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她眼底一酸,一個陌生人尚且可以對問出她這樣一句話,可爸媽呢,至今也不曾打來一個電話。明知道不該奢求,可還是忍不住去想,去傷心。他們養(yǎng)育了她八年,她加倍孝敬了他們八年,可終究還是抵不過血濃于水的感情。 她不答,他也不知道她看沒看過醫(yī)生,索性將方向盤猛地打了個圈,車頭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姚子綺被甩得靠向門邊,受傷的胳膊差點撞上車門,他方向盤一個回轉(zhuǎn),才免于一場疼痛。 姚子綺視線從擋風(fēng)玻璃望出去,這哪里是去她家的方向?!大驚,“我要回家!” 這次輪到鄔浪不吭聲了,他薄唇輕輕抿成一條線,撥通車載電話,視線專注而迷人。修長的指在方向盤上輕叩,掌心不時用力。 電話一接通,那頭便有男聲傳出來,慵懶中帶著睡意,和鄔浪冷沉的語調(diào)截然不同,“洞庭別墅,快點!” 姚子綺想起那次去過的他的別墅,兩人曾那樣極致的纏綿,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席卷而來,“我要回家!回我自己的家!”她有些急,說著左手就這么搭在了他右側(cè)胳膊上。 他心思微動,視線移到她臉上,她的臉色呈現(xiàn)出一種病態(tài)的蒼白,更顯得一雙紅唇瀲滟如火,大大的杏眼此刻正睜著,很大,本是極漂亮的,可里頭被委屈和恐懼淹沒,小巧的鼻端不知是不是因之前的疼痛而冒出些微的汗珠。她扎著的馬尾很松,額前的頭發(fā)有些凌亂,貼在臉上,我見猶憐。他沒忍住聲音就沉下來,“地址。” 她微愕,趕緊報了新家的地址,生怕晚一秒他就會后悔。她哪里知道,鄔浪心里打的算盤。 第一次他要了她后,就找過她,可電話打過去卻被告知她已經(jīng)離職了,問去了哪里,對方一概不知。徐銳匯報完還特意問了一句,要不要找人調(diào)查下,他當(dāng)時只是好奇,覺得有點新鮮,也沒多上心,想著既然走了,那就走了吧。哪里知道再相遇,竟是在天寒地凍的街頭,她只穿著薄薄一層單衣,腳上一雙居家棉拖,凍得身子瑟瑟發(fā)抖,他沒多想,第一反應(yīng)就是要好好抱緊她,讓她暖和暖和。依照他對她之前的認(rèn)識,她應(yīng)該是不愿跟他去金帝豪的,結(jié)果那天跟在他身邊竟無比的乖順,像個聽話的小媳婦,他心情備好,誰知道接下來她又搞失蹤,他沒那么多閑情逸致,陪著她玩欲擒故縱的游戲,如果不是常局一個電話打過去,他恐怕真的要將她擯棄于生活之外了。有了前車之鑒,他再不要她的住址,那就是二到家了。 一路無話。 姚子綺只對鄔浪報了個大概的方位,具體并不想讓他知道,于是當(dāng)車開到距離她家百米遠(yuǎn)的位置,她急急忙忙喊停。 鄔浪一腳剎車,那車便穩(wěn)當(dāng)當(dāng)停在路邊,“這里?” 姚子綺沒有正面回答,只道:“謝謝您送我回來,請慢走!”逐客令下得這樣直白。 可鄔浪從來不是常人,“誰說我要走?” 姚子綺一愣,難不成他真想進(jìn)她家?“……可是鄔先生,”她低頭看著腳尖,“已經(jīng)很晚了?!?/br> 鄔浪嗯了一聲,“我知道?!遍_門下車。 姚子綺目瞪口呆,這樣子他還不明白嗎? 鄔浪適時敲了敲她那側(cè)的玻璃,“哪棟?”