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胡說什么?”沈榮華輕斥一聲,頭轉(zhuǎn)向一邊,面色緋紅。 “主子,我想說句話?!鄙街窆粗种?,很無辜地抬起頭,猶疑的目光在沈榮華和連成駿身上游移。這兩位都是她的主子,有一個答應(yīng),她就能開口了。 “說吧!”兩人異口同聲答應(yīng)了。 山竹咧嘴一笑,笑臉純凈,“那只帶子母鎖的錦盒里就有那幾樣?xùn)|西嗎?” 沈榮華覺得山竹問得奇怪,懷疑警惕的目光掃過連成駿,落到蟲六身上。蟲六打開錦盒,里面有什么東西他一清二楚,也不會向連成駿隱瞞。之前,她好像聽山竹說錦盒里還有一塊怪模怪樣的芙蓉玉,說是什么信物,怎么這回沒聽連成駿提起?山竹是憨直爽快的人,蟲六也沒多少心機(jī),連成駿可就與他們不同了。 “錦盒里到底有幾樣?xùn)|西連大人說了算,問蟲六都不管用?!鄙驑s華清冷的嘲諷的目光落到連成駿身上,臉上掛著nongnong的笑意,卻是莊重的挑釁。 連成駿輕嘆一聲,臉上毫無愧色,“剛才我不是說過有幾件事要跟你說清楚嗎?問題太多,事情很雜,你又一再岔開話題,就耽誤到這時候了?!?/br> 沈榮華拍了拍山竹的手,又沖連成駿點(diǎn)頭一笑,說:“我記著呢,你說的第一件事是有關(guān)蕭彤的,差不多說完了,接下來呢?” “永信錢莊的事?!边B成駿沉思了一會兒,說:“我第一次同攬月庵的暗衛(wèi)出去辦差是七年前,那時候塞北和漠北還有永信錢莊,可盛月皇朝的領(lǐng)域內(nèi)已經(jīng)沒有了。過了幾年,我又去塞北和漠北,再也沒聽人提起過永信錢莊。當(dāng)時也沒太在意,現(xiàn)在想想,永信錢莊似乎消失得很突然,并不是因?yàn)樯獠缓玫归]了?!?/br> “我沒關(guān)注過?!鄙驑s華對永信錢莊的了解源于她前世的記憶,還是因沈榮華瑤而起,可她現(xiàn)在心亂如麻,一時理不出頭緒,也想不出有價值的信息了。 歷經(jīng)前朝末年的混亂以及數(shù)年血腥戰(zhàn)亂,盛月皇朝開國,百廢待興。太祖皇帝和當(dāng)時還是皇后的圣賢皇太后勵精圖治,大力整頓。他們從朝廷政權(quán)和民間經(jīng)濟(jì)兩方面入手,雙管齊下,尤其在經(jīng)濟(jì)領(lǐng)域推出了許多與前朝不同的政令。 其中對錢莊監(jiān)管政令最為明顯突出。 盛月皇朝的錢莊,哪怕經(jīng)營的范圍小到一州一府,也必須由朝廷批準(zhǔn),才能成立。錢莊設(shè)立后,每年定期向朝廷交納稅賦,由戶部統(tǒng)一監(jiān)管。錢莊若想停業(yè),也必須由朝廷批準(zhǔn)并頒下詔書,還要有半年的緩和期,供人們將銀票兌換成現(xiàn)銀。 永信錢莊怎么會突然消失呢?這不合乎律法的規(guī)定,肯定會有人過問。 沈榮華見連成駿還在沉思,輕聲問:“你要跟我說永信錢莊什么事?” “這件事是我的猜測,事關(guān)重大,我不敢輕易說出口。” “你我只是閑聊,不必認(rèn)真,我也不會揪住你的話柄不放。”沈榮華拋給連成駿一張明媚的笑臉,看到笑容從連成駿沉謹(jǐn)?shù)哪橗嬀`開,她的心也雀躍輕松了。 連成駿猶豫再三,才說:“民間傳言前朝皇族留下了寶藏,林閣老的生母是前朝末代太子的女兒,我認(rèn)為永信錢莊是林閣老的產(chǎn)業(yè),也許就是前朝的寶藏?!?