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縱唇角一彎，抱著她入了正殿。

    夜半，沈蘇姀睜眸之時便看到嬴縱神色清明睡意全無的看著她，朝床幃之外一瞟，已是深夜時分，沈蘇姀眉頭微蹙，有些無奈道，“怎地還盯著我？不睡？”

    嬴縱攬她在懷，墨藍(lán)色的眸子離得她更近了些，“覺得你有些不對。”

    沈蘇姀笑開，抬手撫了撫他的臉道，“怕我半夜跑了嗎？”

    這話是他曾經(jīng)說過的，眼下被她拿來用，他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沈蘇姀雙眸微微一狹，“你盯著我看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怎地就怕我跑了呢，莫非……你對我做了什么虧心事？”

    嬴縱蹙眉，抵上了她的額，“此話怎講？”

    沈蘇姀白日里不許他親吻，夜間他便規(guī)矩著不動她，眼下他又靠了上來，沈蘇姀好似已經(jīng)過了那個勁兒似得也未攬她，更是親昵的撫著他的側(cè)頸，“好端端的，你又怎會怕我跑掉，自然也只有一個可能了，讓我想想，你對我，能做什么虧心之事……”

    嬴縱雙眸微狹，遲疑一瞬才問，“是不是寧家郡主對你說了什么？”

    沈蘇姀眼底露出恍然，“你知道了啊，寧家郡主她……你想知道她說了什么給我，為何來問我不去問她？你問她，難道她還會不答你？”

    嬴縱便狠狠的在她唇上咬了一口，似笑非笑一聲，“我心底有疑問，卻去問旁人而不問你，你知道了會高興？你心里當(dāng)真這樣想的？”

    沈蘇姀吃疼的抿著唇，聽著這話笑了笑，嘆了口氣以一副老實(shí)交代的口吻道，“她也沒說什么，只是說二公主被禁足，說明皇上對蘇閥這個案子的看法并不積極，只怕你因?yàn)槲沂沁@個案子的主審而為我爭功斡旋，到時候皇上必定也會遷怒與你，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說真的，寧家郡主對你委實(shí)盡心盡……唔……”

    嬴縱狠狠的吻了她一通，一雙眸子快要迸出火來，“就因?yàn)檫@個這幾天總是不對？今日實(shí)在忍不住了才對我刀劍相向？沈蘇姀，你當(dāng)真是好得很……”

    沈蘇姀一口氣尚未喘勻，灼熱的吻再度鋪天蓋地砸了下來，想要推他，手還未動就已經(jīng)被拉到了頭頂，下一個，衣下已經(jīng)有只大手鉆了進(jìn)去，專挑她受不住的地方撩撥，沒出片刻她已經(jīng)兵敗如山倒，戰(zhàn)場之上他和她之間勝負(fù)難定，可床第之間她卻注定是敗家，這個意識讓沈蘇姀懊惱不已，剛得了點(diǎn)呼吸的空余他又在她耳邊警告，“從今往后離那些不相干的人遠(yuǎn)一點(diǎn)，再為別個的話故意折磨我我可不饒你……”

    沈蘇姀一雙眸子水光盈盈，鼻翼因?yàn)榇皲蹁醯念澏吨?，雙唇嫣紅而水潤，叫人忍不住的想要的更多，正低下頭去，沈蘇姀已啞著聲音道，“只曉得問罪與我，你自己呢，適才的話可還未……未說清楚，是不是……做了什么對不住我的事……”

    嬴縱的動作便停了住，天穹一般的雙眸懸在她咫尺之地，眼底跳動的火光一時都熄滅了，他定定看著她，唇角分明有了弧度，可眼底卻又是一片深切，輕聲問她，“倘若，倘若有朝一日我當(dāng)真做了什么對不住你的事，你要如何？”

    沈蘇姀面上還有余韻，卻被他問的一怔，半晌才道，“你覺得我當(dāng)如何呢？”

    嬴縱一笑，摸了摸她的臉，定住她腕子的手一松，忽然拉著她的右手按在了自己心口上，就這么呼吸相聞的望著她一字一句道，“倘若有那一日，而你不能原諒，你就用裂天，從這里捅進(jìn)去，便是要走，也要等我斷了氣、等我死了，你再走……”

