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義臉上有些掛不住，嚴(yán)延年連忙拱手作揖道：“趙兄，少君，真是對不住，我……我今日……”，說著一股劇痛傳來，嚴(yán)延年連忙作了一揖，翻身就走。

    身后隱約有屁聲傳來。

    嚴(yán)夫人的一張臉臊的通紅，拉著嚴(yán)若雪給林氏到了別，也匆匆忙忙地走了。李梅走的時候，還將那匹紗拽的緊緊。

    趙義心煩，便喊大奴趙成，將樂妓和舞姬送回去，把帳結(jié)了。

    剛才還熱鬧的宴席，變得清冷無比。

    嬌娥從阿母懷中探出頭來，眼角還帶著淚，委屈地道：“嚴(yán)家太欺負(fù)人了，好吃好喝的招待他們不說，嚴(yán)若雪自己來搶rou湯，將rou湯潑在她小姨身上。她小姨反倒賴著我們，要賠匹紗才舍得走?！?/br>
    趙義也覺得那個女人有些過分，開始還覺得是個讀書人家出來的閨秀，一場宴席下來，讓人覺得徒有其表。

    他也點(diǎn)點(diǎn)頭，不等林氏安慰女兒，便道：“娥兒日后可不得學(xué)這種女郎行事，上不得臺面?！?/br>
    嬌娥一愣，隨即樂了，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念叨著：“那匹紗，我都看好了要做條裙子的?！?/br>
    “好好，阿父再給你買匹紗回來可好。”，趙義今兒看著女兒受的委屈，也覺得嚴(yán)家人行事令人不悅，便慷慨地哄著嬌娥。

    嬌娥笑瞇了眼，拍著手道：“阿父真好。”

    趙義伸手去摸了摸嬌娥的頭，正碰上林氏也笑著伸過來的手，趙義拉著林氏的手道：“嚴(yán)延年將他家的小姨吹捧的人間少有，我看了看也覺得是個閨閣中的好女郎?？珊头蛉俗谝黄?，卻覺得姿色平平，方才要紗匹的樣子，真令人不屑，那有嚴(yán)延年說的那么好?！?/br>
    林氏當(dāng)著女兒的面，有些掛不住，縮回手，強(qiáng)撐著道：“好了，說這些做什么？那嚴(yán)延年的小姨子叫李梅的，聽說是喪夫歸家，正在尋找夫家。嚴(yán)大人給你說這些，想叫你幫著找婆家？”

    嬌娥睜大眼睛，道：“那女子姓李？”

    趙義點(diǎn)頭，嬌娥又道：“嚴(yán)夫人也姓李？”

    “嗯，自然了，你問這些做什么？”。林氏奇怪地問女兒。

    嬌娥一拍頭道：“母親，我今日特特為了父親升職的事，求了一卦，焦方士說父親與李姓女子相克，我還在想家中姬妾之中，那里有姓李的？原來是嚴(yán)家人?！?/br>
    “升職？”，趙義一陣歡喜，這女兒還甚是討人歡心，他道：“你怎么好端端地想起來了問這個？”

    “嚴(yán)若雪說她父親的綬帶顏色可能要換了，嬌娥聽說父親和嚴(yán)大人的秩俸相同，自然綬帶的顏色也一樣都是黃色了?！?，嬌娥笑著道：“我便想一定有升職的機(jī)會，順便去替父親問問。父親你之前見過嚴(yán)若雪的小姨嗎？”

    趙義被這個消息沖的有些站不住，他一向與嚴(yán)延年交好，欣賞此人的才華，推心置腹當(dāng)作好兄弟，有什么開心、不開心的都說。可眼下對方有升職的機(jī)會，卻瞞著他。

    他眼神復(fù)雜地看了看嬌娥，嬌娥是個閨中小娘子，怎么會知道丞相府里的事？一定是嚴(yán)家二娘子嘴巴不牢，說給嬌娥聽。

    在內(nèi)心中將這些消息、各種可能梳理了一遍，冷靜下來的趙義方想起回答女兒的話：“她那小姨，我也是今兒第一次見。嚴(yán)大人突然說是要舉家來做客，留下大娘子看家，便都來了?！?/br>
    “你說父親與李姓女子相克？”，趙義突然又想起來這句話。

    “是啊，阿父，焦方士說尤其是沒有夫家的女子。還好我們家姓李的小妾已經(jīng)賣出去了?！?/br>
    趙義聽了，在心里想著日后和嚴(yán)夫人、李梅遠(yuǎn)著點(diǎn)。

