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裝鬼

    嚴(yán)延年有些驚詫，上前施了一禮道：“我便是?！?/br>
    長安丞木著一張臉，“請隨我去一趟京兆尹吧，聽說你是榮畜生前的好友，又養(yǎng)了他的妻子做外室。只怕榮畜之死也和你有些干系，須問問清楚才是?！?/br>
    眾人聽了，有些嘩然，隨后又有些明白，女色害人啊。

    嬌娥偷偷地朝林天的方向望了一眼，這一招真是……不管事實如何，嚴(yán)延年都在外有了這么個嫌疑，這下子怕是真的爬不起來了。

    趙義等人目送著嚴(yán)大人隨著長安丞一行人消失。

    個個唉聲嘆氣，搖頭晃腦，又安慰著嚴(yán)夫人道：“嚴(yán)大人沒有什么事，便會盡早回來。嚴(yán)夫人請放心，還是早些帶著女兒回府休養(yǎng)才是?！?/br>
    安慰完了，又都迅速上了馬車走了。

    林氏撇撇嘴道：“原本說好了要與我一起去林氏繡紡的?！?/br>
    “都是同僚，出了這樣的事，他們怕也不太好做吧?！?，趙義捏了捏夫人的手，小聲解釋著。

    嬌哼了一聲，林氏不答。

    馬車馳出了里口，正要往尚德里拐，只見岔路口處停了好幾輛馬車，桑夫人探出頭來，喊道：“趙夫人，我們在這里等你們半天了，一起去吧?！?/br>
    林氏連忙探出頭去應(yīng)了，不免有些歡喜。

    嬌娥“噗嗤”一樂，“阿母，桑夫人真是個通透人兒?！?/br>
    林氏紅了臉，“只有你阿母是個實心的。”

    心情大好的趙義，捏了捏嬌娥的臉，又摸著夫人的手，笑道：“我和他們在酒壚里邊喝邊等你們，你們女人家一看起來這些就沒完?！?/br>
    “別喝多了，喝了半日了?！?，林氏嗔道。

    “他們一定忍不住了，想聊聊嚴(yán)家的事，隨便吃點喝點，等你們忙完了，我便和你們一起回家?！?，趙義很是受用。

    嬌娥轉(zhuǎn)過頭去，輕輕呼了口氣，臉上綻了朵大大的笑容出來，父母和樂，嚴(yán)家倒霉，今日真是爽快。

    趙家是幸福了，嚴(yán)家卻覺得不幸之極。

    李氏和meimei、女兒在家里抱頭痛哭，哭自己命苦，哭老天怎么不長眼，讓她們這么苦。

    嚴(yán)延年此時正坐在京兆尹府的小黑屋內(nèi)，猜測京兆尹究竟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又要問什么。

    外室的事情被鬧成這般，別說丞相征事的位置了，只怕現(xiàn)在丞相史的位置也難保。

    趙廣漢要干什么？難道真的靠那傳說的“鉤距法”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成？

    嚴(yán)延年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看守的小吏只在黃昏前給他端了些水來，說這是榮畜生前呆過的屋子，嚴(yán)延年面無表情，接過水來，喝了幾口，又放下。

    接著便沒有人來了，連夕食也沒有送。

    天色漸漸地暗了起來，沒有燈，這屋子更是黑的快。

    嚴(yán)延年喝了些酒，白日里被鬧得也有些乏了，只伏在案上打瞌睡，窗外突然就響起來了嗚嗚的聲音。

    “嚴(yán)延年，嚴(yán)延年，還我命來……”，榮畜在窗外喊著。

    “不是我……，怎么會是我呢……榮畜我是對不起你，栗氏她……我對不起你。”，嚴(yán)延年驚醒了，縮在屋角，連忙否認(rèn)。

    “嚴(yán)延年，你這個敢做不敢當(dāng)?shù)?，你告發(fā)了我，毒死我，還逼栗氏做你的外室。你這個畜生，枉我將你做好友?！?/br>
    “榮畜，真的不是我，我是對不起你，我愿意賠罪，將敏行里的那處宅子送給栗氏都行。你真不是我告發(fā)的，也不是我殺的。”

    “嚴(yán)延年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我每年到你的祭日都去祭拜你，不會讓你做孤魂野鬼，你放過我吧，真不是我害的你?！?/br>
    “嚴(yán)延年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嚴(yán)延年在黑暗中縮成一團(tuán)，雙手緊緊捂住耳朵，嘴角卻帶著一絲得意的笑，鬼神向來是人們所敬畏的，趙廣漢想用榮畜的鬼魂來嚇唬他嗎？

