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鸝語精明伶俐,能說會道,若論自身的能耐,她是個不錯的丫頭。但她必須有一個強大的主子,能壓服她,能讓她引以為榮,還要經(jīng)常賞她,讓她在其他下人面前有臉面。這樣的話,她就會拿出最大的本事為主子效勞,而且絕對忠心。 前世,沈榮華吃了鸝語的虧,是她沒認(rèn)清鸝語,更沒有看清自己。現(xiàn)在的她雖會防患于未然,卻不怕鸝語這一世再有二心,因為她相信自己能絕對把握。 冥思苦想許久,沈榮華才理清了頭緒,心情激動,又是半夜輾轉(zhuǎn)無眠。直到東方泛白,她心里才慢慢平靜下來,一覺就睡到了大天亮。 “姑娘醒了嗎?”雁鳴進屋,試探著問了一句,聽到沈榮華應(yīng)聲,才拉開簾帳,說:“姑娘還是快點起來吧!四老爺發(fā)了很大的脾氣,連楊管事和佟嬤嬤都挨罵了。剛才又讓人把周嬤嬤和初霜jiejie叫走了,可能是問姑娘的事?!?/br> “他為什么發(fā)脾氣?”沈榮華輕哼一聲,坐起來讓雁鳴伺候她穿衣。 “那會兒鸝語過來,見姑娘沒起床,就讓奴婢跟姑娘說祠堂鬧鬼了。婆子們亥時巡夜,祠堂的門關(guān)得好好的,起早再一看,門居然大敞大開,供果香燭扔了一地。住在祠堂附近的婆子說半夜里聽到祠堂里有響動,還聽到哭聲和嘆息聲?!?/br> 沈榮華暗暗皺眉,昨天聽說長生果被盜,她就想利用這件事在祠堂里做點文章嚇嚇沈惟,讓沈老太太等人也不安生。見過蟲七之后,她的計劃有變,就想推遲到今晚。她不相信祠堂有鬼,可這又是誰快她一步行動了呢? 鸝語急匆匆跑進來,站在門口說:“姑娘快起來吧!四老爺朝茗芷苑來了。” “先請四老爺?shù)角皬d吃茶并消消氣,我馬上出去。”沈榮華不慌不忙穿好衣服,又洗漱梳妝,聽到沈惟的叫喊聲,她才從抽屜里拿出已抄好的經(jīng)文出去。 “明明是罰來籬園守孝思過的,也不勤謹(jǐn)安分些,都到辰時了還沒起床。別說是她,就是府里嬌養(yǎng)的小姐也該早早起來給父母長輩請安了?;h園沒長輩嗎?她把我這個四叔當(dāng)擺設(shè)嗎?別說在長輩面前立規(guī)矩,就連請安也沒有?!鄙蛭┡瓪鉀_沖叉著腰,一想到沈榮華就滿肚子氣,若不是沈慷交待他別干涉沈榮華的事,他早拿出長輩的威風(fēng)收拾沈榮華了,祠堂里出了異事正好是個契機。 沈榮華不緊不慢進到前廳,沖沈惟淺施一禮,笑意吟吟說:“是什么事惹惱了四老爺?竟讓四老爺一大早來茗芷苑發(fā)脾氣,還是說出來讓榮華明白的好?!?/br> “你……”沈惟不相信沈榮華沒聽到他叫罵的那些話,她明知故問就是裝糊涂,更是挑釁他這個四老爺?shù)耐?yán),這令沈惟更生氣。他抬手抓起茶盞重重扔到地上,指著沈榮華斥道:“老太太慧眼,怕你在府里禍害,把你趕到籬園來,不成想你在籬園也不檢點,真真不可善待,跟你母親一樣下作無教養(yǎng)。” “四老爺慎言?!鄙驑s華沉下臉,順手把一套茶盞剩余的三只全部扔到地上摔得粉碎,“祖父是內(nèi)閣首輔,一品大員,他生前就把我?guī)г谏磉吔甜B(yǎng),常住籬園。他去后,我自愿到籬園給他守孝,這是我做孫女的一片心。老太太竟然是慧眼?那么敢問四老爺,老太太是幾級幾品的誥命夫人呢?四老爺說老太太慧眼懲治我,就是變向說祖父有眼無珠,難怪祠堂夜半有異,這是祖父不心安呢?!?/br> 沈老太太在籬園安插了多個眼線,沈惟夸沈老太太是想賣個好。