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山竹功夫不錯,她拿出一塊手帕纏住手,跳躍而起,借著繩子的力道,十幾丈的水路,她只用了半盞茶的功夫又過去了,平平穩(wěn)穩(wěn)落到大樹下。沈榮華見山竹身輕如燕,姿勢優(yōu)美,很是羨慕,都看直眼了,幻想著飛在半空中的人是她。 突然,她的身體離地而起,飛到半空中,以輕盈曼妙的姿勢飛行??吹胶缭谒_下蕩漾著清波,她才尖叫出聲,等她回神,人早已落地了。 太快了,她沒適應,換句話說她還沒清晰地感覺,就結束了。是沒有感覺到半空飛行的離奇,還是沒感覺到被人抱著的溫暖,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姑娘,你沒事嗎?”山竹從連成駿懷里接過沈榮華,臉都羞紅了。 “沒事。”沈榮華只覺得心里發(fā)熱,臉色緋紅,卻沒熱度,大概是凍透了。 “棉被和絨毯丟下來就好。”連成駿繃著臉,仍是一副事急從權、正兒八經(jīng)的模樣,“你自己能回臥房吧?不需要我再送一程了吧?” 昨晚,沈榮華主仆到達這里時,天已黑透,她也很累了。即使定居新宅,她也沒心情仔細看了。此時,借著月光才,她才看清了浣翠居的布局。 湖溏中間這片地方大概有五畝,庭院居于正中,占去了三畝,周圍建有亭臺和長廊,又種了許多花木。宅院是一座兩進的院子,和茗芷苑布局相同,正房也是五間,只不過正房是一棟二層小樓,樓上有一個很寬敞的陽臺。與陽臺連接的門窗都是落地的,安有玻璃和銀紗,看上去很敞亮,出入也方便。 五皇子和王統(tǒng)領進到沈榮華的房間以及掠她離開都是從陽臺的窗戶里進出的。這時候,沈榮華要想回臥房,捷徑就是還從陽臺上進入。 所以,連成駿剛才問的那句話等同于廢話,不需要他送一程,沈榮華怎么從外院上到正房的陽臺上?她也看出連成駿矯情,就不想跟他再多說了。 “主子,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鄙街駶M臉陪笑,說:“大門、內(nèi)院的門和正房的門都從里面鎖著呢,若我們叫門進去,肯定會被盤問。姑娘半夜被人掠走,雖說是被人謀害,可好說不好聽。奴婢和姑娘要想不驚動別人回到房間,只能從陽臺上穿過,主子也知道奴婢的功夫,想帶姑娘上到陽臺恐怕……” “啊——”沈榮華的尖叫聲出口時,她的身體已被連成駿抱著跳上了門房。 連成駿這次沒磨嘰,也沒等沈榮華再次開口求他,就擅自行動了。他抱著沈榮華從門房躍上倒座房,又從廂房上幾個起落,平穩(wěn)地落到了陽臺上。山竹松了口氣,也隨著連成駿的路徑落在陽臺上,氣都沒喘,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 “多謝連大人?!鄙驑s華低垂著頭扯了山竹一下,兩人以最快的速度回房了。 一會兒,山竹拿了兩床被子和絨毯出來,交給連成駿,又說了幾句話,才送連成駿離開。山竹進屋后,先換掉了夜行的衣服,緩了口氣,才去找沈榮華。 “姑娘怎么不回床睡覺?出什么事了?” 沈榮華坐到桌子旁邊,如泥雕般一動不動,半晌,她才吸了一口氣,說:“錦盒被他們拿走了,里面有我母親的嫁妝清單,還有我外祖母的遺物?!?/br> “姑娘別急,剛才主子讓奴婢轉告姑娘,那兩只錦盒已被蟲六偷回來了。那會兒看到蟲六給五皇子下跪,奴婢還以為他犯慫呢,其實他另有目的。