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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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蘇姀的注意力早就從寧微傾身上轉(zhuǎn)了過來,聽著嬴策此話,一抬頭便看到嬴珞和寧天流的目光帶著兩分深沉的同情和憐惜,沈蘇姀心底當(dāng)即生出不祥的預(yù)感來,卻見嬴策微微一頓,語氣不忍的繼續(xù)道,“蘇姀,璴意在文書之中指明,這個去漠北賑災(zāi)安民之人必須——也只能是你!” ------題外話------ 雪恥雪恥!你們家作者要雪恥!最后一天投票子,大家不要浪費?。?/br> 或許明天或者后天璴意就出來了呢,你們猜縱子這回會咋辦~! ☆、055 將行漠北,嬴縱身世? “蘇姀,璴意在文書之中指明,這個去漠北賑災(zāi)安民之人必須也只能是你!” 嬴策石破天驚的一句話落定,沈蘇姀眉頭微蹙一時怔了住,難怪,難怪陸衎說她和璴意見面的時候不遠(yuǎn)了,只怕這一系列的事情都不是巧合,眼睫微抬,這周遭除開寧微傾之外其余每個人都略帶同情和不忍的看著她,沈蘇姀腦海之中急速轉(zhuǎn)動起來,嬴華庭和申屠孤的求情眼下還不知結(jié)果,可申屠孤是一定不能現(xiàn)在死的,另一邊,皇上為何會生出賜婚與她和申屠孤的打算呢,是華庭還是寧微傾還是誰?又或者,是昭武帝有別的打算? 沈蘇姀心念轉(zhuǎn)動,眼下的場面已經(jīng)足夠凌亂了,可那璴意竟然也生出了想要插手的打算,求婚不成便要銀子,要銀子不成干脆銀子和人一起要,又是亂民暴動,沈蘇姀絲毫不懷疑璴意那般狠辣殘暴的性子會真的讓一群“亂民”一路暴動南下,上一次漠北的暴動是她獻(xiàn)出了十萬兩黃金才平了的,那么這一次璴意會要多少銀子呢?要銀子也就算了,璴意為何一定點名要她去賑災(zāi)安民呢?漠北蒼穹城的百姓素來以璴氏為尊,還需要朝廷的安撫? 可如果不是這樣,那璴意此番做為有什么解釋呢? 沈蘇姀當(dāng)然不會覺得璴意是對她這個人感興趣,唯一能解釋的似乎是他看中了沈家的財力,可難道她親自去一趟漠北他就能讓她心甘情愿獻(xiàn)上沈家的財力為他所用?!這個璴意,囂張狂妄自大的想法倒是快趕上某人了,不過某人囂張有自己囂張的實力,這個璴意卻又是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在漠北,到底又有什么在等著她? 沈蘇姀眉頭幾皺,微垂的眸子卻叫人看不出此刻她的情緒,沈蘇姀默然一瞬又抬頭看向嬴策,唇角微抿道,“眼下這么多亂子,皇上怎么想?” 此話一出,嬴策的面色有些發(fā)苦,“你也知道,漠北是朝廷最大的隱患,眼下什么大事都比不上漠北那邊的威脅,可是此番父皇并未打算讓你去漠北,這個漠北明顯的是心懷鬼胎,父皇大抵要派別的人去,至于銀子,漠北這一次只要了十萬兩白銀,父皇應(yīng)當(dāng)是給得起的,眼下書房之內(nèi)華庭和申屠孤還在和父皇說話,到底父皇怎么想的我也不確定。” 微微一頓,嬴策面色露出些許的不忍,看了看周圍將沈蘇姀拉到旁邊幾步,壓低了聲音道,“也實在是太不湊巧了,七哥眼下只怕剛到欽州,結(jié)果君臨就出了這樣的事,我總覺得那個璴意在君臨城肯定埋伏著許多眼線,因此才趁著七哥走了便鬧出這些亂子來,你也別太擔(dān)心,漠北這一行危險至極,無論如何我也會求父皇不要你去的,至于……至于指婚之事……你看要不要向父皇表明你和七……” “不要。” 