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jié)
滕洲拿起酒杯啜了口,問,“畢業(yè)后,你有什么打算?” 顧婭道,“還沒想好。也許會回中國?!?/br> “回中國?”他挑了挑眉頭,“我以為你不會離開德國?!?/br> 她聳肩,“有時候也是無可奈何?!?/br> “因為簽證?” “嗯,這確實是一部分原因,但也不全是。”如果她真的想辦理簽證,可以去申請公立大學(xué),念一個碩士學(xué)位。她現(xiàn)在最高文聘是德國認(rèn)可的學(xué)士,哪怕回國重新申請簽證,問題也不大。只不過,她有另外的打算。她已經(jīng)二十六歲了,光陰蹉跎不起,沒有幾個五年可以奢侈,所以她想給尤里安一點壓力。兩人的關(guān)系,要么更進一步,要么從此疏遠(yuǎn)。 “那是因為什么?” 當(dāng)然,顧婭不會把這個想法告訴他,便道,“我爸爸生了重病,我想回去陪他?!?/br> 滕洲揚了揚眉,問,“那你那個小男友呢?他現(xiàn)在飛黃騰達,你舍得放棄?” 顧婭向他笑笑,“你知道我這個人,挑對象不看條件,我和他在一起,并不是因為他是今日巨星。” 沒想到,滕洲聽到這句話,居然也微笑了起來,“是的,我知道。” 顧婭不想話題總在自己身上繞,便問,“你呢?最近怎樣?生意還好嗎?” “歐洲市場穩(wěn)定下來后,就那樣?!?/br> 她哦了聲,就沒話說了。 滕洲瞥了她一眼,“你怎么不問我和邢卉的事?” “如果我問了,你會說嗎?”畢竟這是*,雖然他幫過她的忙,但兩人的關(guān)系也沒那么近,不是那種可以無所不談的。至少,對顧婭而言,她不愿意和滕洲談起自己和尤里安的事。 但出乎意料的,滕洲卻道,“我每個月給她十萬,包養(yǎng)她,但是我不可能和她結(jié)婚,我父母不會同意?!?/br> “你有沒有爭取過?畢竟你是獨生子女,爸媽再獨斷,也會讓步的吧。” 他將深沉的目光投在她身上,道,“如果說,這世上有一個人,能讓我為她付出努力爭取,那這個人絕對不會是邢卉?!?/br> 他話中有話,可惜少根筋的顧婭卻沒聽出來,不過,就算聽出來,又能如何。 顧婭道,“可你總不能把她金屋藏嬌一輩子吧?” “為什么不能?這種事,你情我愿?!?/br> “那你以后要是結(jié)婚了呢?”滕洲年紀(jì)不小了,也有三十五六了吧。 “結(jié)婚?”他冷笑,“那就到了結(jié)婚那一天再說?!?/br> 也許這就是中國有錢人的世界,外面彩旗飄飄,家中紅旗不倒。 這種生活模式,顧婭是欣賞不來,也有違她的三觀。不過,現(xiàn)在他們不在中國,用不著按照中國人的三觀方式生活,況且滕洲依然單身。至于,他將來結(jié)不結(jié)婚,包不包二奶,這都是他的選擇他的自由。反正作為一個外人,她也沒資格評論,只能默默地替邢卉、還有滕洲未來的老婆點個燭。 ☆、第143章 說好和尤里安一起去南非世界杯,誰知,臨走前,突然接到了一個噩耗:父親病危! 這個消息就像是平地一聲雷,把顧婭炸的魂不守舍,什么心思都沒有了。 人生就是這樣,計劃永遠(yuǎn)趕不上變化,一邊是血濃于水的親情,一邊是苦心經(jīng)營多年的愛情,天平的兩端,一樣的為難。 世界杯四年一輪,錯過了確實可惜,雖然很想去的現(xiàn)場,身體力行地支持他??墒亲罱K,顧婭還是忍痛和尤里安道了別,獨自踏上回國的旅途。因為,父親就只有一個,沒了,就是永訣。 回到上海,她放下行李后,第一時間趕往醫(yī)院,無奈父親一直陷在昏迷中。 