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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嫡女鋒芒之一品佞妃在線閱讀 - 第230節(jié)

第230節(jié)

    西岐影一口氣梗在喉頭,看著嬴策的眸子滿是疑問,似乎在驚訝嬴策怎會知道此事,嬴策見此還有什么不能明白的,攏在袖子里的拳頭緊緊地一攥,語氣愈發(fā)冰冷,“不要做了,現(xiàn)在就收手,什么都不要做——”

    西岐影猛地狹眸,朝后退一步定定的看著嬴策,“誰告訴你的?”

    見西岐影第一反應(yīng)是如此,嬴策的眉頭皺的更緊,“母妃,收手吧。”

    西岐影眼瞳微縮,定定的看了嬴策一會兒,忽的搖頭,“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我要做什么?策兒,我不管你從何處知道此事,可眼下要收手卻是來不及了!”

    嬴策身形一僵,對上西岐影泛狠的目光一時也不知該說什么才能叫西岐影回心轉(zhuǎn)意,深吸口氣,終是深切的道,“母妃,十弟已經(jīng)將今天晚上貴妃娘娘會出岔子的事告訴了七哥,眼下他們都已經(jīng)知道了,母妃,我不管你做什么,只是若再晚便來不及了!”

    兩人都說來不及了,到底哪一個才是來不及呢?西岐影聽完嬴策的話竟然有些好笑,“你說嬴湛?嬴湛告訴秦王的?呵,可笑,嬴湛絕不可能知道!”

    嬴策見西岐影如此執(zhí)迷不悟袖子里的拳頭早已攥緊,默然良久才咬牙道,“母妃今夜到底準備做什么?既然十弟會這樣說必定會讓七哥注意,母妃,你不想讓貴妃為后,你是要殺了她,還是要殺了七哥,你到底想怎么做,今天晚上,今天晚上他們要去太液湖……”

    見嬴策眼底露出幾分恍然來,西岐影也并不否認,她只是定定的看著嬴策到,“策兒,今夜你和我都不會去太液湖邊,即便那里發(fā)生了什么也和你我沒有關(guān)系,你下午早些出宮,我亦會向太后娘娘告假,你我都等的是明日的正禮,只是貴妃有沒有這個命去明日的正禮就不一定了,策兒,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嬴策眼底的暗色一滯,看著西岐影萬分篤定的表情緊繃的身子稍稍一松,而后,他的眉頭又猛地緊皺,“母妃還未答我的話,您要對付的是貴妃,還是七哥?還是他們……他們一起……是死還是傷?還是別的什么……母妃……七哥他……”

    西岐影猛地抬手,連日來她對嬴策冷漠的態(tài)度都是懷柔政策,無論嬴策再如何她亦是笑臉相對,可此刻,她面上不容置疑的表情卻分外冷靜,一雙眸子里更好似有些不同尋常的偏執(zhí)陰狠,她定定的盯著嬴策的眸子,口中的語氣帶著與她嬌柔面容不符合的肅殺,“事已至此,母妃已經(jīng)沒有退路,此事母妃不愿你沾上一星半點便是為了保你周全,母妃為你冒死做下這些事,你卻要為了別人的周全至母妃于死地?!只有這一次機會,若是做不徹底,往后要死的便是你和我,是你和我!你要我們兩人一起死還是要秦王死?!”

    嬴策聽著西岐影的話,挺拔的身量已開始渾身打顫,緊攥的拳頭青筋畢露,一雙眸子虛無又滿是掙扎的落在眼前的人影上,那目光不像在看自己的母親,倒有些像看一個陌生的魔鬼,腦海之中一時間涌入紛亂的畫面,有嬴縱適才的殷切叮嚀,有雍王手中刺目的劍光,還有西岐影和雍王私談之時凄厲的語聲,嬴策只覺心口仿佛放著一把大火,燒的他五臟生疼靈識俱散,要讓誰死,要讓誰死,他到底要讓誰死,他不想死,他也不想叫誰死,可為何偏偏要叫他來決定別人的生死,這皆是因為他是私生子,是下賤的私生子……

    “策兒,你今日為秦王求情,秦王他日卻不會為你求情,他們母子一個手狠一個心黑,到時候必定叫我們沒有半點活路,策兒,母妃這么做都是為了你,策兒!”