沈蘇姀斬釘截鐵的拒絕了嬴策之語,嬴策疑惑萬分的看著沈蘇姀,眼底暗光簇閃不知是意外還是慍怒,深吸口氣壓低了語聲道,“為何不要,蘇姀,我不是騙你的,這一次你若是不表明心意,只怕父皇真的會為你賜婚,那申屠孤且不說他對你有沒有企圖,單說他那個性子,也不是個能違抗皇命的,難道你要親自抗旨不成?” 沈蘇姀垂了眸子,她當(dāng)然是不能抗旨的,可是眼下表明心意又有什么用,嬴縱本身有重兵在手,如果再加上她這個財閥之主,只怕要讓許多人都生出忌憚來,不管對他還是對她都不好,而且他眼下不在君臨,沈蘇姀想到昭武帝對嬴縱的態(tài)度和他八歲之時的欽天監(jiān)卜測,她深刻的懷疑昭武帝根本就不會成全與他們,因此,這個表明心意定然是不可行的! 可是如嬴策所言,若是沒個合適的理由,難道要她親自抗旨不成?她在眾人眼底一直是賢良淑德的沈家五姑娘,眼下若是敢抗旨不遵且不知要多少人大跌眼鏡,找太后?如果昭武帝心意已決,太后所言又能有幾分把握,末了到底還是要暴露她和嬴縱! 想來想去,她竟然只有一條路好走? 嬴策看著沈蘇姀黑沉沉的面色心中就生出了兩分不詳?shù)念A(yù)感,只見沈蘇姀沉默良久,某一刻她忽的抬了頭,黑漆漆的眼底閃動著兩分微光,看著嬴策道,“里頭說了多久?” 嬴策掃了一眼緊閉的書房殿門,“小半個時辰?!?/br> 沈蘇姀點了點頭,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沒底,只因為嬴華庭心中怎么想的沈蘇姀太清楚,她只怕她在申屠孤賜婚這事情上推波助瀾讓她也沒法子反抗,沈蘇姀半瞇了眸子,忽然誰也不看的深吸口氣走向了書房門口,對著站在那處的小黃門說了一句什么,而后便看到那小黃門轉(zhuǎn)身進(jìn)了書房,大抵是要向昭武帝傳什么話去了。 沈蘇姀站在門外等著,外頭幾十雙眼睛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今日的幾樁事都是和她有關(guān)的,申屠之案乃是她查出來的,賜婚也是要為她賜的,那漠北的璴意也是沖著她來的,御書房之外的諸位大臣大抵不曾想到,她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竟不知何時開始已經(jīng)能攪動朝堂風(fēng)云變幻,而此番漠北之事如此棘手,這些老臣們心中怕讓沈蘇姀這個小姑娘出頭丟了顏面,亦不知這局面如何破解,更怕去漠北的苦差事落在了自己頭上。 嬴策和寧天流等人的目光亦是深深看著她的背脊,都不明白她如此是打算做什么,嬴策眸光幾變的看著沈蘇姀,就在他打算上前一步問問沈蘇姀到底要做什么之時,卻見那御書房的門從里頭被打了開,還是先前那小黃門對沈蘇姀恭敬道,“侯爺,皇上召您覲見?!?/br> 話音一落,外頭諸人的眸色都變了變,沈蘇姀面上的表情仍是那般從容不迫,眼看著她就要走進(jìn)御書房,寧天流卻忽然唇角微抿的快速上前幾步站在了她身邊,他或許是外頭唯一一個看出沈蘇姀作何打算的,眸光深重的看著沈蘇姀,語聲低沉,“侯爺可想好了?” 沈蘇姀對著寧天流彎了彎唇,點頭。 寧天流深吸口氣,他的性子素來颯然慣了,對于任何事雖然力求完美卻從不強(qiáng)求,對于無關(guān)之人更不會多過問一句,可是對于沈蘇姀,他雖然已經(jīng)得到了答案,卻還是頗為不死心的又問道,“漠北不是那么簡單的,君臨城多少人想伸手過去都不成,侯爺三思?!?/br> 沈蘇姀唇角愈發(fā)揚(yáng)起,眼底露出兩分暖意的道,“多謝世子提醒,我已想好了?!?/br> 寧天流看著沈蘇姀這笑意這語氣一時有些無奈,深吸口氣仍是不死心的壓低了聲音道,“若是他在,必定不愿你去漠北涉險,璴意狼子野心,滿朝文武何需你一個小姑娘去面對?!?