姑娘一向也不會與人親熱,也跟著季縈一道坐下了。倒是三姑娘和七姑娘不過幾日就有了能說的來的朋友,因此這會子幾人湊在一起正說的高興。 季縈側(cè)眸撇了一眼大姑娘,見她正在門口處矜持的與族里的一個綠衣姑娘說話,三房的五姑娘跟在她身邊笑著附合。而二姑娘卻站在另一處,身邊圍了三四個錦衣小姑娘,幾人不知道說了什么俱都大笑起來。 季縈微微一笑,心想這會兒誰與誰交好,誰的人緣好不好,還真是顯現(xiàn)的一清二楚。 辰時正,先生開始上課,所有的姑娘都坐回了自己的坐位上。 季縈大概掃了一眼,不由感嘆,還真是古今皆同,學(xué)霸和學(xué)渣的坐位永遠涇渭分明。 雅墨苑里姑娘們上課的地方,總共擺了三列書桌,每列有四行總共12張,都是單人單桌。 季縈坐在最里靠窗的第一排,她的身后依次是四姑娘、七姑娘和三姑娘。中間的第一排坐的是大姑娘,她身后依次是二姑娘、五姑娘還有族里一個叫敏蓉的小姑娘??块T口的第一排坐的是二老太爺家的嫡孫女兒敏珠,她的身后坐的是她的親meimei敏珍,再后面兩個姑娘也是一對姐妹,分別叫敏心和敏蕊。 這樣的座次基本上前排坐的都學(xué)問好些的姑娘,而后面的姑娘們大都不怎么愛聽經(jīng)課。 學(xué)里今日接著講《春秋》中石臘大義滅親篇。 學(xué)里的經(jīng)課先生已經(jīng)年逾五十,姓閆。閆先生年輕時也曾是才學(xué)不淺,前程似錦,怎奈會試前夕從馬上摔落,跌斷了腿落下了殘疾,從此再與仕途無緣。為了生計,索性在富貴人家教起了學(xué)生。 閆先生講《春秋》講的極好,不僅見解獨到,語中深意也引人入圣,直到全篇講完季縈猶覺意猶未竟。 女學(xué)里每日只上半天課,經(jīng)課隔一天上一次,每日都要講一個半時辰。除了經(jīng)課外還請了女先生教習(xí)姑娘們琴棋書畫。這幾年隨著姑娘們漸大,老太太還讓身邊手藝好的嬤嬤教她們廚藝、刺繡。 季縈以前在西北時也曾學(xué)這些,但如今在學(xué)里上了這幾日課,越發(fā)覺得府里這幾位先生的學(xué)識遠不是她以前的先生可比的。 優(yōu)質(zhì)的教育資源在任何時候都是值得珍惜的。因此她不光在課上聽的專注,課后也并不著急走。將先生今日布置的作業(yè)記下后,又將剛剛的課堂筆記補全,這才收拾了書箱。 這時,她身邊過來一個粉衣姑娘,笑著喚她:“六姑娘?!?/br> 季縈抬頭一瞧,原來是二老太爺家的孫女兒敏珠,這姑娘正笑吟吟的垂頭看著她。 季縈揚起笑容溫和的道:“珠jiejie叫我季縈就好?!?/br> 敏珠不好意思道:“那我叫你縈meimei吧。” “那我就叫你縈jiejie?!?/br> 敏珠話落,跟在她身后的一個八九歲嬌俏的小姑娘笑著道。 季縈轉(zhuǎn)頭看那小姑娘,敏珠忙介紹道:“這是我家小妹敏珍?!?/br> 季縈微笑著對小姑娘點點頭。 那姑娘一雙杏眼好奇的看著季縈俏聲道:“縈jiejie長的真好看?!?/br> 這樣直白的夸贊,季縈還是第一次見。她也笑著夸那個小姑娘:“敏珍meimei長的玉雪可愛,也好看?!?/br> 走到門口處的三姑娘,看著季縈與敏珠兩姐妹說話,面色有些不好。 她這幾日觀察學(xué)里的幾位姑娘,只有敏珠兩姐妹是獨來獨往,不像其余人不是依附大姑娘,就是與二姑娘關(guān)系極好。