    沈蘇姀被嬴縱的話驚得雙眸陡睜，他摸了摸她的臉，輕輕柔柔的吻了下去。

    ·

    嬴華陽七月末從大秦出嫁，便代表著北魏和大秦正式結(jié)盟，兩國本都是民富兵強(qiáng)，眼下結(jié)為一體，自然叫別家有些心急，西楚內(nèi)亂頻出最為危險，卻又騰不出手來拉攏與誰，倒是南煜當(dāng)先有了動靜，南煜上一代皇帝乃是位女帝，不幸早逝之后并未留下血脈，眼下的這位皇帝乃是從宗室里頭選出來的，據(jù)說尚未立后，此番南煜見北魏和大秦聯(lián)姻，竟然也動了聯(lián)姻的念頭，又從宗室里頭選了兩位郡主出來，竟是兵分兩路分別往大秦和北魏而去。

    然而北魏已有了太子妃，只剩下一位二皇子，北魏既然已經(jīng)有了異國太子妃，再留下一位異國王妃自然不妥，因此南煜北魏聯(lián)姻成功的可能性便極小，再看大秦，留在君臨的兩位皇子之中忠親王有了側(cè)妃，感情甚篤，而秦王又已被指婚，怎么看大秦一行也是希望渺茫，香詞送來這個消息的時候沈蘇姀看了看便不予理會，反倒是有些擔(dān)心西楚。

    然而她和沐沉早有約定，并不許沐沉向她送西楚消息，因而對那邊也委實(shí)不清楚情狀，然而有沐沉在，她到底是安心的，這邊廂便將心思放在了繡嫁衣之上，再加上八月十三便是沈菀蘿的出嫁之日，即便再不過問，總有些事情要她拍板，二老爺沈平早已病的不省人事，沈君心離開之后沈蘇姀已命人將其送到了皇城外的沈家別院之中，眼下這府中的長輩，便也只剩下祠堂之中的沈王氏了，至于那位二夫人的下落，在沈蘇姀的有意不聞不問之下早已無人關(guān)心，偌大的沈府，全都指著沈蘇姀過活，當(dāng)然，除了日日往宮中麗嬪處跑的沈鳶芙，對此，沈蘇姀自然不會放在心上，便也隨了她去！

    這一日沈蘇姀正在偏廳之內(nèi)臨湖做繡，香詞忽然走了進(jìn)來，眸光微沉的道，“主子，刑部的人在外頭求見，說是竇準(zhǔn)死在了天牢里頭，請您去看看?！?/br>
    這樣大的消息沈蘇姀聽著卻面色平靜，手中的針線半分不亂，只問一句，“怎么死的？”

    香詞回想一番道，“那刑部的小吏說竇準(zhǔn)被關(guān)進(jìn)黑牢里頭之后又被斷了藥，日日痛不欲生，幾次先自我了斷都不成，后來實(shí)在是絕食加上失血過多才沒救過來，主子……”

    沈蘇姀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知道了，讓那人回去，就說此事交給展大人按照尋常死囚自裁論處，不用讓我去看了，對了，那西岐馳不是還未對那欲圖國家軍器之罪招供？提醒展大人，西岐家全族都已被流放，這個主犯卻還未寫出一份證詞來委實(shí)不妥，應(yīng)當(dāng)可以用刑了，唔，再提醒一句，那個焉耆的被挖了眼珠的副將，不用留著了?！?/br>
    香詞聞言有些訝異，看了沈蘇姀一瞬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身離去，一轉(zhuǎn)身，卻見內(nèi)室門口悄無聲息站著道人影，她眸色一垂，趕忙行禮，“給王爺請安。”

    沈蘇姀這才從那云霓錦上抬起頭來，側(cè)眸一看笑意有些無奈，“怎地站那也不出聲？”

    嬴縱抬步走了進(jìn)來，掃了眼香詞，“去做你主子吩咐的事吧。”