主子說明天就把錦盒給姑娘送過來,保證要完璧歸趙,他還讓奴婢提醒姑娘說話要算數(shù)?!?/br> “我說話要算數(shù)?我答應過他什么事嗎?”沈榮華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恨恨咬牙,連成駿要趁火打劫,而她不甘心被劫,看來真要跟他斗斗法了。錦盒有了下落,她一下子精神了,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怎么能順利拿到錦盒,還不被要挾。 “那是你們之間的事,奴婢什么也沒聽到、什么也沒看到,只是傳話。”山竹把一張畫有圖案的紙丟到桌子上,說:“這是主子在陽臺揀到的,他說要不是姑娘丟的,就是五皇子的。姑娘先看看吧!奴婢快累死了,必須去睡覺?!?/br> “我也累了,我也要睡覺?!鄙驑s華把桌子上的東西裝好,又拿過山竹給她的那張紙,快走幾步,向床上倒去,“山竹,若你醒得早,記著跟李嫂子交待一聲,讓她給連大人等人安排一座院落,再置辦一些鋪蓋衣物和日常用品?!?/br> 山竹咧嘴一笑,應聲說:“奴婢就是豁出去不睡,也會把這件事交待下去。” 沈榮華躺到床上,把被子裹得嚴嚴實實,暖和之后,這才看那張紙。紙上畫得是一個圓形,圓形之內(nèi)有一些花紋,中間被分開了,上面的半個圓形又被一分為二。這張紙定是五皇子或王統(tǒng)領丟的,這圓形是什么意思,她不得而知,只是覺得這圖案眼熟。兩世的記憶快撐暴她的腦海了,她一進真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什么不想了,睡覺,她希望再醒來時,壞人全部覆滅,所有問題都迎刃而解。 沈榮華睡得正香,就被初霜叫醒了,她迷迷糊糊,本想央求再睡一會兒。聽說五皇子和二老爺、三老爺來了,她一下子坐起來,睡意都拋到九霄云外了。 “姑娘真是能睡,昨夜戌時三刻睡下,現(xiàn)在辰時三刻,都六個時辰了?!敝軏邒呓o沈榮華找出衣服首飾放到床頭,催促她快起床,見長輩和貴客不能耽誤。 “我又累又困又餓,精神不濟,怎么能去見貴客?”沈榮華裝模作樣地打哈欠、伸懶腰,想拖延時間,心里忖度該以什么神態(tài)去面對五皇子。 五皇子昨晚伙同王統(tǒng)領綁架了她,結果被人識破了身份,也沒弄死她,費心偷走的東西又被蟲六盜回來了。今天,他居然還敢作為貴客冠冕堂皇地登門,這就是一種試探。她不想虛與委蛇應付五皇子,她認為五皇子之流不值得她浪費精力和心神去應對,可拒而不見又會被加以蔑視皇族的罪名。她必須去見,光明正大地去,不管面對多少陰謀陽謀,她將計就計、見招拆招都會穩(wěn)勝一籌。 初霜看出沈榮華滿心思慮,說:“嬤嬤去歇歇吧!我來服侍姑娘起床?!?/br> “好,我去給姑娘準備吃食,你服侍姑娘洗漱梳妝,一定要把姑娘打扮得漂亮得體,五皇子這樣的貴客能到蘆園看姑娘,這本身就是莫大的喜事?!敝軏邒叩睦夏樞﹂_了花,要是沈榮華得了五皇子的青眼,以后就沒人敢欺負她了。若沈榮華能嫁給五皇子,哪怕是做側妃,苦日子也算熬到頭了。 沈榮華猜到了周嬤嬤的心思,一時覺得哭笑不得,有些事又不能跟周嬤嬤直說。前世,她無力抗拒命運的擺布,被沈老太太之流踩到泥里,只能低頭。五皇子和沈賢妃雖沒有面對面打罵搓磨她,但他們都是她悲慘命運的推手。今生,她想報復、要翻盤,想活得風生水起,已觸動了他們的利益,所以五皇子要殺她。 “初霜,我外祖母留下的那只帶子母鎖的錦盒還有那只裝有兩本嫁妝清單的錦盒都被盜了,昨夜被盜的,來行竊的人是五皇子和大內(nèi)侍衛(wèi)統(tǒng)領?!?/br> “被盜了?”初霜睜大眼睛愣了片刻,趕緊翻開箱籠尋找,確定沈榮華不是再跟她開玩笑,才問:“姑娘怎么知道是他們?他們沒有傷害姑娘吧?” 在搬來蘆園之前,沈榮華就給丫頭們分配了職責,各司其職。并給她們分了班,每天晚上都由一個二等丫頭帶一個三等丫頭輪流值夜。初霜是一等丫頭,無須值夜,只是白天貼身伺候沈榮華,而值夜的丫頭則白天休息一天。初霜是謹慎人,觀察珠絲馬跡也能發(fā)現(xiàn)狀況,可她不值夜,對昨晚發(fā)生的事一無所知。 “想傷害,沒成?!鄙驑s華冷哼一聲,把昨晚的事說了一遍,只省略了蟲六又把錦盒偷回來以及連成駿很親密地送她回房兩段。她還沒見到蟲六偷回的錦盒,不知道把錦盒拿回來會費多少周折,還是賴到五皇子身上更好。 初霜握緊了拳頭,愣了一會兒,問:“姑娘打算怎么辦?” “你說呢?” “去見見五皇子,聽聽他怎么說,做賊的找上門,抓賊的還怕嗎?” 沈榮華握住初霜的手,微笑點頭,“說得好,起床?!?/br> 洗漱完畢,沈榮華用過早膳,又按周嬤嬤的意思打扮得漂漂亮亮,這才帶著初霜和山竹去見五皇子等人。山竹今天本該休息,聽說五皇子到訪,她自告奮勇陪同見客。坐上船,山竹又拿出竹簫,把見五皇子的事用簫聲告訴了她的主子。 蘆園大門口內(nèi),左右各有一排敞廈,一排大概有十間房子。左邊的敞廈用以接待客人或眾人開會用的,右邊則是獨立的房間,用以臨時留客用的。沈愷和沈恒及五皇子來訪,再尊貴親近的客人也不能去浣翠居,只能在門口的敞廈里等。 從湖溏渡口到蘆園的大門口有近百丈的距離,中間有一條灑滿石屑的小路相連。還有一條長廊也能從渡口到大門口,不過長廊繞了幾道彎,要比走小路遠了許多。沈榮華上了岸就決定走小路過去,回來的時候走長廊,好好感覺田園風光。 沈榮華主仆進到大門口的客廳,看到沈愷和沈恒正喝茶閑談,而五皇子正由蕭彤陪著賞畫。見到打扮得漂亮得體的沈榮華進來,眾人的視線都轉向了她。蕭彤的眼神里透出驚艷,五皇子的目光別有意味,這令沈愷和沈恒感覺很尷尬。 “小女見過五皇子,見過??ね跏雷??!鄙驑s華以很標準的姿勢行了禮,又給沈愷和沈恒行禮,“見過父親、見過三叔,我來晚了,請父親、三叔寬恕?!?/br> 沈愷微微皺眉,“都巳時正刻了,你才收拾完畢嗎?” “是,父親?!鄙驑s華回答得很干脆。 “華兒,你搬到外面來住,是來為你祖父守孝的。這里沒有長輩約束你,讓你晨昏定醒,你也不能太過隨意,要養(yǎng)成好習慣,對你保養(yǎng)身體有好處?!鄙驉鹣肓讼耄瑔枺骸澳愦蛩惆涯阕娓傅撵籼昧⒂谔J園何處?我和你三叔也去看看。” 沈閣老死后,沈榮華被趕到籬園,美其名曰守孝,沈家特意在籬園設立了祠堂。前段時間被一把火燒掉了,連沈閣老和沈家虛祖的牌位都化為了灰燼。沈榮華搬到蘆園來住,為沈閣老守孝只是個借口,根本沒想過在蘆園設立祠堂的事。 再說,沈榮華現(xiàn)在打心眼里不想給沈閣老在蘆園設祠堂。這段時間發(fā)生了很多事,尤其是這場嫁妝風波令她每每想起沈閣老,心里就很別扭。她來蘆園是想過清靜日子,別人膈應她也就罷了,她真的不想自己再給自己找別扭了。 “外祖父最喜二表妹,二表妹想過在蘆園給他設祠堂的事嗎?”五皇子問話很尖銳,笑容更別有意味,隨后又說:“大概是二表妹剛搬過來,還沒來得及想。” “五皇子此言差矣,不是沒來得及想,是我根本就沒想?!