/br> 寧天流倒是少見的直言不諱,言語之間少了敬稱倒也顯得與她親厚幾分。 沈蘇姀搖搖頭一笑,“正是為了他,才要去?!?/br> 話音落定沈蘇姀不愿再與他多說,寧天流也知道再多的話也改變不了她,只得眼睜睜的看著沈蘇姀提著裙裾進(jìn)了御書房的門,里頭的小黃門對著站在殿門之外的寧天流點了點頭,按照規(guī)矩將那殿門合了上,不過一瞬,沈蘇姀嬌小的身影被徹底的擋在了門內(nèi)。 寧天流怔站在門前,俊逸不凡的面容之上暗色一閃而逝。 巨大的御書房之內(nèi)一片暖意融融,然而對于沈蘇姀來說卻是半分暖意都感受不到,眸光微抬,果然看到堂中此刻正有兩人,一身紫衣華裘的嬴華庭正身形筆直的站著,而一旁,一身靛青色錦袍加身的申屠孤正跪在那里,此刻微垂著眸子,模樣十分恭敬,可從沈蘇姀的方向看過去,卻能清楚的看到他身體的微顫和慘白面容上的冷汗,眉頭微蹙,沈蘇姀快步走至嬴華庭一側(cè),盈盈的跪地行禮,“微臣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br> 嬴華庭和申屠孤聽到腳步聲的那一刻已經(jīng)齊齊轉(zhuǎn)過了頭來,待看到是她之時眼底都有兩分異色一閃而逝,沈蘇姀面上卻是一片平靜,上首的昭武帝淡笑著看著沈蘇姀溫順恭敬的模樣,微微頷首,“沈卿不必多禮,起來吧?!?/br> 沈蘇姀聞言卻并未起身,只唇角微抿的稍稍抬了眉眼,大抵是因為嬴縱的關(guān)系,此刻掃過昭武帝面上的笑意之時她心底莫名的一寒,這個創(chuàng)造了大秦許多新歷史的皇帝似乎永遠(yuǎn)都是這副笑意和煦的模樣,如果沈蘇慕所言,她在此之前實在很難想象昭武帝在戰(zhàn)場之上生殺予奪的模樣,頓了頓,沈蘇姀朗聲道,“啟稟皇上,微臣欲往漠北安民,請皇上恩準(zhǔn)?!?/br> 此話一落,室內(nèi)頓時安靜了下來,誰也沒有想到她開口便是請命之言! 坐在御案之后的昭武帝笑意微滯,看著沈蘇姀的眸色略有兩分深幽,他尚未開口,嬴華庭站在沈蘇姀身邊已經(jīng)有些忍不住,居高臨下看著她微垂的眉眼道,“漠北此事父皇尚未有定論,侯爺怎能自己請命,那璴意狼子野心,侯爺一個小姑娘還是莫要淌這個渾水!” 沈蘇姀何嘗不知道嬴華庭這是在為她說話呢,心底一暖,沈蘇姀并未轉(zhuǎn)頭看嬴華庭,仍是抬頭直直看向了昭武帝,唇角微抿道,“啟稟皇上,微臣自知微臣年紀(jì)尚輕不足以代表朝廷行安民之事,只是既然那璴意上表點名讓微臣去漠北,若是微臣不去倒是顯得微臣和朝廷畏怕漠北,更甚卻是怕璴意此人膽大包天放縱亂民暴行,到時候受苦的便是百姓?!?/br> 沈蘇姀的語氣十分從容平靜,這邊廂嬴華庭見沈蘇姀竟然不領(lǐng)自己的情不由得深吸口氣生出了些許的怒意來,一旁的申屠孤終是在此刻抬起頭來,轉(zhuǎn)頭看向沈蘇姀,目光一時幽深無比,躺下三人各執(zhí)一意似乎不甚統(tǒng)一,倒是讓上首的昭武帝生出兩分笑意來,直直看著沈蘇姀問道,“人人都說那璴意殘暴無道,沈卿此去不害怕嗎?” 沈蘇姀唇角微抿,眼底微光一閃,“除了傳言那璴意殘暴無道之外,更傳言其人自大猖狂,既然是這般的人,大抵不會對微臣一個弱女子如何,何況微臣聽說的這些都只是傳言,璴意此人既然為大秦之禍患,朝廷便應(yīng)該了解清楚璴意到底是怎樣的人,這么多年來璴氏從不讓朝廷命官輕易入蒼穹,皇上何不趁著這一次去探探蒼穹城的虛實呢?” 聽著沈蘇姀有條有理的話,一邊的嬴華庭早就氣的雙眸半瞇狠狠地盯著她,沈蘇姀面對她的目光卻八風(fēng)不動,只十分恭謹(jǐn)?shù)目粗盐涞?,而另一邊,申屠孤聽到沈蘇姀之語再看到她這般的表情眼底的暗色越發(fā)深了些,面上的慘白更甚,額頭的汗珠大滴大滴的墜地。 “沈卿所言倒是有幾分道理,朕亦是打算派人借著此番的機(jī)會去探一探蒼穹城在玩什么把戲,看到這個璴意對沈卿幾番矚目,朕亦是有些不解,不過,沈卿一個女兒家,和華庭的關(guān)系又是如此親密,太后亦把你當(dāng)做心頭rou,朕實在是不忍?!?/br> 聽著昭武帝此話,沈蘇姀心中稍稍抽緊,連忙低頭沉聲道,“啟稟皇上,微臣亦不知璴意作何打算,微臣身無長物,只有沈家的財力或可入那璴意之眼,恰因如此微臣才是此去最合適的人選,璴意既然貪沈家之財便絕不敢輕易苛待微臣,微臣大可與之周旋,為了太后娘娘和公主對微臣的情誼,微臣也定要走此一趟為朝廷略盡綿薄之力。” 此話一落,昭武帝看著沈蘇姀的目光竟然有些感嘆,似乎經(jīng)驗與她的膽識與勇氣,又好似從她身上看出了些別的什么,那目光一時莫測,沈蘇姀亦不敢大膽不敬,只在心中猜測昭武帝的打算,默然良久,昭武帝才沉聲道,“既是如此,朕便依了沈卿之言。” “父皇……” 嬴華庭抑不住的低喚一聲,沈蘇姀卻唇角微揚(yáng)的伏地做禮,“多謝皇上信任,微臣定不負(fù)皇上所望,此番既然是賑災(zāi)安民,那十萬兩銀子便由沈家出納,為了避免璴意又生出什么別的心思,微臣打算兩日之后啟程前往漠北,請皇上恩準(zhǔn)?!?/br> 昭武帝聞言眼底露出滿意的笑意,點了點頭,“為了避免夜長夢多,確實該早些出行,沈卿一個姑娘家身先士卒實在是讓朕感慨,此番,朕便派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何沖與你同行,這一路上的安全,皆由何沖負(fù)責(zé),你且安心。” 何沖不僅是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更是昭武帝的心腹,尋常時候乃是負(fù)責(zé)皇帝安危的,沈蘇姀的命當(dāng)然還是有那么些重要的,可是對昭武帝更重要的來說,此番去漠北,一定要用他最為心腹之人才可放心,這個何沖,當(dāng)然是最合適的人選。 沈蘇姀心思轉(zhuǎn)動之間已有些明白,當(dāng)即俯首謝恩,末了卻又在眉目之間露出些許的遲疑之色,昭武帝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不由笑道,“沈卿還有什么不放心的盡管說來。” 沈蘇姀深吸口氣,抬眼看了昭武帝一眼道,“啟稟皇上,微臣心中確有一事不甚放心,申屠栽贓陷害大殿下的罪名雖然已經(jīng)基本定下,可微臣以為眼下不宜行誅九族之刑,一來誅九族之刑可能會枉殺無辜,二來大殿下之案還有諸多疑點不曾開解,申屠致是此案最為關(guān)鍵的罪人亦是最為重要的證人,因此微臣斗膽,請皇上將申屠致羈押候?qū)?。?/br> 嬴華庭和申屠孤聽到此話都是一陣沉默,他二人適才都是因為此事和昭武帝論斷求情,可一來朝堂之上的清流寒門士子都對申屠家積怨已深,二來雖然有申屠家的舊勢力為申屠開罪,可是君臨城中的其他貴族卻十分樂意看到申屠這等權(quán)門倒臺,因為只有如此,才意味著他們有機(jī)會成為新的權(quán)閥,朝堂之上一片刀光劍影,除開寧閥西岐和沈家三家權(quán)閥未曾表態(tài)之外,其他的清流貴族都上書以重刑懲戒申屠,最終以申屠舊勢力的慘敗告終,因此才有了今日早朝之上來勢洶洶的誅九族之說,滿朝上下都希望申屠一家如同竇閥那般死的死散的散好趁勢奪權(quán)上位,自然叫昭武帝難以應(yīng)付…… 一片沉默之中昭武帝的眉頭微蹙,似乎在考慮沈蘇姀的話,半晌,他狹眸看住了沈蘇姀道,“和申屠一家的定罪之論相比,自然是漠北之事更為棘手,既然做為主審的沈卿都不在君臨,那此番當(dāng)然不必急著定案,就依沈卿所言,將申屠致羈押候?qū)彙!?