/br> ------題外話------ 繼續(xù)求支持…… ☆、第一百一十八章 奇怪的芙蓉玉 盡管連成駿一再言明他是猜測,但他這番話出口,也震驚了眾人。 前朝雖說政治腐敗、政權(quán)腐朽,但皇族巨富是不爭的事實(shí)。前朝滅亡,皇族成員攜寶藏出逃,那些寶藏到底落于誰手,民間傳說不一。若前朝的寶藏變身為永信錢莊,而永信錢莊又是林閣老的產(chǎn)業(yè),那就是說前朝的寶藏歸于林閣老了。 林閣老的生母是前朝末代太子最寵愛的小女兒,無奈皇朝變遷,金枝玉葉流落煙花之地。之后,她委身林氏家主的嫡次子做了外室賤妾,生下林聞。林聞得鴻學(xué)大儒賞識,她又因遭正室嫉妒而被謀害。引發(fā)了一起震蕩朝野的公案。 圣賢皇太后看重林聞的才華,在他手刃嫡母時,對他法外開恩,保住了他的性命。先皇和圣勇大長公主不拘一格用人才,致使林聞為官十幾年青云直上,做了五年內(nèi)閣首輔。他們都知道林聞的身世經(jīng)歷,卻沒一個人以此為繭羈縛于他。 當(dāng)然,林聞立身朝堂這十幾年,也為朝廷、為社稷、為百姓立下了汗馬功勞。仁和帝登基后之所以能在短時間內(nèi)開創(chuàng)仁和盛世,這和林閣老在世時推行的政令律法密不可分。今上要為林閣老正名順應(yīng)民心天意,不難看出他也敬重林閣老。 萬夫人善經(jīng)營,治家亦有方,為人處事也精明。而林閣老卻是不拘小節(jié)的性情中人,他視金錢如糞土,朝野上下曾得他周濟(jì)的人比比皆是。這兩個人都是眾人敬重和羨慕的對象,這樣一對夫妻在當(dāng)時朝野上下也成就一段傳奇神話。 人無遠(yuǎn)慮,必有近憂。 林閣老夫婦都不是沒有長遠(yuǎn)考慮、沒有遠(yuǎn)大眼光的人,可他們都沒想到在他們雙雙辭世之后,他們的后人會變成什么樣子。尤其是林閣老,憑他的才智與謀算,不會分不清輕重,也一定想好了退步抽身之計?;蛟S他沒想到的就是在被貶赴任的路上會有人向他下毒手,連一個交待后事的機(jī)會都沒留給他。 前朝的寶藏披上錢莊的外衣合情合理,若說是林閣老的產(chǎn)業(yè)就很牽強(qiáng)了。林閣老的生母只是前朝末代太子的小女兒,前朝的寶藏不會只屬于她一個人。就算前朝不滅亡,林閣老充其量是公主的女兒,若擁有皇族寶藏就說不過去了。 沈榮華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搖頭輕嘆,說:“我聽大長公主說南日皇朝的朝廷確實(shí)留下了寶藏,后來被皇族的人分了,大長公主曾戲言我外祖父也分到了一份。若永信錢莊就是前朝的寶藏,那也不該屬于我外祖父一個人呀!” 連成駿微微皺眉,輕嘲一笑,說:“你也真笨,沒準(zhǔn)永信錢莊就是咱外祖父分到的那一份寶藏。有五十萬兩銀子流通就能開起一座錢莊,南日皇族巨富,咱外祖父分五十萬兩銀子算什么?我再強(qiáng)調(diào)一遍,是咱外祖父,你聽明白了嗎?” “永信錢莊已消失多年,你就是叫人叫得再親熱,攀親攀得再結(jié)實(shí),也休想分到一文錢,你聽明白了嗎?”沈榮華快人快語,專往連成駿頭頂澆冰水。 “meimei,要是永信錢莊還在,你會分我多少銀子?”連成駿一臉期待注視著沈榮華,就好像金山銀庫真擺在他們面前,等著沈榮華分配一樣。 沈榮華噘起嘴,眼底閃過嬌羞,嗔問:“誰是你meimei?” “不是meimei,難道是jiejie?你愿意讓人把你叫老嗎?”