    分明站在如影宮富麗堂皇的內(nèi)殿之中,卻瞬時間像站在蒼茫無垠的冰天雪地里,抬眼是望不到盡頭的白,四周是刀子一般落在臉上的風,有誰的聲音凄慘響在耳邊,又是誰的冷劍正朝他射來,畫面一轉(zhuǎn),又好似看到了滿天無盡的血,那冒著熱氣的,鮮紅刺鼻的,觸目驚心的,又是誰的血,是貴妃的,是七哥的,是母妃的,還是他的……

    “砰”的一聲響,嬴策高挺的身量直直的倒在了地上,西岐影面上掛著兩行清淚,一雙眸子里頭仍然是來不及散去的狠辣厲光,一邊和侍墨將嬴策扶上貴妃榻,一邊將那迷藥放在了一旁的案幾上,口中喃喃道,“策兒,你別怪母妃……”

    侍墨看著這母子二人如此眉頭微微一簇,西岐影一邊撫著嬴策的面容一邊將她緊握的拳頭一點點的掰了開,一邊又轉(zhuǎn)頭問侍墨,“這藥效可會傷人?有多久?”

    侍墨適才進門之時就覺得嬴策有些不對,眼看著嬴策那氣急攻心的模樣侍墨當即取了迷藥來,只需稍稍叫嬴策一聞便能將他放倒,看了看嬴策煞白的面色,侍墨語聲低低的道,“娘娘放心,這個迷藥不傷人的,想要醒來只需喂點清水便可解了,至于這藥效的話,只怕要到明日一早殿下才會醒來。”

    西岐影呼出口氣,抬手將眼淚一擦,面上又是一副冷靜陰鷙的模樣,定了定神口中極快的吩咐道,“你出去和策兒的侍衛(wèi)說一聲,就說策兒要留在如影宮午睡,要用了晚膳才會出宮回府,叫他們眼下可以先行離宮了,晚膳之后本宮自會派人送殿下出去?!?/br>
    侍墨應(yīng)聲而去,西岐影便轉(zhuǎn)頭看著雙眸緊閉的嬴策嘆氣,沒過多時侍墨便又返回,口中恭敬道,“娘娘,幾個侍衛(wèi)都出宮回軍中去了!”

    西岐影呼出口氣,眸光往嬴策面上一掃,只瞧見睡夢之中的嬴策仍是在不停地眨著眼睫,不只是夢到了什么可怕之事,西岐影又是一嘆,想到他適才所言一顆心卻又有幾分揪緊,想了想才看著侍墨道,“去叫人盯著太液湖和棲霞宮那邊,看看晚上貴妃那里還會不會去試那龍船,若是取消了此行,立刻回來報我!”

    侍墨應(yīng)聲,利落的轉(zhuǎn)身而去,西岐影看著侍墨的身影消失在珠簾入口處才又松了口氣,一轉(zhuǎn)眼看著嬴策的面容又開始長吁短嘆起來,一邊在口中喃喃道,“上蒼保佑,上蒼保佑,讓西岐茹和嬴縱死的順利些罷……”