/br> 沈蘇姀心頭一松,抬頭看了一眼昭武帝的面色伏地行禮,昭武帝既然說了此話,那嬴華庭和申屠孤也都齊齊松了一口氣,話既然說到這里,沈蘇姀便準(zhǔn)備行禮告退,可她尚未開口,跪在一邊的申屠孤忽然暗啞著聲音開了口,“皇上,微臣請命隨洛陽候至漠北,請皇上恩準(zhǔn)?!?/br> 此話一出,沈蘇姀的背脊僵了半分,一抬頭,昭武帝眼底的笑意一時竟然有些興味,左右掃了掃他們二人笑意一時更為深長,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竟然微微頷首,沈蘇姀下意識的覺得昭武帝很可能會答應(yīng)申屠孤之請,趕在昭武帝還未開口之前,沈蘇姀驀地啟唇道,“啟稟皇上,輔國將軍重傷未愈,實在不適于遠(yuǎn)行……” 微微一頓,沈蘇姀又語聲鄭重道,“此外,輔國將軍身領(lǐng)衛(wèi)尉營護(hù)衛(wèi)君臨之責(zé),不應(yīng)隨微臣遠(yuǎn)行漠北,何況輔國將軍這等身份,若是隨微臣北行只怕要惹來諸多流言蜚語……” 何沖乃是皇帝身邊近臣,自然代表的是皇帝,而申屠孤則不然,在其位謀其政,他不做自己分內(nèi)之事卻做她一個女侯爺?shù)碾S扈,自然要惹出流言蜚語的,這話雖然聽起來光面堂皇,卻也說明了一個問題,她沈蘇姀,并不想和輔國將軍扯上什么關(guān)系。 申屠孤轉(zhuǎn)眸掃了沈蘇姀一眼,本就微顫著的身子似有一震,而后便又默默的低下了頭去,昭武帝聽到此話卻好似沒有想到那么多,眼底的興味竟然還是不曾消失,只點著頭道,“沈卿所言不錯,輔國將軍雖然心念沈卿,可眼下身受重傷不應(yīng)遠(yuǎn)行,輔國將軍還是先在君臨養(yǎng)傷為好,待傷養(yǎng)好沈卿正好歸來,屆時,沈卿肩上有安漠北軍民的功勞,輔國將軍大義滅親忠于大秦,朕必定會以重賞相待二位?!?/br> 話音一落,沈蘇姀的心便緩緩地沉了下去,一旁的申屠孤亦是沉默不語,嬴華庭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沈蘇姀又看了看申屠孤,一時也抿緊了唇,漠北之事已定,申屠致也不會死,沈蘇姀當(dāng)下行禮做退,嬴華庭和申屠孤亦是一道,昭武帝淡笑著看著三人退出御書房,窗外是寒風(fēng)刺骨,他和煦的目光卻溫透若三月春陽。 沈蘇姀甫一踏出御書房的門嬴策等人便圍了過來,沈蘇姀見諸人那切切的神色唇角微揚(yáng),看了看幾個相熟的一眼道,“兩日之后,我啟程去漠北,何沖隨行?!?/br> 她這聲音不大,卻瞬間安了許多人的心,嬴華庭將諸人的面色看在眼里,一把扯住她的腕子將她拉著向前走了幾步,待走出百官等候的門庭站在回廊之下,嬴華庭這才怒目相視的轉(zhuǎn)過頭來看向眼前的沈蘇姀,眉頭狠蹙道,“你當(dāng)真是不知道璴意的厲害!” 身后有極為沉重的腳步聲跟來,沈蘇姀看著嬴華庭也未去管,只唇角微揚(yáng)的看著她這幅暴怒的樣子,搖了搖頭,“再厲害的人也總有自己的弱點,我是洛陽候,璴意再大膽總也不能堪堪要了我的性命不是,便是有這個想法,他也不一定有這個能力?!?/br> 嬴華庭心中本是狂怒,也說不上來生氣什么,從早前對沈蘇姀的不甚上心甚至是排斥到之后對她的信任,她似乎將這個十四歲的小姑娘看的太重,此番璴意顯然是別有用心,可她竟然就這么主動接下了這個差事,雖則沉郁慍怒,可聽到沈蘇姀如此一言她心中又是稍稍一靜,看著這張還有些稚氣的面容和她嬌小的身量,嬴華庭腦海之中驀地想起了她在安定門之前與申屠殺手大戰(zhàn)的場景,那樣的身手那樣的風(fēng)姿,如她自己所言,璴意若真是想對她做點什么也要有這個實力才好,何況眼下這局面,她除了生氣之外也改變不了什么。 