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竹在前面帶路，直接把沈榮華和初霜帶進了正房的客廳?？蛷d門口東側(cè)擺著一張八仙桌，桌子羅列著亂七八糟的東西，蟲六正悶頭研究一堆零碎。沈榮華主仆走進客廳，連成駿和蕭彤及印月才從書房嘻嘻哈哈出來。

    沈榮華沒想到連成駿和蕭彤竟然這么和氣，心里忖度著是不是蕭彤就要倒霉了。她輕哼一聲，迎上前去，給他們二人規(guī)規(guī)矩矩行了福禮。連成駿請蕭彤和他一起坐到主座上，又示意沈榮華坐到離主座很近的軟榻上，擺出議事的姿態(tài)。

    “錦盒呢？”沈榮華開門見山。

    連成駿答非所問，說：“這只錦盒是萬夫人得知林閣老的死訊之后托人送到大長公主府上的，大長公主那段時間到處奔波，很少回府，這只錦盒就被管事嬤嬤當成尋常禮品扔進了大庫房，這一扔就將近二十年。鎖仙死了，還好我網(wǎng)羅了蟲六這個人才，否則這只錦盒要么永久塵封，要么化為齏粉?！?/br>
    蟲六很得意地沖眾人抱了抱拳，客氣了幾句，就埋頭去做他的事。蟲六是個孤兒，從小跟一群乞丐混在一起，對偷東西極有天分。連成駿到京城第二年，好不容易坑了別人一百兩銀子，正興奮呢，在街上轉(zhuǎn)了一圈，就被蟲六扒去了。沒出三天，他就把蟲六抓住了，蟲六的后果可想而知。最后，他不得不尊連成駿為老大，才保住了他的小命。結(jié)識了這個老大，他的天分得以充分發(fā)揮，一發(fā)不可收拾?，F(xiàn)在，蟲六已金盆洗手，但仍宣稱沒有他偷不到的東西、打不開的鎖。

    沈榮華挑嘴輕哼，沖連成駿伸出手，“給我?！?/br>
    “烤魚好吃嗎？”連成駿看向沈榮華的目光溫柔如水，與他輪廓深刻英朗的面龐格格不入，“那兩盤野菜一盤是熗青艾、一盤是拌芥芽，都是我親手做的。”

    “手藝不錯。”沈榮華很吝嗇地夸贊了一句，就沒有下文了。

    “你喜歡吃就好，改天我上山獵幾只錦雞，煎炒烹炸，肯定讓你大飽口福?！?/br>
    沈榮華回味烤魚的味道，嘴唇不由動了動，“真沒想到你有這雅興?！?/br>
    蕭彤見沈榮華和連成駿交談時怪異的神態(tài)中流露出默契，心里不由泛酸，臉上仍布滿溫和隨意的笑容。只是他凝視窗外，一言不發(fā)，似乎在深思。

    “錦盒里都有什么東西？”沈榮華想努力把談話扯回正題。

    “十萬兩銀票，一萬兩金票，一封書信、一份嫁妝清單，這些是給大長公主的。另外還有兩份契約，證明多寶齋、染楓閣都是林閣老和萬夫人的產(chǎn)業(yè)。”連成駿輕笑幾聲，轉(zhuǎn)向蕭彤，“你猜大長公主看到銀票、金票和信，會有什么反映？”

    蕭彤裝模作樣嘆了口氣，說：“十萬兩白銀、一萬兩金子，要是我知道錯過了，非悔綠了腸子不行。大長公主灑脫大度，應該不會有太強烈的反映?！?/br>
    沈榮華沉下臉，高聲呵道：“把錦盒給我?！?/br>
    連成駿把那只子母鎖錦盒遞給她，只是錦盒打開了，里面空空如也。

    “東西呢？”