鄙驑s華見沈愷和沈恒都面露不滿,蕭彤臉帶疑問,而五皇子則目含陰笑,才微微一笑,說:“家里為祖父和沈家虛祖在籬園設立了祠堂,我在籬園守孝,每天抄經(jīng)上香。前段時間,祖父幾次顯靈,又暗示了不少秘事,觸及了某些人的利益,被一把火燒掉了。 之后,我多次思考,祖父在天有靈,也能顯靈,為什么眼睜睜看著惡人燒掉祠堂呢?后來我明白了,祖父生前常說人的血rou之軀最終要歸于泥土,心無掛礙才是大境界。他之所以看著自己的祠堂化為灰燼,就是想無牽無絆,早日飛升極樂世界。我要是再次為祖父在蘆園設立祠堂,羈絆于他,想必他會怪罪于我?!?/br> 五皇子嘲諷一笑,問:“依二表妹之見,是不是該把沈家宗族的祠堂也拆掉?” “祖父也在宗族的祠堂顯靈了?宗族的祠堂也起火了?我怎么沒聽說?”沈榮華疑問的目光落到沈愷和沈恒身上,隨即笑了笑,說:“如果人人都有祖父的心境,那豈不是人人都要當閣老、做太傅、留一世英名了?” 沒想到五皇子一見面就給她使絆子,大概是想為昨夜失利出口惡氣。由此可見,五皇子并不是城府極深的人,陰毒謀算還不及沈臻靜呢。來時,沈榮華還在想若他不動聲色,暗地里再使陰招,那才是防不勝防呢。 山竹瞄了五皇子一眼,以很低卻讓眾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姑娘說錯話了,不可能人人都當閣老,連本分人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還有人當賊呢?!?/br> 沈榮華冷哼道:“那是自甘下賤,上不得高臺面?!?/br> 五皇子沉下臉,以陰鷙的眼神狠狠剜了沈榮華一眼,隨后臉上擠出的笑容都象是淬了毒。這令沈榮華心里大為暢快,隨即賞了五皇子一個明媚的笑臉。 蕭彤猶豫了一下,想開口說話,欲言又止。昨夜,他一覺醒來,天晴了,月色明亮,就拉著印月到房頂上賞月喝酒。喝得興致正高,就看到兩個黑衣人朝浣翠居而去,他剛想追上去,頭一懵,就昏倒了。今早他剛醒來,還沒說話,印月就取笑他昨夜喝醉了,叫嚷著有賊,還要去追。印月本是不愛說話的人,可今天恰恰相反,這本令他起疑。聽到沈榮華主仆的話,他心里的疑團增大,也落實了。 沈愷皺眉輕嘆,“說給你祖父設立祠堂的事呢,怎么又說到賊了?” 沈恒精明,聽出沈榮華主仆的話另有所指,忙笑了笑,說:“二丫頭昨天同我們一起過來,正逢下雨,一路顛簸,今天多睡一會兒也是正常的。只是別天天這么貪睡,正如你父親所說,田園風光大好,你該好好保養(yǎng)身體才是?!?/br> “多謝三叔教導,華兒記下了。”沈榮華沖沈恒福了福,又說:“父親、三叔,我不想在蘆園為祖父設立祠堂,除了怕祖父在天之靈不喜,還有一重顧忌?!?/br> 沈恒沖沈榮華笑了笑,問:“還有什么顧忌?” 沈榮華掃了五皇子一眼,說:“蘆園是大長公主賜給我的莊子,她之所以要賜莊子給我,是覺得當年有負于我外祖母所托,才給我莊子傍身。籬園是大長公主賜給祖父的榮養(yǎng)之地,祖父仙去,理應在籬園設立祠堂。這本是小事一樁,就怕有心之人大做文章,抵毀祖父一世英名,就得不償失了?!?/br> “華兒的話有道理,二哥,依我看此事就算了。”沈恒征求沈愷的意見。 沈愷輕哼一聲,“我也覺得沒必要,都是大哥瞎cao心,不該管的事也要管?!?/br> 果然是沈慷作祟,他此舉不是想膈應沈榮華,多管閑事,而是另有目的。