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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嫡女重生之一世榮華在線閱讀 - 第25節(jié)

第25節(jié)

    吳侯爺不敢得罪岳家,也不想掃嫡長子的威風,又寵愛庶子妾室。在爵位承襲一事上,他不重嫡庶尊卑之道,兩邊和稀泥、瞎糊弄。直到他死,還猶猶豫豫,沒定下襲爵之人,反而因此讓同父異母的兄弟結下了深仇大恨。

    他死后,嫡長子就掌控了當家大權,并成了爵位的繼承人。當天就治了妾室一個亂家之罪,令妾室自盡給吳侯爺陪了葬,并和妾室所出的庶子分了家。分家之后,兩兄弟除了逢年過節(jié)祭祖,平時沒有半點往來,比外人還要疏遠幾分。

    吳太后正是老義鄉(xiāng)侯庶子的嫡次女,連軼的夫人則是那嫡長子的嫡親孫女。今上登基,灰頭土臉多年的庶子成了皇上的外公,被封為承恩公,終于揚眉吐氣。出于多方考量,承恩公府和義鄉(xiāng)侯府決定摒棄前嫌,走動也漸漸多了起來。

    四太太吳氏的父親只是和老義鄉(xiāng)侯庶子,也就是承恩公府連了宗,和義鄉(xiāng)侯府吳家卻無往來。因此,若說連軼的夫人吳氏和四太太吳氏沾親,也極為勉強。

    沈惟本來懼怕連成駿,可此時他接到沈慷的暗示,不得不硬著頭皮為連成駿釋疑,他忖度良久,才沖連成駿囁嚅開口,“噢!連、連世侄,令、令堂可安好?”

    沈榮華聽到沈惟這句問候,忍俊不住,若不是懾于沈慷的冷臉,她早就笑出聲了。在她兩世的印象中,沈惟絕不是蠢人,他雖然沒有功名加身,卻聰明機靈、處事圓滑、能說會道。他身為庶子,卻得沈老太太喜愛,討到了不少便宜。

    此時,他張口就問候連家女眷,即使他有以連軼的夫人為擋箭牌壓連成駿一頭的想法,也滑稽可笑到了極點。就算連沈兩家是世交故舊,只要不是血脈至親,如此問候也不合乎禮數(shù),何況之前連成駿已言明連沈兩家并無交情。

    若是被有心之人聽到,還不知會編排出什么樣的故事、置連沈兩家的臉面于何地呢。當然,沈惟這句有口無心的話也是對連成俊不折不扣的侮辱。

    沈惟之所以如此露怯,可見是年前在靈源寺被連成駿嚇破了膽。沈慷趕鴨子上架,讓他以拐到八道彎的親戚之名拉關系,也確實難為他了。

    沈慷聽到沈惟的話,當即緊緊皺眉,看到幾位管事欲笑不敢,他狠狠瞪了沈惟一眼,暗暗咬牙,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他是有心術、善鉆營的人,別看連家和沈家只有拐了八道彎且小到不值一提的關系,他也能做出大文章。自從去年跟連成駿打上交道,他一直在費心挖掘,終于發(fā)現(xiàn)了吳家這個突破口。

    他讓沈惟去打頭陣,能跟連成駿拉上關系、讓連成駿買賬自然皆大歡喜。就算再次激怒連成駿,也有沈惟擋箭,連成駿還不至于不留情面難為他??伤f萬沒想到沈惟一開口就拋出了如此碩大的一只“榴蓮”,連他都被薰懵了。

    沈慷偷瞄了連成駿一眼,見連成駿正看著短劍發(fā)怔,他暗舒了一口氣。連成駿無法答復沈惟的問候,受挫出糗,氣勢上就矮了一截,沈慷對此自是樂見其成。

    沈榮華滿含同情和嘲弄的目光投向連成駿,貝齒咬唇,強忍笑意。別看連成駿表面冷酷、嗜殺殘忍,其實他內(nèi)心很矯情,也很驕傲。雖是庶子,因有一個強大的后臺,身上就多了幾分被寵壞的孩子氣。在沈榮華看來,連成駿有時候非常之奇葩。所以,她很好奇連成駿會怎么回答沈惟更勝一籌的奇葩問題。

    連成駿擺弄著短劍轉向沈惟,笑得很純凈,“沈四老爺,你剛才問什么?”