連成駿沖沈榮華拋出一個撒嬌的眼神,又彎起嘴角,說:“就這么說定了,反悔我可不依。” “你跟我、跟林家攀親真的沒必要,你不就是想要銀子嗎?我心公正,只要事情妥善解決,讓我滿意,保證少不了你的好處?!鄙驑s華神情平靜,這番話說得更是落地有聲。只要是沒虧欠過她的人,她從來也沒想過對不起人家,恩怨到頭,兩清最好。若事情都能用銀子解決,她又何必欠下一堆人情債呢? “我信你,但我還是要叫你meimei,畢竟我以外孫的名義拜祭過林閣老?!?/br> “隨便你,說正事?!?/br> 連成駿好像變戲法一樣,手里多一件粉紅色的半圓形的芙蓉玉。他小心翼翼將玉捧到沈榮華手中,并一再囑咐她千萬別把寶貝毀了。沈榮華接過芙蓉玉,頓覺觸手生溫,身心都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塊半圓形芙蓉玉大概有成年人的手掌大小,玉質(zhì)盈潤純凈、晶瑩剔透,只是上面雕刻的花紋稀奇古怪。 沈榮華把芙蓉玉捧在手中仔細(xì)觀看,她確定自己前世今生都沒見過這塊玉,但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熟悉到拿起就不想再放下,就想永遠(yuǎn)由她自己保存。 “我想起來了?!鄙驑s華要找東西,怕連成駿把芙蓉玉搶過去,就直接把玉裝進(jìn)了袖袋。她打開荷包,找出一張畫有圖案的紙,看了看,遞給連成駿。 那夜,她被五皇子和王統(tǒng)領(lǐng)劫走,連成駿救了她,并把她送回浣翠居。在等她拿棉被時,連成駿在陽臺上揀到這張紙,讓山竹轉(zhuǎn)交給她。這張紙上畫著一個圓形,圓形之內(nèi)有一些花紋,中間被分開了,上面的半個圓形又被一分為二。而沈榮華手中這塊芙蓉玉的形狀和雕刻的花紋都與紙中畫的圓形很相似,只不過這是下半部分。這塊芙蓉應(yīng)該還有一半,就是被一分為二的上半部分。 連成駿仔細(xì)看了那張畫有圖案的紙,抿緊的嘴角勾起笑容,“我昧下這塊芙蓉玉,沒讓蛇心帶去京城呈交大長公主真是明智之舉呀!這塊玉真是寶貝?!?/br> “那夜,五皇子和王統(tǒng)領(lǐng)去過浣翠居,這張紙……” “是五皇子不小心落下的,王統(tǒng)領(lǐng)充其量是五皇子手里的一把利劍?!边B成駿兩指夾起那張紙晃了幾下,象是自言自語又象是在問沈榮華,“這塊在錦盒里塵封了近二十年的芙蓉玉并不完整,照這張圖案看,這應(yīng)該是下半部分。這張圖的墨跡不是新的,畫這張圖的人是五皇子還是另有其人呢?下半塊芙蓉玉藏在錦盒里,他們都能畫出圖案,肯定知道這塊玉的來歷及作用。畫這張圖的人想干什么?只要這個問題有了答案,我估計所有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br> 沈榮華想了想,說:“我以為知道是誰畫的這張圖才是問題的關(guān)鍵?!?/br> 畫這張圖的人肯定知道芙蓉玉的作用,絕不是信手胡畫。只要了解畫圖之人的情況,這塊芙蓉玉的作用也就能推斷出十之六七,余下的疑團(tuán)再慢慢分析。 “我知道。”蟲六舉起手,滿臉興奮說:“從籬園弄來的這兩封被撕碎的信在我不懈努力下基本上拼好了,這張圖,嘿嘿,是沈閣老畫的,活著的時候畫的?!?/br> “什么?”沈榮華騰得一下站起來,手臂一擺,芙蓉玉從袖袋里掉了出來。 連成駿也被嚇了一大跳,臉都變色了,不是因?yàn)橄x六的話,而是因?yàn)閺纳驑s華身上掉落的芙蓉玉。