    香詞應(yīng)聲而走，嬴縱便站在了沈蘇姀身后看他刺繡，沈蘇姀又繡了兩針覺得不妥，轉(zhuǎn)頭看他一眼，笑道，“你是因?yàn)榈昧烁]準(zhǔn)死了的消息來看我的？怕我覺得可惜？那你自然也早知道送竇準(zhǔn)入黑牢的消息是我下的，他那樣的人，最后用這種死法結(jié)束自己，也算得上屈辱了，應(yīng)當(dāng)能給步天騎的兄弟們幾分安慰了吧。”

    沈蘇姀徐徐說著，說完這話一笑又轉(zhuǎn)過身去飛針走線，嬴縱卻看著她若有所思，她那日里說封了蘇閥案子的卷宗不再查了，他只當(dāng)她是覺得累了一時之言，可沒想到她當(dāng)真這樣做了，不僅做了，眼下這表情還這般的云淡風(fēng)輕，她對此事無動于衷，一心為了他們大婚而忙碌，這本是一件叫他覺的萬分高興的事，可不止怎地，眼下他竟是開心不起來。

    “你想讓西岐馳死？”

    嬴縱輕聲問一句，沈蘇姀想也不想便點(diǎn)了頭，“對?！?/br>
    眉頭一皺，嬴縱看著她的側(cè)臉道，“從前你不是這樣想……”

    沈蘇姀失笑，搖搖頭道，“不是的，從蘇閥出事的那一刻起，沒有哪一刻我沒想著讓這些萬惡之人以最殘酷的方式死去，從前是我天真，妄圖以公道換公道，眼下我沒了對那名聲的負(fù)累，自然能用這樣直接的法子報仇，也算給地底下的那些冤魂有個交代?！?/br>
    話音落定，嬴縱久久不語，沈蘇姀便放下手中針線拉了他在一旁落座，為他斟上一杯清茶才道，“如果我早些換個想法行事，大抵眼下早就大仇已報了，不過也沒什么要緊，因果報應(yīng)，該死的人總會死的不是嗎？”

    見嬴縱面色沉暗，沈蘇姀不由得一笑，“怎么？覺得我這樣不好？”

    嬴縱搖了搖頭，將她拉到了自己懷中，“并非覺得不好，只是……”

    “只是不喜歡看我妄造殺孽？”

    沈蘇姀笑著接一句，嬴縱沒有說話，卻是默認(rèn)了，沈蘇姀一嘆，端起那杯清茶湊到他唇邊喂他，“殺孽我造的不少了，反正眼下又不曾經(jīng)我之手，不算什么?！?/br>
    嬴縱就著那茶盞飲了一口，忽然又問，“你讓沐蕭回來了？”

    沈蘇姀惻惻的瞇了瞇眸子，“容颯是不是什么事都會第一時間報告與你？”

    嬴縱笑了笑，語聲放軟了些，“只是隨口一提?！?/br>
    沈蘇姀便冷哼一聲，“他的主子要大婚，他怎能置身事外？他哥哥被我調(diào)走，他到底還是受不住布衣百姓的悠閑日子，連著幾月都送信來說要來我身邊待著，我想了想也覺得他那性子放在那些生意人之間不妥當(dāng)，便應(yīng)了他，眼下他便住在客院的，你要見他？”

    嬴縱聞言有些失笑，“自然不必，你想怎樣就怎樣，他是你的人?！?/br>
    沈蘇姀便點(diǎn)頭，忽然又想起什么似得道，“你上次給我用的那個去疤痕的藥可還有？你知道他臉上的傷，我要給治一治，他那嗓子眼下是沒法子了，可惜的很……”

    她語聲有些低沉，嬴縱便道，“待會子便讓容颯回王府取來，定能治好他的臉?！?/br>
    沈蘇姀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著他并未再說什么，坐了片刻便拉著他看她已經(jīng)繡好的紋樣，并蒂蓮花榴綻百子鴛鴦交頸富貴牡丹……大紅的云霓錦上皆是喜慶吉利的生動圖案，映的她眸似星辰面若桃李，嬴縱轉(zhuǎn)頭看著沈蘇姀面上恬然的笑意，幾乎就以為她當(dāng)真不究前事了……