    “連世侄,你……”沈慷想勸阻連成駿,考慮到自身安危,欲言又止。

    沈惟問出剛才那句話之后,就一直低頭垂眼,滿心想的都是連成駿會怎么折騰他,根本沒在意眾人的反應,也沒覺察到自己的問題有何不妥。聽到連成駿很客氣地指名問他,他反而松了一口氣,又很從容地將剛才的問題重復了一遍。

    “哦!她遠不及令堂好?!边B成駿收起短劍,很鄭重地回答。

    “她……”沈惟見連成駿很和氣,膽子大了些,想要再問,被沈慷呵住了。

    連成駿見眾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才輕咳兩聲,高聲說:“令堂在貴府發(fā)威罵人,在馮參將家都聽得清清楚楚,可見令堂身體之健、底氣之足。而家母在人前從不高聲,尤其喜歡暗室閑話,同令堂相比簡直是獅吼與蚊鳴之別?!?/br>
    馮參將府同沈府相隔兩條街,這兩條街還是津州城最熱鬧、最嘈雜的兩條街。

    沈榮華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看到連成駿別有意味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她趕緊低頭掩嘴。初霜也笑了,跟隨沈慷沈惟的隨從婆子也有人發(fā)出淺淺的笑聲。

    沈慷漲紅了臉,瞪了正發(fā)愣的沈惟一眼,怒斥道:“還不快去,磨蹭什么?”

    沈惟剛邁出半步,又被連成駿呵住了。他不敢違背沈慷的話,又不得不聽連成駿的命令。此時,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眉頭緊皺,很是矛盾。

    “連參領,你叫舍弟留步可還有事?”沈慷強忍羞愧與怒氣,沖連成駿拱手問。攀附再次受挫,諂媚之氣一掃而逝,沈慷的語氣變得客氣而生硬。

    連成駿輕哼一聲,又拿出那把短劍,高聲說:“這把寶劍是漠北南狄國鑄劍圣手所鑄,名為斷濯,劍為雙刃,鋒利無比,是圣勇大長公主珍藏之物。年前,大長公主將斷濯賞賜給貴府二姑娘,可見她敬重兩位閣老,也是對貴府的抬愛恩賜。沒想到貴府二姑娘卻將劍轉借他人,借劍之人又用斷濯砍瓜切菜,還濫殺無辜。大長公主很生氣,命我將斷濯收回,擇日大長公主自會派人過府申飭。”

    “你、你這個、這個賤人,我們、我們沈家怎么養(yǎng)了你……”沈慷憋了一肚子氣,終于找到了發(fā)泄口,他從婆子手中搶過一根棍子,就沖沈榮華打去。

    自沈榮華看到她借給蕭沖的寶劍到了連成駿手里,就知道事情不妙。聽說蕭沖用寶劍濫殺無辜,連成駿又當著沈慷等人說已把寶劍收回,她就知道自己今日在劫難逃??伤龥]想到沈慷會親自動手打她,而且還下了致命的狠手。

    棍子沖沈榮華的頭部打去,她慌忙躲避,棍子沒打到頭,仍重重落到她的肩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氣。沈慷再次掄起棍子,卯足了勁兒向她打來,她連躲避的力氣都沒有了。就在棍子將要落下時,初霜急忙按倒她,并擋到她身上。棍子打到了初霜的后背及后腦上,初霜一聲慘叫,后腦就滲出了血。

    沈慷見沈榮華躲避,又見初霜忠心護主,他更加生氣,又一次掄起棍子要打沈榮華。沒想到他的棍子剛掄起來,就斷成了兩截,向空中飛去。沈慷打沈榮華可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棍子突然斷掉,他身體一下子失去平衡,向前一傾,就摔了一個狗搶屎,重重倒地。沈惟趕緊去扶他,卻被他一把甩開,呵斥了幾句。