想到那日她那身手步法,嬴華庭唇角幾動,欲言又止,沈蘇姀以為她還是擔(dān)心與她,不由得又笑道,“公主真的不必?fù)?dān)心,無論如何,自保我是一定可以的,我一走,君臨之中就剩下了公主一人,雖則西岐那邊不用著急,可這一月君臨必定不會平靜,公主萬萬不要大意?!?/br> 嬴華庭猶豫的眸色一消,當(dāng)即黑沉沉看著她道,“這一點你放心,你走了自有我看著?!?/br> 沈蘇姀笑著頷首,嬴華庭看著沈蘇姀這巍然不動的樣子只覺得沈蘇姀此人實在神奇,剛才那些權(quán)臣武將一個個的都不愿出這個頭去漠北,她一個小姑娘卻有這份膽量,不僅如此,眼下這模樣竟沒有一絲擔(dān)心,她往常在她眼中或許只是有幾分周旋于宮闈深宅的心計,可這回,這等氣度卻哪里是普通女子可比的?! 嬴華庭心底滿是嘆然,目光一瞟看到站在不遠(yuǎn)處的申屠孤,想到適才沈蘇姀拒絕申屠孤隨行之語,嬴華庭忽的凝眸看著沈蘇姀道,“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從來都不中意輔國將軍的?” 沈蘇姀聞言笑意略苦,卻是點了點頭,煎熬了這許久,她終于有機(jī)會挑明了說,“我自知公主是在為我考慮,不過輔國將軍與我的交情還不至那個地步,因是信任公主沈蘇姀才敢明言,因此沈蘇姀還要拜托公主,若皇上真有賜婚之意,還望公主周旋一二?!?/br> 嬴華庭眉頭緊皺,看著沈蘇姀那眸色到底只是一嘆,眼底生出兩分遺憾的點點頭,“罷罷罷,我只是覺得你們很……哎,你放心,父皇那里我自會替你注意著!” 雖然沈蘇姀并不覺得昭武帝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會因為嬴華景幾語而改變,不過她心底還是存了小小的希望,兩人在此言談幾句,轉(zhuǎn)身便看到申屠孤一身藍(lán)衫站在遠(yuǎn)處廊下看著她們,煞白的面色刺目,沈蘇姀眉心微蹙轉(zhuǎn)頭看向嬴華庭,“殿下,輔國將軍身上的傷……” 嬴華庭聞言這才回過神來,趕忙招來幾個侍衛(wèi)送申屠孤回府,申屠孤眸色深重的看了看沈蘇姀,到底是一言未發(fā)的離開了,嬴華庭又讓一個侍衛(wèi)去太醫(yī)院走了一趟,讓此前為申屠孤診治的御醫(yī)直接去輔國將軍府才作罷,剛吩咐完,身后嬴策和寧天流的腳步又追了過來,他二人面色皆是沉凝,嬴策語聲遲疑道,“蘇姀,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沈蘇姀笑著搖了搖頭,“沒你們想的那樣可怕,不過只是去走個過場而已,璴意連番的算計與我,我還想看看他到底打著什么主意,你們難道不想知道璴意到底是個什么角色?帶我從漠北歸來,一切謎底都會揭曉。” 此事既然已定,諸人即便擔(dān)心與沈蘇姀卻也知道再也不得更改,沈蘇姀見大家都這么瞧著她,一時分外無奈,眸光一轉(zhuǎn)苦笑道,“你們可別如此看著我,我眼下準(zhǔn)備往壽康宮走一趟,我猜太后肯定比你們還要擔(dān)心,若是為了我好,便幫忙勸著些。” 沈蘇姀所料不錯,待她和嬴華庭一行到了壽康宮的時候太后果然長吁短嘆見到她便將她一把拉住不愿松手,沈蘇姀百般解釋萬般安撫,再加上嬴華庭諸人一頓好勸才算是將陸氏的心定了下來,陸氏不斷的搖頭感嘆,對那璴意愈發(fā)咬牙切齒,“丫頭,此番既然有何沖隨行你也不必客氣,那璴意但敢對你有半分不敬,只管叫禁衛(wèi)軍護(hù)著走人便是,兩日,最多在那蒼穹留兩日便回來,你這路上至少要花上大半個月,來回一趟只怕連新年都是在路上過,可恨那璴意怎生偏生在這個時候鬧騰,要哀家說小七的天狼軍就不該去欽州!” 