可他忘記在對待沈榮華和林氏一事上,沈閣老和沈老太太完全持相反的態(tài)度。他討好了活著的沈老太太,卻埋汰了他死去的爹,正好甩給了沈榮華一個大把柄。 “你、你……”沈惟被沈榮華揪住了話柄,無言答對,又氣又恨,沈榮華又給他安上的不敬長輩的罪名,想到祠堂夜半異事,他也不禁心里發(fā)毛。 “四老爺說我母親下作,我倒要問問我母親如何下作了,還請四老爺在大庭廣眾之下明說?!鄙驑s華見沈惟示弱,便乘勝追擊,她怒視沈惟,聲音更大,語氣更厲,“祖父去世時日不長,我母親和弟弟就不明不白死了,我不信這其中沒齷齪之事,四老爺是蠢人嗎?四老爺不知道嗎?這件事就是四老爺不提,我也想掰扯掰扯呢,今天索性借這個機會把事情鬧開,最多是大家沒臉。我知道籬園里有長著狗眼的狗腿子,你們盡管去告訴你們主子,反正死活我是不怕的。” “反了反了,你……”沈惟聽沈榮華提起林氏母子,又氣又急又慌,這件事可是沈慷和沈老太太下死令不準(zhǔn)任何人隨便提起的。林氏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被誣陷,他沒參與,也不知底細(xì)。但他不是傻子,林氏死得不清不楚,他不會一點也不知道。如今沈榮華要借機把這件事鬧開,這不是把他趕上架開始烤嗎? 沈榮華對沈惟氣急慌亂的神情視而不見,她咂了咂嘴,又伸了伸手,準(zhǔn)備再將沈惟一軍。鸝語手疾眼快,趕緊給沈榮華遞上了一杯茶。沈榮華喝了兩口茶潤了潤嗓子,不管沈惟是不是想休戰(zhàn),她都想把沈惟趕到死角,讓他再無力反擊。 “且不說我母親是兩朝旺族中南林家的女兒,不容任何人褻瀆。就說我外祖父也曾是內(nèi)閣首輔,對朝廷的功績有目共睹,當(dāng)今皇上都想給他正名呢。四老爺說我母親下作沒教養(yǎng),就是侮辱我外祖父,指斥林氏一族,責(zé)怪主張與林家結(jié)親的祖父,抨擊對我外祖父委以重任的先皇和圣勇大長公主,非議當(dāng)今圣上。四老爺謾罵長輩、辱沒先人,亂議上位者,不仁不義不忠不孝可都占全了。這事要是傳出去,沈家定會被人指指點點,說不定會有禍端,四老爺可擔(dān)得起?” “我、我不管了。”沈惟趁沈榮華歇氣的功夫,邁開大步就往外走。 沈榮華擺出一副決不罷休的架式,追著沈惟出去,邊走邊評說今天的事。籬園大門內(nèi)外聚了好多探頭探腦的下人,都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沈榮華不怕她們聽,相反,她希望今天跟沈惟撕破臉的事以及吵嚷的話語都盡快傳到府里。 “我每三天親自灑掃祠堂一次,供果供茶每天必?fù)Q,每天早起的第一件事就是到祠堂給祖父和虛祖的靈位上香,每天還要抄寫經(jīng)文供到祠堂。這些事情籬園上下有目共睹,四老爺來籬園幾天了,難道沒看到嗎?”沈榮華晃了晃手中的經(jīng)文,又說:“四老爺說我不勤謹(jǐn)安分,敢問四老爺,這些事你做過一件嗎?別說做這些瑣事,四老爺來籬園幾天,在祖父和沈家虛祖靈位前上過幾柱香?四老爺嫌我不給你請安立規(guī)矩,那敢問六meimei是不是每天都去給叔伯請安立規(guī)矩呀?” “姑娘,四老爺畢竟是長輩,再說他都走遠(yuǎn)了,你就別較真了?!苯瓔邒呖吹缴蛭┍涣R得啞口無言,灰溜溜跑了,心里解氣,但還是裝模作樣勸說了一番。 “姑娘,快回房去吧!