    沈榮華咬牙切齒,惡狠狠瞪了沈慷一眼,眼底充斥著兩世的怨恨。她不顧肩膀的巨痛,趕緊扶住初霜,用手帕捂住了初霜的頭。當她看到初霜眼里濃重的恨意,她的心不由一顫,初霜做為沈家的奴才,對主子的怨恨比她想像得還要深。

    前世,她第一次聽到柳非魚的名字,還是她在三皇子府做藝妓的時候。當她聽說一個鄉(xiāng)野村婦被皇上賜封為三品誥命夫人,她除了感嘆別人命好、傷感自己的不幸遭遇,并沒有過多的關注。當柳非魚的名字響遍大街小巷,事跡被編成話本朝野傳唱,她才聽沈臻靜說起柳非魚原是沈家簽了死契的丫頭。

    至于柳非魚在沈家叫什么名字、在何處侍候、何時離開沈家,又為什么在短短幾年之間就威名赫赫,她一無所知。在杜家,她所能聽到的就是柳非魚常被朝廷嘉獎,被太后和皇后下懿旨賞賜,誥命封銜及品階更是直線上升。

    后來,聽杜家的下人閑談,她才知道原來柳非魚是神威將軍的妻子,與神威將軍想濡以沫于微時,有共患難的情意。神威將軍曾經(jīng)說過,自己之所以能橫掃漠北五國,創(chuàng)造盛月皇朝鐵軍不敗神話,與他家有賢妻密不可分。

    她臨死前一個月,柳非魚又被封為一品端儀夫人,尊貴榮享等同王妃。她死當日,神威將軍又一次凱旋歸來,柳非魚又會得什么賞賜,她就不得而知了。

    而今,上天賜給了她新生,讓她的生命里多了七年的記憶,這已是無盡的恩賜。機緣巧合,她又認識了前世如傳說一般的柳非魚,命運的軌跡總會因此而有所改變??傊?,這都是契機,讓她償恩報怨、反轉命運的契機。

    “初霜、初霜,你……”沈榮華用手帕為初霜拭血,忍不住哽咽出聲,盡管她生命中多了一個前生,可她還是太弱小,而前生此時只是她的負累。

    “姑、姑娘放心,奴婢、奴婢不疼、不疼……”初霜咬住蒼白的嘴唇,臉上擠出幾絲笑容,傷口疼得令她眼皮發(fā)沉,她仍能笑出來。比起來沈榮華身邊伺候之前挨的打、受的屈,還有她夢中痛徹身心的經(jīng)歷,這點傷確實不算什么。

    一個黑底白花的小瓷瓶落到沈榮華手里,一聞氣味,沈榮華就知道是上好的金創(chuàng)藥,忙沖小瓷瓶拋來的方向望去??吹较x七正站在連成駿身后,沖她擠眉弄眼怪笑,她狠狠瞪了連成駿一眼,趕緊打開小瓷瓶給初霜上藥。今日,連成駿又坑她不淺,她本來滿心氣惱怨恨,看到小瓷瓶,心里的氣恨埋怨也淡去了大半。

    “大哥,你沒事吧?”沈惟再次扶住沈慷,替沈慷拍去身上的塵土。

    剛才,看到棍子斷成兩截,重重落地,沈慷的心也隨之一震,忙看向連成駿。就象從天而降一般,連成駿身邊多了兩名黑衣侍衛(wèi),一名青衣隨從,都一臉不屑地盯著他。而連成駿面無表情,可在沈慷看來,連成駿周身上下都是對他的諷刺。

    沈慷知道是他們中某一個人出手阻止他打沈榮華,也知道這是連成駿的意思,但他沒敢吭一聲。連成駿是武將出身,功夫極好,脾氣不大好,性情更乖張粗獷。不到弱冠之年,官卻做得比他大,家勢比他硬,收拾他自是易如反掌。沈慷是識時務的人,忍氣吞聲也不會與連成駿翻臉,免得當著眾人吃更大的虧。

    “連大人可還有事?”沈慷捂著口鼻嗡聲嗡氣問。

    “沒了?!边B成駿仰頭望天,語氣簡短而輕快。

    沈慷長出一口氣,狠狠瞪了沈榮華一眼,沖沈惟揮手道:“快去。”

    沈惟看了看連成駿,見連成駿沒再呵住他,才匆忙帶人向木板房跑去。

    “主子,咱們也該回去了,大長公主正等你呢?!毕x七撣去連成駿衣袂上的塵土,哼笑著說:“主子,沈大人不服你,他當著你打沈家人就等于打你的臉?!?/br>
    “哦!是嗎?”連成駿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你一說我就明白了,他不服氣我收劍,當著我打人是為了讓我難堪,你說他這是不是在打大長公主的臉?”