待姚子綺下了車,他拿起車鑰匙,滴了一聲,將車上鎖。 他往前走了兩步,姚子綺站在原地不動。他回頭看她,“帶路!”一點不覺突兀。 姚子綺莫名其妙,這么晚了,這樣進(jìn)一個陌生女人的家真的可以這么理所當(dāng)然嗎?“鄔先生——” “有什么回家再說!”他打斷她。 “可是——” “到底哪棟?” “前面?!彼摽诙?,等意味過來已經(jīng)遲了,鄔浪大步朝她家的方向走去。 她三步并作兩步小跑上去,“鄔先生……那個……那個……”她不知道要怎么說,但總不能對著一個剛把她送回家的男人說不許他進(jìn)她家吧,雖然他也許本來就沒安什么好心。 鄔浪頭一次顯示出他極少的耐心,竟然轉(zhuǎn)過身,駐足不前,等著她把話一次性講清。 他那樣直愣愣盯著她,她毛骨悚然,有種說錯話會被他掐死的錯覺,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 “說完了是吧?”鄔浪挑眉。 姚子綺想搖頭,又覺得應(yīng)該點頭。鄔浪道:“那輪到我說了。幾層?” 姚子綺和尚沁舒說多了這房子,條件反射一樣,“一層?!?/br> 鄔浪心滿意足,大搖大擺往院子里走。姚子綺跟著后面恨不得割了自己的舌頭。 他站在門邊,主動讓出條道,等著她開門,結(jié)果她許久沒有動靜,一直站在她身后。這時候他再裝不知道她不愿意就是傻子了,雙眼直勾勾盯著她瞧。因為久沒動靜,樓道里的燈都已經(jīng)滅了,只有一旁路燈朦朧的光亮透進(jìn)來,他的眸子便像狼一樣,在黑夜里閃著晶亮的光澤,只那么一點,細(xì)微的,卻又不容忽視。 “什么意思?”他問。 “……很晚了?!彼D難的開口。 “比這還晚的時間又不是沒有過?!彼曇舻讲荒茉俚?/br> 她臉一紅,好在周圍一片漆黑,也不怕他看見尷尬,將頭垂得更低,“我想早點休息。”她明天還要接著上班,沒時間奉陪他。 “我有說不讓你休息?” “可是你在我休息不好?!?/br> 他犀利的眸子在黑夜里瞇緊,“在別墅的時候,我看你睡得挺香。” 姚子綺腦袋嗡一下炸開,那些纏綿的畫面同時浮上兩人心頭,她一陣緊張,神色不自然。 “乖,快把門開了?!?/br> 他無比溫柔的聲音,讓姚子綺提不起一丁點反抗的力氣,再怎么不愿意,聲音也似嬌嗔,“我剛搬家,還沒來得及收,等我收拾好再請你過來?!?/br> “不用了?!编w浪懶得再同她廢話,伸就往她包里塞,姚子綺掙了掙,動作又不敢太大,怕扯到傷處。鄔浪輕易就翻出鑰匙,開門就跟進(jìn)自己家一樣。 姚子綺有些氣急敗壞的跟在后頭走進(jìn)來,明知道這男人跟狼狗似的,危險十分,靠近不得,還是沒擋住,讓他進(jìn)來了。 鄔浪開了燈,視線環(huán)視一周,這哪里是沒打掃,分明是拒絕他的借口,眼神不由睇向她。 她臉一紅,可再一想,她本來就不想他進(jìn)來,他知道就知道唄,怕什么!于是又迎著他的視線頂回去。 她紅唇微微翹著,下巴高昂的樣子,他倒覺得可愛至極。而后眼神又是一陣搜索,一無所獲后眉頭皺得有些緊,連個藥瓶都沒看到,可見是還沒看醫(yī)生。習(xí)慣性掏出手機就給歐陽澈打電話,“慶年街38棟一層,來這邊。” “什么?!”歐陽澈無語了,大冬天里,從溫暖的被窩爬出來鉆進(jìn)冷冰冰的車?yán)?,他可知道要多大的勇氣,他這路都開了一半了,又給他換地址,“二哥,耍我呢!”