    “我昨天讓蛇心把錦盒里的東西都帶去京城呈交大長公主了。”連成駿恢復了一本正經(jīng)的神態(tài)，說：“這只錦盒是萬夫人送給大長公主的，大長公主才是那些東西的主人，東西就必須交給她，這也是我和?？ね跏雷由塘恐笞龅臎Q定?！?/br>
    沈榮華很氣悶，連成駿既然把錦盒的東西都帶去京城交給大長公主了，還讓她到梨雪廬來分享什么秘密？這不是存心溜她跑腿嗎？

    “大長公主已把錦盒賜給我了，里面的東西就算不該由我決定如何處置，你們該讓我先過目才是。不經(jīng)我同意，你們商量之后就做了決定，是不是有點暄賓奪主了？”沈榮華沉下臉，冷眼注視蕭彤和連成駿，越想越氣憤。

    “沈二姑娘，有件事你應該知道。”蕭彤言談舉止仍一如既往地斯文優(yōu)雅。

    “什么事？你說吧！”沈榮華見蕭彤面色沉謹，又很客氣，態(tài)度也隨和了。

    蕭彤沉思了一會兒，問：“你讓黃公公代你打聽多寶齋的后臺東家是誰，他有消息給你嗎？你沒讓人打聽染楓閣，是不是你清楚染楓閣由誰經(jīng)營？”

    沈榮華聽到蕭彤的問題，心里咯噔一下。蕭彤這段時間到處偷聽偷窺，知道她托黃公公打探多寶齋后臺東家的事并不奇怪。她奇怪的事蕭彤說起這些事的語氣和神情，令她感覺很沉重，有一種說不出的憋屈和壓抑。

    “黃公公沒有消息給我。”前世，沈榮華知道染楓閣由水姨娘經(jīng)營，諸多疑問等立姨娘回來一問就清楚了，但她不想跟任何人提起染楓閣的事。

    “還好黃公公沒消息給你，否則說不定會給你招來殺身之禍?！?/br>
    沈榮華臉色一變，很警惕地注視著蕭彤，急問：“怎么說？”

    連成駿沖她安慰一笑，說：“多寶齋是當今皇上的私產(chǎn)，我也是剛聽?？ね跏雷诱f的。萬夫人留下的契約上列明多寶齋是她創(chuàng)辦的產(chǎn)業(yè)，這意味著什么你應該明白。所以，錦盒里的東西必須交由大長公主過目，由她來決斷處置?！?/br>
    “是皇上搶了我外祖母的產(chǎn)業(yè)嗎？”沈榮華頓感全身無力，問話的聲音很輕。

    蕭彤站起來，長吁一口氣，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賓，莫非王臣。沈二姑娘，這句話在這間屋子里說說沒事，離開這間屋子就不要再說了。若是被有心之人聽去，說不定真有殺身之禍臨頭，命都沒了，還說什么身外之物？”

    “我明白了?！鄙驑s華靠坐在軟榻上，心里難受，身體飄輕，她說自己明白了，可又不知道自己明白了什么，“我想活命，想好好活著，我不會再說。”

    萬夫人以那么鄭重的形式給大長公主留下了契約，證明多寶齋是林家的產(chǎn)業(yè)，絕不會作假?？涩F(xiàn)在多寶齋竟然成了當今皇上的私產(chǎn)，誰敢站出來指責皇上搶了林家的產(chǎn)業(yè)？誰敢跟天子一較長短？皇上比普通人更愛惜自己的名譽，若這件事傳出去，沈榮華將要面對多少危機，不可預測。蕭彤和連成駿把錦盒里的東西呈交大長公主，由大長公主決策是最穩(wěn)妥的處理方式，也是在保護沈榮華。

    連成駿見沈榮華臉色不好，想安慰她幾句，卻又不知該說什么，只沖她眨了眨眼，說：“萬夫人托大長公主照顧她的女兒，送了大長公主十萬兩銀子，一萬兩金子。結(jié)果這錦盒一藏二十年，重見天日時，萬夫人存金子銀子的錢莊都關(guān)門了。大長公主就是再大方，平白失去了這么多真金白銀，心里不難受才怪。”