他身體急轉(zhuǎn),想用手接住芙蓉玉,來不及了,只能出腳。還好,芙蓉玉落到了他的腳尖上,逃過了粉身碎骨的劫難。 “為了我的銀子和大家的銀子,meimei,這塊芙蓉玉不能讓你保管了。”連成駿輕輕從自己的腳尖上拿起芙蓉玉,握在手里捏了捏,又慢騰騰收了起來。 沈榮華見芙蓉玉沒碎,連急帶嚇而變得青白的臉慢慢恢復(fù)了血色。她長舒一口氣,沒有跟連成駿爭論玉的歸屬,就快步跑去看蟲六拼好的信了。在她兩世的意念里,沈閣老是最真心疼愛她的祖父,是她最親近的人,這在那只帶子母鎖的錦盒重見天日之前,她從不懷疑??吹饺f夫人給大長公主的信以后,感覺到萬夫人不信任沈閣老,她心里很別扭,強(qiáng)迫自己不多想,她害怕去懷疑。 為什么畫這張圖的人會是沈閣老?她不相信,確切地說是她不敢相信或是不想相信。蟲六知道分寸,若沒有充分的證據(jù),他絕不會亂說。 “蟲六,把拼好的信拿過來?!?/br> 就在沈榮華快跑到蟲六身邊時,連成駿發(fā)話了。蟲六很干脆地應(yīng)了一聲,抱起一堆零碎東西屁顛屁顛跑到他主子身邊獻(xiàn)媚去了,沈榮華白跑了。蟲六把零碎東西放到軟榻上面的炕桌上,一一擺列整齊,很詳細(xì)地講解給連成駿聽。 沈榮華沒再追著蟲六過來看信,而是坐到主座上默默喝茶。關(guān)心則亂,她剛才太急切是因?yàn)樗P(guān)心某些問題,現(xiàn)在,她的心同她的表情一樣沉靜淡漠。事情不會因?yàn)樗幕乇芏话l(fā)生,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不會因?yàn)樗P(guān)切而改變早已固有的結(jié)局。她兩世為人,經(jīng)歷了慘痛的生死,還有什么事情不敢去面對呢? 連成駿把蟲六拼好的信仔細(xì)看了一遍,冷哼一聲,嘴角挑起濃郁的嘲諷。他看到沈榮華沉默如斯,自是理解她此時的心境,很心疼她,也很佩服她。他長嘆一聲,拿著蟲六拼好的殘信坐到沈榮華對面,以眼神和微笑鼓勵沈榮華大膽面對。 “我不想看,你說吧!簡單些?!鄙驑s華的語氣很輕很淡,好像在說與她毫不相干的事。前生今世,她背負(fù)了太多恩怨情仇,凡事淡到極致便是無比濃郁。 “在說正事之前,我要先跟你坦白一件事。” “哦?什么事?”沈榮華見連成駿要主動坦白,想給他一個微笑,可她的笑容卻于無形中包含了慘淡與凄然,令連成駿怦然心跳,也驟然心痛。 “昨天,沈二老爺和沈二老爺陪五皇子來蘆園找你,趁五皇子不在籬園,你讓驢小七和王小八去探查消息。這兩小子回來跟你說一無所獲,其實(shí)是騙你,他們的收獲極大,只不過是被我中途截下來,蟲六拼的殘信就是他們帶回來的?!?/br> “還有什么?”沈榮華沒有半點(diǎn)責(zé)問和怪罪的意思,驢小七和王小八真把帶回來的東西交給她,哪能這么快發(fā)揮作用,她現(xiàn)在坐享其成不是更好嗎? 連成駿觀察沈榮華的表情,很詳細(xì)地說:“那夜,五皇子和王統(tǒng)領(lǐng)朝靈源寺的方向逃去,大概在天亮之前他們又回了籬園。發(fā)現(xiàn)到手的錦盒丟了,五皇子就給沈賢妃、安逸公(原來的懷王)和杜昶各寫了一封信。他情緒波動很大,一邊寫信一邊發(fā)脾氣,寫錯的信就順手撕得粉碎扔掉了,卻沒有燒掉。管理籬園的嬤嬤很細(xì)心,把這些碎信及一些可疑的東西偷偷整理好,讓那兩小子帶過來給你?!?