若在蘆園為沈閣老設立祠堂,不管蘆園是不是大長公主點名賜給沈榮華的產(chǎn)業(yè),都會被貫以沈家人的名號。隨后,沈慷之流就會想出一堆理由把蘆園據(jù)為己有。這是原則和底線問題,不管沈榮華對沈閣老如何,她都不會答應此事。 沈榮華見沈愷和沈恒被她說服,笑問:“五皇子以為如何?” 五皇子收起笑容,換了一張高高在上的臉,說:“這是沈家的家事,本王不應該、也無閑瑕多管,本王來蘆園找二表妹另外有事相商。” “何事?五皇子直言無防。”沈榮華的心不由提起,苦想出諸多應對之詞。 “五皇子身份尊貴,不知有何事需要沈二姑娘幫忙,碰巧也讓我聽聽?!笔煜さ穆曇糇蚤T外傳進來,隨后一身玄黑色衣衫的連成駿帶了諸多手下涌進來。 沈榮華看到他們,心里莫名一喜,懸起的心一下子就踏實了。 ------題外話------ 開始上班了,親們的心情還好嗎? ☆、第一百一十一章 情敵的陣營 壓力,強大氣場帶來的黑壓壓的壓力。 連成駿走在前面,一身純黑色緞面花紋圓領長袍,外面披一件玄黑色滾金邊夾棉披風。他漆黑的頭發(fā)用寶藍色綢帶綁到頭頂,增加了他的整體高度,他手握長劍,高大健美的身材更顯威風凜凜。他麥色的皮膚彌散出明凈的光輝,輪廓深刻的五官俊朗英挺,微微上揚的眼角、隨意上挑的嘴角無一不散發(fā)出高傲。 他身后跟著十六個手下,也都是一身黑衣,就象是用濃墨染就的長墻,個個結實健壯。只不過他的手下衣服樣式有區(qū)別,其中八人象連成駿一樣身穿純黑色綢面的長袍,只是沒有披風。另外八人則是一身黑色短褐,面料為棉質。穿長袍的八個人手握長劍,連劍柄上的流蘇都一樣,穿短褐的八個人則手握五尺木棍。 他們進屋之后,偌大的房間都被充滿了,連每個人的心都象是被什么東西塞滿一樣。李管事快步來到門口,不敢進來,苦著臉沖沈榮華打手勢,只怕沈榮華一言不慎,惹惱了這群煞神。李四帶著驢小七、王小八還有幾個半大男孩子隔著窗戶向里面張望,他們臉上沒有擔憂和害怕,反而流露出羨慕和興奮。 “連大人,這是怎么回事?”五皇子站起來,擺出一臉尊貴,居高臨下詢問。 連成駿沖五皇子和蕭彤抱拳行禮之后,坐到椅子上,揮手示意他的手下兩邊排開,“五皇子要說什么?什么怎么回事?痛快說出來讓我也聽聽?!?/br> 五皇子陰沉著臉說:“連大人,你僭越了?!?/br> “僭越?什么意思?五皇子也知道我來中原不過十余年,不象你自幼被中原沃土養(yǎng)育,知道禮義廉恥?!边B成駿大喇喇坐到椅子上,一本正經(jīng)嘆氣說:“我知道養(yǎng)不教、父之過,我哪里做事不周全,有違規(guī)矩禮法,五皇子又覺得直接訓斥我有辱你高貴的身份,你就請旨申飭鎮(zhèn)國公府,讓他們也在朝野上下丟丟臉面?!?/br> “你……”五皇子還想在說些什么,被蕭彤拉了一把,只能緊緊閉嘴了。 別看連成駿平日在朝堂冷著臉,那溫度能把冰山凍透,輕易也不多說話。但他要說起話來,或是他想跟你爭辯,口若懸河文豪大儒都會甘拜下風。若他們不想甘拜下風,那只會被氣得吹胡子瞪眼,脾氣大的肯定要吐出一口老血泄憤。 蕭彤和他的小叔蕭沖感情不錯,時常聚在一起說些小話兒。蕭沖給連成駿起外號叫喪木神,可這喪木神并不是天天喪著一張冷臉,拒人于千里之外。他有話多的時候,也有笑得生動的時候,但那些時候往往都是蕭沖要吃大虧、栽大跟斗的時候。蕭沖總結教訓,就管連成駿叫喪木神,說白了,那是蕭沖衷心的期待。 所以,蕭彤看到連成駿大有跟五皇子理論一番的意思,趕緊制止五皇子。