    ·

    “這幾個人當中,哀家瞧著就畫策兒畫得最好?!?/br>
    壽康宮之中,雍王嬴麒的畫作已經(jīng)被陸氏拿在了手中,這畫的背景正是這外頭中庭的一副春日盛景,草長鶯飛綠意蔥蘢,廊檐之下中庭之間石階之上各處站著人,皆是這些意氣風發(fā)錦衣華裘的小輩,雍王性情淡泊縱情山水,畫工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寥寥數(shù)筆便將皇子公主們的風姿勾勒其上,嬴珞、嬴策、嬴胥三人不在,可雍王還是憑著記憶將三人畫了上去,分明每一個都畫得栩栩如生,陸氏卻單單點了一個嬴策夸贊雍王,只一句,雍王的背脊已經(jīng)有些發(fā)僵,陸氏掃了他一眼,唇角的笑意恬淡,“貴妃的畫工也是極好的,前幾日還畫了一幅《寒蘭圖》,本要叫沈丫頭題詞,她卻半路跑了出去?!?/br>
    陸氏本是要午睡,待打發(fā)走眾人卻不知怎地進了內(nèi)室卻又不睡,反倒是拿著這張畫細細的看起來,看來看去,便只道出了這兩句,雍王一身素雅白袍仙風道骨的站在一旁,面對著陸氏和煦的笑意和溫淡的語氣,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陸氏看了他兩眼,將那副畫緩緩的放在了手邊的案幾之上,一雙眸子緩緩的看向窗外的春景,唇角的笑意一點點的淡了下去,“小九,你要向哀家求什么愿呢?”

    雍王的面色一時有些發(fā)白,唇角緊抿的模樣早就失了平日里的雅然,抬睫看去,陸氏的一雙眸子悠遠,面上的神色竟叫人無端的心安,雍王微咬了咬牙,忽然掀袍而跪,陸氏轉(zhuǎn)過頭來,便看到雍王垂著眸子跪在自己榻前,挺直的背脊微微弓著,卑微又臣服的姿態(tài)。

    微微一嘆,陸氏的指尖緩緩磨挲過畫紙上的每個人,“小九,你這么多年來從不回君臨,這一次若不是因為哀家身子有恙,若不是因為秦王在南境遇到了難處,只怕你仍舊是不肯回來的,新年之后你本就要走,卻是哀家將你留了下來,小九,你可怪哀家嗎?”

    雍王垂眸聽著,聞言連忙道,“兒臣不敢?!?/br>
    陸氏一笑,“好一個不敢,當年皇帝登基之時也是內(nèi)憂外患,皇帝的一眾兄弟最后也只留下了你和晉王,說白了,哀家從前亦不是良善之人,若非知道你和晉王的品性,哀家只怕不會留你們至今日,你我母子多年,哀家待你們也還算親厚?!?/br>
    雍王額上溢出些冷汗,聞言趕忙抬頭,“母后待兒臣堪比親母。”

    陸氏又是溫溫一笑,眸光從這畫紙之上一個個的挨個掃過,“皇家的子孫從來都存活不易,他們一個個的都是哀家看著長大的,自然都是哀家真心疼愛的孫兒,哪一個受苦受難哀家看著都是難受的,只是哀家總覺得自己日子不多了,這些小輩的事哀家不想管,可又覺得若是不管便沒有顏面到地底下去面對先帝,小九,你可明白哀家的心?”

    雍王連呼吸都弱不可聞,聞言只僵著身子不語,陸氏便再不說話,只身子朝后靠在迎枕之上淡淡的吐息,似乎是在平復自己的心境,又好似覺得雍王今日說不說或者說什么都沒有關(guān)系,窗外有鳥雀啾啾,暖陽透過窗欞灑在她的身上,陸氏閉著眸子好似要昏昏睡去。

    “兒臣……”

    靜默良久,雍王終于艱澀的道出二字,榻上的陸氏卻不說話,好似當真睡著了一般,雍王艱難的呼出口氣,忽然咬牙道,“兒臣求母后留八殿下一條性命?!?/br>
    一句話道出,雍王好似脫力一般的雙肩一垮,然而睡在榻上的人卻是半晌沒有動靜,雍王愣了愣神,抬起頭來便瞧見陸氏當真睡著了似得呼吸平和,雍王跪在原地,看著這樣的陸氏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又默了一會兒,雍王又道,“兒臣該死,請母后隨意責罰兒臣亦都領(lǐng)受,兒臣只有此一愿,還望母后……成全兒臣?!?/br>
    雍王說著便傾身朝地上一拜,榻上的人卻仍是沒有動靜,雍王抿了抿唇,忽然又啞聲開口道,“早年間秦王曾受誣陷,致使皇上對秦王誤會頗深,以為秦王是……還請母后為秦王主持公道,一切罪孽皆由兒臣之故,兒臣甘愿受罰,求母后……開恩……”