不過才大半年不見,顧易已消瘦得不成人形,可見癌細(xì)胞是多么的猖獗,無時無刻不在侵蝕他的生理機能。 聽梅英說,顧易化療后的一段期間,病情是有些好轉(zhuǎn)的,但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康復(fù),又開始沒日沒夜地忙著處理飯店的事。過度cao勞,結(jié)果病癥再一次被誘發(fā)出來,而這一次,上帝沒有給他死緩的機會,于是就成現(xiàn)在這樣了。 顧婭聽了,忍不住責(zé)怪,“你為什么不阻止他工作?” 梅英替自己辯解,“他這犟脾氣,我怎么攔得???而且,飯店欠了一屁股的債,這爛攤子總得有人收拾?!?/br> “不是還有大舅舅?” 梅英眉頭一皺,道,“別提他,說到他我就來氣!” “為什么?”顧婭不解。兩家的關(guān)系不是一直很好,而且記得父親上次說過,家里的三套房產(chǎn)也掛在了他的名下。 梅英哼了聲,卻不愿直接回答,便將話題轉(zhuǎn)開了,道,“你爸才是法人,我大哥不過是給他當(dāng)個幫手,就算把飯店盤出去,很多事,也需要他親自去處理。” 被她這么一堵,顧婭頓時無語了。 *** 在國內(nèi)呆了一個星期,顧易終于醒了。 顧婭趕去醫(yī)院的時候,顧茜也在,是直接從機場那邊過來的。 她沒有了往日的神采飛揚,只有一雙紅腫的眼睛,見到顧婭,就忍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了,“姐,爸爸他……” 顧婭自己也心亂如麻,沒心思安慰她,推開meimei,走進重癥監(jiān)護室。父親帶著氧氣罩,無力地躺在那里,仿佛每一下呼吸都是那么的費勁。 看見父親這樣,眼淚頓時模糊了雙眼,顧婭低低地叫了聲,“爸。我回來了?!?/br> 顧易雖然虛弱,但神智總算還清晰,看見女兒來了,露出一個笑容。他想伸手拉下氧氣罩,卻抬不起手,見狀,顧婭心里更加難受。 曾經(jīng)的父親是多么意氣風(fēng)發(fā)啊。 可是,現(xiàn)在…… 她含淚,挪開氧氣罩,替他搖起了床。 “阿婭,你怎么現(xiàn)在回來,畢業(yè)了嗎?” 顧婭點頭,“畢業(yè)了,我已經(jīng)拿到畢業(yè)證了?!?/br> 顧易閉了閉眼睛,道,“那我就放心了?!?/br> “爸爸,怎么會這樣?你怎么會弄成這樣?我走的時候,你不是好好的?”那個時候,他接受化療,看上去還精神奕奕。 “生這個病,怎么可能還會好好的。我現(xiàn)在是在倒計時了?!?/br> “爸!” 顧易看著兩個女兒,道,“本來想多賺點錢,讓你們這輩子衣食無憂點,現(xiàn)在看來是做不到了。將來的路,就靠你們自己走了?!?/br> 顧茜哭著叫了聲,“爸爸,你不要離開我們!” 顧易還想說些什么,卻顫抖著嘴唇,半天沒說出口。 大概是看到女兒回來太高興,一口氣吊不上來,顧易又休克了過去,顧婭心急慌忙地按響了病床上方的緊急按鈕。醫(yī)生蜂擁而入,將他送去搶救,兩人進不去手術(shù)室,只好等在外面。 顧茜拉著顧婭,問,“爸爸會死嗎?” “不要亂說!”顧婭被她問的六神無主。 這時,梅英趕來了,問,“怎么樣?救回來了嗎?” 顧婭搖頭,“還在搶救中?!?/br> 三人在急救室里等了會兒,梅英突然對女兒道,“小茜,你過來,媽有話對你說。” 顧茜看了眼顧婭,便跟著母親走了出去。 兩人走后,就只剩下顧婭一個人,冰冷的醫(yī)院走廊,仿佛沒有盡頭,是一條通向黃泉的路。 她心里很難受,眼睜睜地看著一條生命,離自己越來越遠(yuǎn),卻什么也做不了。