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不會認(rèn)錯人,正是澹臺公子。實驗室床頭的應(yīng)急小燈發(fā)出光源,暖黃光線穿透一室黑暗。床上躺著赤/身/裸/體的男子,面容鮮潤,皮rou如生,肌rou呈現(xiàn)出俊美鮮明的線條,下腹有一叢暗色毛發(fā),很有陽剛氣質(zhì)。身上鞭痕還沒痊愈,前胸、手臂、大腿像裹了一層暗紅色密織的網(wǎng),滲出血的地方涂過透明藥膏。 這人各處xue位連著導(dǎo)線,儀表上波痕平緩?;杳灾羞@樣裸/露著一身傷痕,肯定很尷尬,美男眉頭微蹙,顯得痛楚而哀怨,看來也是個心思凝重的人,必有一段不為人知的受虐過往。這澹臺公子全身最惹人注目的,是一頭瀑布式烏黑長發(fā),鋪散到床鋪上,俊逸非凡,像下一秒甩著長發(fā)就要起來了。 “陳煥八成是沒招了才想要找你。這人還是沒醒。”楚晗對房三兒道。 “如果弄清楚這個人怎么過來‘這邊’的,就能弄明白沈公子是怎么過去‘那邊’,咱們可以用這人‘借道’過去。”昏暗的光源下房千歲眉目沉靜,眼尾在燈下閃出墨色水汽,似有強(qiáng)烈期待。 楚晗突然問:“借道,過路,為什么一定要用這個人?別的人做不到?” 房三兒說:“當(dāng)然!因為他正是從另一個界那邊過來的,這個人能原路回去的地方,應(yīng)當(dāng)就是沈公子掉落的地方。” 楚晗:“那你知道這個人是誰?” 房三兒也不再隱瞞:“大約知道。沈公子應(yīng)該是過到神狩界。這個叫澹臺的,衣著官牌身份應(yīng)當(dāng)是神狩界的錦衣鬼衛(wèi)。借道過去用他正好!” 原來這樣。 當(dāng)然,楚晗那時是頭一回聽到神狩界這樣一個江湖報號,直接把“神狩”二字聽成了“神獸”。一群羊駝類生物從他腦內(nèi)踏著蹄子跑過,想來承鶴暫時與這些神獸為伍,應(yīng)該沒有大礙。至于錦衣鬼衛(wèi)是一群什么東西,他也是后來才領(lǐng)教到…… 床邊柜子里放著那人被脫下的衣物靴帽。楚晗一翻,果然找到那串非常貴重的沉香手珠,手珠內(nèi)側(cè)刻著“鶴”字,就是沈公子的東西。 房三兒視線帶鉤,剮著澹臺敬亭的裸/軀,從頭掃描到腳,再掃回脖頸頭顱。房千歲看那個人的方式,并不像是故舊老相識甚至老相好之類的溫存眼神,不帶溫度。那種赤/裸、尖銳的眼神,更像是在一寸一寸研究澹臺少俠的身體構(gòu)造,看起來也像要即刻上手把那人剖膛破肚,或者干脆開顱看看,做一做陳總這幾天可能一直想做但還沒實施的事情! 楚晗從前聽過關(guān)于“借道”的傳說,《茅山后裔志略》中也寫過類似手法。這個和陰兵借道還不太一樣。所謂陰兵借道是說,那些古時戰(zhàn)敗陣亡的軍人不肯離開亡地,常年盤踞在陽間的極陰極寒偏僻之地。那些人魂魄集結(jié)不滅,仍然呈現(xiàn)旌旗揮舞戰(zhàn)馬喑喑的布陣,恍若一支繼續(xù)戰(zhàn)斗著的軍隊。這情景要是被陽間人撞見,就是很嚇人的陰兵來了。而房三兒說的這種“借道”,應(yīng)該是說有些特殊的人,魂魄與身軀能夠跨越陰陽兩界,或者不同的能量空間。他們就可以借這人的能量,渡到另一界內(nèi)。 當(dāng)然,這種“rou身借道”,當(dāng)事人樂意不樂意,可就另說了……誰會愿意? 楚晗才終于明白,房三兒一直緊追死咬這個澹臺不放的原因。他因為自己存有私心,動什么都不該動了小感情,完全誤會了,一路想岔!事實上,房三兒是需要借這澹臺敬亭rou/身一用。 小千歲還是千方百計想要回去,徹底離開這個地方吧…… 心情如絲如脈,一起又是一跌,不知是該為光明的歸途高興,還是為可能的離別傷感。 ☆、31|第五話.