因此她便費了心思,想與這兩姐妹套些交情。這兩人都不是府中的姑娘,與她沒有利害關(guān)系,而且家世也不俗,與之交好于她有益無害。 可不曾想那個敏珠,這兩日每每與她說都是客氣疏離的緊,而她的那個meimei也只跟著jiejie行事。 三姑娘原以為等再過幾日,大家相熟就好了??涩F(xiàn)在看來,不過是人家想巴結(jié)嫡出的,看不上她這庶出的。她有些屈辱的咬咬唇,深深看了季縈一眼,便頭也不回的轉(zhuǎn)身出去了。 這邊季縈并不知道別人的心思,她收拾好書箱后才與敏珠兩姐妹一道出去。 路上敏珠笑著道:“上次琴課,我聽meimei與先生說自小學(xué)的是琵琶?” 季縈笑著點點頭:“是啊。小時候我娘想讓我學(xué)古琴,可我卻偏愛琵琶?!彼f著又笑問敏珠:“珠jiejie和珍meimei呢?” 敏珠抿了抿唇,還未回答。她meimei敏珍搶著道:“我jiejie學(xué)的也是琵琶呢?!?/br> “可是真的?”季縈驚喜道。 這個時代女子學(xué)琴大多學(xué)的都是古琴古箏,再不就是瑤琴,學(xué)琵琶的真真是極少。難得遇到個同道中人,季縈一時有些欣喜。 “嗯!”敏珠笑著點頭。 季縈喜道:“難得咱們愛好相同,等改日課上定要聽一聽jiejie的琴音?!?/br> 敏珠謙虛道:“我彈的不好,到時怕是要讓meimei見笑了。” 季縈擺手笑著道:“jiejie謙虛了?!庇珠_玩笑道:“這閨中女子學(xué)琵琶的極為少見,到時只你我二人會彈琵琶,就是彈的不好,也顯現(xiàn)不出來?!?/br> 反正季縈在西北時再沒見過學(xué)琵琶的姑娘,想來這京里也不多。 敏珠被季縈逗地捂著嘴笑了半晌,才道:“雖說學(xué)這個的女子不多,不過我卻見過一人,她彈琵琶彈的極好?!?/br> “哦?珠jiejie說的是哪家姑娘?”季縈奇道。 敏珠微微一笑,道:“是誠王家的嘉寧縣主。” 季縈聽到誠王時心中一動,正猜測那嘉寧縣主是誠王的哪個女兒時,就聽敏珠略帶贊嘆的回憶道:“去年三月三在莊敬長公主辦的春宴上,嘉寧縣主彈了一曲《夕陽簫鼓》,當真是琵琶金翠羽,弦上黃鶯語,技驚四座?!?/br> “聽珠jiejie這樣說,那嘉寧縣主真是個秒人,我還真想聽聽她的曲音?!奔究M笑著道。 敏珠點頭:“縈meimei說的不錯,嘉寧縣主除了琴藝極佳,品貌才情也是不俗呢?!闭f著又語帶遺憾地道:“可惜自她一曲成名后,我在宴上就再沒見過她彈琵琶了?!?/br> 季縈沒聽過那嘉寧縣主的琴音,自然不能對敏珠的遺憾感同身受。她轉(zhuǎn)移話題打趣道:“難得珠jiejie竟會這樣夸贊一個人。” 雖與敏珠相熟不久,但從這姑娘的言行看來,她應(yīng)該是個沉穩(wěn)內(nèi)斂的性子。 敏珠微微不好意思道:“讓meimei見笑了。不過那嘉寧縣主確實是極出眾的,不僅容貌出挑,才情也是被莊敬長公主贊過的。” 季縈點點頭,笑而不語,這種追逐偶像的心情她自然理解。 不過一旁聽她們說話的敏珍反駁道:“大家都說嘉寧縣主是絕色,堪稱京城第一美女,可我覺得縈jiejie的容貌與她相比也不相上下?!?/br> 敏珠聽著這話忙呵斥meimei:“不許多嘴?!比缓笥智敢獾貙究M道:“縈meimei別見怪,這丫頭口無遮攔慣了?!?/br> 敏珠這幾日一直私下里留意著季縈,今日與她交談,對她的性子有些了解。