赤條條的孤獨感盤踞在心中,怎么也趕不走,將臉埋在手里,眼中的熱淚順著臉頰掉落。 一個人在德國闖,每次遇到困難,她都告訴自己,弱者的眼淚,強者的微笑??墒沁@次,她沒再去刻意控制自己的情緒,最親的人命在旦夕,她有這發(fā)泄悲傷的權(quán)利。 正黯然神傷,這時,手機響了,接起來一聽,是尤里安。 “你爸爸還好嗎?” “不好,剛暈過去了,現(xiàn)在正在搶救中,還不知道能不能救回來?!?/br> 聽她說話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哭腔,尤里安的心也跟著亂了,安慰道,“別擔(dān)心。吉人自有天相,你爸爸一定能夠挺過來的?!?/br> “他已經(jīng)昏迷了一個星期,人非常孱弱,和我們說了兩句話,又休克過去。我怕他……”說到這里,她哽咽了,怎么也說不下去。 尤里安見她這么傷心,忙道,“不會的,不會的,你別這么悲觀。人的生命力比想象中的強多了,子彈打進了腦殼中,還能繼續(xù)活下去。再說,現(xiàn)在的醫(yī)療措施這么發(fā)達,一定能救回來的?!?/br> “希望如此。”顧婭抽了下鼻子,擦干眼淚,勉強打起了精神,問,“你們比賽得怎么樣?” 說到比賽,尤里安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聲音情不自禁得透露出興奮,“已經(jīng)進入前八強了,下一輪就是四強,我們離冠軍不遠(yuǎn)了?!?/br> 雖然是好消息,但顧婭還是開心不起來,只能帶著一絲感傷地說了一聲,“恭喜?!?/br> 和尤里安說了幾句,他去訓(xùn)練了,顧婭收線。掛斷電話后不久,梅英和顧茜也回來了。 “怎么樣?你爸出來了嗎?” 顧婭搖頭,“還沒。” 顧茜眼睛紅紅的,似乎剛哭過,也不知道梅英和她說了點什么,當(dāng)顧婭望向她的時候,目光有些閃避。 三人一起沉默地等著,過了十分多鐘,醫(yī)生出來了。那一刻,顧婭真害怕他說的是,對不起,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 但幸好,醫(yī)生只是說,病人搶救回來了,暫時沒事。 顧婭狂跳的心終于安穩(wěn)了下來,她松了口氣,道,“謝謝醫(yī)生?!?/br> 跟著一起回了病房,三人陪在病房前,顧易睡著,心跳血壓還算穩(wěn)定。 監(jiān)護病房里容不下這么多人,而且,陪著也沒什么意思。于是,梅英轉(zhuǎn)頭對顧婭道,“你也好幾天沒睡覺了,回去休息一會兒?!?/br> 顧婭搖頭,“我不回去?!?/br> “你怎么這么不聽話呢。你爸爸剛脫離了危險,以后有要你照顧的時間,你不好好休息,哪來的精神?好了,你先回去,今晚我和顧茜陪夜,明天你再來。” 顧婭想想覺得也對,回來一星期,日夜顛倒地陪在醫(yī)院,確實很憔悴。于是,聽梅英這么說,也沒反對,收拾起心情,回家了。 誰知道,睡到下半夜的時候,顧茜突然打電話過來,哭著叫道,“jiejie,你快來,爸爸去世了!” 顧婭一怔,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 自己一定是在做夢,沉浸在一場噩夢中醒不過來。 “顧茜,你別開玩笑了,爸爸剛脫離危險啊。” 顧茜哽咽,“沒有說笑,爸爸真的……沒了?!?/br> 顧婭手一松,手機掉在木頭地板上,發(fā)出好大一聲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