    蕭彤微微搖頭，“永信錢莊之所以關(guān)門，依我看就是想吞掉萬夫人的金銀。”

    “永信錢莊？”沈榮華霎時變臉，緊緊抓住初霜的手，確定前生今世。

    ☆、第一百一十六章 榮華發(fā)威 狐貍看打

    “你知道永信錢莊？”連成駿和蕭彤不約而同問出這句話，又都以機警的目光注視她，只不過連成駿眼底隱含jian詐與得意，而蕭彤的眼神則幽深而隱晦。

    沈榮華知道永信錢莊，可她真的不愿意想起，因為那是她前世悲苦慘痛的記憶。她擔憂、她恐懼、她恨得心肺欲裂，她害怕一不小心就要重蹈前生的覆轍。

    就在她死去的那一年的元宵節(jié)，沈臻靜帶她到五皇子府，說是她的嫡母萬姨娘來了，讓她過府拜見。她不想去，因為她知道萬姨娘見到她，打罵她羞辱她都是家常便飯?？缮蛘殪o決定的事由不得她反對，因為她的命都攥在沈臻靜手里。

    午后，空中飄著冰雨白雪，五皇子府的后花園一片潔白。吃飽喝足的貴婦貴女們坐在燒著地龍的敞廈里談笑嘻鬧，而她則被太監(jiān)扒掉了衣服，只穿了薄薄的內(nèi)衣內(nèi)褲，被兩個兇狠的婆子用皮鞭抽打著在雪地里跳舞。看到她狼狽驚惶的模樣，萬姨娘母女拍掌大笑，其他人也跟著指指點點說笑湊趣。

    說她跳得不錯，當時已貴為五皇子側(cè)妃并生下長子的沈榮瑤還有七姑娘沈榮瑜就用一兩重的銀錠子砸她，說是賞她，卻砸得她鼻青臉腫、頭破血流。血滴到銀子上，她昏倒之前，仍清晰地看到那些銀錠的底部刻有“永信錢莊”四個小字。

    “賤人，永信錢莊歸成王殿下所有了，歸我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我將來要做皇后、要母儀天下，而你只配趴在我腳下，搖尾乞憐，哈哈……”

    就在她昏迷時，她感覺到一個華裝溢彩的貴婦正瘋狂撕扯她的頭發(fā)，是沈榮瑤。而這番話連同沈榮瑤放肆的笑聲、可惡的嘴臉一起深深印入她的腦海。

    而此時，她又聽人提到“永信錢莊”，霎時，她熱血沖頭、心潮翻涌。回憶定格在前世那一幕幕慘痛的畫面上，一時間她思緒激蕩，分不清是前生還是今世。

    沈榮瑤說永信錢莊歸成王殿下了，歸她了，當時，她語氣神態(tài)都充滿掠奪者的快慰。那就說明永信錢莊之前并不是五皇子的，而是他或哄騙或搶占或侵吞得來的。水姨娘經(jīng)營的染楓閣不也被杜昶及沈慷等人施詭計霸占了嗎？

    忽然，沈榮華的腦海里明光一閃，可她還沒來得及捕捉，就飛快消失了。她仍沉浸在激烈涌蕩的情緒中，久久不離自撥，怨毒怒恨隨時都有可能破胸而出。

    沈榮華緊咬牙關(guān)，目光陰寒，臉色時而青白、時而潮紅。初霜見狀，趕緊用力按壓她手上和虎口xue，又搓揉她手腕上的內(nèi)關(guān)xue，平靜心神，梳理郁氣。沈榮華回過神來，緊閉雙目，坐到軟榻上，撫著胸口努力安定自己翻涌的思緒。