實驗廠 第三十一章十面埋伏 既然打算用一用這位澹臺少俠,他們圍著實驗床琢磨,又拎起那兩個白大褂詢問,最后是把房間里用來激發(fā)腦波、起搏心臟、牽引肌rou或者刺激皮膚xue道的各種儀器,都拎出來,在那傷痕累累的憂郁男人身上一一過了一遍。 楚晗一開始還于心不忍,每上一樣儀器,特意關(guān)注澹臺敬亭的面部反應(yīng),后來發(fā)現(xiàn)對方根本就沒反應(yīng),除了能測到最微弱的心脈,連眼睫毛都不抖一下給他看。楚晗于是下手動作也漸漸大了。他倆一人搬起這人的一條大腿,掀開來捏捏這里,又戳那里。 “你覺著,這樣能不能成?”房三爺拽過一根電線,直接套那男的下/身器官,還繞圈纏了幾道,把那一套長的圓的零件牢牢地箍上,手法極其粗暴無情。最后,仿佛就是無師自通,其實也沒干過男男之事,房三兒掰開那人的腿,瞇起眼瞅了瞅,特干脆地就把帶金屬片的導(dǎo)線終端插/進(jìn)男子毫無防備城池大開的后/庭…… “別,你這也,纏那地方太狠了……”楚晗失笑,都尷尬了。 他再也不會懷疑小房子跟這位澹臺少俠能有任何故舊交情。 這倆人有仇吧? 什么人落到小千歲手心里被揉捏,下場都不會太好過。小白龍品性相當(dāng)頑劣,當(dāng)真是獸有獸道,完全不講人性和溫情。 澹臺敬亭這一被通電,下半身肌rou瞬間猛地繃起來了!這人大腿在楚晗懷里劇烈抽搐無意識地全力一蹬,差點兒把他踹到屋子那頭去。這招果然太狠了,是個正常爺們兒都受不了。這男人整個身軀都抖起來,被電線捆綁纏繞住的脆弱部位迅速腫脹通紅??嵝汤p身,美男睫毛竟然動了,萬年剛毅緊闔的嘴角終于抑制不住扯出受辱的痛楚表情。某個部位逐漸剛硬如鐵卻無法擺脫電線的糾纏禁錮,腰和胯部開始瘋狂扭動,想要掙脫。 這人要醒?! 楚晗壓上去摁住人:“他不行了。你把那個刑具關(guān)掉,快關(guān)掉了!” 房爺卻沒打算就這么放過對方。房三兒手一揮,直接將儀器電量頂上了最高檔!澹臺敬亭胸膛反弓起來,整個人要從床上彈起來,房千歲目不轉(zhuǎn)睛盯著這家伙,像是突然下定決心,或者瞅準(zhǔn)了時機(jī),搶先一步拍上這人胸口,朝心臟位置重重的一擊,帶著強(qiáng)行下壓的力道將人拍回床上。 就在美男瀕醒瞬間,時機(jī)拿捏恰到好處。一道奇異的赤色的光弧從房千歲脖頸肩膀處升騰起來。 光弧激烈涌動,竄過手臂和腕子,最終從五根手指注入被拍凹進(jìn)去的胸口。無數(shù)紅鱗掙扎跳動著躍入澹臺敬亭的胸腔,仿佛有股源頭強(qiáng)大的能量穿梭其中,由不得本人抗拒掙扎,生生灌進(jìn)去了。 一切都是轉(zhuǎn)眼間發(fā)生的事,太快了。 楚晗都沒機(jī)會阻攔,那一掌的狠勁兒,足夠把胸腔里十幾根肋骨拍塌。 房三兒弓著背騎壓在澹臺身上,渾身氣場爆發(fā)時羽絨服不慎扯開了,襯衫領(lǐng)子向后翻開,暴露一片墨玉色龍紋。栩栩如生一條黑龍,兩爪飛升,騰云駕霧,下一秒就要從領(lǐng)口衣服里跳出來了,四周一片水汽。 …… 也就這時,樓板突然動了,能聽出人聲腳步聲從樓道口魚貫而入,整個樓層陷入嘈雜動蕩。 “他們在五層。” “停尸房,包圍停尸房……” “兩面合圍,堵住他們兩個!” 楚晗耳力很好,各個樓道口都有集結(jié)、包抄、荷槍實彈的聲響,以及故意壓低嗓音的口令聲。監(jiān)控系統(tǒng)不是已經(jīng)徹底當(dāng)機(jī)了?這幫人動作還是太快了…… 房三兒也聽到外面來了,右臂吃力地從澹臺敬亭胸口拔/出來。五指指尖浸著淋漓血色,血漿沿著密布的血管神經(jīng)線,往小臂游走蜿蜒而上,挺嚇人的。 楚晗一打眼色,遭遇十面埋伏了!房三爺整個人大汗淋漓,虛脫一般,嘴唇上掛著一串細(xì)密汗珠。