/br> “他把寫錯的信撕得粉碎,是把信紙當(dāng)成我了?!鄙驑s華冷冷哼笑,順手抓起一張白紙狠狠撕碎,殘忍毀滅一張白紙的過程讓她的心慢慢變得堅實(shí)冷硬。 “你不會是把白紙當(dāng)成我了吧?”連成駿一臉討好的笑容,試探著問。 沈榮華搖了搖頭,長嘆一聲,問:“他給杜昶的信里寫了什么?” “你很關(guān)心杜昶?” “五皇子一共就寫了三封信,我先問給誰的還不是一樣?”沈榮華一想起杜昶前生今世那副陰險無恥的面孔,還有那一臉的虛偽,她就想吐。她一直想不明白沈閣老為什么賞識杜昶,還有意把她許配給杜昶,難道沈閣老就沒認(rèn)清杜昶的嘴臉嗎?想到這些問題,她的心突然咯噔一下,腦海被極其陰暗的東西覆蓋了。 連成駿笑了笑,拿起一張拼好的信紙,說:“五皇子寫給杜昶的信就寫錯了一張紙,他與杜昶兄弟相稱,大概覺得不妥,又劃去了,信紙也就廢了。至于他給杜昶寫了什么,想知道也很簡單,讓蟲六和蟲九跑一趟,很快就有結(jié)果了?!?/br> “主子英明,奴才這也找蟲九,馬上出發(fā)?!毕x六早想去放風(fēng)了,自是積極。 “不必,等我把事情理順,再吩咐你們出去一趟,多辦幾件事?!边B成駿又拿起一封信看了看,說:“這封信是給安逸公的,看來懷王被貶為安逸公,卻不愿意貪圖安逸,白費(fèi)了皇上和大長公主的兩片苦心。五皇子在信上說以沈閣老生前畫的圖為準(zhǔn),已著手準(zhǔn)備。他在信紙上又把半園形的圖仿畫了一遍,大概嫌自己畫的圖不好,就撕碎扔掉了。他又在信上寫了什么,我們不得而知,但僅一句就包含的意義不少。至少我能確定五皇子要做什么沈閣老知道,而且支持。” 沈榮華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噗嗤一笑,她的眼底充滿冰冷和孤獨(dú),臉上的笑容卻慢慢綻開,如同一朵在冰山上盛開的雪蓮,美到了極致,冷到了驚艷。 “你就沒什么要問的?”連成駿心疼沈榮華,而此時卻不知該如何寬慰她。 “我都弄清楚了,還問什么?”沈榮華站起來,長長吸了一口氣,說:“沈閣老畫出這塊芙蓉玉的圖案,交給了沈賢妃和五皇子,必須圖謀。五皇子跟安逸公說以沈閣老畫的圖案為準(zhǔn),已著手準(zhǔn)備,我估計他們是想仿造,你認(rèn)為呢?” 連成駿沖沈榮華豎起大拇指,臉上掛滿夸張的笑容,但他的心卻在發(fā)顫。沈榮華很聰明,從五皇子只有一句話、一個圖的廢信中就猜到五皇子想要仿造這塊芙蓉玉。在她剛才的話里兩次提到沈遜,她都改口稱呼自己至親至近的祖父為沈閣老。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也就是她對沈遜稱呼的轉(zhuǎn)變令連成駿心痛心悸。 “還有呢,他給沈賢妃的信?!鄙驑s華的語氣坦然而急切。 “提到了你?!边B成駿把五皇子寫給沈賢妃的廢信遞給了沈榮華。 沈榮華搖了搖頭,沒有接信,很平靜地說:“五皇子想讓我死?!?/br> 連成駿嘆了口氣,說:“五皇子給自己的親娘寫信,提到你大概是太過氣憤怨毒,連‘死’字都寫錯了,信也廢了。這是天意,由此可見,你會錯過死,至少不會死到他手里。meimei,你要相信我的預(yù)言,我可不是白拿銀子的混混兒?!?/br> “與其讓我相信你的預(yù)言,不如讓我相信你以及你安排的人。”