就算換著地兒滾床單,也不至于這么一會就能從南滾到北吧? “少廢話,叫你過來就快過來!” “喂——”歐陽澈話還沒說完,鄔浪那頭已經(jīng)將電話掛了,聽筒里只剩嘟嘟聲。他一陣怨念,搞什么嘛!總是大半夜的擾人清夢! 鄔浪一旋身,就見姚子綺單手拎著一床被子從房間走出來,因為沉,拎得有點費力。 他倚著門框看她,明知故問,“這是干啥?” 姚子綺也裝傻,“這里有客房,我替你鋪好,你就睡客房好了?!?/br> 鄔浪跟在她身后,并沒有要伸手幫忙的意思,臉上反而掛著淡淡的笑,“嗯,鋪厚實點,我睡不慣硬床?!?/br> 姚子綺忍不住腹語,厚你妹!不知道自己鋪啊! 等她香汗淋漓的鋪好,已經(jīng)餓得前胸貼后背。反觀鄔浪一派悠閑的樣子,不知何時將她喝水的杯子端在手心,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抿著,見她瞧他,還道:“下次買點茶葉備著,找一圈都沒找到,或者干脆買咖啡,簡易沖的就行?!?/br> 姚子綺驚覺他喝的是她的杯子,先想著要理論,結(jié)果被他一帶,壓根忘了這一茬,聽他那口氣,很不爽,“要買自己買!”她又不是他下人。 正中鄔浪下懷,他薄唇微微一勾,“好。” 好什么?她一怔,才發(fā)現(xiàn)又不小心踩進(jìn)了他的圈套里,懊惱得簡直想一頭撞死。 鄔浪卻在一旁自得其樂。 ------題外話------ 親們,自從上架后更新時間就不再穩(wěn)定,對此,我感到十分抱歉,通宵了一個晚上,才寫了五千字,不過好歹算是穩(wěn)定日更的一個好兆頭,希望我能再有堅持幾個晚上,然后統(tǒng)一把時間調(diào)整過來,謝謝小伙伴們一路以來的支持~ ☆、080 為她上藥 歐陽澈的跑車速度真不是蓋得,一腳油門,車子呼啦一聲,不多時便開到了姚子綺家。他照著鄔浪給出的地址敲了門,鄔浪因在浴室里洗澡,姚子綺起身開得門。 歐陽澈一見是她,驚得跳腳,“怎么又是你!”上次這妞生病,可沒把他折騰得夠嗆,每天醫(yī)院別墅兩頭跑,都沒時間好好泡妞了。 姚子綺見狀也很不好意思,“對不起。” 鄔浪這時裹著姚子綺的浴巾出來,她的浴巾只剛剛夠圍他半個下身,在腰間處別了兩下,上身*著,微黃的發(fā)梢還有水珠滾落下來,他拿著她的干毛巾在腦袋上擦拭,“誰啊!” 姚子綺一回頭,那叫一個羞窘,又有歐陽澈這個外人在,臉上更加掛不住,刷地通紅,都能滴血了。 歐陽澈也是滿臉驚訝,要知道鄔浪是有潔癖的,一般人的東西,他從來不用,嫌棄還來不及。這一副裝扮明顯就是女人的,浴巾上的花花草草哪里有半分男性氣概。 鄔浪哪能不明白歐陽澈的意思,他本沒想要用她的東西,只不過一進(jìn)浴室,習(xí)慣性沖了個涼,結(jié)果哪知道什么都沒準(zhǔn)備,看她浴巾整整齊齊掛在那,恍惚還有股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只是一瞬,心里忽然生出拿她浴巾來用用的想法,沒想到,感覺竟然沒有一點排斥,隱約心房還被某種情緒填滿了。 那時的鄔浪并不知道,那情緒叫幸福。以至于很多年后,鄔浪每每想此這次都感慨良深。 “進(jìn)來吧。”鄔浪十分淡定。 歐陽澈瞧著他轉(zhuǎn)過身,男主人一樣的口氣,又對子綺望了眼,神色詭異。 姚子綺好不容易挨到歐陽澈走進(jìn)來,尷尬萬分的去關(guān)門?;剡^身聽他道:“二哥,這位祖奶奶又是怎么了?” 她臉色一沉,她好像沒得罪他吧?! 