    －－－－－－題外話－－－－－－

    這章為小茉莉加更滴哈~愛你在心口難開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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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2 嫁娶喜事，喪冤做祭！

    昭武帝三十五年八月十三，宜婚嫁。

    喜樂慣耳，紅綢似火，輔國將軍申屠孤和沈家七小姐的婚事乃是繼長公主出嫁之后君臨城的又一盛事，輔國將軍年紀(jì)輕輕便得如此高位，可以想見將來必定又是大秦掌管軍馬的棟梁砥柱，而沈閥不僅是權(quán)閥之一，家主沈蘇姀更得太后喜愛又和秦王訂婚，怎么看這一場婚事都不會簡單了去，所有接到了喜帖的人家皆是兵分兩路，一邊朝輔國將軍府去，一邊朝洛陽侯府而來，還有那沒有接到喜帖的平民百姓，最少，也是要到兩府之外張望一番吃吃流水席領(lǐng)幾分喜錢的，沈府家主沈蘇姀身為女眷并不好主持沈家七小姐的婚事，然而這府中卻又沒有個男主人，誰也沒想到，洛陽候沈蘇姀請來了寧閥世子寧天流做這沈家的禮賓掌司，想那寧世子乃是君臨第一公子，風(fēng)雅無雙驚才艷艷，小小的一場婚事與他而言自然算不得什么，憑著那八面玲瓏的圓滑手腕，自是為沈府掙足了面子。

    伽南館里頭，沈蘇姀笑著聽完香書的稟報抬眸看向了嬴縱，“寧世子雖然手腕絕佳，可素來是你身邊的第一軍師，征戰(zhàn)沙場運(yùn)籌帷幄不在話下，要他對著今日這數(shù)百賓客應(yīng)酬不停還要忍受諸人奉承討好，卻委實(shí)是難為了他?！?/br>
    嬴縱唇角揚(yáng)了揚(yáng)，“君臨城中的閨秀們早就想找個機(jī)會和他結(jié)識，我想著他一把年紀(jì)尚未定親，自然要將這好機(jī)會給他，卻怎地在你看來倒是他吃了虧？”

    沈蘇姀聞言笑意不由的加深，卻有些疑惑道，“說到成婚，寧世子難道沒有意中人？”

    嬴縱聞言雙眸便瞇了瞇，想了想才搖頭，“君臨之中為他傾心的閨秀不在少數(shù)，他看中的倒是沒有，只是他既有第一公子的名號，自然是少不得幾位紅顏知己?！?/br>
    “誰有紅顏知己？！”

    嬴縱話一落，偏廳之外立刻有一道略帶懊惱的朗笑聲傳來，沈蘇姀眉頭一揚(yáng)，好笑的看了嬴縱一眼，下一刻廳門之處便閃進(jìn)來一人，白袍飄飄的寧天流今日里依舊如往日那般玉樹臨風(fēng)，只是那衣袍之上不知怎地沾了幾點(diǎn)緋色，雖然極淡，卻有些曖昧的顯眼，他沒好氣的看了嬴縱一眼，哼笑道，“將這差事給了我，你倒是逍遙！”

    沈蘇姀站起身來沏茶，嬴縱轉(zhuǎn)頭看了看外頭的天色眉頭微蹙，“怎地？天還未黑，婚儀已經(jīng)完了不成？你這個掌司不在，外面那些賓客豈不沒了章法？”

    寧天流冷笑一聲，皺著眉撫了撫自己衣袖上紅點(diǎn)兒，也不知是哪個姑娘不小心遺落下芳心一片，與他而言卻生出要棄了這衣裳的念頭，嬴縱好似看出了他的想法，淡淡的道，“不必?fù)Q了，眼下你躲著，晚上少不得還要出去，換了自是白換?！?/br>
    沈蘇姀聞言笑著為寧天流遞上一杯茶，寧天流對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著落座，卻是撫了撫自己的前襟道，“今日禮部的一半來了沈府一半去了輔國將軍府，比起我來他們才是這禮宴掌司最適合的人選，有他們在前忙碌，我又何必自找麻煩。”