    “就是就是,主子英明,是這個理兒,蛇皮蛇骨,你倆說是不是?”蟲七狗仗人勢,狐假虎威,可他說話的神情和語氣并不讓人覺得討厭,反而覺得可笑。

    “是是是。”兩個黑衣侍衛(wèi)連忙點頭,又都看向沈慷,一臉冰冷的同情,令人不寒而栗。被他們的主子算計上了,就是再壞的人也值得他們同情一把。

    連成駿冷哼一聲,說:“走,回去,去稟報大長公主,就說沈大人對她一千一萬個不服,早就想打她的臉了,今天終于抓住機會施展威風了。”

    “主子英明,是該告訴大長公主,這可不是告小狀,這是真事兒?!毕x七滿臉憤憤不平,與連成駿一唱一和,侍衛(wèi)跟在后面,主仆四人向攬月庵的方向走去。

    沈榮華睜大眼睛看著連成駿主仆,已經(jīng)忘掉身上的疼了,原來睜著眼說瞎話還有療傷解痛的功能。前世,她佩服蟲七仗義英勇,卻對他了解極少,沒想到蟲七一個看似老實無害的隨從,竟敢如此挑撥離間、惡人告狀,想狠坑沈慷一把。

    養(yǎng)狗隨主子這句話是罵人,可真實,比近朱者亦、近墨者黑更通俗易懂。

    沈慷摔懵了、氣懵了,又被連成駿主撲的欲加之罪砸懵了。等他回過神來,連成駿主仆已走出幾丈遠了,他跺了跺腳,顧不上多想,趕緊追了過去。

    鎮(zhèn)國公連亙和鎮(zhèn)國公世子連軼都是名揚朝野的名將,沈慷和他們只有幾面之緣,卻沒打過交道,但常聽人說他們都是忠正爽直大氣之人。連成駿是鎮(zhèn)國公府第三代中的佼佼者,也以英勇善戰(zhàn)聞名,可他的品性跟他的祖父和父親相差了十萬八千里。就憑剛才他和隨從的幾句話,沈慷就把他和小人、無賴劃上了等號。

    連成駿懲治沈惟的手段,沈慷只聽了聽,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今日來抓與沈榮華主仆私會之人,遇上連成駿,他就知道事情不會順利。為了避免麻煩,他極盡能事地跟連成駿攀關系、套近乎,還是受了侮辱、栽了跟斗。他自認君子大肚,這些他都能忍下,可這蔑視圣勇大長公主的罪名他可擔不起呀!

    寧可得罪十個君子,也不得罪一個小人。

    沈遜一死,沈家就失去了頂梁柱,現(xiàn)在又處于多事之秋,麻煩不斷。所以,他寧愿點頭哈腰賠不是,也不能讓連成駿到大長公主面前告他一狀。

    “連、連大人,請留步、留步?!鄙蚩兑涣镄∨茏飞线B成駿主仆,又攔到他們面前,陪笑說:“請連大人容我托大叫你一聲世侄,連世侄,有話好說?!?/br>
    “有話好說?”連成駿挑了挑眼角,拇指拖著下巴,冷聲問:“沈大人,我是口出狂言威脅你了?還是惡言惡語沖撞你了?亦或是污言穢語侮辱你了?”