五皇子來蘆園有正事,一會兒還要去沈家,不能耽誤太多時間。再說,五皇子要被連成駿嗆得丟了面子,同為皇族中人,他這個裕郡王世子不也沒臉面嗎? 之前,沈愷根本沒關注過連成駿,用他的話說這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得知連成駿救了沈榮華,沈慷要把沈榮華送給連成駿做妾,沈愷才對連成駿多了一些了解。前段時間去京城,他著重關注了連成駿,這一關注不要緊,慶幸和憤恨差點撐破他的胸膛。好在沈榮華堅持,才沒去給連成駿做妾,否則惹下煞神,他的麻煩不少于沈榮華。他也恨上了沈慷,認為沈慷不只要坑沈榮華,還在調理他。 沈恒低頭喝茶,對連成駿擺足捧場進屋視而不見。沈家移居津州之前,連成駿就在京城小有名號了。但那時候連成駿還不大,人們都認為他充其量是個依仗后臺堅硬、性情張揚乖頑的紈绔而已,誰沒事也不理他??勺罱鼛啄?,連成駿嶄露頭腳,不僅立下赫赫戰(zhàn)功,為朝廷辦差也穩(wěn)重周全,連今上都感慨他是難得的人才。沈閣老去世之前,沈慷和沈恒都在京城為官,自然而然就了解了連成駿其人。他們都是文臣,對于連成駿這種青云直上的武將世家的子弟自是敬而遠之。 有沈惟在靈源寺的遭遇“珠玉”在前,沈慷被坑了幾幅前朝名畫在后。所以,沈愷和沈恒看到連成駿對五皇子不敬,都沒半點幫忙或是打圓場的意思。不是這兩兄弟不仗義,而是有些人真的是不惹為妙,因為他們真的不敢惹。 沈榮華見偌大的屋子陷入沉默,趕緊擺出主人的姿態(tài),笑語晏晏給連成駿行禮,“敢問連大人帶這么多手下過來是何用意?需不需要我知會廚房略作安排?” “當然。”連成駿半點都不客氣,甚至還帶有幾分理直氣壯,他指著八個穿長袍的黑衣人,說:“在蘆園收拾一處院落,他們八人和我住,一應鋪蓋和使用物品都勞煩沈二姑娘代為置辦。每個人一天的伙食費用限制在一百文之內(nèi),我和他們一樣的標準,不在蘆園用餐,我會讓人告知廚房。另外八人是我給你找來的看家護院之人,就安排在門房住下,需你提供衣物鋪蓋及日常用品,伙食每人每天六十文即可。有我們在,沈二姑娘無需擔憂門戶不緊,這錢保證讓你花得值。” 別說莊子上的莊丁,就是沈家大宅的護衛(wèi)一天的伙食也不超二十文。沈榮華不知道自己當?shù)张畷r每天伙食標準有多少錢,降格為庶女后,她一天的伙食費用都不可能有五十文。連成駿帶這么多人過來,她不只要提供食宿,還要給他們準備日常用品。他把蘆園當成什么地方了?哪里有這樣不請自到且高價的護衛(wèi)? 沈榮華只是心里嘀咕,她不會拒絕連成駿,因為她知道駁了連成駿的面子會有難以預測的后果。五皇子來鳳鳴山,她現(xiàn)在大敵當前,不能得罪連成駿。不就是花錢嗎?身外之物留著也沒用,花吧!但她也不想吃虧,錢一定要花在明處。 “多謝連大人,連大人真是考慮周全?!鄙驑s華掩飾滿臉無奈,沖李管事招了招手,“都看到了嗎?趕緊去準備,找周嬤嬤支銀子,到津州城采購最好的。” “是,姑娘。”李管事臉上充滿對沈榮華的同情,自是敢怒不敢言。自李四來了鳳鳴山,他聽李四說得最多的人就是連成駿,那可是連蕭沖都不敢惹的人物。 “連大人。”蕭彤很禮貌且生硬地沖連成駿抱了抱拳,說:“我和我的護衛(wèi)現(xiàn)在住在蘆園,我來鳳鳴山?jīng)]正經(jīng)差事,足以能給沈二姑娘當護衛(wèi)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