大清早的,別氣壞了身體?!敝軏邒呓o初霜和雁鳴使了眼色,初霜和雁鳴趕緊上前扶住沈榮華,把她往院里扶。 “不用攙我,我還不至于被這點事氣壞?!鄙驑s華眼底閃過狡黠,長長舒了一口氣,又說:“論理我是不該較真,四老爺畢竟是長輩。可今天四老爺好像中邪一樣,行事說話沒章法、沒分寸,又不講道理,我實在忍不下去了?!?/br> 沈榮華重重嘆了口氣,今天這番話雖說是對沈惟開炮,卻也是對其他人的震懾。府里在籬園設(shè)有多個耳目,她希望盡快讓沈老太太等人知道,逼著他們向她發(fā)難。有了蟲七提供給她的消息,她要是再不沉默,都對不起老天了。 回到前廳,沈榮華歇了口氣,連飯都顧不上吃,就去了祠堂。祠堂昨晚發(fā)生了異事,沒人敢靠近,直到現(xiàn)在還大門大開。紙錢鋪了滿滿一地,供桌上狼籍一片,上供的香燭果品扔得滿桌都是,供奉清茶的琉璃盞掉到了地上,摔得稀碎。 “四老爺來看過嗎?”沈榮華掃視四周,眉頭微微皺起。 “回姑娘,四老爺沒來過?!苯瓔邒咩读似蹋终f:“老奴聽負(fù)責(zé)灑掃的婆子說祠堂門開著呢,就帶人過來看,看到里面亂七八糟,就叫了住在附近的婆子來詢問,聽她們說半夜里有響動。老奴感覺事大,不敢做主,先去找楊管事說明了情況,楊管事稟報了四老爺,四老爺就把老奴叫去罵了一頓。” 沈榮華笑了笑,挽住江嬤嬤的胳膊,說:“嬤嬤千萬別生氣,四老爺是什么脾性嬤嬤也很清楚,還是先讓人把祠堂收拾好才是正經(jīng)?!?/br> 江嬤嬤點頭應(yīng)是,叫來幾個婆子收拾祠堂,她又陪沈榮華四下看了看。祠堂一共三間正房,沈榮華反復(fù)轉(zhuǎn)了幾圈,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樣。她又去了蛇骨揀到長生果的夾道里,連果皮都沒看到,夾道里有淺淺的腳印,不知是不是蛇骨留下的。 “嬤嬤怎么看?”沈榮華面色沉重,看向江嬤嬤的目光透出茫然和驚懼。她不害怕也要裝出害怕,畢竟這一世的她還是個十三歲的女孩,沒有多大的膽兒。 “老奴不敢說?!苯瓔邒叩椭^,見沈榮華臉色不好,她的神態(tài)更加凝重了。 “嬤嬤是父親的奶娘,可以說是我的半個長輩,有話還有什么不能說的?!?/br> 江嬤嬤把沈榮華帶到祠堂外面,光天化日之下,猶豫了一會兒,才說:“老奴實話跟姑娘說,老太爺走得并不安詳,他早就想到他一走府里就會亂。姑娘在籬園住了這么久,祠堂什么事都沒有,這是老太爺體諒姑娘孝順。偏偏大老爺和四老爺要蓋什么省親別墅祠堂里才有了動靜,不管怎么說,這事都不吉利?!?/br> “嬤嬤,難道真的是祖父生大伯和四叔的氣了?祖父九泉之下不安心,這都是榮華的過錯呀!”沈榮華用手帕遮住臉輕聲飲泣,又是恐懼又是自責(zé)。 “姑娘先別哭,還是想想該怎么平息這件事吧!” 沈榮華點點頭,回頭給伺候在她身邊的鸝語使了眼色,見鸝語會意,她心中暗笑。江嬤嬤剛才那番話要是借鸝語的嘴傳出去,可有熱鬧看了。 “能怎么平息這件事?四老爺怎么說的?還請嬤嬤明示。” “四老爺什么都沒說,要不姑娘先等等吧!”江嬤嬤雖信服鬼神,可她對祠堂里發(fā)生的異事仍心存疑慮,現(xiàn)在就大長旗鼓想應(yīng)對之策,未免太壓不住陣腳了。 “好,我聽嬤嬤的,不驚不慌,先到祖父靈位前禱告禱告?!鄙驑s華轉(zhuǎn)身對鸝語說:“我還要上香念經(jīng),讓燕語留下伺候,你先回去吧!