    “沒、沒,都沒有。”沈慷又被連成駿問懵了,皺著眉頭不知怎么接下文了。

    “既然都沒有,沈大人為什么讓我有話好說呢?我哪句話沒好好說?還請沈大人明明白白提出來,我定知錯就改。”連成駿沖沈慷躬身抱拳,轉眼間,神態(tài)也變得極為謙卑,連語氣中都流露出委屈,好像沈慷以大欺小、冤枉了他。

    “不敢不敢,連、連世侄沒說錯話,我、我只是隨口說說、隨口說說?!?/br>
    “哦!原來沈、沈世叔只是隨口說說呀!看來是我想多了。”連成駿賞了沈慷一個很大的笑臉,又很親切地挽了挽沈慷的胳膊,“沈世叔隨口說說,倒嚇了我一跳,我一介武夫,不懂規(guī)矩禮數(shù),還以為哪里失禮讓人見笑了呢。沈世叔家世清貴,又有沈閣老珠玉在前,自是最重禮法,以后還請沈世叔多多指教?!?/br>
    “哪里哪里,不敢不敢?!鄙蚩逗茏⒅刈陨硇蜗螅帜苎陨谱?,可此時他不得不抓耳撓腮,連成駿變得太快,以至于他的思維和言辭都跟不上節(jié)奏了。

    連成駿點點頭,臉上的笑容瞬時收起,一本正經(jīng)問:“沈大人可還有事?”

    “呃,我……”沈慷見連成駿又變了臉,心跳不由加快,忙小心翼翼說:“今天的事可能有點誤會,連請連世侄在大長公主面前美言幾句?!?/br>
    “美言?這……”連成駿聳著眉頭,面露為難,就好像一個正人君子被逼無奈要去昧著良心說瞎話一樣,“我不知道該怎么給沈世叔美言,這事……唉!”

    “連、連世侄誤會了,我、我只是想……”沈慷實在不知該怎么說了,他并不想讓連成駿在圣勇大長公主面前給他說好話,只要連成駿不誣告他就行。

    “想必沈大人也知道大長公主何等精明,不是你我能隨便糊弄的。我倒是想為沈大人美言,又怕是有心無力,說不定剛才的事大長公主早就知道了?!?/br>
    “那、那可怎么辦?”沈慷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問,好象他真的犯下大錯,怕人知道一樣。今日他和連成駿說話并不多,可腦袋偏偏抽了筋,轉不過彎了。他本沒冒犯圣勇大長公主,可讓連成駿一說,他就忍不住懸心害怕了。

    連成駿見火候到了,沖蟲七使了眼色,嘆氣說:“今年元宵節(jié),懷王府擺席宴客,有官員送來厚禮,想借懷王美言得大長公主青眼。沒想到第二天懷王就被大長公主派去的長吏官申飭了,就因他收禮之事。津州到京城幾百里,你說這消息傳得有多快。大長公主雖已年邁,卻耳目通天,想必沈大人是知道的。”

    “知道知道,我……”沈慷剛開口,就被蟲七打斷了。

    “沈大人,小的打擾一下?!毕x七很禮貌地沖沈慷行禮,見沈慷答應,他才說:“主子,沈大人,小的聽謹親王的隨從說大長公主申飭懷王另有因由?!?/br>
    “什么因由?”沈慷顯得很急切,趕緊詢問。

    “說吧!沈世叔不是外人?!边B成駿神情淡然,眼底的譏笑一閃而逝。

    “奴才遵命。”蟲七轉向沈慷,壓低聲音,很神秘地說:“奴才聽說懷王得了兩幅名畫,是前朝一個什么大師畫的,一幅是什么《七艷圖》,還有一幅是《風雨圖》。懷王把《七艷圖》送給了皇上,把《風雨圖》送給了大長公主?!镀咂G圖》是真品,《風雨圖》卻是贗品,大長公主一眼就看出來了,氣得夠嗆?;噬下犝f后,立刻叫人把懷王送給他的《七艷圖》給大長公主送來了。大長公主只派人申飭了懷王幾句,事兒就揭過去了,這是大長公主給皇上面子,也太便宜懷王了?!?/br>
    “是前朝程遠山的《七艷游春圖》和《蒼山風雨圖》,這兩幅畫可都是絕世之作?!边B成駿斜了沈慷一眼,嗔怪蟲七道:“伺候我這么風雅的主子,居然連兩幅絕世名畫的名字都說不出來,真是白教你了,回去面壁三天。”