    “初霜jiejie，姑娘這是怎么了？”山竹學著初霜的樣子按摩沈榮華的手腕。

    “生真氣了?！背跛祰@一聲，心里對沈榮華的了解又增加了幾分。

    “敢情以前姑娘生的都是假氣呀！她生真氣可夠嚇人的。”

    蕭彤見沈榮華平靜下來，松了一口氣，低聲問初霜，“她經(jīng)常這樣嗎？”

    沒等初霜回答，山竹就瞪起眼睛，“經(jīng)常這樣不死人才怪，你真傻還是假傻？”

    初霜搖頭一笑，說：“我們家里的事挺復雜的，你們大概也聽說了，姑娘這些日子心里一直不舒服。她雖然沒見過萬夫人，可對萬夫人留下的錦盒卻無比珍重，視為希望。你們不經(jīng)她同意，也沒讓她看看錦盒里的東西，就……”

    “我和連大人這么做真是為她好，有好多事你們不明白，我們又不能說得太清楚?！笔捦L嘆一聲，看向沈榮華的目光中滿含歉意，“連大人，不如用你的帖子到攬月庵給沈二姑娘請一位醫(yī)尼來診治一番，她身體沒問題我們也就放心了。”

    連成駿正在挪步沉思，聽到蕭彤的話，他搖了搖頭，說：“不用請醫(yī)尼，沒必要勞師動眾，她身體沒問題，你大可以放心。大長公主把錦盒賜給她了，錦盒里有十萬兩銀子、一萬兩金子被永信錢莊吞掉了。這事要打在我頭上，我就算不跑出去殺人，也會把梨雪廬的梨樹一口氣全砍掉泄憤。她也知道我們把錦盒里的東西呈交大長公主是為她好，可這么多真金白銀沒了，她生場真氣有什么奇怪？”

    沈榮華平靜下來，聽到連成駿的話，臉上擠出幾絲笑容，咬牙說：“連大人真理解我，你我也算同道中人了，這么多金銀全沒了，可惜、可惜了。”

    蕭彤看到沈榮華對金銀念念不忘的神情，就相信了她因為不能接受那么多金銀被永信錢莊侵吞而生了真氣，他無奈一笑，但心中始終有一個疑點，便試探著問：“沈二姑娘聽我們提到永信錢莊就反映激烈，是不是以前聽說過永信錢莊？”

    連成駿見蕭彤提出的問題正是他想問的，便擺出一副洗耳恭聽模樣，以戲謔的語氣說：“以前是否聽說過并不重要，以后再看到那幾個字都想嚼碎吞進肚子。”

    “連大人倒挺會說風涼話的?！鄙驑s華騰得站起來，挑起眼角斜視連成駿。

    “這風涼話往往……”

    “往往什么？”沈榮華厲聲厲氣追問，又一把掀掉小桌上的茶具，茶具落地摔得粉碎，她還覺得不出氣，仍怒目圓爭注視連成駿，又隨手拿起兩本書沖連成難打去，邊打邊說：“你會說風涼話是因為你從來體會不到別人的苦處，你狡詐貪婪、坑蒙拐騙、見錢眼開，自然不會少銀子花，你知道自從我祖父死后我過得什么日子嗎？你知道我受過多少欺侮嗎？我娘幾十萬兩的嫁妝下落不明，知道下落的還被人霸占了，我娘嫁妝里的現(xiàn)銀都是從永信錢莊兌出來的。我不只想把永信錢莊嚼碎吞進肚子里，連那群混蛋都想生吞活剝，你們……”

    連成駿見沈榮華翻臉發(fā)威，面露竊笑，書打在他身上，他不反抗，但他也不想白白挨打，就三十六計走為上，圍著軟榻轉(zhuǎn)圈。沈榮華憋屈的兩世，毆打真人，還是自己恨不得想咬幾口的人發(fā)泄這還是第一次，當然越戰(zhàn)越勇。重生之后，她每天都會外出散步，腿腳那叫一個利落，走得那叫一個快。