    雍王垂著頸子跪在榻前,不知過了多久,榻上閉著眸子的陸氏才緩緩睜開了眼,渾濁的眸子里頭無波無瀾,眼瞳之上卻覆著一層灰蒙蒙的霧氣,陸氏睜著眸子看著自己內(nèi)殿的穹頂,彩畫斑斕,瑰麗堂皇,上古的神佛歷經(jīng)劫難勢要普度眾生,祥云紫氣佛光萬丈,霞光所至人世間疾苦皆消,終成極樂,陸氏看了一瞬,又將手落在了那幅畫上,再度閉上眸子,口中緩緩道,“這一個個都是哀家的孫兒,哀家自當盡力保全?!?/br>
    雍王豁然抬頭,素來無波無瀾的眸子光芒閃動!

    稍稍一頓,陸氏的語氣平緩又有些感嘆,“哀家知你是在等貴妃立后,只是哀家又怎會壞了這立后大典,待明日之后,你自可離開君臨,今生你我母子只怕再不得見,你既然愛修道,那便在縉云山上潛心修習罷,待哀家百年,待秦王登位,你愛去何處便去何處,只是這君臨城,再也不要來了?!?/br>
    雍王唇角緊抿,身形繃得筆直,聽著此話,眼眶不由得一紅。

    陸氏的話尚未完,又接著道,“還有阿策和旁的人,都忘了吧?!?/br>
    至此,再無話可說,雍王聞言有一瞬的失神,眼底藏了這許多日的沉暗一消,原本就淡泊無波的眸子好似更為沉寂空然了,雍王淺吸了一口氣,而后便朝著陸氏磕了三個頭,“咚咚咚”幾聲悶響之后,雍王緩緩起身,再看了一眼陸氏,背脊略有些佝僂的轉(zhuǎn)身朝外走了出去,內(nèi)室入口處站著路嬤嬤,看到雍王出來的模樣稍稍一愣,雍王對她笑了笑,雪白的衣袂將這笑容襯得有些透明恍惚,路嬤嬤正要說什么,雍王卻已經(jīng)極快的轉(zhuǎn)眸走了出去……

    路嬤嬤眉頭微蹙的看著雍王的背影,只覺得他那衣帶當風的身影竟然也像適才他那笑意一般的恍惚透明,活生生的一個人,仿佛隨時都能羽化歸仙乘風而去,搖了搖頭,路嬤嬤朝內(nèi)室而去,剛走進幾步便是一聲急喚,“娘娘——”

    臨窗的八步羅漢榻上,陸氏捂著胸口難受的滿頭大汗,本就滿是滄桑的面容,這一晃之間竟然再添溝壑滿布,一眼看去像是又老了十多歲……

    ·

    嬴縱回到棲霞宮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午時過后,那幾個小黃門并著昭武帝的儀仗早已離開,因為明日便是立后大典,立后之后所有的東西都要搬去棲鳳宮,因而眼下整個棲霞宮中都是忙碌的宮人身影,所有貴妃娘娘喜歡的都要搬過去,來往的宮人熙熙攘攘,棲霞宮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這樣熱鬧,嬴縱一路從宮門朝正殿走去,一路上都是下跪行禮的宮人,嬴縱目不斜視,直到入了正殿才將那些來往的腳步聲和宮人們興奮的低低議論聲擋在了外頭。

    和外頭嘈雜的熱鬧相比,棲霞宮的寢殿仿佛是另一個世界,寢殿之中許多貴妃鐘愛的大件擺件已經(jīng)被搬走,本就寬敞的大殿立刻顯得有些空蕩,滿目的淺紫色帷帳半垂,像極了云煙湖畔的木槿花海,高柜之上的香爐之上還點著不知名的香,或許是出自沈蘇姀之手,或許是貴妃無聊時自制,極淡極淡的味道,仿佛在催人丟棄世間煩惱,嬴縱在這殿門口站了站,神思一晃忽然想起了自己幼時的景象,次次在外騎馬射箭練武回來,這殿門口必定有人等他,牽起他的手帶他入內(nèi),只要一走進這里,他再無需做出色厲內(nèi)荏的樣子!