    “是,主子?!毕x七苦著臉退到一旁,蛇皮和蛇骨擁上來打趣他。

    他的主子確實很風——雅。

    不管誰家有名畫古畫等傳世之作,只要讓他聽到一點風聲,他就會千方百計弄來雅上一把。蟲七自認善良,也深感愧疚,伺候這樣的主子,缺德事少干了都對不起老天爺。好在他的主子不吝嗇錢財,還懂得等價交換,讓別人平衡一些。

    “沈世叔身體不舒服嗎?怎么臉色這么難看?”連成駿挑起嘴角,微微瞇起的鳳眼里滿含輕蔑,沈慷難受在他的意料之中,也是他期待的結果。

    “沒、沒事?!鄙蚩恫寥ツ樕系睦浜?,擠出幾絲笑容,和連成駿客氣了幾句。

    能沒事嗎?聽連成駿的口風,沈慷就知道任憑那件事發(fā)酵,麻煩就大了。

    ☆、第五十四章 提點

    連成駿不是閑人,即使閑下來也會沒事找事,總有事纏身、讓他思考,他覺得充實且舒服。若這事沒有后發(fā)效應,沒有既定的好處,他半個字都不會跟沈慷提。本以為因靈源寺之事結沈家結下了仇怨,沒想到沈慷這么大肚,值得他一耍。

    “沈世叔沒事就好?!边B成駿抬頭看了看天,又說:“時候不早,估計大長公主也該出關了,在下要到攬月庵聽命,安排諸多正事,改天再陪世叔閑談。”

    “好好好。”沈慷連連點頭,抬腿要走,又停住了,猶豫片刻,說:“鄙府收藏了前朝幾幅畫作,稱不上絕世名品,世侄若喜歡,我明天就派人送過來?!?/br>
    蟲七聽到沈慷的話,立刻瞪大了眼睛,這好事來得也太快,都讓他有點兒難以接受了。原來他主子想風雅一把無須總是動拳頭,對付沈慷這種人,三言兩語總比打出血更實際??磥碛袝r候真要因人而異,以文明為手段收效更為直接。

    “世叔客氣了,我只是晚輩,不敢奪世叔珍愛。我是粗人,不象世叔那么高雅,我雖喜歡名畫,卻無藏品,只是陪大長公主鑒賞,受她熏陶教導而已。”

    沈慷自然明白連成駿的話外之音,忙說:“我明天就派人把畫送到攬月庵,還請世侄代我稟報大長公主,呃,方便之時,還請世侄替我……”

    “好說好說?!睕]等沈慷把話說完,連成駿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很痛快地答應下來,“我有幸得大長公主教誨,自是感恩不盡,只要她高興,我諸事好說?!?/br>
    圣勇大長公主珍藏的寶貝太多,這兩幅畫雖說是傳世之作,還不一定能入她的眼。相比之下,大長公主更喜歡欣賞名畫的贗品,琢磨臨摹者的筆跡就象琢磨人心。所以,沈慷送來的真品最后落進誰的口袋就不言而喻了。

    “有勞世侄?!鄙蚩端闪丝跉?,心中暗自慶幸終于打通了連成駿這一關。

    之前,沈慷一直認為連成駿年輕氣盛、不近人情,又冰冷殘酷,自是無法結交。沒想到他換了一種方式,投其所好,就輕輕松松拿下了。此時,沈慷很佩服自己能屈能伸,只要有利于沈氏家族,有些東西該犧牲的時候就要犧牲。

    連成駿與沈慷客客氣氣,拱手而別,剛才的言語不快早已煙消云散。沈慷邁著輕松的步伐,轉身往回走,剛走出一丈遠,又被連成駿叫住了。

    “沈世叔,想必你也得到了消息,皇上三月上旬要駕臨鳳鳴山拜祭圣賢皇太后,并探望大長公主,還要悼念沈閣老?!边B成駿朝沈慷走了幾步,又說:“沈家祖籍津州,津州又是沈閣老生前榮養(yǎng)之地,世叔可要做好東道主呀!”