可是這人這時反而不急不慌了,左手摟起楚晗往外走。不過,那姿勢與其說是想要護(hù)住楚公子,倒不如說是身體遭遇疲勞,撐不住了,想要全部掛在楚晗身上,架著走路。 楚晗急道:“你剛才那一掌,沒直接把人拍斷氣了,骨頭架子都散了?” “你下手太虐,這人還能活嗎?” 楚晗心心念念他家鶴鶴。假如那個神秘而恐怖的能量場具有生物意識,能有腦子會交流思考,他這會兒就想把澹臺少俠拿根繩子捆成個包袱,去找能量場商量商量,咱一個換一個,直接把承鶴換回來,這招奏效么?所以不能讓澹臺敬亭這么容易就掛了,這人留著還有用。 小千歲那一招,像是灌入半個身軀的能量,澹臺敬亭的軀體全部籠罩在一層紅光下,抖得像被人下了降頭,楚晗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手段。 “沒斷氣,那家伙好得很,很快會醒,你不用擔(dān)心。”房三兒自信道。 “很快會醒你剛才還捅他……你爆他菊花!他真醒了怎么辦?”楚晗打了個磕絆,確實臉皮還沒厚到沈承鶴那樣,能把爆/菊這種詞整天掛在嘴邊。 房千歲渾不吝地笑了,笑得一臉沒羞沒臊沒有恥感,仿佛他爆的不是人而是隨手一個物件。這人僅有的一絲臉皮和羞澀感,只與楚公子的親密有關(guān)。他回頭再瞅一眼那澹臺敬亭,那一眼像是大功告成心事落地,很關(guān)心地對楚晗說:“你放心,趕快走。你快離開這里?!?/br> 那兩個白衣男護(hù)士不見了,可能趁他們試圖制住植物人的時候,溜煙兒跑了。 他們迅速原路跑出,穿越庫房里那一大片密集羅列的殮尸柜。 房三兒順手拉開一個尸柜,就是先前他塞陳煥的那個。 冷柜里竟是空的。 楚晗:“……” 柜子號碼沒錯。楚晗迅速一摸尸柜內(nèi)側(cè),還能摸到余溫。 陳煥跑了。 他們移動到門口位置時,已經(jīng)跑不出去了。大門被他們從里面鎖住,但也就能抵擋幾分鐘。 透過厚厚一堵墻,楚晗隱約瞄到,外面密密匝匝圍了至少兩層人。特戰(zhàn)隊員穿著鋼盔防彈衣,槍口對準(zhǔn)大門,后面的人再不斷上來…… 楚晗回身攔住房三兒:“小千歲,你掉頭回去,找別的路離開這里,地遁墻遁水遁都好?!?/br> 房三兒納罕地看著他。 楚晗快速解釋:“陳總今天就奔著要抓你來的,你走你的,不用管我。我認(rèn)識陳煥二十年了,他不敢把我怎么樣?!?/br> 房三爺?shù)哪_底板顫都沒顫一下,沒后退也沒挪地方,而是從身后摟住他腰,往墻后隱蔽的死角處塞一塞。楚晗低頭赫然看到房千歲那條小臂爬滿暗紅的蛛網(wǎng)狀血管,皮膚上凸顯一層。 房三兒低聲道:“能拖三十分鐘嗎?或者二十分鐘就夠,盡量拖?!?/br> 楚晗點頭。他這時仍是以為,小千歲累了,需要三十分鐘過場,歇口氣兒,然后就能恢復(fù)滿血生龍活虎,開門跟外面那群人斗上三百回合。 門外準(zhǔn)備強(qiáng)攻的隊員突然撤開一條通道,穿紫色襯衫寸短頭發(fā)的男人瀟灑地踱步,穿過人群,站到門前。 還能是誰?。?/br> 剛才在殮尸柜里委委屈屈憋了半個小時的陳總,自己悄悄爬出去的。顴骨上仍掛著被人羞/辱后一大塊青紫的痕跡,腫得半邊眼都睜不開,臨時糊一塊紗布遮羞。 陳煥揚(yáng)聲喊著,小晗?楚晗你在里面嗎?我知道你們在里面,你們兩個如果不開門,那我就打擾了,我進(jìn)來了啊。 這人迅速掏出一張密碼卡片,動作優(yōu)雅地刷開門。 無數(shù)條槍口躍入視線,對著盛放尸柜的巨大冷庫。 陳煥眼觀六路,在火力掩護(hù)下慢慢往里走,富有穿透力的嗓音在大房間里回蕩:“小晗,你別怕,也不要反抗,請你那位小房朋友出來,我們還是心平氣和談一談!……年輕人不要沖動,一時沖動你倆可要后悔一輩子!