    眸光寸寸掃過這宮闈,嬴縱轉(zhuǎn)身朝書房走去,若說這棲霞宮中還有哪一處沒有動,那便是貴妃親手布置的書房,走過一道寶閣隔斷,一道珠簾相隔,果然看到一道雍容纖細的身影站在書案邊上,一手執(zhí)筆,正在看著外頭的庭院出神,嬴縱站了片刻,好似有感應(yīng)的,西岐茹轉(zhuǎn)過了頭來,看到是嬴縱她眸光微亮,口中道,“你來看,這庭中不知何時來了一對畫眉,今兒一大早的就嘰嘰喳喳叫了,適才有宮人要趕走,我特意讓留下了?!?/br>
    嬴縱便走到西岐茹身邊去,抬睫往外看去,果然看到外頭院子里的一株木槿數(shù)枝上正站著一對鳥雀兒,嬴縱掃了一眼西岐茹的畫紙,只見一個綠意如云的庭院已經(jīng)畫成,偏偏少了這一對畫眉,作畫人是要畫的,還專門留了白,卻不知為何遲遲不動筆。

    西岐茹似乎看出了嬴縱疑惑,唇角一彎道,“本是要畫的,可是先畫完了這背景,卻是不忍心畫這一對鳥兒了,宮墻太高,畫上去便似禁錮。”

    嬴縱聽著這話唇角彎了彎,仔細看了看西岐茹的面色輕聲問道,“晚間怎么安排的?”

    西岐茹仍將目光落在外頭的畫眉身上,聞言只淡淡道,“太后那邊定是要陪著去的,你父皇早間聽見今夜要去太液湖試船,竟然也說要去瞧瞧,去便去罷,都是一樣的?!?/br>
    說著西岐茹便低頭落筆,適才留白的地方被她幾筆勾勒出盛放的木槿來,眼下是三月,距離木槿的花期尚早,看著躍然紙上的花朵兒,嬴縱忽然道,“母妃,這么多年,父皇他……”

    西岐茹的筆并未有絲毫的停頓,好似早就料到嬴縱會問,又好似一點也不在意,待將那一筆畫完才滿意的笑了笑,看了嬴縱一眼道,“到底也是你父皇,父子君臣這些人倫不可廢,不過你父皇心性極冷極狠,你要和他爭,便一定不能輸給他,至于他待我,倒也算是極好了罷,你看這棲霞宮,再看看我這里的用度,哪一樣都是宮中最好的?!?/br>
    見嬴縱仍然看著她,西岐茹不由得一笑,“你的外祖母生下我便知道我有朝一日必定會和宮廷沾上關(guān)系,她教我,寡情少難,多情多艱,我在宮廷之外沒見過人情冷暖不知世態(tài)炎涼時做的不好,入了宮之后卻時時告誡自己不敢忘記,這二十多年,終究過的也不算凄苦,你可知我少時曾有高僧說我慧根極佳,若是能遁入空門必有大成……可惜,身在權(quán)閥世家,連個遁入空門的機會也未有,說起來真叫人唏噓?!?/br>
    西岐茹說的輕松,唇角的笑意淺淡閑適,一雙眸子清亮而悠然,周身雍容風姿稍減,倒是頗有幾分慵懶鮮活之意,微微一頓,她又看向嬴縱,“阿縱,同樣的道理我并沒有教給你,因你自小已比旁人通透靈慧我無需教你,更何況,這些道理總是讓人生少了許多樂趣?!?/br>
    嬴縱聽著西岐茹這幾番話眼底的暗色稍稍消了兩分,西岐茹又看著他瞇了瞇眸子,“阿縱,多情多艱這話卻也是有幾分對的,你當明白……”

    嬴縱抿了抿唇,“母妃,我不是多情?!?/br>
    西岐茹聞言失笑,搖搖頭繼續(xù)作畫,“癡亦害人!”