    窗外兩個少年郎也捂著嘴笑的正歡。

    林天捅了捅趙彭祖的腰，趙彭祖直起身子朗聲道：“京兆尹府的人都可以作證，嚴(yán)大人承認(rèn)對不起榮畜，霸人妻子，愿意將敏行里的宅子送給栗氏。明日嚴(yán)大人便直接在京兆尹和栗氏辦了手續(xù)再回吧。”

    嚴(yán)延年這才知道趙廣漢早已知道是他殺得榮畜，只是沒有證據(jù)罷了。他們也并沒打算采用這法子就能讓他承認(rèn)，這是為了出口氣，替栗氏要點東西，也是變相的警告。

    這樣也好，說明趙廣漢也沒有辦法指證是他殺了榮畜。

    苦笑一聲，只當(dāng)是去財免災(zāi)了。嚴(yán)延年慢慢走到窗前，道：“明日一早，便麻煩這位大人帶我去辦了手續(xù)便是。”

    林天悄聲對趙彭祖道：“果然是個經(jīng)過事的，好難搞?！?/br>
    “行了，訛了套宅子，已經(jīng)不錯了。他的資歷那么深厚，在平陵縣殺過人才丟的官，怎么可能被你我借用鬼神的名義嚇住。若不是我們手中有栗氏，這事還不知道會怎么樣呢。”，趙彭祖到看的開。

    “也對，以后的日子長著呢?！?，林天那雙細(xì)長的眼睛閃著得逞的光，捉弄完嚴(yán)延年，便想回家看表妹。

    “我要回家了，明早再來點卯?！?/br>
    告別趙彭祖，林天先去了趟東三市，天色已晚，東西兩市都休市了，林氏繡紡也已經(jīng)上了門閂。

    在熟食店買了些熟rou、魚和薄酒，又買了嬌娥愛吃的新鮮果子，林天臨走瞧見清水里養(yǎng)著的茉莉花，忍不住買了兩捧回去簪花戴，一捧留著給阿母和meimei，一捧給姑姑和嬌娥。

    他先去了姑姑家，果不其然，阿父也在這里，看樣子今日官夫人們照顧了繡紡不少生意。

    林暉和林氏兩人在燈光下指著繡樣，說的熱鬧，廣哥兩只手支著腦袋，腦袋跟著一晃一晃。

    嬌娥坐在窗邊，有一下沒一下的分著絲線，不知在想什么。

    林天攔住想要通報的阿里，悄悄進(jìn)了屋，將懷中的葡萄遞給嬌娥。

    正在想著要不要將今日長公主讓她繡制雨中荷圖的事告訴阿母和洛嬤嬤，突然眼前出現(xiàn)一串碩大的葡萄，顆顆飽滿，上面還帶著一層白霜。嬌娥順著朝上看去，就見著林天一雙長眼灼灼地看著她，嘴巴都要咧到外面去了。

    大表哥一定有喜事，嬌娥笑嘻嘻地問：“大表哥你可是進(jìn)了京兆尹府了？”

    “就知道你猜得到。”，林天順勢挨著嬌娥坐下，看了看姑姑和阿父，悄聲問道：“姑父呢？”

    “阿父多喝了點酒，撐不住了，歇著呢?！?，嬌娥指了指頭頂。

    林天又將懷中紙袋里的茉莉花拿出來，問：“香不香？”

    “香?！?/br>
    “給你戴的?！?/br>
    “嗯，明早我戴上，用清水泡好，可以穿個花串戴在手腕上，發(fā)髻上。”

    “也給姑姑些，免得姑姑說我?！?/br>
    “就你知道。哼。”

    看著嬌娥頭頂?shù)男…h(huán)髻，林天瞇了瞇眼睛，可惜明早要去京兆尹點卯，不然可以瞧瞧表妹帶著茉莉花串的樣子。

    穿著粉色常服的嬌娥很溫柔甜美，又像夢一般輕盈。

    “嬌娥?！保痔斓穆曇衾锒枷袷菗搅嗣?。

    “嗯？”