有什么條件咱們都可以談,我們絕對不想違背任何人意愿強(qiáng)迫誰……小房,你不要輕舉妄動,你現(xiàn)在放下武器,從后面走出來吧……” 楚晗透過柜子縫隙瞄著那位,回頭對小房子做個臉色。 他身后的房三爺,嘴角扯出不屑一顧表情,姓陳的說出這種話打算蒙誰?拿來騙鬼嗎。 兩人不用語言,以眼神交流,不約而同選中大廳某一面墻上方的小窗做突破口:從那里先出去再說,別被人甕中捉鱉了。 就在楚晗踩了房三兒一側(cè)肩膀上墻的一瞬間,突然間他身下一只尸柜柜門猛地彈開了。一只關(guān)節(jié)粗糲的大手從柜子里抓出來,一把抓住他腳腕子,猛往下一拽! 楚晗低頭一看,瞬間反應(yīng)過來臥槽陳煥那個話嘮唐僧剛才就是念咒迷惑他們注意力來的! 那些原本就不是尸柜,都是空的,因此有些柜子里藏有通道機(jī)關(guān)。這房間布置得巧妙,有人已經(jīng)魚貫潛入偷襲他們。柜子里迷彩黑影一閃,楚晗被拖住腳踝重重摔到地上。抽屜式的通道里再次躥出人影,剛猛的鷹爪拳帶著風(fēng),卻不打楚晗,狠狠砸向抱著他倒地的房千歲。 那粗壯有力的五指試圖襲擊咽喉,一擊未果,直接從房三兒肩膀上撕掉一大片衣服。 挺洋氣的一件黑色羽絨服撕爆了,雪白鵝絨撲臉,滿屋子飛毛兒。 房三兒頭也不回橫抬一肘砸面,反身也是極為暴力的一掌,狠狠對上去,擊飛那人……501基地內(nèi)部藏龍臥虎,都是精兵強(qiáng)將,楚晗瞥見旁邊又彈開兩個柜子,躍出兩條剛健的身影,合圍撲了上來…… 楚晗心知小房還是手下留了情面,沒放大招害人性命。小千歲在狹小空間里不停閃避,柔韌的身體在拳腳圍攻之下躲閃騰挪游刃有余,還要一手把楚晗護(hù)在身后,一片鵝毛都不讓他沾到。陳煥也沒太下狠手,明顯是想抓住活的,因此不斷派人強(qiáng)攻,四面夾攻死纏不休,企圖來個車輪戰(zhàn),反正手下人多,一撥接一撥,打到他們沒力氣。 暗處有輕微的槍栓聲。 楚晗撲過去空中扛飛一個糾纏的人,想用自己身體擋住房千歲,卻在摔倒瞬間又被身下人反撲,蓋在他身上! 槍口裝了□□,沒有爆裂的槍聲,只有“噗嗤”一聲悶響,像是一粒子彈吃進(jìn)誰的身體。楚晗抬頭,正對上壓在他身上的房三兒的眼,張揚(yáng)的眼角漬出火燒云的顏色。 房三兒表情像要咬人:楚晗你瘋了嗎你今天又忘吃藥了給我擋什么槍?! 楚晗低吼:“肯定是□□他們是要抓你的!” 果然,陳煥的聲音從柜子后面?zhèn)鱽恚芍裨谛?,和顏悅色地說:“房小朋友,咳你這脾氣,你快出來吧。我們絕對不會真的傷你,別再打了,不要傷和氣……” 房三兒用力活動右肩,哪處的骨骼咔嚓響了兩聲,臂膀顯得柔軟帶韌勁,好像從哪個縫里,把那顆子彈直接“娩”了出來。 樓板再次發(fā)出共振,更多的人馬從不同方向列隊涌過來。 楚晗心想噯歇菜了,雖說沒有性命之虞,這一劫恐怕逃不過,不如暫時向姓陳的作揖降了,徐圖大計。 大門外又是一片混亂,前面兩層包圍圈突然被后面涌上來的人壓倒。瞬間形勢突變,先前的許多人被繳了械制服在墻角。 外面已是黑夜,基地里一片熱鬧。樓道突然恢復(fù)照明,長長一道走廊內(nèi),燈火通明,亮如白晝。無數(shù)穿黑色隊服面罩遮臉的高大英武男子遍布整個樓層,把住大門。荷槍實彈壓成一排,場面上的優(yōu)勢天平直接反轉(zhuǎn)。 陳總的槍還握在手里,吃驚瞪大的瞳膜上映入一位身材修長步履從容的影子。那個男的,風(fēng)衣后擺隨步調(diào)在風(fēng)中微微飄起,每一步的步幅和衣擺蕩起的幅度都經(jīng)過精確計算,走路姿勢多年不變。 “呵……呵呵……”陳煥失笑,眼皮跳動抽搐。 “您這是演得哪一出啊? “……楚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