    畫了幾筆,西岐茹又看他一眼,“人都有自己的命數(shù),我只知我的兒子謀政便能權(quán)傾天下,善兵便可百戰(zhàn)不殆,若是喜歡別個姑娘,也必定是能抱得美人歸的!”

    嬴縱聽著這話有些莞爾,上前來為貴妃研磨,母子二人一邊作畫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仿佛整個宮闈都已經(jīng)安靜下來,仿佛外頭富麗堂皇的儀仗都不在,仿佛明日的立后大典還有很遠很遠,從午時之后到下午夕陽西下,伴著落日熔金的燦境,貴妃完成了她在棲霞宮中的最后一幅畫作,畫上是棲霞宮后花園的木槿花海,紫色的煙海若云聚散,如夢似幻,就好似她在這棲霞宮中的二十多年,恰若一個紫色飄渺的夢。

    用過晚膳,天色已經(jīng)暗沉下來,夕陽完全的落下了地平線,天邊的陰云開始被黑夜替代,華麗的宮燈次第而亮,整個帝宮再度變作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巨大魔盒,嬴縱和西岐茹站在棲霞宮主殿之前,目光緩緩的落在這蒼穹之下九重帝闕之上,不知過了多久,有小宮女前來稟報,“娘娘,王爺,太后那邊已經(jīng)從壽康宮出發(fā)了,待會子直接到未央閣,皇上那邊還在見幾個臣子,只怕還有有些時辰,娘娘您的意思是?”

    西岐茹又變作了雍容華貴的貴妃娘娘,唇角微彎柔聲道,“既然太后已經(jīng)出發(fā)了,咱們定然不能晚,準備玉輦,本宮和秦王一同過去。”

    那小宮女應(yīng)聲退下,西岐茹便和嬴縱一起往宮門口走去,宮門口已有玉輦相侯,母子二人先后落座,待在輦中坐定玉輦走動起來時,西岐茹才掀起那車窗的簾絡(luò)望了那燈火燦然的棲霞宮一眼,宮門口的侍衛(wèi)赫赫聲威,小宮女們翹首以盼,連這一座巍峨的宮閣都散發(fā)著幽寧的氣息在等著主子歸來,西岐茹的手一滑,面無表情的落下了車簾。

    ·

    如影宮。

    “娘娘,都去了未央閣,太后帶著幾位公主殿下過去了,禮部的早就在未央閣候著的,貴妃娘娘和秦王也已經(jīng)乘著玉輦往那邊趕,娘娘,一切都如咱們所料!”

    侍墨低聲的稟報完畢,西岐影面上沁了一天的暗沉之色才褪了下去,嬌美的面容之上一抹陰鷙一閃而逝,而后又狹著眸子問道,“就只有這些人嗎?”

    侍墨聞言搖了搖頭,“倒也不是的,皇上也會去,只是眼下御書房有幾位老臣在面圣,便給耽誤了,至于其他人,侍墨眼下還沒收到消息呢?!?/br>
    西岐影不知想到了什么皺了皺眉,侍墨聞言便下意識的問,“娘娘是問雍王?雍王在下午從壽康宮回到自己的宮殿之后便再沒有出來過,晚上也沒有要出來的意思,娘娘要雍王殿下也過去?是不是要奴婢眼下就去吩咐呢?”

    西岐影聞言一怔,不知想到了什么一雙眸子竟然有片刻的出神,怔怔望著眼前跳動著的燭火良久也未回過神來,這邊廂侍墨見她如此便不敢多言,只管靜靜的等著,“噼啪”一聲,燭火忽然綻出個燈花來,西岐影猛地回神,看了一眼垂眸不語的侍墨搖了搖頭,“不必了,貴妃在哪里他就在哪里,他雍王可不是這樣不知分寸的人!罷了,今夜先不管他,叫人去太液湖那邊守著,一旦有情況便回來回報與我!”