記住跟人說話嘴甜一些,別動不動就吵,總讓人指責(zé)你,凡事想好了再出口,明白了嗎?” “謝姑娘教誨,奴婢明白?!丙Z語眨了瞅眼,沖沈榮華和江嬤嬤行禮告退。 沈榮華又是抄經(jīng)、又是念經(jīng)、又是禱告,在祠堂呆到午后才回房休息。她睡了一個多時辰,正躺在床上發(fā)呆,聽說江嬤嬤有事稟報,她才起來。 江嬤嬤把籬園的婆子媳婦分成了三組,一組由她親自帶領(lǐng),一組由佟嬤嬤帶領(lǐng),還有一組由差點成了籬園管事的宋嫂子帶領(lǐng)。從戌時正刻開始巡邏,到交卯時停止,每組巡邏一個半時辰,巡邏期間不能喝酒、不能睡覺。 “嬤嬤安排周詳,就把這些告知眾人吧!稟報四老爺了嗎?” “回二姑娘,已稟報給四老爺了,也派人報到了府里。老奴想給參加巡邏的人每人多加十天的月錢,這筆銀子還需要府里往下?lián)?。?/br> 沈榮華心里惦記著自己的事,不想和江嬤嬤多說,應(yīng)付了幾句,就讓人送江嬤嬤去找周嬤嬤了。沈榮華坐在臨窗的軟榻上,心不在焉地翻著書,等蟲七給他帶人過來。直到夜幕降臨,蟲七也沒露面,沈榮華就有些坐立不安了。 昨天,蟲七答應(yīng)這時候給她帶人過來,她也把計劃告訴了蟲七。難道是茗芷苑守衛(wèi)森嚴(yán),蟲七沒蛇皮蛇骨兩人幫忙,進出不方便,就直接把人帶到祠堂行事了?這倒有可能,蟲七是靈透人,這么一想,沈榮華的心就慢慢安定下來了。 她心里惦記著諸多雜事,一夜睡睡醒醒,睡得并不安穩(wěn),第二天卯時剛過,她就醒了。蟲七直到現(xiàn)在也沒消息,若他真半夜行事了,也差不多該鬧開了。 沈榮華剛起床穿好衣服,就聽到沉重的腳步聲和喧鬧的叫嚷聲傳來。沒等丫頭進來傳話,她就開門出去,吩咐丫頭趕緊去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事。 “二姑娘,四老爺出事了?!苯瓔邒呱袂榻辜保樕埠懿缓每?。她帶領(lǐng)的婆子媳婦丑時正刻開始巡邏,交卯時才回房休息,到現(xiàn)在剛停止巡邏一刻鐘。 “出什么事了?”沈榮華激動又緊張,很想知道蟲七對沈惟做了什么。 “四老爺被人脫光衣服扔到了祠堂門口,直到現(xiàn)在都昏迷不醒?!苯瓔邒咭娚驑s華一臉驚恐,又說:“老奴先讓人給府里報信并請大夫,姑娘一會兒再過去?!?/br> 沈榮華點點頭,親自送江嬤嬤出去,又跟周嬤嬤交待了幾句,就帶初霜去了祠堂。剛到茗芷苑角門門口,就看到蟲七急匆匆從矮墻上跳下來。 “沈二姑娘,實在對不起,昨晚鎮(zhèn)國公府來了人,我到津州城陪他們了,現(xiàn)在才回來。本想找人告訴你一聲,可蛇皮蛇骨不在,別人又……” “昨晚你們沒來?那、那……”沈榮華不禁頭皮發(fā)麻,真的有些膽怯了。 ------題外話------ 繼續(xù)求支持,打滾求留言。 ☆、第六十章 指教 蟲七見沈榮華臉色有異,以為是氣惱他爽約,趕緊道歉,并一再保證今晚一定把人安排妥當(dāng)。沈榮華以改變計劃為由拒絕了,祠堂里已有一只“鬼”,鬧騰兩晚了。她再找人去裝,萬一這兩只“鬼”碰撞出火花,第一個被殃及的就是她。 “實在抱歉,沈二姑娘,府里來人給我家主子傳話,主子出門了,我不接待也說不過去。打亂了沈二姑娘的計劃,小的萬分慚愧,還請沈二姑娘體諒。” “不是你打亂了我的計劃,是你帶來的消息讓我改變了計劃,我應(yīng)該好好謝謝你。鎮(zhèn)國公府來人找你家主子肯定有重要的事,你還是先接待好他們?!