    嬴縱挑了挑眉不再說，沈蘇姀便看著寧天流袖子上的胭脂色道，“適才寧世子言這君臨城中沒有紅顏知己，難不成世子心中已有了中意之人？世子與秦王同歲，國公爺不急？”

    嬴縱聽著沈蘇姀這話滿意的笑了笑，寧天流對著沈蘇姀自不能如同對著嬴縱那般，聞言唇角便溢出了兩分苦笑來，“中意之人……”

    一晃眼看到嬴縱面上的悠然笑意，本有些苦澀的語聲一轉(zhuǎn)，竟是道，“我自然不能如秦王這般好運(yùn)氣碰到侯爺這樣智計無雙絕艷出塵的女子，否則，我又何苦至今仍是孤身一人，父親雖然著急，可我的緣分未到，他自然也不好強(qiáng)求?！?/br>
    沈蘇姀聽著這宮闈之話一鄂，這邊廂嬴縱笑意一淡，沉了眸。

    沈蘇姀轉(zhuǎn)過彎兒來，不由失笑，“寧世子這般豐神俊朗的人物，怎會愁找不到一位傾國絕色心思玲瓏的女子為伴？或許這緣分……就在今日呢？”

    沈蘇姀說著話便掃了寧天流的袖袍一眼，寧天流聞言只能苦笑，“侯爺見笑了。”

    嬴縱見沈蘇姀取笑寧天流面色便是一晴，寧天流見二人如此模樣無奈搖了搖頭，口中道，“昨夜那西岐馳經(jīng)不住刑部的酷刑已經(jīng)招認(rèn)了占地圈民的罪行，今日早朝時分刑部上書，朝會之上皇上已經(jīng)下旨判西岐馳斬立決，明日行刑，這案子總算是落定了。”

    嬴縱眸光微暗，轉(zhuǎn)頭一看沈蘇姀面上依舊一派云淡風(fēng)輕，嬴縱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早些定下也好，西岐馳……死得其所?！?/br>
    西岐馳乃是嬴縱名義之上的舅舅，只是對于這位舅舅他顯然沒有半分感情，寧天流見他如此自然不必多言，室中三人又說了幾句，只聽外頭忽然響起了震天響便袍聲，室內(nèi)三人便齊齊朝外看去，下一刻香書已經(jīng)笑盈盈的進(jìn)來道，“侯爺，輔國將軍來接親了，還有半刻鐘就要到府前了，七小姐已經(jīng)去祠堂拜別了老太君，眼下要來您這里呢?！?/br>
    話音落下，室內(nèi)二人便看向了沈蘇姀，沈蘇姀笑了笑，“都是平輩，不當(dāng)對我行拜別之禮，告訴七小姐，讓她等著輔國將軍迎親罷，她的心意我知道了?！?/br>
    香書脆生生一應(yīng)便轉(zhuǎn)身走了出去，嬴縱看了看寧天流，“新郎官都要來了，你這個掌司還在這里坐著未免太過躲懶?！?/br>
    寧天流一嘆，只得放下茶盞轉(zhuǎn)身又走了出去，嬴縱便走到沈蘇姀身邊，笑意溫存的抬起她的下頜，“快要做新娘子的人了，也不出去瞧瞧嗎？”

    沈蘇姀眉頭一挑，“是誰說我一個女子不好拋頭露面？”

    嬴縱笑意加深，忽然傾身拉住她的手便要往外走，“你的確不好拋頭露面，不過我有法子叫你不拋頭露面也能瞧見外頭的景致……”

    沈蘇姀眉頭還未揚(yáng)起，人已經(jīng)隨著他奔了出去，走出廳門，他忽然一把攬住了她的腰身，內(nèi)息一提，竟然就這般青天白日的抱著她騰空而起，沈蘇姀苦笑一瞬抓住了他襟前衣衫，而他好似已經(jīng)極其熟悉這沈府的地形，專挑古樹茂盛之地而行，沒多時，便抱著她落在了前院一株參天古榕的樹冠之上，朝府門方向遠(yuǎn)眺而去，一身紅衣的申屠孤正御馬而來，身后迎親的隊(duì)伍看不到頭，而帶著鳳冠蓋頭的沈菀蘿正在府門之前被人扶著行拜別沈府之力，紅彤彤的一大片，雖然比不得她的云霓錦，卻好似有種魔力，只讓沈蘇姀怔怔看的癡了。