    侍墨聞言便轉(zhuǎn)身出去吩咐了,再回來的時候便看到西岐影正站在嬴策睡著的榻邊,西岐影看著榻上躺著的人一嘆,“叫幾個放心的人來,就說殿下下午飲了兩杯酒有些微醉了,把殿下送回八皇子府罷,等此事完全做成了之后再讓他進宮來?!?/br>
    侍墨掃了一眼躺在榻上沒有知覺的嬴策,點了點頭出去叫了幾個侍從進來,西岐影一路跟著,看著侍從們將嬴策搬進了馬車之中才作罷,夜里的風有些冷,嬴策被搬動之時忽然動了動,西岐影站在一旁看的心中一緊,生怕嬴策與此時醒了,幸而嬴策只是稍稍一掙便沒了動靜,西岐影又不放心的叮囑了這些侍從幾番才讓他們帶著嬴策走了,站在如影宮宮門之處看著載著嬴策的馬車消失西岐影才轉(zhuǎn)身返回,至內(nèi)室落座,眉頭緊蹙的開始了今日里最為漫長煎熬的等待,侍墨面色微白的站在一旁,這內(nèi)殿之中頓時死一般的寂靜。

    卻說陪著嬴策的幾個侍從一路上護送著嬴策朝天圣門而去,因是西岐影叮囑了好幾遍的,因而在車上陪著的那兩個小太監(jiān)一點都不敢大意,簡直是時時刻刻的盯著嬴策生怕他有個什么不妥,某一刻,嬴策的眉頭忽然動了動,本來這對于被用了迷藥的嬴策來說十分尋常,然而只以為嬴策是喝醉了酒的兩個小太監(jiān)來說卻立刻以為這是嬴策不舒服了,兩個人面面相覷一陣,其中一個趕忙低聲道,“殿下,您哪里不舒服呢?”

    一問無人答,另一人又問,“殿下,您可是想喝水?”

    話音落定,嬴策的眉頭又稍稍一動,兩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當即取出了馬車角落里的常備的水壺,倒出一小盅清水,一個扶著嬴策一個為他喂了下去,好不容易才喂了些進去,兩個小太監(jiān)這才將水壺收好,緊接著繼續(xù)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嬴策。

    馬車緩緩的催動,因為害怕顛到了車中“喝醉酒”的嬴策,趕車的小太監(jiān)甚至不敢走的太快,就這么一路慢行,眼看著快到了天圣門,一直昏沉沉“醉著”的嬴策卻忽然醒了過來,兩個侍候的小太監(jiān)目光陡然一亮,連忙上前噓寒問暖。

    “殿下,您還喝水嗎?”

    “殿下,你頭疼嗎?”

    “殿下,小的們奉淑妃娘娘的命令送您出宮回府呢?!?/br>
    “殿下,您喝醉了,哪里不妥您請吩咐!”

    “殿下,……”

    嬴策猛然睜眸,大睜著的眸子愣愣的盯著馬車的車頂,半晌都沒有動靜,待身邊的聒噪稍稍安靜了片刻之后,嬴策一雙失神的眸子才一點點的回神,眸光微轉(zhuǎn),看清了眼下這情形,再一轉(zhuǎn),看到了身前的這兩個小太監(jiān),嬴策愣了愣,腦海之中仿佛被冰凍過的記憶開始緩慢的復蘇,漸漸地,白日里在如影宮的那一幕緩緩地浮了出來!

    “現(xiàn)在……出宮了沒有?!”

    即便醒了過來,嬴策還是渾身無力,一邊撐著身子一邊坐起來靠在了車壁之上,語聲嘶啞的問這兩個小太監(jiān),他才醒來的渾渾噩噩在這兩個小太監(jiān)看來都十分的正常,因而眼下也不覺有他的回答道,“殿下,就快到天圣門了,馬上就出宮了!”

    “停車!”

    猛地嘶聲低喝一聲,兩個小太監(jiān)當即嚇得面面相覷,外頭駕車的聽到這一聲也立刻便勒馬停了下來,馬車一陣輕微的晃動,一切都歸于平靜,嬴策不知想到了什么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兩只手更是下意識的攥緊了身下的軟榻錦墊,兩個伺候的小太監(jiān)嚇得面色煞白,其中一個問道,“殿下,您是哪里不舒服呢?”

