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太子無視海東青抗議的小豆眼,“海王,是不是貪玩把我的平安符落下了?” 海東青偏過腦袋,不理他。 真是奇了怪了,這只從小訓練的海東青從未出錯,可溫濃那邊也明說了要送平安符給“一位去了臨城的好友”。 那么很可能是溫濃忘記了。 明天就去問她。 …… “姑娘,怎的突然要去書肆?若是要買什么書,奴婢去就好了?!?/br> 溫濃腳步不停,“就是想去瞧瞧,左右現在時候還早?!?/br> 雖然她心里猜測允之哥哥就是太子殿下,但還未完全肯定的時候,溫濃并不想告訴梨湯。 與此同時,她幾乎隔一小會兒就要懷疑自己的判斷。 畢竟太子殿下待她雖溫和,但大體上還是對待一位尋常臣女的態(tài)度。 之前還叫她別還披風,還因為想要和表哥聊天讓她先走。 男女之間,只消有一件輕忽她的事情,便足以抵去許許多多的溫和友善。 溫濃便在這樣反復懷疑反復猜測的糾結心情中踏進了青云書肆。 這家書肆很出名,上下足有三層,不止文人墨客喜愛光顧此地,閨閣女子同樣喜愛來這里買書,據說還成了不少對佳偶。 溫濃四下環(huán)顧了一圈,并沒有見到眼熟的人影,卻聽身邊路過之人與同伴交談的聲音,“賢兄莫不是也聽說了這家書肆的‘月老’之名,故意來碰運氣的吧?” 說話人沒留意,目光與溫濃的撞上,明顯愣了愣,而后紅著臉推著友人快步走開。 溫濃卻還在想那個人所說的“月老”之名,不知怎的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她定在此地只是因為這家書肆最為出名,離蘇府也近。 要是先前就聽說了什么月老之名,她說不定就不來了呢。 書肆的伙計見溫濃立在近門處沒動,還以為她是個新客,不曉得在哪里尋自己想要的書,便走過來詢問,“姑娘想要看哪類的書籍?和小的說,小的來尋?!?/br> 溫濃:“多謝,不過不必了,我自己四下瞧瞧,你忙你的?!?/br> 這層的書架上擺放的幾乎都是些閑書雜書,放在目光最易觸及的地方,就連識字不多的百姓們偶爾也會來買一本。而四書五經之類的圣賢書則在二樓,更為晦澀難懂一些的古書、珍稀的古籍則在更上一層的三樓,越往上,人便越少。 溫濃往里走,隨意地翻了幾本,碰見書名是《xx怪談》《xx志異》的,目光便飛快地略過去,生怕多停留了一瞬看到什么不太好的東西。 說起來最近“燈火闌珊”并未出新作,因此溫濃逛得有些無聊,只是心底在暗暗期盼著,等待確定猜想的那一刻。 此時正值午后,大約是申時,日光的顏色是淡金的,從書肆的門外灑進來,將人們的輪廓一個個勾勒。 忽然,淡金色的光昏暗下來,原來是被遮擋住了。 一駕馬車在門口停下,而后從馬車上下來一道人影,馬車又很快駛離門口,停在稍遠一些的地方。 溫濃從書架背后走出來,恰好看見走過來的太子。 他向來穿衣很少重樣,今日穿的卻是先前在酒樓的那身月白灑金的衣裳,和午后的日光相得益彰。 而溫濃那件只在酒樓換衣之后穿了一天,之后便和太子的那件披風住在一起了。 溫濃胡思亂想著,目光沒有從太子身上移開,只手心開始控制不住地滲汗。 好像,真的是他。 而太子顯然也看見她了,唇角揚起來,笑道,“溫姑娘,好巧,你也在這里?!?/br> 真是好巧呢。 “殿——” 還不待溫濃行禮,太子一根手指搭在唇上,帶著笑輕輕搖頭。 溫濃頓時明白他的意思。 “溫姑娘在看什么書?” 溫濃隨手翻開一本,“在看這個,還不錯?!?/br> 太子的目光隨之往下一落,只見扉頁上寫著——《水杏記》,有名的艷書,少兒不宜的那種。 于是神情微微一變,目光先是移到了別處,而后又看向溫濃。 表面一派淡定,細看睫毛都在輕輕地顫,“溫姑娘當真覺得好看?” 溫濃敏銳地察覺到太子神情不對,連忙看向手里翻開的書,書名很正常,沒什么奇怪的。 她有些疑惑地看了太子一眼,而后將書又翻了幾頁,終于在里頭看到某些插圖,便跟燙了手一般立馬合上,支支吾吾辯解,“不是這本,我方才看的不叫這個,真的!” 她一把從旁邊拿來一本書將《水杏記》蓋住,“我方才看的是這本。” 一看書名——《霧林怪談》。 溫濃:“……” 也不知太子是信了還是沒信,“溫姑娘喜愛看這類書?