    “……吃顆葡萄?！保痔鞂兞似さ钠咸堰f過來，嬌娥手中分著線，趁沒人看，便像小時候一般，低下頭去，將葡萄從林天的手上含走。

    “jiejie，大表哥，你兩偷偷吃葡萄，我也要。”，廣哥晃著小腦袋，正瞧見林天捧著串葡萄。

    那顆葡萄還沒有吞下肚去，嬌娥便被這一嗓子，嚇得卡住了。

    林天連忙幫著順背，廣哥已經(jīng)蹦了過來，抱住那串葡萄，笑的沒心沒肺的。

    林暉的眉毛輕輕皺了皺，林氏也順著看去，燈光下，林天和嬌娥親昵地坐在一處，嬌娥咳的臉紅紅的，林天緊張地輕撫著她的背，廣哥卻捧著葡萄笑的開心。

    兩個孩子都大了啊，林氏的心頭突然沖進(jìn)來這個念頭，卻也只是閃了閃，嬌娥和林天兩個從小在一處長大，就像親兄妹一般，許是想多了。

    見父親皺著眉頭望過來，林天連忙收了神色，陪著廣哥玩了一陣，等姑姑忙完了，又將明天便去京兆尹點卯的事情說了一遍，自然也不漏過裝鬼嚇嚴(yán)延年一事。

    林暉彈了彈他的腦殼，道：“你才進(jìn)了京兆尹府做個小吏，便高興成這樣，嬌娥得了長公主的青眼，叫了去陪著玩耍了半日，也沒有你這般沉不住氣?！?/br>
    林天有些郁郁，過了一會又高興起來，道：“表妹這么好，連長公主都瞧出來了?！?/br>
    難道說長公主喜歡嬌娥，證明他林天也好嗎。這個傻子，林暉瞪了傻兒子一眼，遇到嬌娥的事情，林天就傻的不透氣。

    也罷也罷，能進(jìn)京兆尹府，得了趙大人的認(rèn)同也是一件幸事。

    姻緣要看造化，那怕一直守著也未必是自己的，林暉看了眼林氏。

    “表妹，長公主多大啊，長得好看嗎？趙彭祖給我說，外面都在流傳長公主瞧上了于廷尉家的小郎君于永。趙彭祖給我說于永都二十五、六歲了，還不愿意成婚?！?，林天開始絮叨著和趙彭祖在一起聽來的閑話。

    “什么？長公主和我家廣哥差不多大，怎么會有這樣的話傳出來，兩個人相差了近二十歲，于永都可以做長公主的父親了?！保质象@詫道：“皇上也不可能給自個的女兒選這樣的人尚主吧?！?/br>
    長公主是何等身份，竟然有人連這樣的話都能說的出來。嬌娥明白了長公主為何要悄悄選了她來繡荷圖。

    “恐怕這事真有些蹊蹺，阿母，長公主隨著于夫人給我加了兩道菜，眾位夫人們都在那里竊笑，當(dāng)時孩兒還以為是笑我們呢，都有些緊張的不敢夾菜。原來……”，嬌娥拿起帕子給身邊忙乎著吃葡萄的廣哥擦了擦嘴。

    那個將稚嫩小手放在她手心里的小娘子，傳說中最受愛寵的長公主，畢竟是個沒有阿母的孩子。沒有阿母在身邊的嬌娥，前世過得又是什么樣的日子。

    嬌娥看著無憂無慮的廣哥，嘆了口氣。

    前世這個時候，皇后之位爭的熱鬧，她落水時，又正逢太子之位爭的熱鬧。

    這事還得問問洛嬤嬤。

    ☆、第49章 重任

    嬌娥一早起來，便將清水里養(yǎng)著的茉莉花，用絲線一朵朵穿成了花串，對著銅鏡，輕輕套在兩個環(huán)髻上。又給廣哥穿了手串，給嬤嬤穿了個可以佩在衣服上的花球。

    洛嬤嬤說過，茉莉可清虛火，去寒積，治瘡毒，消疽瘤。那淡淡的香味能夠讓人平肝順氣，一天都有好精神氣。

    接過嬌娥奉上的茉莉花球，洛嬤嬤佩在衣襟上，嘴上沒有說什么，眼角的笑紋卻變得明顯了。

    林氏雖然拜了義母，洛嬤嬤還是要求以平常的稱呼來稱謂，她只覺得和趙家的感情更近一層，日后定然是要靠嬌娥養(yǎng)老送終的，也沒有什么長輩的架子可擺，更不用說讓林氏母女侍奉了。可這母女二人平日里對她卻是什么好的都優(yōu)先想著，這樣福分不是誰都能修來的。

    嬌娥說起在丞相府壽宴上的事，洛嬤嬤笑著點點頭，虛扶了一下嬌娥的頭，道：“娥兒，日后繡紡有的忙了，各位貴婦人那里已經(jīng)入了眼，生意會越來越好的。”

    想到七日后要在林氏繡紡舉辦的“賞繡會”，嬌娥也充滿期待地點了點頭，經(jīng)過這么長時間的布置和準(zhǔn)備，一定不會讓大家失望的。

    “嬤嬤，您教我畫一副雨中觀荷圖吧?！保瑡啥饟P起小臉，精致的眉眼像畫一般。

    “為何想起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