鄙驑s華神態(tài)恢復(fù)如常,同蟲七說話的語氣很誠懇、很和氣,很容易讓人產(chǎn)生好感。 蟲七見沈榮華通情達(dá)理、懇切和藹,心里很舒坦,又有點兒感動和激動,他摸了摸頭說:“其實大夫人和郡主老夫人派人來傳話是為了我家主子的親事,她們看中了馮參將的嫡長女。她們一個勁兒說馮家小姐如何如何好,都把她夸成一朵花了,還說跟三皇子有親。我看那馮家小姐脾氣樣貌都一般,跟皇子有親更麻煩。我家主子肯定特反感這件事,所以說這根本不算重要的事。” 鎮(zhèn)國公世子夫人吳氏和端陽郡主都看中了馮參將的女兒馮白玥,這對兩家來說都是好事。馮參將是武將出身,雖無家勢根基,年近不惑就已官至正三品,升遷的空間還很大。馮白玥是馮參將發(fā)妻所出的嫡長女,父親雖說能干,卻與繼母不和,這一次繼母的弟弟又因她而死,已結(jié)下了死仇,將來家里對她的幫扶助力有限。估計吳氏就是看中的這一點,既顯示她為庶子打算,又有自己的小算計。 馮白玥的生母向氏與三皇子的生母項貴妃是嫡親堂姐妹,都出身于平鄉(xiāng)侯向家。十多年前,寧皇后和大皇子先后辭世,今上傷痛震怒。嚴(yán)查之下,幕后真兇浮出水面,竟然是一直安分守己的向貴妃。今上不但賜死了向貴妃,還斬了平鄉(xiāng)侯和平鄉(xiāng)侯世子,削了項家的爵,把項家趕出了京城。馮白玥的生母項氏聽說這個消息,當(dāng)即就病了,纏綿病榻半年,就拋下年幼的馮白玥去了。 因為項貴妃,這些年,今上對三皇子很冷淡,直到去年才恩準(zhǔn)他開府,封為平王。馮參將手握一方兵權(quán),即使馮白玥與三皇子有親,也不便于來往走動。若馮白玥真嫁入鎮(zhèn)國公府,三皇子為避嫌,就更不敢認(rèn)馮白玥這個表妹了。 估計這也是吳氏的算計,為庶子,尤其是能干的庶子選妻,能不費一番心思嗎?論心機籌謀,此吳氏要甩出四太太吳氏八條街了,倒跟大太太杜氏有一拼。 沈榮華沒想到蟲七會跟她說這些,一時也想不出該怎么接話好了,她要回饋蟲七的誠意,忙笑了笑說:“你家主子救過馮家小姐,還把她送回府了,這……” 連成駿搶了蕭沖的功勞,救下馮白玥并送回了府,大夫人吳氏和端陽郡主也看中了馮白玥,馮白玥嫁給連成駿是順理成章的事??蛇B成駿也救過沈榮華,還是從冰水里把她抱出來送回籬園的,這要是比較來說就容易讓人多想了。 蟲七也想到了這一點,怕沈榮華尷尬,趕緊岔開話題,說:“沈二姑娘送給小人的點心不錯,不知是哪位jiejie做的,若有時間還想請jiejie們幫小人解解饞?!?/br> “是周嬤嬤做的,你明天若在攬月庵,我再讓人給你送一些過去。” “多謝沈二姑娘,小人明天在攬月庵?!毕x七趕緊給沈榮華施禮道謝,又說道:“沈二姑娘若能用到小人盡管開口,小人還要去津州城,先告退了?!?/br> 目送蟲七消失在墻角,沈榮華和初霜才互看一眼,不由都皺起了眉頭。 “姑娘,祠堂里……” 沈榮華沖初霜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問:“你怕嗎?” “奴婢不怕,只是覺得事情詭異突兀,要真是老太爺就太好了。” “若真是祖父顯靈,那就是蒼天有眼了,可惜?!鄙驑s華絕不相信是沈閣老顯靈,因為不知道那一只是誰,她才覺得怪異,但不管是誰,都是在幫她。 