沈榮華重重坐下,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不管是他們的明槍還是暗箭,憑我一個之力都難以抵擋。況且,只要有機(jī)會,我希望五皇子還有其他人死在我手里。” 沈榮華的語氣依舊很輕很淡,但卻飽含著讓人心顫的力量??v然群狼環(huán)繞,我身孤單,但我有一顆心支撐,不懼勁敵,將來一日,定會所向披靡。 前世,就在她死那一年的元宵節(jié),她被帶到五皇子的府邸在冰天雪地里赤身跳舞。那一天,“永信錢莊”幾個字印入她的腦海,即使在將要昏迷時,她也記得很清楚。也是在那一天,沈榮瑤說永信錢莊歸五皇子了,她的一切都?xì)w他們了。 重生之后,她活在怨恨中,時刻想翻盤、想報復(fù),卻沒有蹋下心考慮前世的一些細(xì)節(jié)。直到今天,她才明白了沈榮瑤那句話的意思,也在此時想明白了許多事。永信錢莊是林閣老的,或許真是前朝的寶藏,被五皇子施詭計侵吞了。不只是永信錢莊,還有織錦閣、多寶齋,還有林氏幾十萬兩的嫁妝,都被豺狼虎豹據(jù)為己有。他們霸占屬于她的錢財,還肆無忌憚糟踐她,這只是無情和狠毒嗎? 五皇子等人要做什么?她那英明一世的祖父不知道嗎?她和林氏有朝一日會成了五皇子謀劃大事的攔路虎,五皇子會怎么對付她們,她那至親至近的祖父沒想到嗎?直到現(xiàn)在,沈榮華會問自己這些問題,答案很明顯,但她不想知道。 連成駿靜靜注視著沈榮華,許久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你無須一個人抵擋,還有我,我會幫你。對了,還有一個不要錢的蕭彤,他也很好用,也能幫上你?!?/br> “多謝?!币y子也好,認(rèn)meimei也罷,沈榮華都相信連成駿能幫她。在她陷入困境時,連成駿決不會棄她而去,這種信任源于本能,已植入骨血。 “你想怎么辦?以后?!?/br> 沈榮華怔了一會兒,說:“我現(xiàn)在好像飄在浮云上一樣,頭重腳輕,我腦子里塞滿了事兒,雜亂如麻,可想思考、想梳理,卻又感覺腦海一片空白?!?/br> “你就直接說你沒想好得了。”連成駿沉思半晌,說:“我想好了,你聽我的?!?/br> “好,我聽你的,這是咱外祖父、外祖母的事,是咱家的事。”沈榮華第一次以非常鄭重的語氣對連成駿拋出了橄欖枝,這不是誘惑,而是更深的信賴。 連成駿點(diǎn)頭一笑,又隨即搖頭輕嘆,英朗的面龐充滿無奈和辛酸。如果他現(xiàn)在說他想要銀子只是戲言、為銀子認(rèn)親更是鬧劇,沈榮華會嗤之以鼻,非但不信任他的話,還會把事情想得更復(fù)雜,從而分心。所以,他不想多說,他想做什么從來不怕別人的眼光,更不怕被人誤解,盡管沈榮華在他心里很特殊。 “主子,你看這是什么?”蟲六拿起十幾片薄脆發(fā)硬的小紙片給連成駿看。 “從哪里找到的?”連成駿拿起紙片仔細(xì)看了看,微微皺眉。 “從沈閣老撰寫的《鳳鳴山即興游手記》里抖出來的,那本書也是驢小七和王小八從籬園那邊拿過來的,奴才只留了紙片,書……”蟲六眼睛轉(zhuǎn)了幾圈才找到那本書,因?yàn)槟潜緯衙婺咳牵巧驑s華剛才打人打的。 “這本書的字跡象你的?!边B成駿抖開那本《鳳鳴山即興游手記》給沈榮華看,又說:“用藥水浸泡過的小紙片,還在一本書,這種把戲我很小就會玩了。” 沈榮華剛想詢問,就見一個婆子匆匆跑進(jìn)來,喊著初霜說有話要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