見陸氏情緒激動,周圍眾人都有些擔(dān)心,沈蘇姀握著陸氏的手安撫道,“此番皇上也是要借此機(jī)會探探蒼穹的虛實,太后放心,蘇姀不是莽撞亂來之人,自然會多留幾分心思,蘇姀亦沒有打算在漠北多留,盡力早些回來給太后送上年禮,何統(tǒng)領(lǐng)太后您是清楚的,有他帶著禁衛(wèi)軍隨行,除非璴意打定主意造反,否則他不敢做什么出格之事?!?/br> 話雖這樣說,可諸人面上的神色還是不曾輕松半分,誰都知道那璴意殘忍成性膽大包天,前次那暴動不就是他的有意縱容?想到此前那陸衎的種種言辭,哪怕璴意真的一不留神殺了個朝廷命官,只怕也能找到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為璴意抹平過去! 氣氛總有些沉重,沈蘇姀和諸人盡力安撫了陸氏半晌才告辭離去,既然要去漠北,沈蘇姀當(dāng)然要做準(zhǔn)備,因此一眾人十分善解人意的將她送了出去,沈蘇姀走出壽康宮之時面上的笑意才淡下來,雖然此行實在是有些叫她措手不及,可幸而申屠罪名已定,她的處境雖然是被動,可她確也想知道那璴意到底是何方圣神,而絕影,又怎會出現(xiàn)在他手中? 坐上馬車的那刻沈蘇姀便開始蹙眉沉思,既然對那璴意一無所知,便干脆不必去猜度過多,他的目的,等到了漠北自然會知曉,漠北……這個地方對沈蘇姀而言實在有些遙遠(yuǎn),可沈蘇姀大抵也能想到漠北應(yīng)該有的景致,只是她不太確定此行到底是福還是禍。 乘著馬車徑直回沈府,眼下時辰已經(jīng)不算早,甫一回府沈君心和楊嬤嬤便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沈蘇姀想起沈鳶芙和沈菀蘿來,由著楊嬤嬤帶路到了望舒閣,望舒閣本是沈菀蘿的住處,眼下沈鳶芙和沈菀蘿都在其中,沈蘇姀踏進(jìn)閣門的那一刻沈鳶芙正和身邊婢女有說有笑的講著什么,沈菀蘿則拿著本書默默的靠在榻邊。 聽到響動,兩人一同望了過來,見是沈蘇姀,二人面色都是一變,齊齊過來行禮問安,而沈鳶芙大抵知道自己闖了禍,此刻更是面帶心虛之色,沈蘇姀看了兩人一眼,唇角微勾道,“輔國將軍眼下已經(jīng)沒事了,你們無需擔(dān)心,眼看著還有一月就要過年,今日偶然聽到太后提起新年之后要為君臨城諸位適齡的皇子世子選妃,過了年,你們兩個的年紀(jì)也不算小了?!?/br> 沈蘇姀說的從容尋常,不由得叫人信服,沈鳶芙眸光驟然大亮,沈菀蘿卻只是微微蹙了眉,沈蘇姀淡笑的看著她們,“好好地為太后準(zhǔn)備一份年禮吧,太后信佛,你們最好親手為太后繡一幅經(jīng)文,眼下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你們可以做好嗎?” 要送給太后的經(jīng)文繡品當(dāng)然不可馬虎,一個月的時間有些緊張,可大抵是因為選妃之事的刺激,向來不喜繡工的沈鳶芙竟然也咬了咬牙點頭應(yīng)了下來,見沈鳶芙點頭,沈菀蘿便也遲疑一瞬微微頷首,沈蘇姀十分滿意的看著兩人,眉頭微蹙又道,“太后在宮中并不喜歡麗嬪你們也當(dāng)知道,因此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最好不要和麗嬪來往過密。” 