沈榮華主仆走到角門外的空場地,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祠堂黑漆木門大開,距離祠堂門口兩三丈的地方聚滿了下人,正指指點點議論。沈惟已被抬回了房,但他昨晚裸身夜宿的地方仍有很深的印跡,還有一大片尿溺,濕漉漉、sao乎乎的。 “二姑娘,你、你過來了?”宋嫂子小心翼翼迎上來行禮。 眾下人給沈榮華行禮,見她往祠堂走,都自動分開一條路,并緊跟在她身后。 “你帶的人什么時候巡邏?”沈榮華凝視祠堂,猛一回頭,嚇了宋嫂子一跳。 “回、回二姑娘,奴婢帶的那一組從子時開始到丑正,共一個半時辰?!?/br> 沈榮華點了點頭,問:“你們巡邏的時候可發(fā)現(xiàn)什么異樣?” “沒、沒有?!彼紊┳佣汩W的目光掃過她那一組人,見她們都明白了她的意思,才說:“昨夜奴婢帶的人一聚齊,奴婢就跟她們說巡邏的地方主要是祠堂,誰也不能大意。奴婢還教她們說:阿彌陀佛,老太爺安息,老太爺放心,府里都挺好。我們就一直念叨,這一個半時辰就沒停,祠堂里安安靜靜,什么事也沒有?!?/br> 江嬤嬤說宋嫂子年輕,就讓她帶的人子時到丑時正刻這段時間巡邏。子時是一天的開始,夜最深最沉的時候,神鬼盜匪都喜歡在這個時辰出沒。宋嫂子百般不樂意,又沒辦法,只好在巡邏里偷偷怠工。她們根本就沒在祠堂附近巡邏,離得最近的一次都距離十丈遠(yuǎn)。她們確實一個勁兒念佛,但不是讓老太爺安息,而是為自己求平安。祠堂里有沒有動靜,她們離得太遠(yuǎn),不可能聽得到。 宋嫂子還沒練到說瞎話不眨眼的地步,沈榮華一看就知道她在說謊。但沈榮華不會去揭穿她,利用她的謊話,跟她兜圈子不是更有意思嗎? “你確定四老爺不是在你們巡邏的這段時間里出的事?”沈榮華沉下臉,清亮的目光盯著宋嫂子的眼睛,心里卻暗笑,希望宋嫂子早點上鉤。 “奴、奴婢確定。”宋嫂子躲開沈榮華的目光,喘了口氣說:“要是四老爺真在奴婢這一組巡邏時出了事,就算我們不說,江嬤嬤那一組接的時候也能看到?!?/br> “你說得很有道理,初霜,給宋嫂子這一組記一功,等府里來人報上去,賞多少銀子先不必說,這是主子的心意,也是她們的臉面?!?/br> “多謝二姑娘?!彼紊┳右娚驑s華不計前嫌,不借故挑她的刺兒,還給她這一組記功請賞,她很高興,暗抹了一把汗,連忙帶她這一組的人給沈榮華行禮。 “趕緊免禮,這是你們該得的?!鄙驑s華跟宋嫂子等人客氣了幾句,又轉(zhuǎn)向祠堂,看著祠堂的大門沉思了一會兒,“宋嫂子,依你之見,這該是怎么回事?” “奴婢、奴婢不敢說?!彼紊┳雍芟胝f,又怕說得不對沈榮華的心而被怪罪。 “你盡管說,我只是想聽聽你們對這件事的看法,說錯說對都不怪你?!?/br> 宋嫂子聽到沈榮華這句話,放下了心,低聲說:“低奴婢看,這、這就是老太爺在那邊不安心了。不瞞姑娘,奴婢聽劉婆子說大老爺和四老爺來的那晚祠堂里就有動靜了。劉婆子怕挨罵,不敢說,自個兒天天傍晚到后山燒紙求神?!?/br> 初霜差點兒笑出聲,見沈榮華看她,趕緊捂住嘴,沖沈榮華眨了眨眼。沈慷和沈惟來的那天正是連成駿收劍的那天,那天確實發(fā)生了很多事。 “誰是劉婆子?她在哪當(dāng)差?”沈榮華擺出一副很認(rèn)真的模樣。 “回二姑娘,劉婆子負(fù)責(zé)打理空場地上的花木,祠堂外面還有這幾排房子的灑掃也歸她管。她這幾天老是害怕,昨個兒病了,就告假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