    初霜和山竹見沈榮華任性發(fā)威，勸阻的聲音很高，站在一旁跺腳，誰也不去阻攔。尤其是山竹，臉上很著急，心里樂開了花，一邊高聲吆喝，一邊沖沈榮華豎大拇指。蟲六停止工作，與蟲九交頭接耳，又和印月一起鼓掌，替連成駿加油。

    “沈二姑娘，冷靜、冷靜，我們錯了，我們忽略你的感受，我們……”滿屋子的人，這節(jié)骨眼兒上，也就只有蕭彤真心想攔住沈榮華。他阻攔可不是怕連成駿挨打，說實話，他都有幫沈榮華一把的沖動。他之所以阻攔，是怕沈榮華打狐貍打累了，沒有心力再談其它事項，就耽誤他所辦之事的進度了。

    “滾一邊去，你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富貴羔子。”沈榮華見蕭彤張開手臂攔住了她，就舉起書劈頭蓋臉就沖蕭彤打去。別看她手里只是兩本書，她打人可是用足了力氣。打了幾下，蕭彤白白凈凈、細皮嫩rou的臉上就掛了幾道彩。

    “小姑娘家就該溫柔些，下手別這么狠，點到為止，哎！適可而止。”印月見他家世子爺挨打，不再喝彩鼓掌，但也沒有阻攔的意思，只是嘴上喊呵，“真與我們家王妃有一拼，我家王妃不打世子爺，對我家王爺可是很親很親很親?！?/br>
    沈榮華打累了，又把兩本書高高舉起，沖正在看熱鬧的連成駿砸去，喘著氣喊道：“我外祖母臨死之前把多寶齋的契約呈交大長公主，若多寶齋不是她的產(chǎn)業(yè)，她是跟大長公主開玩笑嗎？多寶齋為什么會成為皇上的私產(chǎn)？圣賢皇太后一再強調(diào)皇族宗室成員及官員家眷經(jīng)營買賣不得與民爭利，這都寫到盛月皇朝的律法上了?；噬系故遣慌c民爭利，直接把別人產(chǎn)業(yè)據(jù)為己有了，這算什么？我再說一遍，不管是誰，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吞了我的給我交出來，皇上也一樣?！?/br>
    偌大的房間霎時寂靜無聲，在場的每個人聽到沈榮華的話都不由張開嘴，真正驚訝了，或只是想表示驚訝。沈榮華的膽子有多大，血氣有多高，估計鳳鳴山的海撥不足丈量。所以，他們或是擔憂、或是佩服、或是認同，都自愧不如。

    蕭彤摸著自己紅腫的臉，嘆了口氣，說：“沈二姑娘，我知道你憋悶，這些話在這間房子里說說就算了，我敢擔?；噬喜粫馈？赡闱f別在外面胡亂嚷嚷，因為好多事或許并不象你想的那樣，等把事情查清楚再說也不遲?！?/br>
    “姑娘，世子爺說得對，有些話真的不能亂說，會禍從口出?！背跛鲋驑s華坐到軟榻上，“你先消消氣，再冷靜考慮一番，也等等京城那邊的消息?！?/br>
    山竹努了努嘴，說：“就算皇上真搶了萬夫人的產(chǎn)業(yè)，你也只能退一步海闊天空。實在不行，就燒紙告訴萬夫人，讓她去跟皇上談談，皇上肯定會還給你?！?/br>
    沈榮華一番發(fā)泄，心里痛快了許多，看到山竹憨態(tài)可掬，又見蕭彤和連成駿都很狼狽，她噗嗤笑出了聲。她心里不憋屈了，想想剛才的言行舉止，她又有點后悔。沒人敢到梨雪廬偷聽偷窺，這間屋里人都可信，但她的作派也太毛躁了。