    嬴策猛地轉(zhuǎn)頭,一雙眸子凌厲的落在了眼前的這兩個小太監(jiān)身上,看了半晌才想起來自己要說什么,口中聲音嘶啞語速極快的道,“淑妃娘娘呢!她人在何處!”

    車廂的角落里放著一盞昏燈,兩個小太監(jiān)將嬴策的可怕眼神看的分明,嚇得當即便跪在了幽暗的車廂里,一人回到,“啟稟殿下,娘娘身子不好,眼下在如影宮呢?!?/br>
    聽聞此話,嬴策的眸光當即有一瞬的失神,片刻之后猛地回神,趕忙又問,“那太液湖那邊呢!今天晚上,太液湖那邊是不是……”

    他問的不清不楚,然而這兩日宮中討論最多的便是立后大典的每一個細節(jié)了,這么一問,其中一個當即道,“回殿下,貴妃娘娘要去試明晚游湖的龍船,眼下和秦王殿下已經(jīng)去未央閣了,太后娘娘帶著幾位公主和殿下也已經(jīng)過去了,皇上好似也要去的,只是御書房有事耽誤,我們送殿下走的時候皇上還沒有出發(fā)呢!”

    這話乃是聽到外頭的小宮女向侍墨稟報時所言,可謂是借花獻佛的用到了此處,嬴策聽到這話頓時沉默了下來,兩手將那錦墊攥的愈發(fā)緊,胸膛劇烈的起伏,仍然有些癱軟無力的身子一時間有些支持不住,好似有什么情緒正在醞釀,某一刻,嬴策忽然使足了力氣揮向了放在角落的那一盞宮燈,“啪”一聲脆響,陶瓷做的精致宮燈碎了一地,車廂之中立刻變得漆黑一片,兩個小太監(jiān)嚇得大氣兒都不敢出,實在不知道嬴策眼下是為何而生氣!

    “去,快去,去告訴秦王,叫秦王……叫秦王不要去太液湖……”

    嬴策的語聲又急又快,又因為那嘶啞的聲線,在這黑暗之中越叫人聽得膽戰(zhàn)心驚,兩個小太監(jiān)甚至沒有反應(yīng)過來嬴策的吩咐,正愣神之間嬴策已經(jīng)一腳踢了過來,厲聲大吼道,“聾了嗎,我叫你們?nèi)?,叫你們?nèi)ネㄖ赝酰€不快去!快去!”

    兩個小太監(jiān)如夢初醒的起身,齊齊弓著身子退了出去,靠在車壁上大口喘氣的嬴策一雙眸子幽光簇閃,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然又是一聲厲喝,“回來!回來!不要去!”

    兩個小太監(jiān)剛下車沒走出幾步,聽到這一聲厲喝當即頓住了腳步,眼下幾近天圣門,這寬闊的宮道之上一個人也沒有,夜風呼嘯而過,兩個小太監(jiān)身若篩糠般的發(fā)抖,正以為嬴策還會下什么命令的時候,身后的馬車之中卻不知怎地又沒了動靜……

    手中的錦墊幾乎要被他狠狠的捏碎,黑暗之中,嬴策大睜著眸子大張著嘴,好似一尾瀕死的魚一般的喘著氣,不能去的,不能去!這樣說必定會暴露,他的七哥那樣的厲害,那樣的天不怕地不怕,若是知道母妃的心思,他會怎么對母妃呢!何況,何況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果,如果知道母妃對他起了殺意,他必定會連自己都……

    ——不能去!不能說!

    心中兩道聲音在嘶吼,好似天人交戰(zhàn)一般,嬴策渾身冷汗淋漓,連外袍都快要濕透,他背靠在車壁之上想要急速的轉(zhuǎn)動著腦袋,可是腦袋之中還是昏沉一片,便是想也想不出個法子,越想越是絕望,越想一顆心越是要炸開來,整個人好似又落入了大片大片的冰天雪地之中,淑妃凄厲的問話還響在他耳邊,雍王和太后的對話也在他腦海之中盤旋,他到底要讓誰死,到底要讓誰死呢,這是誰的錯,是誰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