不害怕么?” “……嗯,不害怕?!睖貪鈴姄蔚?,“沒什么好怕的?!?/br> 渾然不覺太子的嘴角已經開始悄悄地上翹。 小時候的溫濃喜愛賴在他的院子里不回去,他曾逗她說院子里到了晚上就有“嗚嗚”聲,還帶她去聽了夜風穿過假山孔洞的聲響,小小的溫濃嚇得哇哇大哭。 “嗯,確實不算嚇人,不過是記錄了一些見聞,不見得是真的。溫姑娘若是喜歡,不妨帶回去仔細看。” 溫濃僵硬點頭,“……您說得是?!?/br> 內心則崩潰地想,她為何隨手一拿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書?! 太子克制住笑意,一本正經地給溫濃鋪臺階,“但是現在臨近年關,還是找些喜慶的書籍更為合適,這類怪談可以等過了年再看?!?/br> 對對,非常對。 溫濃假作猶豫,“您說得有道理,我還是換一本吧。那您是來看什么書的?” 她方才都忘了自己的目的,明明是要試探他的,結果自己險些掉坑里。 “來尋這一本?!碧诱f著,信手從高層的書架上拿下來一本書,溫濃一瞧,《京城養(yǎng)貓手冊》。 嗯,確實很適合他。 “那我也拿這一本吧,還算喜慶?!?/br> 太子聞言笑了,正要將手里的書給她,留意到手里這本的書頁被人折了一個角,便從上頭又拿了一本平整的下來,遞給溫濃,而后說,“溫姑娘昨日曾說要給一位在臨城的友人寄去平安符,可寄過去了?” “……”溫濃目光復雜地看他一眼,心里的懷疑愈發(fā)重了,“昨日您說不曾收到臨城有匪患的消息,我想是我多慮了?!?/br> 太子一噎,按捺住反駁的沖動,“不送了?” “嗯……再看吧。” 太子維持著神情不變,“溫姑娘既然求了,寄過去才不浪費一番心意?!?/br> 大概是擔心自己意圖明顯,又飛快接上其他的話,“這本書溫姑娘直接拿回家便是,這家鋪子在我名下,還有其他喜愛的書籍也請自便。我去上面瞧瞧?!?/br> 眼看太子轉身要走,溫濃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一股子沖動,對著他的背影喊,“允之哥哥!” 太子腳步頓住。 而后轉過身來。 溫濃的心口砰砰亂跳。 四周的人都模糊了,四周的聲音都隔了一層。 只有太子是清晰的。 他的目光垂落在她面上,溫濃幾乎屏息。 “你說什么?”太子問。 面上只有純然的疑惑。 沒有一絲的不自然。 溫濃一愣,目光開始發(fā)顫,難道不是嗎? 如若不是,那她現在在做什么? 若今日并非他有意“巧遇”,只是偶然興起來自己名下的書肆里逛一遭,也很說得通,不是么? “我說……”溫濃咽了咽,渾身都跟發(fā)熱一般,“我說‘云芝’,不知道藥閣有沒有賣……” “溫姑娘,你臉很紅,可是不舒服了?” 溫濃一聽更加羞窘,簡直想要鉆進地里去,“呃,確實有些不舒服,因此才要去抓點藥。殿……公子,我先走一步了?!?/br> 說完便急急忙忙地出了書肆,直到坐上馬車,臉還是燙的。 所以他根本就不是允之哥哥! 她卻跟傻子似的喊了他,而且今天和太子說話的語氣還比以前要熟稔,就是因著疑心他是允之哥哥。 太子殿下會不會覺得她有什么毛??? 另一頭,太子根本沒有去樓上逛,在溫濃離開之后便上了馬車。 而后陷入了無盡的懊惱之中。 他完蛋了完蛋了…… 也不知是哪里有了破綻,溫濃開始懷疑他了。 不只如此,他當時滿心想著一定要瞞過去,直到溫濃幾乎落荒而逃,太子才反應過來他干了什么。 等到日后溫濃知曉允之當真是他,還能有好臉色才怪。 …… 溫濃的尷尬后遺癥持續(xù)了很久,回去之后就將自己關屋里了,到用飯的時候也不肯出來,只吩咐了梨湯將晚膳端進屋里。 一想到她以為太子就是允之哥哥,和他很熟似的說了一陣話,先是在他面前翻開了一本艷書,又評價他那本《京城養(yǎng)貓手冊》“還算喜慶”,溫濃就跟被烤熟了一樣,整個人蜷成一團,臉蛋耳朵脖頸紅了一大片。 “nongnong近些日子有些奇怪?!憋堊郎?,溫父就溫濃沒有出來吃飯這件事說了自己的看法。 溫渚點點頭,“好像是有點,而且最近門房那里總有要給她的東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