    嬌娥在心里偷偷為自個豎了個大拇指，臨時想了這么一招，居然就把阿父和李梅的事情詐了出來，看樣子前世阿父和李梅是在嚴(yán)家的撮合下認(rèn)識的。

    知道這些，嬌娥內(nèi)心對父親沒有那么厭惡了。

    林氏卻在一旁，看著女兒不說話。今日是和女兒一起去求得焦方士，兩人一直在一起，她那里來的這些話？

    嬌娥一向不被人叫，便不到前堂的宴席上拜見客人。今日如此殷勤，獻(xiàn)了rou羹，便出了這么多的意外。

    林氏覺得嬌娥有什么在瞞著自己。

    ☆、第14章 不歡而散

    還沒有等林氏想個一清二白，嬌娥便拉著父母的手道：“舅舅還在二樓等我們呢。娥兒已經(jīng)擺好家宴，讓廣哥陪著了?！?/br>
    趙義聽了，心中先有三分不快，淡淡道：“原來大舅哥來了?！?/br>
    林氏面上便掛出不悅來，道：“哥哥到外面訪友，回來帶了許多土產(chǎn)，到了家門，居然連門都不敢進(jìn)，要不是我和女兒從外面回來看見，不知道要等到幾時?！?/br>
    “他自己不進(jìn)來，做出那副小戶人家的樣子，與我何干。林天還不是想來就來，何時攔過他了?！?，趙義嘟囔著，便將女兒的手甩開。

    一見兩個人剛剛好轉(zhuǎn)的氣氛又要變化，嬌娥暗暗跺腳，強(qiáng)笑著道：“舅舅等了咱們這么久了，怕是等得肚子都餓了。嚴(yán)家那幫人真不懂規(guī)矩，吃個酒席，還要放屁，還又吵又鬧的。還是舅舅好，啥時候來都給我們帶東西?！?/br>
    趙義便不吭聲了，跟著林氏母女二人去了正屋二樓。

    林暉和林天正哄著趙廣吃飯，廣哥兩只手油乎乎地，抓著一根烤豬排啃的正歡。見了父親，便忙忙放下，老老實(shí)實(shí)地跪坐著。

    趙義也不另外找案幾，直接坐在林氏身旁，他已經(jīng)吃飽喝足，只在旁邊零零星星吃幾口。

    嬌娥注意到，父親當(dāng)著舅舅的面，便顯得與母親很恩愛，幫著倒酒，有時還哄母親喝兩口。舅舅笑瞇瞇地看著，卻不多話。

    喝道高興處，按照家宴的習(xí)慣，林天先到中間舞了一段，嬌娥和廣哥兩個用筷子敲著銅爵耳杯，給大表哥伴奏。

    接著舅舅也起身舞了一段，大漢朝的宴會，主客都要起來舞一曲，你方坐下，我便起來。跳舞的姿勢也甚是隨意，舅舅的身材修長，腰還像年輕人一般瘦削，舞起來也很好看。

    舞完之后，該輪到父親起舞，這場宴會方算是主客盡歡。

    趙義卻并不動彈，嬌娥有些著急，林氏的臉便拉長了。

    舅舅訕訕地跪坐在自己的案幾前，盯著眼前的食案。

    林天想要發(fā)作，但又看了眼嬌娥，忍住了。

    父親實(shí)在是欺人太甚，嬌娥腦子里突然轉(zhuǎn)了個主意，便笑著道：“父親，你先別起舞了。女兒有些話要替舅舅講?！?/br>
    趙義本就不樂意大舅哥前來拜訪，他心里對林家有著舊怨，憋著氣。林暉也知道，所以每每趙義有失禮之處，也都忍了，只是越來越少看妹子。

    他伸手撫著林氏的背，挑釁地看著林暉問道：“嬌娥又有什么話要說?！?/br>
    “繡紡每年給母親的份子錢，母親都用來貼補(bǔ)家用了。今年繡紡進(jìn)了一批紗料，本來是想做應(yīng)季的繡品，不料那批紗料出了問題。舅舅這次出遠(yuǎn)門本就是求老友幫助的，誰料到那老友也幫不上什么忙?！?/br>
    趙義坐直了身體，問：“此話當(dāng)真？”

    看了看垂著頭的林天，林暉以為這話是大郎說給嬌娥聽的，便對著趙義點(diǎn)了點(diǎn)頭。

    “大哥，你怎么不早說……，每次你都這樣，什么事都自己抗。”，林氏著急地抱怨。

    林暉深深地望著妹子，寵溺地笑道：“哥哥有辦法，妹子你乖乖地就好?！?/br>
    “咳咳”，趙義不悅地咳了幾聲。

    “父親，繡紡咱們家也有一半呢，可不能坐著看。不如把這尚德里的房子賣了，換個小點(diǎn)的房子，多出來的錢就拿給舅舅好了。”，嬌娥心眼很壞地建議著。

    趙義的臉一下子漲紅，林氏吃驚地望著女兒，繡紡難道虧欠了這么一大筆錢嗎？

    林暉連忙說：“這怎么能行？這怎么能行！”

    拍了一下案幾，趙義道：“這幾年我攢了些私房，都攏了來，你們拿去吧。”