    蟲九拿來消腫止痛的藥膏，印月幫蕭彤涂藥。連成駿只手上受了些輕傷，他邊給自己抹藥邊取笑教訓蕭彤。蕭彤居然讓女人打了臉，這不是無妄之災嗎？也太不善于保護自己了，這一點還真無法與他這個經(jīng)常打架的人相提并論。

    幸虧我拼命的護住了臉，我英俊的相貌才得以保存。

    “世子爺，?？ね醺畞砣肆?，在大門口等著呢?！逼抛哟掖遗苓M院子傳話。

    聽說?？ね醺蓙淼娜说搅舜箝T口，蕭彤不由咧開嘴，高聲叫出來。他這不是疼的，而是感嘆?？ね醺娜藖淼貌皇菚r候，臉上有傷，他無從遮掩，又怎么面對？別說讓裕郡王夫婦知道，就是讓?？ね醺闹移椭?，也不會放過沈榮華。

    連成駿拉了蕭彤一把，很倨傲地說：“沒事，去見人吧！你就說是我打的?！?/br>
    蕭彤苦著臉說：“我也覺得說你是兇手最合適，你替人擋災可別后悔?！?/br>
    “后悔不后悔要看我能分到多少銀子，不拿人錢財，誰肯替人消災？”

    沈榮華狠狠瞪了連成駿一眼，又滿眼歉意看向蕭彤，“讓裕王府的人進來吧！”

    婆子忙說：“回姑娘，護衛(wèi)不讓他們進來，再說他們進來也不方便?！?/br>
    “為什么不方便？”

    “姑娘，?？ね醺畞淼娜藢嵲谔?，又不好盤查。”

    “來了多少人？”蕭彤的臉都皺到一起了，不用問，這些人是他娘派來的。

    婆子伸出手指，回道：“八個大丫頭。”

    “個個貌美如花?！毕x六接了一句。

    “還有六個老婆子?！?/br>
    蟲九不甘落后，趕緊說：“個個婆婆mama?！?/br>
    “還、還有四位公公、十個小廝。”

    印月比劃著接了一句，“保證都扛打?！?/br>
    “世子爺，實在對不起，你一片好心，我卻沖你發(fā)威，實在不應該，我真是錯了，你把我當瘋子好了?！鄙驑s華可憐巴巴看著蕭彤，才咬牙下定決心，“?？ね醺蓙淼娜思热粊砹?，就讓他們在蘆園住下，杏雨齋已收拾好，可以住了。我也不收你們的食宿花費，還會熱情招待，就算我對你的補償，你千萬別跟我客氣?！?/br>
    連成駿馬上附和道：“這是好事，你這頓打沒白挨，傳令護衛(wèi)放人進來。”

    “別別別，千萬別，你們……唉！沈二姑娘，我不介意，你不用自責，我去看看?！笔捦椅鹜庾?，臉更紅了，不知是被藥刺激的，還是另有原因。

    “世子爺，我……”看到連成駿面露得意，而蕭彤很狼狽，沈榮華覺得過意不去，也很后悔。她今天發(fā)威，想打的人就是連成駿，打最厲害、最狡猾的人才能達到出氣的目的。她打蕭彤是一時起急，沒想到蕭彤連躲避都不純熟。

    “沒事沒事?！笔捦疀_沈榮華溫和一笑，快步走出客廳。印月趕緊灌下一杯茶，跟著出去了，連成駿給蟲九使了眼色，蟲九偷偷跟上了他們。

    沈榮華坐在軟榻上嘆氣，臉上充滿無奈與愧疚。重生以來，她每時每刻都想報復害過她的人，哪怕手染鮮血、身背人命，換來惡毒名聲，她都不后悔。想想跟蕭彤相處的這些天，她真的很自責，她越是自責，就越恨連成駿。當然，她也一遍一遍對自己說，蕭彤只是替連成駿擋了災，想報復去找姓連的，與她無關(guān)。

    “演得好?！边B成駿沖沈榮華豎起大拇指，又很客氣地給她倒了一杯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