麗嬪在宮中不受寵沈鳶芙二人當(dāng)然了解,相比之下沈蘇姀在太后面前的地位則要高的多,二人聞言立刻點頭,沈鳶芙更是信誓旦旦表態(tài)道,“侯爺放心,我們就說為太后準(zhǔn)備年禮,過年之前絕不進(jìn)宮去!” 沈蘇姀眼底的滿意更濃兩分,點了點頭二話不說轉(zhuǎn)身出了門,沈鳶芙兩人見此一愣,本來都以為沈蘇姀會因為早上沈鳶芙的口無遮攔責(zé)罰與她們,卻不想就這么就算了? 剛一走出望舒閣的院門沈蘇姀便語聲微寒的開了口,“后日我便要出門遠(yuǎn)行,府中一切事物交給楊嬤嬤,六小姐和七小姐最好不要出任何岔子?!?/br> 沈君心和楊嬤嬤跟在沈蘇姀身后的,聞言當(dāng)即一愣,楊嬤嬤回過神來連連應(yīng)是,沈蘇姀便朝伽南館走去,一邊又道,“香書會留在府中,其他的交代我讓她轉(zhuǎn)告與你?!?/br> 楊嬤嬤聞言便知自己該退下了,應(yīng)了一聲便行禮回身朝前院而去,沈君心跟在沈蘇姀身后,眉頭緊蹙的看著她的背影,上前兩步至她身側(cè),眉頭緊蹙道,“又要遠(yuǎn)行?這一次是要去哪里?去九華山?可是你回來也才兩個多月啊,眼看著就要過年了哎!” 早前沈蘇姀兩次去九華山都用了近小半年時間,因此對于府中人來說都不算稀奇,沈君心的聲音有些低,好像是有些不舍似得,沈蘇姀笑著搖了搖頭,回頭看他一眼,“不是九華山,是另一個好玩的地方,我年前會回來,到時候再告訴你?!?/br> 沈君心唇角微抿,“不是九華山是什么地方?你要和誰一起去?” 沈蘇姀眉頭微蹙,眸光不善的看沈君心兩眼,“你一個小孩子知道什么?” 沈君心見她如此當(dāng)即推開兩步,冷哼兩聲眼底立刻露出恍然的神色,“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要去欽州,好啊沈蘇姀,你是要去找秦王?這才走了幾天你就忍不住了!沈蘇姀,你還說你不想做秦王妃!我不準(zhǔn)你去欽州!” 沈蘇姀眸光半狹,“誰說我要去欽州?” 沈君心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哼哼一聲,“好,你說你不是去欽州,那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沈蘇姀無奈的搖了搖頭,不理他徑直朝伽南館去,“你要實在想出門,讓鄭師傅帶你去滄州吧!聽說那里風(fēng)景秀美十分適合練武修行?!?/br> 沈君心聞言一愣,當(dāng)即萬分無語的鬧罵起來,“沈蘇姀你有沒有人性,我不去滄州我不去滄州,你要是敢讓人將我綁去滄州,我就把你那些秘密都告訴別——” 話未出口,一枚玉色的急光陡然襲來,沈君心只覺肩頭一麻,頓時整個人便頓在了當(dāng)?shù)卦僖矂硬坏茫蚓男闹腥f分無語,卻口不能言腳不能行,只著了身單袍的他就這么站在寒風(fēng)料峭的雪地之中,眼睜睜的看著沈蘇姀的背影消失在了伽南館的門口。 最終沈君心還是被解了xue,大抵是站在雪地的感覺并不算好,想著沈蘇姀說的年前要回來便也不再追問她到底去何處,至暮色落下,整個洛陽侯府都知道沈蘇姀即將出門一陣,卻都不知她要去哪里,宮中的旨意要等后日才發(fā),這府中經(jīng)了沈蘇姀一番齊整也沒了宮里的人,一來二去大家還就真的沒打聽出沈蘇姀的目的地。 是夜,沈蘇姀宣布此番要帶在身邊的是香詞,香書為此唉聲嘆氣許久,待沈蘇姀說將掌家之權(quán)交到她手中之時才高興起來,因為沈蘇姀要走,香書費盡心思為沈蘇姀打點包裹和一應(yīng)要帶在身邊之物,書房之中,香詞面色沉凝的看向沈蘇姀,“主子,此番到底要去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