鄔浪丟了毛巾,撥了兩下濕發(fā),“她背上有傷,你去瞧瞧?!?/br> “什么傷?” “……”說到這鄔浪就氣,他原只是單純的想知道她傷在了哪里,嚴(yán)不嚴(yán)重,手剛伸過去,她就像躲色狼一樣縮著身子躲開了,他再追過去時,她干脆跑進(jìn)房間把門反鎖了。他氣得都要笑了,她也不想想,他至于那么饑渴嗎? 從他一張便秘似的臉上,歐陽澈就知道,那祖奶奶給了他一根軟釘子。他邪惡的生出打趣他的念頭,又想到以后會遭到鄔浪的打擊報復(fù),他這樣人,什么暗黑的手段沒使過,還是小心點為上。 “過來我瞧瞧?!彼麘袘械膶σψ泳_招手。 姚子綺猶豫著還是走上前,他是醫(yī)生,比起鄔浪,起碼沒那么多壞心思,再說這肩胛處一直疼,胳膊用不上力,這樣拖著的確不是辦法,早看早好,省得到時候影響工作。她站到歐陽澈跟前,眼角余光瞄向鄔浪,他整個人都嚴(yán)肅起來,神情十分認(rèn)真。她忽然道:“能不能……換個地方?” 歐陽澈簡直神了,居然聽懂了她的意思,一口口水沒差點咽住。眼神探究的朝鄔浪瞅了眼,一本正經(jīng),“去哪?”其實內(nèi)心高興得恨不得拍掌叫好,讓他沒事總愛三更半夜的折騰他! 姚子綺本想說跟她去臥室,一想不對,他和她孤男寡女的,怎么能開這樣的口,但鄔浪在跟前,她無論如何也脫不下衣服,歐陽澈則不同,在她心中,他是醫(yī)生,她是病人,無謂男女。 鄔浪只消一眼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臉黑得像碳,犀利的眼神順便朝歐陽澈掃過去,“就給我在這看!” 歐陽澈朝姚子綺撇嘴,那就沒辦法了。 姚子綺接收到鄔浪警告的眼神,也不敢忤逆,站在那一言不發(fā)。 “坐下來吧。” 室內(nèi)溫度很高,姚子綺在鄔浪洗澡時就已經(jīng)換上了單薄的居家服,松松垮垮的。她依言不情不愿的坐到沙發(fā)上,背對著他們,最終還是主動解了扣子。她并不知要解多少??圩硬判校杏X那傷一直從肩胛骨到脊椎端部都在疼。 歐陽澈壞心思的一直不說話,最喜歡看鄔浪暴跳如雷的樣子。 姚子綺解了三顆后,糾結(jié)著到底要不要再解第四顆,鄔浪忽然走到她前頭,她一驚,本能雙手捂在胸前。 鄔浪看她驚弓之鳥的模樣,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睜得那樣大,無辜茫然的樣子,心底深處一陣涌動,口氣很不好,“我沒那么饑不擇食!”說著伸手就去扒她衣服。 姚子綺嚇了一跳,邊后退著躲開,邊道:“你干嘛?” 鄔浪沒好氣的長臂一伸,兩手抓在她肩頭兩側(cè),定住她身形后,抓起她的衣服向后一拉,冷聲對一直看好戲的歐陽澈道:“快看!”跟著一低頭,竟瞬間愣住。等消化掉她身上的傷情后,心里只剩下驚濤駭浪般的怒氣。 歐陽澈一直嬉笑的面目這時也認(rèn)真起來,“這明顯是被硬物打的傷痕?!?/br> 鄔浪豈會看不出來,只是不敢肯定,聽他這樣一說,眉目皺起來,“誰打的?”這話自然問的是姚子綺。 姚子綺在兩片質(zhì)疑聲里一直保持沉默,不開口,不回應(yīng),看著矮幾的視線有兩分模糊。 鄔浪微彎身便能看見她的臉,神色冷淡,可眉宇間盡是落寞,那一雙好看的紅唇輕輕咬著,有些變形。心房的位置驟然一縮,鄔浪也不知那是不是就叫心疼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