    恍惚間只聽嬴縱湊在她耳邊道，“待到我們那日，必定比今日更為盛大?！?/br>
    沈蘇姀回過神來，府門之前的申屠孤已經(jīng)接到了沈菀蘿，噼啪作響的鞭炮聲震耳欲聾，遠(yuǎn)遠(yuǎn)只瞧見簇?fù)碓诟T之前大聲的叫著好，那一對嫁衣如霞的新人牽著手走向花轎，看起來恰似一對終成眷屬的有情之人，沈蘇姀狹了狹眸子正看得認(rèn)真，嬴縱卻忽然抱著她從樹冠之上掠回了伽南館之中，口中危險的問她，“是覺得比衛(wèi)尉營的軍服好看？”

    沈蘇姀失笑，點(diǎn)頭道，“紅衣的確襯的人更精神些?！?/br>
    嬴縱唇角一沉，沈蘇姀又道，“倒是新娘子未曾看見臉，想必極美?！?/br>
    嬴縱便似笑非笑的瞧著她，“再美，不及你萬一?！?/br>
    沈蘇姀聽著這咬牙切齒的話笑意更深，卻是不言不語的和他進(jìn)了內(nèi)室，嬴縱見她不為所動的樣子正有些沉郁的沒有法子，沈蘇姀卻轉(zhuǎn)身拿出了一道布尺來，走至他身邊，量肩量腰量臂……嬴縱心頭一動眼底大亮，忍不住將她摟在懷中，“彧兒……”

    新娘子雖然被接走，沈府的婚宴卻是從中午持續(xù)到了晚上，幸而伽南館位置偏僻才免過了一劫，夜間嬴縱如愿留宿沈府，為了白日里那話忍不住好好磨了她一番，可結(jié)果卻是叫他一身火無處發(fā)泄，生生忍了半夜，待第二日清晨醒來，沈蘇姀極少見的比他先起了床，嬴縱更衣出門去尋沈蘇姀，剛走出廳門便看到容冽冷著臉站在外頭，見他出來立刻迎了上去，嬴縱心底閃過不詳?shù)念A(yù)感，眸一沉，“出了何事？”

    容冽肅容道，“西岐馳被人從刑部的死囚牢房之中劫了出去?！?/br>
    話音落定，嬴縱的眸色立時暗了下來，卻不想容冽接著道，“刑部天快亮之時發(fā)現(xiàn)人不見了，卻就在半個時辰之前又將人找到了……”

    嬴縱狹眸，容冽抿了抿唇才道，“人被抽筋剝皮掛在了天圣門的城樓上。”

    周身氣勢一沉，嬴縱幾乎是下意識便朝著院子里掃視一圈，容冽仿佛知道他所想，語聲低低道，“侯爺一早就起來去了書房，主子……”

    話未說完，眼前人已不見，容冽一嘆，眼底生出兩分擔(dān)憂。

    嬴縱推開書房之門時只看到沈蘇姀容顏靜好只著了一件薄衫站在書案之后臨帖，他下意識的松了口氣，這邊廂沈蘇姀抬頭，平靜的笑看他一眼，“起來了？”

    嬴縱定了定神跨步進(jìn)門，唇角帶笑的走至她身邊，抬手替她將耳邊的散發(fā)撩起，口中一嘆道，“今日為何起的這樣早，又只批了件小衫，當(dāng)心染了風(fēng)——”

    嬴縱一邊說話目光一邊不經(jīng)意的掃向了沈蘇姀身前的書案，本以為她所臨當(dāng)是那一副名家之真跡，卻不想那上好的宣紙之上狼毫潑墨，竟是她前世那疏狂肅殺之字，而讓嬴縱震驚的卻還不止于此，此時此刻，那紙上寫著一篇觸目驚心力透紙背的長文。

    “昭武帝三十二年八月十四，時近中元，蘇氏五子，謹(jǐn)備禮儀：西岐血軀，申屠魂命，并竇閥全族七十二口尸身，奉祭先父在天亡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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