    “那能夠嗎？”，嬌娥不信地道。

    趙義有些得意：“該夠了吧，你也說了，家中一直用著你阿母繡紡的份子錢，阿父的秩俸好幾年都沒有怎么花用過了，請客送禮也沒有花費(fèi)多少。底下郡守官員還有孝敬，這也是好大一筆。前幾日，阿父還去斗狗，沒想到也贏了一大注?！?/br>
    嬌娥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這是真的嗎？原來找對了法子，從父親那里掏錢如此容易。

    “嬌娥，待會散了席。叫趙成給你舅舅取來，算一算，要是再不夠，阿父再想辦法。這房子可不能賣?！?，趙義在眾人的眼神中找到了做家主的感覺，又許諾道。

    林氏感激地看了趙義一眼，那水汪汪的眼睛因?yàn)楹攘它c(diǎn)酒，更加嫵媚。趙義心中一動，便順手拿起耳杯，遞到林氏唇邊，哄著道：“夫人，有我呢，不用著急，舅哥難得來一回，你多喝點(diǎn)?！?/br>
    林暉低下了頭，端起耳杯，一飲而盡。

    因趙義不愿意起舞的尷尬，被剛剛那一番言論沖淡了。

    嬌娥又笑道：“好久沒有見過阿父跳舞了，阿父雖然和嚴(yán)大人喝多了，但還是勉力一舞吧。女兒和阿母都想看。”

    廣哥這個時候也忘了對阿父的懼怕，拍著油乎乎的小手道：“廣哥也要看，要看那個展大翅膀飛的，阿父跳那個好看?！?/br>
    趙義低下頭去，對著林氏道：“你再喝一杯，我便獻(xiàn)舞?！?/br>
    他存了心，想把林氏灌醉。

    林氏白了他一眼，便捧起耳杯，喝了下去。

    “慢點(diǎn)，慢點(diǎn)?！?，趙義輕撫著林氏的背，旁人看去，覺得兩人好似恩愛無比。

    待林氏喝完，趙義方在席中舞了幾圈。

    趙義年輕時便是個俊俏的郎君，這么些年從小吏做到了四百石的丞相史，也慢慢有了些貴氣，整個人多了些沉穩(wěn)。

    舞到最后，連對他愛理不理的林氏，也忍不住和嬌娥一起敲著耳杯給他打節(jié)奏。

    “哈哈?！?，趙義舞完，狂態(tài)畢現(xiàn)，臉色白里透紅，越發(fā)好看。

    他身子斜靠在林氏身上，夏天天熱，單衣汗?jié)窳苏吃谏砩?，衣襟大開，露著鎖骨。也不顧旁人在場，只哼哼唧唧地說喝多了，這一跳把酒氣翻涌上來，更醉了。

    又說熱，又逼著林氏喝酒，林氏喝了，他又拍著手笑。

    林氏只好哄著將他扶進(jìn)內(nèi)室，又打濕了帕子，為他凈面凈手，為他倒了杯蜂蜜水解酒。

    “夫人還是心疼我的?！?，趙義哼哼著，摟住林氏便開始搓揉。

    “你做什么？哥哥還在外頭。別鬧了。”，林氏又羞又怒，將他的手拍開。

    趙義怒道：“我就是要讓他看著我們夫妻恩愛，哼。”

    “你這混蛋?！保质弦话褜⑺崎_，趙義又猛地一拽，林氏的臉便貼在了他的臉上。

    趙義便捧著林氏的臉笑道：“還是夫人好看，喝了點(diǎn)酒就更好看了?！?/br>
    說著便將嘴湊了上來，吸著林氏的嘴唇不放。

    林氏被這一弄，便有些發(fā)軟，趙義便像牛皮糖一般粘了上來，壓住林氏不放。林氏又氣又恨，嗚嗚地哭起來了。

    “好了，好了，別哭了。”，趙義被這么一鬧，也沒了興致。

    林氏好幾日積攢的淚水，都借著這個勁頭宣xiele出來，越哭越大聲。

    當(dāng)林暉和嬌娥闖進(jìn)內(nèi)室時，趙義正伏低做小地哄著林氏。

    “你是不是經(jīng)常這般欺負(fù)我妹子？”，林暉怒道。

    趙義轉(zhuǎn)過頭來，一臉痞賴地道：“這是我和嬌嬌的事，你管這么許多做什么？”

    林暉沖上前，拎起趙義的領(lǐng)子，便要打上去。

    嬌娥和林天連忙死死抱住，身子往下坐著，使勁往后拽，才把兩人分開。

    “哼，只要我妹子一句話，我便帶著妹子歸家，姓趙的，你小心點(diǎn)?！?，林暉怒氣騰騰地走了。

    林氏誰也不理，只顧著哭。

    趙義轟走嬌娥和林天，跪坐在林氏身旁，抱著她也不說話。

    林氏哭到最后接不上來氣，還打了幾個酒嗝。趙義壞笑著，將她抱起，念叨著：“上次喝醉了，還有勁把我趕出去。今天想是喝了兩場，哭一哭就沒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