看著不是個小氣的,反而性情很是溫和。但到底meimei這樣隨意地當面談?wù)搫e人品貌,確實太過失禮了。 季縈微微一笑,道:“怎么會,珍meimei的性子直率,倒與我家七妹有些像?!?/br> 敏珠看季縈確實不怪罪,微微松了一口氣,背著季縈狠狠瞪了meimei一眼,示意她不要再多話。 還好,很快她們?nèi)司偷搅搜拍烽T口處,敏珠姐妹倆與季縈道別后就回家了。 金魚胡同里的一所三進大院里,敏珠在前面氣呼呼的進了花廳,后面的meimei敏珍也一臉無辜的跟著jiejie進去。 呂氏正與丈夫宋修和說話,看大女兒板著臉進來,奇道:“怎么這個臉色,誰惹你生氣了?” 她這女兒自小性子溫和,輕易不與人爭執(zhí)。如今這個樣子可見是真氣狠了。 敏珠聽母親問話,遂道:“還不是敏珍這丫頭...” 她將meimei剛剛與季縈的話學(xué)了一遍。 呂氏聽了后一陣犯愁,忙看向一旁的丈夫:“老爺,這丫頭失禮,您看如何是好?” 宋修和撫了撫短須,笑道:“太太不必擔心,她們小孩子家童言無忌,不會有人計較的。” 他說完見呂氏放松下來,才對著眼圈微紅的小女兒道:“珍姐兒,可是覺得委屈?” 敏珍聞言,含淚道:“爹爹,女兒哪里做錯了?我不過是覺得縈jiejie好看,才實話實說的。” 宋修和將敏珍叫到他跟前,為女兒擦了眼淚,才溫聲道:“你覺得你縈jiejie漂亮,難道你jiejie不覺得,可你jiejie卻為何沒有說話?” 敏珍想了想,卻想不明白,只好眨著眼睛看向父親。 宋修和繼續(xù)道:“這世上優(yōu)秀之人大都自傲,你既覺得別人好便想夸她,可你怎知別人喜不喜歡你夸她?” “為何不喜歡?”敏珍驚奇道。若有人夸她,她必然喜歡。 “傻孩子……”宋修和摸摸女兒的發(fā)頂?shù)溃骸暗渤錾?,大都彼此相輕,自覺只有自己是獨一無二的,所以并不屑與旁人相提并論。” 呂氏在一旁補充道:“而且女子本應(yīng)謙和內(nèi)斂,你今日這番議論若傳將出去,不知內(nèi)情之人定會以為是你縈jiejie自持容色,太過輕狂。如此便會傷及女兒家的名聲。” “所以縈jiejie不喜歡有人討論她的容貌,將她與旁人相比。”敏珍恍然大悟道。 宋修和見女兒明白,欣慰道:“不錯,君子當謹言慎行,你日后切不可隨意議論他人。” 敏珍乖巧的保證道:“女兒記下了,以后再不會如此了?!?/br> 如此,一家人這才歡喜的去用午飯。 第25章 孝敬 季縈自是不知曉因她而起…… 季縈自是不知曉因她而起的這場官司, 她下學(xué)就徑自回了四知院。用過午飯照例睡了午覺就去書房里寫了今日的功課,又練了一個時辰的大字,這才收了筆。 香榧見她歇下了, 這才端了茶來。 “姑娘, 我娘今個一早遞了話進來,說是想進府來給您請安。您看?” 香榧的娘就是季縈的乳母李mama。 季縈心情有些復(fù)雜地道:“難為她還這樣惦念著我, mama她近來可好?” 香榧笑著道:“雖說如今不在您身邊伺候,但得您和老太太還有太太的信重, 能給姑娘打理莊子, 我娘很是感激。前幾日聽說姑娘回京了, 激動地哭了一場, 就想來看看您?!?/br> 季縈聽著香榧的話有些悵然地道:“到底是讓mama為我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